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有座城 第39章

作者:语笑阑珊 标签: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玄幻灵异

  谢刃双指夹着寻煞符,往半空潇洒一掷!

  这回散得更快。

  “……”

  谢刃皱眉:“不可能,我的符咒绝不会错。”

  “我们的也不会错啊,但它就是散了。”璃焕摊手,“有什么问题?”

  谢刃看着四周悬浮不散的蓝烟,很快就发现,这玩意好像在动,而且不是乱动,是顺着某种规律在动,三不五时还会伸出一条触须,轻柔妖娆地舞上两下。

  “御剑!”

  在谢刃脱口而出的刹那,风缱雪已经拎着手边的璃焕御剑升空,墨驰与谢刃也迅速离开沙滩。而在下一个瞬间,一根粗壮的触手已从地底猛然扬出,如风车陀螺般呼呼扬起,搅得砂石如雨,海面激荡!

  谢刃大惊:“什么玩意?”

  “八何罗。”风缱雪道,“我先前随师父斩妖,曾在海中见过此物,不过要小的多。”

  而眼前这只,若全部钻出来,怕是要有五六丈!圆圆的脑袋下连着八条巨大的触手,模样生得丑极。墨驰自幼在海边长大,对这类凶煞不陌生,他袖中专门藏有一张天丝网,就是用来兜海淘金的,当然了,也能兜水妖。

  其余三人退到一旁,看着墨驰以口诀催动那张天丝大网,很快就将八何罗牢牢制住,捆成了只大粽子。

  璃焕松了口气:“原来这怪物只是看着大,内里却如此不中用。”

  墨驰胸闷:“那是因为我这张灵网厉害,若没有它,你且试试,怕是骨头渣子都会它嚼干净,八何罗是会吃光整座村庄的,别愣着了,收煞袋给我!”

  谢刃随手丢过去,又走上前细看八何罗,浑身粘液,果然恶心得很。刚欲转身离开,对方一条触手却突然从网中挣脱,朝他千钧横扫过来,力度极大,怕是铁骨也得拦腰折!

  “小心!”风缱雪扬出一道落花,裹着谢刃堪堪躲开!八何罗哪里能容到口的食没了,又将怒火全部引到风缱雪身上,触手在空中灵活一转,直奔他而去!

  风缱雪轻灵一闪,虽躲开了触手,但腰间挂着的草蚂蚱却被卷走!眼见烈焰红唇的“爱子”在风中飘摇,风缱雪目光陡然凶戾,拔剑便攻了上去!一时之间,只见千重落花似夏日急雨,噼里啪啦地砸向八何罗,直在那粗糙的厚皮上打出一个又一个深坑,“嘎巴”声中,像是连骨骼都断了。

  谢刃:“……”

  风缱雪抢回谢大胜,甩袖冷哼一声,用随身携带的灵泉洗干净粘液,还用润手的脂膏涂了涂,这才道:“带上八何罗,走吧。”

  璃焕与墨驰都看呆了,一是呆风缱雪毫无征兆地突然凶悍,二是呆他对那草蚂蚱的拳拳爱意,难道风氏子弟的品味都这般剑走偏锋吗?

  谢刃挥手示意两人快点去收八何罗,自己小跑几步追上去:“多谢你方才出手救我,哎,儿子先给我吧,我给你重新编结实些,免得又散开。”

  “我不出手,你也能躲过去。”风缱雪示意他看前头,“寻煞咒像是发现了新东西。”

  蓝色光束似一道白日流星,飒飒划过海面。四人赶忙御剑去追,这一追就是二十多里,最后停在了一处海岛。

  岛上有个人。

  还是熟人。

  谢刃诧异:“何归?你不在血鹫崖待着,跑这儿来干什么?”

第42章

  墨驰的反应倒快,二话不说,先掏出明镜一照!幸好,何归只是看起来古怪了些,倒没有修不该修的道,至少在此时此刻,镜中所映出的心仍旧是纯净的,并未被魔气浸染,当然了,也没被九婴附身。

  墨驰收起照魂镜:“何宗主见谅。”

  何归并未在意:“无妨,现在整个修真界人心惶惶,是得多注意些。”

  谢刃又催问一回:“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何归道:“我听人说你要来白沙海找九婴首级,正好血鹫崖最近没什么事,便想着过来帮忙。”

  这话说得鬼扯,现场基本没一个人信。尤其是风缱雪,他原本就对这位何宗主充满戒备,现在又看他突兀地出现在荒海岛礁,手里还要拎一根棍子,说是来偷偷刨头的也很合理。

  何归将手中木棍丢给谢刃:“敲敲,这座岛有一半是空的,下头像是被石盖封住的洞穴。我今晨一抵达白沙海,就被寻煞咒引到了这座小岛,找了一大圈,没发现有活物,只听到在地下偶尔会传来呜咽,不知是妖声还是风声。”

  “中空的岛?”璃焕蹲下,掌心覆上地面一试,道,“下头不仅有洞窟,还有许多正在乱蹿的玩意,搅得气流如卷风,煞气也极重。”

  何归问:“阿刃,你怎么看?”

  谢刃看了眼风缱雪,见他正蹲在璃焕身边,也在试地下的煞气,像是暂时顾不上这边,便趁机将何归一把扯到偏僻处,低声质问:“老实交代,你到底跑来这儿干什么?还有啊,你家血骸潭下埋着的那颗头怎么样了,我前几日收到了师父的传书,说他要联合其余门派,协助你填平血骸潭?”

  何归叫苦:“别提了,当初血骸潭沸成岩浆,我实在没办法压,才去找你师父,想着他是修真界排第一的大儒,博学广识德高望重,哪怕再看不惯我,应该也会愿意出手相助。”

  谢刃道:“我师父确实帮你了啊!”

  “是,他要我将九婴首级交出来,再将血骸潭填了。”何归道,“我同你说过吧,血鹫崖的高阶弟子修习,必须去血骸潭底,借助那里极阴的煞气突破关窍,百余年来一直如此,现在突然要填,我身为宗主,自然要替本门弟子另寻一条出路。”

  谢刃猜出他的目的:“所以你想将白沙海的这颗头偷偷弄回去,重新布置一个煞气血潭,供弟子修习?”

  “是,我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你是没看到,现在血鹫崖挤满了各路修士,个个举着剑与符咒,都想分一杯羹,好将他们的名字也留在斩杀九婴的功勋石上。其实也对,九婴的首级虽然多,但找起来费时费力还费命,哪有浩浩荡荡数百人挤在一起,到我家捡现成稳妥省心,我懒得与他们争,也不愿解释,倒不如重新找一颗头省心。”

  “只要你能压制住,不让那玩意到处乱飞,我倒不介意你藏一个。”谢刃勾住何归的肩膀,“但不能是白沙海这个,因为这是我的地盘,你还是去别处打听吧。”

  何归不满:“你有病吧,我专程赶来白沙海,就是想请你帮忙,你倒好,不仅不帮,还赶我走。”

  “你才有病,外头有五颗头不去捡,非跑来这儿和我抢。”谢刃一边说,一边往身后一瞥,结果就见风缱雪单手拎着剑,正目若寒霜地站在不远处,顿时虎躯一震,非常自觉地停止与狐朋狗友勾肩搭背,反手把人给扔了。

  何宗主:“?”

  风缱雪转身朝另一头走去。

  谢刃赶忙拔腿追上他:“我看你方才在忙,就随便问了何归几句。”

  “他来做什么?”

  “和我们一样,找九婴的首级。”

  “为了让弟子练功?”

  “是。”

  风缱雪眉头微皱,还欲

  说话,却被谢刃捂住了嘴:“行行行,我知道,没有哪个正经门派是利用煞气练功的,何归也不是正经人,可我这不也没答应帮忙嘛,咱们不理他,只各凭本事找头,好不好?”

  风缱雪侧头躲过他:“明日正午,开石盖,探岛穴。”

  “好说,到时候我护着你。”谢刃扛起剑,笑嘻嘻陪在他身侧,“别不理我啦,咱们先去镇子里找点东西吃。”

  五人御剑向北疾行一个多时辰,才找到一处小镇,是真的小,总共就两家饭馆,一家客栈,连木楼梯都是摇摇晃晃的,只有四间客房。

  何归随口道:“阿刃,还是像先前一样,咱们住一间?正好我有话要同你说。”

  谢刃立刻正色拒绝,鬼扯什么,我何时与你共宿一屋过?不行,不可以,你自己去隔壁睡。

  一边说,一边扯着风缱雪就上了楼。何归简直要看得目瞪口呆,但他所获得的情报有限,所以暂时还没有考虑到“重色轻友”这一层面,只问其余二人:“他真的没病吗?”

  “病倒是没有,不过阿刃在与风兄相处时,的确与对待旁人不同。”

  “是该不同,毕竟他又没有欠旁人百万玉币。”

  “也对,何宗主,你倒不必介怀,等他什么时候还完债,大概就正常了。”

  “但他这辈子真的能还清吗?”

  “……”

  小客栈有些破,不过二师兄行李收拾得好,所以依旧能让养尊处优的小师弟在蓬松的被窝里,舒舒服服睡上一觉。谢刃在屏风后沐浴,风缱雪擦着半湿的头发,抬头恰好能看到屏风上投映的模糊影子——宽肩窄腰,鼻梁尤其高挺,抬手取布巾时,手指也细而修长。

  擦干净后,谢刃披着寝衣出来,站在床边奇怪地问:“大热天的,你捂着头做什么?”

  风缱雪便将被子掀下来。

  谢刃道:“果然,脸都热红了吧。”

  风缱雪“嗯”了一句。

  谢刃靠在他身边,也蹭到了一半柔软的棉花窝,没话找话聊:“你师兄经常给你写信,上头都写什么?”

  风缱雪道:“没什么。”

  谢刃寝衣穿得随意,领口敞着,未擦干的水滴在身上留下湿痕。风缱雪瞥了两眼,不愿与这衣衫不整的人多说话,便将床头的信丢过去:“自己看。”

  信上也没什么要紧内容,没提仙府,没提任务,甚至也没提其余人,就是一些要吃饭穿衣睡觉的叮嘱,并不会暴露身份。不过谢刃倒是看得分外认真,他盯着开头看了一会儿,突然凑近身边的人:“我以后也叫你阿雪,好不好?”

  风缱雪将下巴缩进被子,依旧面对着墙:“我比你年岁大。”

  谢刃考虑的问题很实际:“可大雪又不好听。”

  风缱雪嘴一抿:“睡觉!”

  “那就这么定啦?”谢刃将手伸过去,虚虚把人圈住,胳膊却没有搭住对方的腰,依旧保持了一点距离,只用手指抓着另一头的被子,“你转过来陪我说会儿话。”

  风缱雪伸手捂住耳朵。

  谢刃便没有再吵他。

  过了一阵子,还是风缱雪先忍不住问:“你这样睡,不难受吗?”

  谢刃虚抬着胳膊,坚定地答:“不难受啊。”

  风缱雪道:“可是我想动一下。”

  谢刃:“哦。”

  他将手臂收回来,又不老实地去扯人家的头发,总之心里有多躁动,表现出来就有多讨人嫌。风缱雪依旧不肯转过去,闭起眼睛做出睡觉的架势,半晌后,感觉房中一暗,是谢刃熄了一半灯。

  只剩床头一支短短的蜡烛,豆光跳动着,燃尽时,恰是子时。

  谢刃看了眼身边熟睡的人,屏气凝神掀开被子想下床,却

  被一把攥住手腕。

  他毫无防备,又做贼心虚,险些连心跳都吓没。风缱雪睁开眼睛,问他:“你要去哪?”

  谢刃干咽了一下,惊魂未定地答,渴了,喝点水。

  风缱雪松开手:“去吧。”

  茶壶就在桌上,谢刃老老实实饮下一杯,重新上床。

  风缱雪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了。

  过了一阵,谢刃又想溜。

  风缱雪道:“给我也倒一杯。”

  谢刃在黑暗中站定,心中叫苦,缓缓回头。

  风缱雪撑着坐起来,墨发散开倾泻,笼一身银色月光,正在睡眼朦胧与他对视。

  谢刃认命,看着人喝完水后,又重新躺回床上。

  这回彻底老实了,也并没有留下肉身,用神识化雀去找,因为万一又被抓包,连喝水的借口都没法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