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绒绒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第42章

作者:混元三喜 标签: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玄幻灵异

  城阳牧秋拿出钻研上古残本术法的劲头,仔细辨认,终于勉强拼凑出拓印下的内容是什么:[狗男人,又打我屁股!好疼,今晚也只能撅着睡觉了,不过已经报仇了嘿嘿,在他的茶碗里吐了口水],后面还有一个大大的“X”。

  城阳牧秋:“…………”

  这是……记仇吗?

  他知道小毛团儿心眼小,却没想到心眼小到这种地步,简直睚眦必报!

  不过……城阳牧秋忽然福至心灵,喃喃道:“原来如此。”

  这些日子,宗门内外对于他和陈向晚的传闻,城阳牧秋也略知一二,但他一向觉得这是无稽之谈,除了当年被陈宗主提亲的时候,做了直接的回应之外,其余时候从不理会,懒得在这种长舌妇才关心的小事上浪费口舌。

  可银绒大约是不一样的,小狐狸精这般锱铢必较,突然闷声不响地离开,必定有原因,应该就是……昨日他和陈向晚的谈话吧。

  城阳牧秋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一定是他误会了,才赌气离开,竟然还说什么“后会无期”,气性够大的。

  “师尊,都已准备好——”郗鹤折回来的时候,看到自家师尊手里的纸团,不由得顿了顿,而后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继续问:“我们何时出发?”

  城阳牧秋:“叫清田,清轩二人过来。”

  “?”郗鹤,“是。”

  清田和清轩二人从来没单独觐见过掌门师祖,在一群弟子歆羡而嫉妒的目光中,领命而去,却直到仙舫启程,也没再回去。

  清田、清轩二人刚目送自家师门的仙舫升空远去,就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万剑宗陈少宗主,陈向晚一袭白衣,手持折扇,仍旧是一副翩翩公子的儒雅风流,说话也叫人如沐春风,并不端架子:“可否向两位道友打听些事?”

  二人忙道不敢,有事吩咐便是。

  陈向晚:“也没什么,就是好奇,太微境所有人都走了,为何唯独你们二人留下来,可有什么要事吗?哦,如果涉及到秘密任务,便当在下没问过。”

  “没什么秘密,”清田客客气气地说,“只是留我二人在此历练一番。”

  陈向晚挑眉:“历练?”

  清轩骄傲道:“掌门师祖器重我二人,亲自传授一套功法,命我二人在长洲修炼、体悟,当做历练!”

  陈向晚:“没有别的事了?”

  清轩:“对了!若是胡公子找回来,顺便把他带回太微境去。”

  清田开始咳嗽。

  陈向晚面色沉了沉,但很快又笑起来:“胡公子,是那只一招杀退无量宗、玄阴谷弟子的妖狐吗?怎么,他没跟着回太微境?”

  “正是!”清轩三言两语把银绒如何留了封信便不辞而别、师祖如何震怒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只不过他并不知道信的内容,只说银绒留了信便走了。

  清田差点没把肺咳出来。

  陈向晚朝二人拱拱手:“多谢告知。”

  待到陈少宗主离开之后,清轩担忧地问:“清田师兄,你不舒服吗?怎么一直在咳嗽?”

  清田气得又咳了两声,虚弱地捂着胸口:“你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这是师祖吩咐的私事啊!”

  见清轩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傻样,清田忍不住道:“你来说说,掌门师祖叫我们做什么?”

  清轩:“让我们留下来修行,历练,体悟,顺便把胡公子接回去啊。”

  “错,”清田被自家师弟蠢到,揉着太阳穴说,“是让我们在这里等着胡公子,顺便历练,作为报酬,掌门师祖还赏了一本秘籍。”

  早在师门大比进行中的时候,陈向晚便偷偷关注了银绒,因而对他身边的清田、清轩、奎岳三人也很眼熟。

  忽然见到田、轩二人,他便心生疑窦,果不其然套出了那只狐狸精的消息,好消息是那媚妖终于走了,坏消息是牧秋居然专门派人等他。

  陈向晚从来没有向现在一样愤懑嫉妒,城阳衡是什么人?高高在上,铁石心肠,视众生如粪土,仿佛没有情绪一般。

  但他却为了那只狐狸生气,生过气之后,竟然还专门派人守在此处,等着护送他回太微境,不就是担心他的安全吗?

  陈向晚隐隐觉得,这种近乎细心的呵护,与他对自己的保护是不一样的,相较之下,城阳牧秋对自己的保护,更像是他所说的“报恩”和“责任”,而对那只狐狸精……说不上是爱是厌,但糅杂了喜怒嗔怨,他好像只对那媚妖才有类似普通人的情绪。

  这让陈向晚非常不安。

  陈向晚是陈老宗主的独生子,虽出落得温文尔雅,很识大体,但真想任性,也无人敢忤逆,他少见地任性了一次,说自己想留在长洲游玩,便将宗内事物交代给几位长老,兀自留了下来。

  万剑宗几位长老规劝无果,如今老宗主又在闭关,连千里传音也不行,于是只好表面上答应,暗地里留下几个高手,暗中保护少宗主。

  陈向晚实在是心中不甘,决定找到银绒,看看这只狐狸精到底是何方神圣,究竟用了什么法子,竟能勾住牧秋的魂儿,他花了几天的功夫,打探到了银绒当日租飞剑的目的地,又花了些心思,甩掉自家长辈们给他留下的“尾巴”,才顺利追出去。

  自家的“尾巴”难甩掉,可胡银绒却比想象中的还要好找。

  这是个叫做枫烟城的小城,那只“惯会蛊惑人心”、“最擅勾魂摄魄”的漂亮公狐狸精,正坐在城中最大最热闹的茶馆里,听评书。

  说书先生讲得热闹,银绒听得开心,还时不时喝彩,而且面前的茶果点心就没断过,香喷喷的果仁糖糕,清蒸鸡肉糜,桂花蜂蜜,糍团、蒸笋、鲜花饼……一样样流水似的端上来,他就着清茶吃得不亦乐乎,最后撑得不行,便抱着肚子干听。

  陈向晚:“…………”

  说好的烟视媚行、搔首弄姿呢?为什么这只媚妖除了吃就是吃?他是靠什么勾引到牧秋的?靠饭量大吗?

  陈向晚几乎快坐不住,皱着眉、坐在后排远远地盯着银绒,直到说书先生的惊堂木一拍,告一段落,小二拿着托盘下场收赏钱的工夫,才看到银绒发挥他的“媚功”。

  先是小二又一股脑上了一大套点心,银绒有些惊讶,摆手问是不是上错了,紧接着,一个衣冠齐楚的男人,凑过去欲挨着他坐下,陈向晚不由得心中鄙夷,唾弃地想:媚妖果然如传闻中一样,真是人尽可夫,一点子点心便能收买。

  虽这样想,却也坐直了身体,伸长脖子,想看看他具体是怎么勾引人的。

  然而,银绒竟沉下小脸,严肃而决绝地拒绝了那人,并招呼小二把点心都撤走,那男子虽然表现出倾慕,却也是个体面人,并没有死缠烂打,彬彬有礼地走了。

  陈向晚:“……”

  就,这么完了?

  这时候,说书先生润了嗓子回来,继续开讲,银绒托腮认认真真地听,虽然因为在外,收敛了狐耳和尾巴,可陈向晚总觉得他那摇头晃脑的样子,身后必定有一条蓬松炸毛的大尾巴晃啊晃,才完整。

  银绒其实也对刚刚自己的骨气很满意,因而心情愉悦。

  嗨呀,有钱真好!若放在从前,有人用那么多香喷喷的点心勾引他,他必定会就范,可现在不同,他自己也是富贵老爷了!兜里那一大笔城阳牧秋给的“分手费”,只要不买很贵的法器、符咒,够他大吃大喝两百年了!

  银绒觉得,找人双修的事情不着急,也许是因为见过城阳老祖那样的“极品炉鼎”,令他颇有曾经沧海难为水之感,有些看不上普通人的阳气;也许也是因为城阳老祖,每次行敦伦之礼,都把他折腾得几天下不来床,稍微有些阴影,搞得银绒暂时不大想双修的事。

  总之,等再玩乐一段时间,包养良家美男的事,且放一放。

  银绒这小半年在蘅皋居整日读书修炼,憋得太久了,听到久违的评书,如痴如醉,而他也始终难改乡下小妖的穷酸气,窥着方才搭讪的男人离开,便立即将那人送的、仍摆在面前他却吃不下了的点心,一样样悄悄收进了自己的储物铃铛。

  陈向晚:“………………”

  陈向晚难以置信,自己就是输给了这么个肤浅、市侩,又小气的狐狸精???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到底哪里好?陈向晚直勾勾瞪着他,最后不得不承认,银绒是真的漂亮,眉眼精致,骨相妖媚,既有狐狸精的艳绝风情,又有少年人的娇憨天真,难怪会有陌生人只瞧上一眼,便跃跃欲试地来搭讪。

  陈向晚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沮丧地叹了口气。

  他自认容貌尚可,也曾被宗内宗外的年轻男女表达过好感,但,跟银绒那媚妖相比,却是差得远了。

  “郎君,你一直盯着那位小公子,是认识吗?”忽然有人打断了他的思绪。

  陈向晚警觉起来,摇了摇头,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

  那人笑起来:“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也许我们有共同的目标,能成为盟友,比如,你想不想他出事?”

  “……”

  “我从你看他的眼神里能看出端倪,你很希望他有事的吧?譬如刮花他那漂亮的脸蛋,譬如直接让他从这世上消失?”

  陈向晚:“……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得不说,此人的提议的确让人心动,倘若银绒真的从这世上消失,或是没了那张能魅惑众生的脸蛋,牧秋会不会就不那么在意这只媚妖了?

  “我是谁不重要,陈少宗主只说,希不希望除掉你的情敌。”

  “我自然希望。”陈向晚的折扇倏然展开,扇子边缘竟是锋利的刀锋,直逼那人咽喉!

  陈向晚冷冷道:“希望,陈某却不会做那么卑鄙的事,你究竟是谁,为何会知道我的身份?”

  太微境,蘅皋居。

  城阳牧秋于樽酒亭打坐,却眉头紧锁,半晌没有入定。距离收到银绒的辞别信,已过去十几日,为何还没有他的消息?这么久了,还没消气吗?

  难不成,他还真打算永远不回来了?

  城阳牧秋今天第九次入定还是失败,干脆不再强迫自己,豁然起身,往博古塔而去,他记得博古塔中存着一样法器,可以爱物、衣袍、毛发等,判断其主人的安危,即便远在千里之外,也不会影响结果的准确性。

  城阳牧秋私下觉得自家毛团儿对自己的爱意那样炙热,不可能真因为一点小事,便赌气远走高飞,他这么久不回来,该不会是遇到危险了吧?

  博古塔是他的私人藏品库,就位于蘅皋居之内,非常隐蔽,不知底细的外人见了,只会以为那是座普通的假山。

  只有城阳牧秋本人知道,那座“假山”是由珍贵的问情石堆砌而成,而问情石是种稀有的宝物,心中有情之人碰触便和普通石头无异,若是心中无情之人碰触,才会触发机关,令“假山”上的山石剥落,露出博古塔的真容。

  也就是说,除了城阳牧秋这个因修无情道而断情绝爱之人,旁人即便闯进蘅皋居,即便找到博古塔,也决计没办法打开。

  城阳牧秋步履如风,衣袂飘飞,唬得傀儡仆从们纷纷退让,不敢耽搁主人的急事。只有城阳老祖本人没意识到自己很着急去确定银绒的安危,直到人站到了假山的围栏之前,还在喃喃自语:“若你平安无事,不回来便不回来,省得常常来烦我,可你毕竟救过本尊的命,安危还需确认,免得日后世人说我城阳衡是无情无义之辈,不顾恩人死活。”

  城阳牧秋口中说着绝情的话,迈开长腿,跨进围栏,站到“假山”之前,绣着银色暗纹的黑色袍袖一抖,伸出大手,覆上那问情石,口中默念法诀。

  然后,几息过去。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

  假山没开。

第五十章

  城阳牧秋一连尝试了数次,仍旧无法打开,心法口诀断然没有错,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他不愿意去想那个可能。

  道心不稳。

  他自从十七岁修自废修为,开始修无情道,如今已有五百余载,期间真心爱慕者、别有居心者皆有之,男男女女、环肥燕瘦想尽办法接近他,其中亦不乏世家公子、名门贵女,可谓姹紫嫣红,争奇斗艳,没想到,最终竟栽在只小小媚妖身上。

  怎么会这样?

  城阳牧秋心乱如麻,又想起银绒在秘境之中使用的那一招“寒酥缠”,别人看不清楚,他却不会看错,当年他与妖王相魅斗法七天七夜,最终亲手将相魅斩杀,妖王的拿手本领,他怎么会不认得?

  银绒到底是什么身份,与相魅有什么关系?

  若真是妖王后人……他更不能与仇人的子孙有任何关系,可若是仇人之子,那为何他脖子上会戴着师尊的墨玉雕出的铃铛?太多想不通的疑点,而师尊他老人家已经仙逝,城阳牧秋无从问起,理智告诉他,那小狐狸精离开便是最好的结局。

  反正他已还了他妖丹,他们之间的因果早已了结,不过是自己疏于修炼,不过是被那妖狐日日缠着叫“哥哥”,叫“主人”,才影响得他道心不稳,再过几日,自己忘了他,日子便如往常一样,苦修依旧。

  城阳牧秋念了一整篇静心咒,自认已清心灭欲,天澄地清,可重新入定修炼时,才发觉,甫一闭上眼睛,便又想起了银绒。

  想起他化作小狐狸的样子,翻出柔软雪白的肚皮,用爪爪拨他的小腿,只要看他一眼,小毛团儿就会兴奋地咧开嘴,有声地吐舌头,连毛绒绒的耳朵也竖起来,满心满眼都是自己。

  想起他化作少年模样,穿着弟子服,一丝不苟地梳着道童丸子头,随着人群往秘境中去,漂亮又单薄,乖巧而弱小,明明是自己执意送他去历练,以求他多得些机缘,好早日摆脱这小狐狸精,可为什么那一日的心情莫名复杂,之后透过碧海金镜,目光就没离开过他?

  想起他狐耳狐尾巴的半妖模样,穿一身松松垮垮的红裘,一蹦一跳地跟在自己屁股后边,口口声声叫“掌门哥哥”,间或笑嘻嘻地叫“主人”,撒娇耍痴求自己开恩,要他少背一页书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