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公子湛
路濯还有一个月就要成年了,到时候一切都瞒不住,比起到时候让他毫无准备地知道真相,不如让他一步步走过来。
他心里这么想着,揉揉眉心,再次出声时不是安慰和哄崽,而是反问了路濯一句。
“如果客栈和你认识的这些人,如你想的那样都是超自然的存在,你会害怕他们躲避他们吗?”
路濯想都没想:“当然不会。”
“那你觉得他们对你有恶意吗?”
“肯定没有。”
“这不就行了。”和萧玉笑起来,“他们对你没有恶意,你对他们也很有好感,那还想别的做什么呢?”
“不要为了未知的事情烦恼,这不是你经常对我说的话吗?”
和萧玉心思比较重,经常为了一些事情烦心,路濯就像一个小太阳,曾经许多次这样治愈过他。
路濯垂下眼睛,半晌,像是被和萧玉说服了,笑起来:“那倒也是。”
小朋友还是和以前一样好哄啊。
和萧玉无声笑了一下。
傻白甜软绵绵,遇到任何事都不会往深里想,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把随遇而安这几个字贯彻得淋漓尽致。
这样的性格在别人看来或许又傻又幼稚,但和萧玉永远不会这么想。
路濯的经历比较复杂,小时候在福利院里听过太多尖锐的、足够击碎他所有期待的话,高中又经历了校园霸凌,那些负面不堪的情绪像是附骨之蛆,几乎把他压垮。
那时候每次路濯为了安静上五楼背书,和萧玉都要紧紧跟着,生怕路濯一个想不开,和他小学那位同学一样突然崩溃走上极端的路。
还好路濯走出来了。
所以性格傻一点软一点有什么关系呢?
和萧玉见过他阴郁崩溃的模样,觉得路濯现在的样子就很好。
只要他快乐,就够了。
“所以就别想那么多了,山海客栈我以前听考古队的老师听过,你这个特殊返祖现象那边确实能治,你别想那么多,好好待着,肯定会好的。”和萧玉说,“对了,你刚才说你的邻居是陆封识?还住你对面,嗯……你现在和他相处得怎么样?”
“很好的。”提到陆封识,路濯的声音雀跃欢快了很多,“陆先生很照顾我,他真的是很温柔的人。”
和萧玉听说过的煞神形象完全不符。
小朋友不会是被蒙蔽了吧?
和萧玉忧心忡忡。
“真的吗?他没凶你吧?”
“没有。”
“有没有对你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没有。”
“没有总是对你冷脸吧?”
“陆先生是高冷了一点,但他为人其实很温柔,不算是冷脸。”
“那……也没有对你动过手吧?”
“……”
路濯有点震惊:“你为什么这么想?”
说完又语重心长地劝他:“阿玉,以貌取人是不对的,你不能因为陆先生的外貌比较冷比较凶,就觉得他是那种暴力的人。”
和萧玉:“……”
不是,这怎么就是以貌取人了呢?
妖怪圈里至少三分之二的妖怪都被这位凶神打过,数据明晃晃地摆在这里,我这不是怕你也被疼痛教育吗?
阿玉委屈,但阿玉什么都不能说。
他嗯嗯啊啊几声敷衍过去,再次切回正题:“那现在客栈是谁在带你修炼?”
“就是陆先生。”
“……”
烛龙还会管这种事?
和萧玉是这下是真的震惊了。
震惊过后又觉得欣喜。
烛龙虽然凶名在外,但修为真是没话说,有他带路濯当然再好不过。
而且白嫖凶神,这种事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嫖他!
和萧玉越想越开心,美滋滋的开始哄路濯,重点集中在两点。
一是别想太多,稳住。
二是超自然现象确实有可能存在,你可以做下心理准备,但不必为此慌张害怕。
连哄带预警说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路濯被忽悠得晕晕乎乎,白天烦扰的那些事渐渐从心里消散了,觉得这些好像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窗外夜色渐沉,墙上挂钟的指针渐渐指向十一点。
“你该去睡了。”看人被忽悠得差不多了,和萧玉见好就收。
路濯嗯了一声:“你明天大概几点到龙都?我去接你,也带你认识下我的新朋友。”
新朋友自然是指客栈这些人。
和萧玉:“……”
还是不了。
为了躲一个人,他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在妖怪圈里销声匿迹,山海客栈来来往往的妖怪那么多,万一遇到认识的,让那个人得到消息找上门来,他就真的得哭了。
和萧玉只能扯谎:“我这边工作还没结束,要和导师做档案记录和报告,最近都不会有空。”
路濯其实很想见自己的好友,但和萧玉这么说,他自然以后者的学业为重,所以即便失望,也还是应了。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互道晚安挂了电话。
路濯把手机放回枕边,揉了揉小猫咪准备睡觉,手机却再次响了起来。
拿过来一看,是一串陌生号码。
路濯接通,那边的人声响起,居然是姚梁的声音:“是路濯吧?以前的事情我和你道歉,你能不能让陆封识放过我?”
说的是道歉,但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命令式的语气。
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
路濯跟和萧玉聊天时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不想和姚梁说话,直接挂了电话。
挂断后想拉黑,页面还没点进去,铃声又响了起来。
路濯不想接,本来想挂断,但想到这样说不定会让对方觉得自己是心虚或者怕了他,更加得寸进尺,还是接通了。
姚梁的声音再次响起,和之前相比又焦躁了很多:“你什么意思?我都和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路濯反感地皱起眉。
先别说他不觉得姚梁这是道歉,没有这样趾高气扬地道歉,就算这人是在道歉,凭什么就觉得他一定会原谅?
路濯这么想,也这么说,声音冷冰冰的,和姚梁记忆里那个逆来顺受唯唯诺诺的人一点都不一样。
他紧紧握着手机,手上青筋暴起,骨节发白。
是因为嫉恨和愤怒,也是因为害怕。
姚梁最近过得很不顺。
之前九州酒店的赔偿单,他不敢给家里说,找了些狐朋狗友东拼西凑给凑上了,后来看陆封识那边没什么动静,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这只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蛰伏后最终在三天前爆发。
家里想争的那个林家的项目,还没到竞标,已经被林家踢出了局,一点故交情分都没留。
不仅是这个,许多已经谈下来签过合同的项目,那边也突然反悔,宁愿支付违约金断了和姚家的来往,也要终止所有的合同。
一个两个这样做,姚家还承受得住,但事情接踵而来,还都在同一个时间,姚家为此元气大伤。
为什么会这样?
姚家人焦头烂额,整日奔波问原因找门路,最后还是林家人开了口,说你得罪了陆封识,在事情没有解决之前,没人敢再和你家有联系。
姚家家主姚程,也就是姚梁的父亲,顿时懵了。
他从前只在一些酒会上见过陆封识,后者众人簇拥,他连话都没和后者说上几句,实在想不出姚家哪里会得罪他。
想不到就查。
九州酒店那天发生的事不是秘密,这一查,姚程就知道了原因。
那天姚程把姚梁叫回家,第一次对他那么狠地动了手。
姚梁以前能四处为所欲为,是借着家里的势,那是他的避风湾,只要姚家还在,他就还有肆无忌惮的资本。
但这座避风湾,在绝对的压制面前不堪一击。
如今大厦将倾,姚梁是真的怕了。
姚家不能倒,而更糟糕的还在后面。
他和一众狐朋狗友做过不少脏事儿,有几次差点没端住闹大,几家联手才摆平。
姚梁以为那些痕迹处理得很干净,事实却不是这样。
这几天,和他一起做下那些事情的人相继被警方带走调查,以前其实就是走个过程,待不到半天就能出来,这次却不行,把所有关系都用上了也没用。
姚梁知道,很快就要轮到他了。
不能这样!
他是姚家唯一的继承人,应该拥有极尽奢侈极尽璀璨的未来,怎么能那样不体面那样狭小的地方了却余生?
……也或许连了却余生的机会都没有。
姚梁心里清楚,他们几个犯下的那些事,数罪并罚,一定会是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