作者:阿辞姑娘
顾绒跑去浴室用镜子偷偷瞅了瞅,发现他左半边屁股肿了老大一个包,看上去很是骇人,顾绒就不敢再耽误,和辅导员请了假想去医院看看他的屁.股到底是怎么了。
谁知这一回还是打不到滴滴,顾绒就想坐公交车,可他却在去公交车站台的路上被路边高楼掉下来的花盆砸掉了脑袋——这是他昨晚做的梦。
不过那真是梦吗?
顾绒抬起头看向自己左手边大厦,这里的一切都和他昨晚梦中的情景是一样的,他如果要去公交车站台,就必须要路过这里。
虽说那只是个梦,但梦境也太不吉利的了,顾绒蹙着眉,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继续打滴滴。
嘿,这回滴滴却好了。
路上没有堵车没有熄火,上车后车胎也没有爆。
司机回头看了顾绒一眼:“请问是手机尾号是4321的乘客吗?你们是去市中医院对吧?”
“是的。”顾绒正在忙着调整了下坐姿,小心让自己有伤的那半边屁.股别被压到。
司机转回身去,叮嘱他们:“好的,请系好安全带。”
白色轿车缓缓驶出学校岔路口,走上城市公路,顾绒闭上眼睛小憩——昨晚的梦让他没有睡好,现在还有些困呢。
然而路程行驶到一半时,顾绒忽然觉得心慌意乱,心脏跳得又快又重,好像有人掐着他的脖颈让他难以呼吸。顾绒捂着胸口睁开眼睛,却觉得右手边的窗户处有道阴影急速朝他逼近。
他被吓了一跳,定神一看后却发现来者是个面生的大妈。
她跑到车边拼命拍着窗户,嘴唇一张一合的,但车窗关的很紧,顾绒仔细听着又比对她的唇形,他才明白这个大妈说的是“小心,快出来”。
什么出来,这又是在哪?而且车怎么停下来了?
顾绒揉了揉眼睛坐直身想问问司机,谁知抬眸望前一看司机竟然不在驾驶座上——司机把这辆车和他都扔在了马路上。
顾绒刚抬眸,就看见一辆混凝土搅拌车直直朝他压来,而那道阴影,便是庞大的车身所投下的。
混凝土搅拌车驾驶座上的司机瞪大着双目,眼里的害怕恐惧几乎要凝为实质,但顾绒望着他的眼睛,却有种说不上来感觉,因为司机害怕的源头似乎不是因为即将发生的车祸,而是来源于他的身后——后座另外一个空着的位置。
可猛烈的冲击并没有给顾绒多少思考的时间,只是将他整个吞没。
第2章
和头掉了相比,被压死又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这个问题估计全世界没一个人能够回答得上来,因为同时经历过这两种死亡方式的人不可能回答这个问题,哪怕只经历其中一种,也是同样的结果。
然而顾绒偏偏能回答——压死要比断头轻松点,因为断头还有几十秒的意识留存,而被压死只是一瞬间的事。
只是如果能够选择,顾绒根本就不想回答这种问题。
“二绒你咋了?做噩梦了吗?”
刚穿好T恤的梁少微微蹙着眉,关心地询问大喘气蜷缩在上铺的青年,他的皮肤很白,像是精致的玉瓷,在这一刻又因为恐惧而失去了所有血色,仿佛一簇白到极致的新雪。
“梁少。”这句话话音才落,他就被身边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的年轻男人拐了一肘子,“别叫顾绒二绒啊,顾绒他听了会不高兴的。”
“哦哦哦!顾绒不好意思啊,我又忘了。”
“……”
顾绒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在一个小时前分明才发生过的熟悉一幕,面对两人担忧的询问,顾绒喉结攒动,唇瓣张张合合愣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因为他最后的记忆,是一辆装满了混凝土的搅拌车朝自己压来的情景。
那是梦吗?可浑身骨头被压断的痛苦仿佛还残存在他的身躯上,痛得他浑身冰冷不住地打颤。
况且梁少和李铭学说的这些话,他分明已经听过一遍了!他现在完全就是在重复经历着已经发生过的事!
如果说这些都是顾绒的猜测,那么两分钟后推门而入,说着讨嫌话的沈秋戟,则是彻底肯定了顾绒的猜想——
“唷,都几点了,绒绒怎么还在床上躺着啊?”
那个顾绒很讨厌的室友嘴角噙着笑出现了,还像是故意挑衅似亲昵地喊着他的小名,这样可恶的行径使得他原本即使因为冷峻而显得分外淡漠疏离,却也称得上深邃俊美的面庞落在顾绒眼里就只剩下了叫人烦厌的面目可憎。不过这回顾绒却没什么气力再回骂他了,因为在沈秋戟开口之前,他就知道男人要说什么话了。
所以顾绒只是紧紧攥着被角,浑身僵硬地坐在床上。
如果说之前顾绒没回梁少和李铭学的话是因为做噩梦刚醒或是身体不适一时半会儿没缓过神来,大家都还是能理解的,可一向和他不对付的沈秋戟都出声逼逼了,顾绒却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样依旧没有反应,这事态就完全不一同了。
搞得沈秋戟也纳闷了起来,没像顾绒先前记忆里的那样去偷饼干吃,反而去问李铭学:“李铭学,顾绒他病了吗?”
看,沈秋戟和其他谈论起顾绒时都能好好喊他的名字,就偏偏和顾绒说话时盯着他不喜欢的小名叫唤。
而顾绒也因着这不太一样的情况而平静下来了些,便又蹙眉骂道:“沈秋戟,你又在说什么呢。”
“嚯,没病,还精神着呢。刚练完一百个俯卧撑累死了,绒绒,我吃你一包饼干啊。”沈秋戟嗤了一声,便低头去顾绒的桌子偷饼干去了。
其实沈秋戟以前没少吃顾绒的饼干,虽说是偷吃,可沈秋戟每次都会先和顾绒说了才去吃——当然,顾绒同不同意和他是没半点关系的。
但是顾绒现在瞅着他,人虽然还是不太清醒,却不想现在的走向和他一个小时前经历的完全相同,于是顾绒扶着楼梯下地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一巴掌把沈秋戟手里的苏打小饼干给抢回来了,拧眉严肃道:“不给你吃。”
沈秋戟冷笑,又把小饼干夺了回来,还当着顾绒的面拆开饼干包装:“我就要吃。”
“不准吃!”顾绒飞身上前,扒着沈秋戟的手不给他吃。
结果沈秋戟也皱眉,貌似还委屈上了,瞥了一眼顾绒后说:“唉,绒绒你以前都给我吃的,怎么今天就不给了?”
顾绒瞪他,眼底的眸光因为生气正熠熠闪烁着:“你这是干什么?升米恩斗米仇吗?”
“是是是,无所谓,反正我不要脸。”这回沈秋戟正眼都没给他一个,敷衍地说完后就从袋子里取出一块饼干作势要咬。
顾绒也和他杠上了,掰着他的手就是不给他吃,只是顾绒他生得纤瘦,腰细腿细,身上就没什么肉,论力气哪里是体育专业天天跑着练着的沈秋戟的对手?
哪怕气急败坏也只能骂骂人:“沈秋戟你可真是不要脸。”
沈秋戟也当真不要脸,咬了一口苏打小饼干后又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把饼干递给顾绒:“行行,那我还给你,绒绒别气了。”
“你都咬过了!我不要。”
青年拍开他的手,脸都气红了,两团红晕飘在白皙的面颊上,他长相偏柔美,蹙眉生气时虽是一副骄矜之色,却叫看着的人根本生不出怒意,而他平时总是冷着一张脸,很少有别的表情,所以当这张脸上出现和往日截然不同的神情时,才会叫人无法挪开目光。
沈秋戟望着他一直弯着眼,咔嚓咔嚓把剩下的饼干吃了还顺便倒打一耙:“你看,我还给你了,是你自己不要的。”
梁少和李铭学抱着书,沉默地看着对床这两人。
最后梁少没忍住,问旁边的李铭学道:“老李啊,他们两个真的是在吵架吗?”
如果真是吵架,怎么吵得那么幼稚呢?直接打一架不行吗?
“谁知道呢?他们俩喜欢这样打情骂俏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要上课了赶紧走吧。”李铭学拿好顾绒的请假条,和梁少先离开了寝室。
顾绒也不想自己还没去到医院就先被沈秋戟给气死了,也没多耽误,随便套上衣服就往学校外走去,可刚离开校门,他急匆匆地步伐又放缓了。
顾绒抬起头,望着前方宽阔明亮的马路,心中却难以抑制地涌起阵阵恐惧,在宿舍里他和沈秋戟习惯性拌嘴时他没觉得紧张害怕,甚至还很放松,因为他知道在宿舍时他肯定是没事的——但走出学校大门就不一定了。
自己现在到底是怎样的情况,他是死了还是没死?一个小时之前的事是他的梦吗?
顾绒低头望着自己手掌,反复收拢又握紧,还将手指搭上白瘦纤细的腕子——他在给自己搭脉搏确认自己是否还活着,但不管顾绒做什么事,他都没法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和答案。
还是先去医院再说吧。顾绒心想。
至于怎么去,顾绒已经不指望公交车和打的了,他想走着去——他也只敢走着去了,谁知道再坐那些交通工具的话他又会发生什么事。
从学校去医院的路程并不远,就算是走路,平时至多走上一个半小时也就到了,但顾绒走了快五个小时才走到医院。
因为他害怕。
这一路上顾绒都万分小心,他既要抬头看看自己头顶有没有人再次高空丢物,又要注意着四周有没有什么车辆忽然失控朝他撞来,所以等他走到医院时,都已经是中午一点钟,医院下班的时间了。
不过顾绒却不急,他觉得安全最要紧,反正下午医生又不是不上班,等等就行了。
顾绒在外科门口找了个空椅子坐下,打算在这休息等待,顺便捋捋迄今为止他经历的那些事——那一次次死亡,到底是梦还是什么。
说是梦,它们真实的过分;说不梦吧,他又好端端地坐在这里,真叫人想不明白。
而且说不上来为什么,顾绒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好像在医院里也不安全,可是医院这里又能发生什么事呢?顾绒摇摇头,很想说服自己只是在杞人忧天,可他却又控制不住自己,一边揉着屁.股缓解疼痛,一边转头偷偷打量着四周。
这一看,还真叫顾绒看出问题来了。
午间在医院等待看病的患者比较少,普外科这边只有两人——他和左前方的长椅上坐着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看上去约莫四十左右的年纪,皮肤黝黑,眼角的皱纹透着沧桑,似乎是个长久做体力活的人,此时他身体微微发着颤,双手插在衣服的腰兜里,额角带汗,做着和顾绒同样的事——打量四周。他看着看着半回过头来,对上了顾绒望向他的视线,结果愣神几秒后,眼底原本慌张、犹豫的情绪顷刻间就变成了愤怒和憎恨。
“你们在看什么?”他问顾绒,语气蛮狠凶恶偏又有些莫名的紧张。
可是男人说的普通话并不标准,夹带着不知道哪个地方的方言口语,所以顾绒没听太懂。
“啊?”
他望着男人,眉头微蹙,眼底满是莫名和疑惑。
男人却是怒目圆睁直接站了起来,径直走向朝顾绒,他眼底血丝浓郁,乍看上去就像是一对骇人的红目,还厉声喝道:“说你们俩呢,你们在看什么!”
你们俩?
顾容环顾四周,实在找不到男人口中的第三人到底在哪,这里明明只有他们两个人啊。
“这位先生您怎么了?我什么都没看啊。”顾绒望着仿佛陷入癫狂的男人也害怕了起来,不由站起身摆着手小声辩解,生怕这个男人忽然对他做什么。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男人不知为何忽然软下了声音,可他布满血丝的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顾绒:“什么,你说你看到了什么?”
顾绒更害怕了,声音也开始颤抖,问他:“……我看到了什么?我什么都没看到啊……”
“你闭嘴,她都说你看到了,你肯定看到了!”男人歇斯底里地怪叫着,说完就抽出一直藏在衣兜里的东西朝顾绒冲来。
直到那根东西没入自己的小腹,顾绒还是没看清那是什么,不过腹部被狠狠刺破的痛楚却已经明白地告诉了他,男人拿着的东西是一把刀。
顾绒被男人掐着脖颈摁倒在地上,那把小刀也被疯狂的男人握在手中不断落下。
“我要杀掉牧医生!”
“都怪他!都怪他!”
“还有你!你们看到我的刀!她说你会去叫保安,你会举报我的……”
男人低声不断喃喃着,他憎恶的神情和赤红地双目都在表明——这人是来医闹的疯子,他想杀的是口中的牧医生,只是顾绒很不小心“看到了”他的刀,所以他要先杀了顾绒灭口。
顾绒仰躺在地上,温热的血液不断飞溅起又坠下,它们落在自己脸上时顾绒甚至还能感受到那种夹杂着铁锈味的湿润气息。
“我……”
他张着唇想要说话,却因被男人捅破了肺部只能吐出血沫,他的意识、呼吸和心跳,最终都随着逐渐变冷的血液和放大的瞳孔趋于死寂和沉默。
作者有话要说: 沈:日常偷吃饼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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