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语笑阑珊
“阿刃,谢刃!”风缱雪拍拍他的脸,“飞仙居的人都走了,你怎么还在发呆?”
“哦!”谢刃回神,赶忙与他一道去追。
落梅生特意给两人留了艘最好的机甲,风缱雪靠在阳光下,将谢大胜与白牙都放了出来,想起新收的这位爱子还没有名字,对了,什么性别来着……他拎起小兽后腿一看,哦,爱女。
“你再给他取个名。”
谢刃脱口而出:“这还不简单,谢大利!”
“跟我姓。”
“……”跟你姓啊,跟你姓就要认真对待一下了。谢刃挪到他身边坐,充满父爱地双手捧起白牙山兽,本想着既然是闺女,就得起个文静缱绻浪漫好听的名字,结果爱女太彪悍,哈着气凶神恶煞一呲牙,谢刃眉毛都皱起来了:“不是,这表情怎么跟猛张飞似的。”
风缱雪拍板:“那就叫它风小飞。”
谢大胜,风小飞,儿女双全。
谢刃道:“挺好。”
两人在掌心各自托一个,有一下没一下逗着玩,头顶秋阳照得人挺舒服,没过多久,白牙就呼呼睡着了,肚皮一起一伏,带得谢刃也犯困。
风缱雪取出一张薄毯,替他轻轻围好之后,便起身去了另一艘机甲小船。
“上仙。”见只有风缱雪一人前来,落梅生行礼,“找我有事?”
“与九婴无关,私事。”
“上仙请讲。”
落梅生将他让到上座,态度恭敬地准备听。
风缱雪的话却卡脖子,主要是黄衣偶人那句“干点别的”实在太语重心长,而后来谢刃的解释,也很有几分“不管你写得多烂我也喜欢”的意思,所以他对自己的作诗水平难得产生了质疑。
斟酌一番,方才很周全地开口:“我有一位朋友,上回也想去仙船游玩,但他没有钱,穷得叮当响,所以就写了首诗。”
这样就伪装得很好了,没有钱,穷得叮当响嘛,肯定不会是琼玉上仙本人。
落梅生细问:“不知这位朋友写了什么诗?”
风缱雪道:“好大一艘船。”
落梅生充满疑惑:“……好大一艘船?”
“算了。”风缱雪站起来,“我回去看看阿刃。”
“上仙!”落梅生叫住他,“我这人最爱诗,上回仙船虽说出了乱子,但诗并无错,所以我还是将所有入选者的诗文都集结成册,一直随身带着,上仙可要看看能否找到那位朋友的诗?”
风缱雪伸手:“拿来。”
落梅生赶忙奉上。
诗集不厚,一共就八十首。
八十首中,就没有一首能让琼玉上仙从头到尾看明白的,句子都花里胡哨得很。
落梅生小心观察着他的神色:“若诗集里没有,那或许是我没注意,看漏了,真是对不住。”
风缱雪将诗集还回去:“没事。”
他回到自己的机甲,“咚”一声踩到甲板上,惊醒了正在睡觉的父与女。白牙前爪抓地,后背弓起,使劲伸了个懒腰后,便慢吞吞挪到另一头继续睡。谢刃也活动了一下筋骨,伸手:“拉我一把。”
风缱雪将他的胳膊拍下去:“不许动,我问你一件事。”
谢刃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睛,只能半眯仰头看着面前光芒万丈的小神仙:“好,你说。”
“不准骗我。”
“嗯。”
“票是哪来的?”
“什么票?”
“登仙船的票。”
“……”
“说。”风缱雪踢踢他的脚踝。
“票吧,就……哪儿来的,得看你刚才是不是跑去那边问了。”谢刃伸手指着隔壁,勇于甩锅,“你说落梅生什么眼光,我家阿雪那么好的诗,他居然直到最后一天也没把票送来,我就奇了怪……啊,别掐我,我说我说,我说实话!”
风缱雪蹲在他面前,稍微放轻了一些力气:“嗯,你说。”
“我买的。”
“……”
谢刃小心握住他的手:“我那不是怕你不高兴吗,况且璃焕与墨驰都上船了,咱们总不能在下头看着吧。”
“我的诗真的不好?”
“我觉得好,反正我爱看。”谢刃顺势把人抱进怀里,又用双腿围住,“至于旁人,管他们呢。他们不爱看,我倒高兴了,我家阿雪的诗,凭什么白白送出去,将来都给我留着。”
风缱雪在他肚子上锤了一拳。
谢刃嘻嘻笑,又在耳朵边蹭蹭:“以后我陪你一起写。”
风缱雪赌气:“不写了!”
谢刃问:“真不写啦?”
“嗯。”
谢刃在他背后顺毛,遗憾地说:“唉,那可真是文坛一大损失。”
风缱雪被他逗得又气又想笑,还有些恼羞成怒,于是侧头用力在对方脖颈处留下一圈牙印,随后又双手捧住他的脸颊,一点一点地往过亲。
谢刃闭上眼睛,与他慢慢加深了这个吻。此时阳光正大片倾泻在甲板上,谢刃靠坐在船舷下,单手搂着怀中人,而风缱雪则是半伏在他身上,下巴稍微抬着,雪白衣衫层层铺开似花。
落梅生刚出来就看到这一幕,险些被惊得闭气,还以为自己又入了另一个颠倒幻境,结果并不是。他其实是想找风缱雪再说一说诗文的事,但现在显然不能说了,折返船舱时由于过分匆忙,还险些将他自己绊了一跤。
先前确实疑惑过,为何堂堂琼玉上仙会隐姓埋名前往长策学府,如今看来,竟然是为了爱情!
落梅生见多识广,对新事物的接受程度还是十分良好的。所以他很快就推出了,方才上仙所说“写诗的朋友”,十有八九就是谢刃!
还在上学的少年郎君,身上没多少钱,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而谢小公子素日里吊儿郎当的闯祸精形象,也相当符合听起来毫无文采的“好大一艘船”!
真相一定就是这样了。
落梅生毫不质疑地想着。
谢刃:真的冤。
…………
机甲队伍抵达春潭城时,关于“鸾羽殿的门客魏空念与南山三神剑”有关一事,已经在修真界沸沸扬扬地传开了。甚至连银月城风氏也派人前来协查,派的还是大公子风初止,其余门派也不是傻子,一看如此阵仗,猜到鸾羽殿这回犯下的事定然不算小,于是连灵器都顾不上再买了,纷纷收拾包袱走人,免得到时候神仙打架,自己遭殃。
风缱雪道:“这里变得冷清了许多。”
“鸾羽殿虽说比不上风氏,可也是盘踞多年的地头蛇,没几家能惹得起。”谢刃扛着剑,“听说风氏的人已经将鸾羽殿围住了,咱们也赶过去看看。”
风缱雪转头问:“梅先生呢?”
落梅生看着两人毫不避讳牵在一起的手,觉得自己好像跟得有些明晃晃,即便是为了正事,那也完全能换一条路走,何必凑在人家有情人后头,便自觉先回了趟飞仙居。
“主人。”管家疾步迎上前,“您回来了。”
落梅生将披风递给他:“家中近日如何?”
“一切都好。”管家压低声音,“就是听到一个不知是真是假的消息,说鸾羽殿那头,似乎出现了奇怪的煞气。”
第66章
鸾羽殿上空的煞气只出现过短短一瞬,眨眼便消失无踪,唯一的目击者是个小修士,面嫩人胆小,被问两句就开始结巴,到后来干脆矢口否认,说自己是出了幻觉。
消息传开,其余人其实也嘀咕,毕竟能将整座金光殿都笼罩在内,那得是多大凶的妖邪?再联想起修真界最近联合多方力量,共同斩杀九婴的事……不是说还有三颗头没找到吗,可千万别是藏去了鸾羽殿。幸好银月城风氏及时带着弟子来了,否则春潭城怕是没个安生。
谢刃与风缱雪御剑出城,没走多久,就看到一片银白素纱迎风飘逸,全是风氏弟子,腰佩长剑,整齐列队。谢刃道:“竟然带了这么多人,鸾羽殿不会真藏着猫腻吧。”
“有猫腻,那我们来得正好。”风缱雪落到地上,疾步上前,“兄长。”
“小风?”见到他与谢刃,风初止颇有几分意外,笑道,“来得这么快。”
“昼夜兼程,没耽搁。”风缱雪问,“鸾羽殿如何?”
“鸾羽殿得分三拨看。”风初止道,“前往怒号城的金苍客、金仙客、金泓三人,暂时没看出异常。而留守鸾羽殿的金圣客与金洲父子就要古怪许多,一个闭关不出,一个鲜少见客,恨不能与世隔绝,就算这回魏空念出了事,也只是由金洲出来敷衍解释几句,说自己是受到蒙蔽,才会养了他一阵子,并不知南山三神剑之事。”
以上算两拨,至于第三拨,则是鸾羽殿的其余管事与少主们,原本富贵日子过得好好的,突然家里就冒出一个与玄花雾有关的门客,紧接着又兴起煞气遮金光的传闻,这群人都觉得晦气极了,于是一部分将门一关,眼不见为净,另一部分则是隔三差五去找金洲,催对方快些解决问题,闹出过几次大小矛盾。
总之,鸾羽殿最近是相当不安稳,草木皆兵,鸡飞狗跳。
风缱雪问:“兄长亲自登门,金圣客亦未出关?”
风初止摇头:“据金洲所言,至少要等一年。”
“一年,黄花菜都凉过好几轮了。”谢刃啧道,“照我看,金圣客如今在不在家都难说,不如先想个办法亲眼看看。”
“在鸾羽殿的上空,曾短暂出现过一阵煞气。”风初止道,“但最初的目击者担心会惹祸上身,始终不肯承认。可只有得他相助,我们才能搜查整座鸾羽殿。否则就算风氏再位高权重,也不能如此硬闯。”
风缱雪问:“最初的目击者叫什么名字?”
“谭山雨,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修士,前几天在被我问过话后,吓得连夜就收拾包袱,跑去无阴岭一带投奔自家兄长了。
“谭山雨?”风缱雪觉得这个名字的格式有些熟悉,想了片刻,“大明宗的人?”
“的确是大明宗弟子。”风初止讶异,“你认识他?”
“我不认识他,也同大明宗没有交集。”风缱雪道,“不过我先前曾撞见过一名自称大明宗弟子的修士,名叫谭山晓。”
谢刃同样对这个谭山晓有印象:“哦,就是我们刚认识时,在白鹤城,三更半夜跑来客栈给你作揖的那位绛袍客?”
风缱雪道:“正是。”
风初止道:“那就巧了。最近因为九婴频繁现世,引得整片大陆怨气暗涌、邪魔频出,所以各世家都派出弟子前往阴煞之地镇守,大明宗派出的,就是这位谭山晓。”
“那我们得去会会他,看能不能说服谭山雨出来作证。”谢刃道,“现如今鸾羽殿定然防范严密,即便能偷偷溜进去探查,总不如大摇大摆来的便利。”
风缱雪点头:“好,我跟你去。”
无阴岭距离春潭城不远,大明宗在岭上新建了许多帐篷,看来是打算长期驻守。而在最大的一顶帐篷里,正坐着两名年轻人,正是谭山晓与谭山雨兄弟二人,模样长得差不多,就是小的要面嫩些。
“来,阿雨。”谭山晓招呼他,“吃点东西。”
“不吃,我没食欲。”谭山雨裹着毯子,“哥,这里可太吓人了,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阴煞之地,哪有没古怪的,听到两声鬼哭就受不了了?”谭山晓摇头,“你都快满十四岁了,怎么还如此胆小如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