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混元三喜
刚刚还说赫兮师徒俩背后说人不注意看周围,现在倒好,现世报,自己口出狂言的对象就在身后。
现在轮到自己被抓了个正着,银绒有点尴尬。
四周看热闹的人,尤其是有些阅历的修士,都大气不敢喘,都以为城阳老祖会雷霆震怒,他们都是过来人,知道再宠爱一个玩物,也有底线,绝对不容玩物有上位之心的。
而文练宗掌门则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色,但他到底有些城府,很快便压抑住神情,静静地等着老祖发飙。
他身后躲着的赫兮却已然忍不住了,虽眼中全是笑意,却还是强行抿着唇做出惊慌之色,楚楚可怜地落井下石:“朝雨道君,这、这是谁啊?我刚刚被他吓得不轻——”
赫兮突然出声,终于唤醒了怔愣的城阳老祖。
城阳牧秋脑中反复回响那句‘城阳衡是本妖的人’,心里的狂喜隆隆地冲刷四肢百骸,一时之间竟忘了回应,而脸上也因为过于震惊欢喜,反而保持着平日里习惯性的面无表情。
这份隐秘的欢喜,都被赫兮打断了,城阳牧秋不满地看了赫兮一眼,其实完全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因而直接忽略,而是接着银绒方才的话,面上渐渐浮现出掩不住的笑意,道:“不错,我是他的人。”
掷地有声,清清楚楚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什么????
城阳老祖承认了?谁是谁的人???堂堂太微境掌门,当世第一大能,被人宣布所属权之后,竟然不生气,还……好像捡了天大便宜似的,如此……愉悦?
赫兮愣住了,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只有银绒,对他的答案并不意外,但也忍不住涌出一股甜蜜,比新酿的桃花酒还要甜上一万倍。
银绒忽然就有些维持不住骄横霸道的“妖妃”人设,低声说:“牧秋哥哥,你怎么来了?”
城阳牧秋被这一声“哥哥”叫得非常熨帖,举着冰镇乳酪,满眼温柔:“你要的乳酪,怕化了,又用灵力一路冰着。”
这厢城阳老祖旁若无人的秀恩爱,那厢赫兮师徒差点当场跪下,这是……他们这是撞到铁板上了!城阳老祖竟然,竟然这般宠着这只狐狸精?而他们做了什么,他们竟然痴心妄想,以为自己能取而代之!这回马屁拍在马腿上,得罪了老祖的心上人,他们文练宗本来就是个小门派,惹上这样大的麻烦……让一个小门派消失,不过是朝雨道君动动手指的事啊!
银绒虽然心中甜蜜,但还没忘记此行的目的,并没有接城阳牧秋的乳酪,故意哼道:“现在没胃口吃啦!”
而后一指赫兮,“他方才说我面目可憎,吓到他了!”
赫兮吓得噗通跪地:“我没有!我我我只是说被他吓到,没说他面目可憎!”
这时候竟然还在狡辩,文练宗掌门不忍直视地别过视线,真是被自家徒弟蠢哭了。而城阳牧秋更直接,一个禁言咒,干脆让他闭了嘴。
没了赫兮的狡辩,银绒便开始独自表演:“他心怀不轨,试图勾引你!还恶人先告状……”
银绒也知道自己这样子不是很潇洒倜傥,像个善妒的妖妃,但这修真界大大小小门派、芸芸众生里,想爬上第一仙门掌门的床的人实在太多了。
他做一次“妖妃”,方能一劳永逸,杀一儆百,以绝后患。
就是还得拿捏好度,不然演得太过,惹城阳牧秋反感,祖宗若是不配合,那么这出戏便演砸了,最后适得其反。
可银绒还没表演完,城阳牧秋便接了戏:“来者皆是客,我太微境诚邀各派商议要事,见各位辛苦,于是以品茶宴答谢,没想到……”
后边的话,作为主人不方便继续说,但上位者便是这样,只要点明自己的意思,后边的事情,有的是人愿意替他分忧。
当即就有个小门派站出来义愤填膺地说:“城阳掌门待你们不薄,可你们竟然在他的宴会上,欺辱他的……人,此为不义!空口污蔑胡公子,此为不仁!如此不仁不义之人,我等真愧于与之为伍!”
“不错,这位所谓的岭南第一美人,不一心向道,只知搔首弄姿,连衣裳都模仿胡公子,却不知东施效颦,丑态百出!”
“如此寡廉鲜耻,实乃我辈之耻!”
银绒都被他们文绉绉的声讨给说懵了,最后,在这些小门派们七嘴八舌的力荐下,城阳牧秋“勉为其难”地顺应民心,将人请了出去。
说是“请”,其实同“赶”也差不多,这师徒二人的脸丢尽了不说,文练宗得罪太微境的传闻也会不胫而走,即便城阳牧秋不做什么,以后文练宗相当长一段时间,都会在修真界寸步难行。
银绒目瞪口呆,待到众人散去,忍不住悄悄问城阳牧秋:“这么夸张的吗?那些小门派,不久之前还跟那师徒二人套近乎呢。”
“是么?”城阳牧秋不大在意地说,“可能因为文练宗得罪了我吧。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正常。”
银绒还是第一次亲眼见识到名门正派翻脸不认的速度,还处于震惊中,小声说:“我怎么觉得,那些人像一群奸臣,你……”
银绒没把‘像昏君’三个字说出来,有点后悔:“我刚才是不是太跋扈了?这事传出去,会不会影响太微境的声誉啊?”
他还在琵琶镇跟着师父混日子的时候,就听说城阳老祖是个清冷端方的君子——严重与本人形象不符——可见他很注意声誉的,今日自己如此骄横,他居然还这般纵容……
城阳牧秋却笑了:“不是什么大事,你是‘妖妃’,我便做‘昏君’来配你。”
银绒:“……”
城阳牧秋将冰乳酪递给银绒,温言道:“有我在,你尽可以飞扬跋扈。”
银绒:“!!”
完了,是心动的声音。
银绒觉得自己完全沦陷了,为什么这么不讲理的话,祖宗说出来就这么动听?
第八十六章
那一日品茶会之后,整个修真界都流传出一则叫人震惊不已的惊天八卦:那位断情绝爱的城阳老祖,竟专宠了一只小媚妖。
传说那媚妖是个年少公子,生得倾国倾城,一身飘逸轻薄的红绡袍,一头齐腰乌发,顾盼生辉,城阳老祖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消息像是长了翅膀,当天就从太微境,传到了无量宗——两派不过相隔一个雪窟谷,从地理位置上来说是邻居,太微境号召天下英豪共同除妖卫道的时候,他们范掌门却推脱闭关没来,只派了个无足轻重的长老。
消息便是长老传回去的。
声称闭关的范孤鸿,正与仁寰长老品茗,身边还陪着几个美貌的女弟子。
仁寰:“那只小狐狸精还颇有本事,竟迷惑住了城阳小儿。”
范孤鸿面色沉重:“早知如此,应该在秘境中,便设法杀了他。”
一旁倒茶的美貌女弟子插嘴:“修无情道者,若是生出七情六欲,岂不就是破了功?掌门和长老为何愁眉苦脸?”
仁寰当即斥了一句:“没规矩。”长辈说话,哪有她们插嘴的份儿?
范孤鸿则哈哈笑道:“她们年纪轻,经事少,不知道也是有的。倘或修为尚浅,生出七情六欲,便是破了功,可城阳小儿,已经只差一步圆满,深不可测,古籍有载,堪破七情,便是堪破大道……”
“这么说,城阳衡要堪破大道,更进一步了?”女弟子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一脸的天真娇憨。
范孤鸿却是慢慢沉下面容,没再回答,而仁寰则挥挥手:“你们都下去吧,老夫与掌门有要事相商。”
一群女弟子齐刷刷盈盈一拜,鱼贯而出。
“也许他只是耽于美色,并非真心,世人皆知,他有多么厌恶妖族,”仁寰说,“更何况,胡银绒身份特殊,也许他是故意而为,借此引蛇出洞……掌门细想,城阳衡那种人,把自己的脸面和门派的声誉看得比命都重要,怎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那种事?”
范孤鸿沉默良久,幽幽道:“也许吧。”
仁寰知道此事多说无益,便转移了话题:“掌门,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范孤鸿:“你我之间,有什么不当讲的?”
仁寰:“那些女弟子……整日跟在您身边,多有不便,夫人已经颇有微词,掌门夫人她,到底是南山派的千金……”
范孤鸿嗤笑:“今非昔比,当年我是‘南山派女婿’,如今却是‘无量宗’掌门,无量宗有了现在的成色,难道还要仰人鼻息?”
仁寰不大赞同:“这……”
范孤鸿一摆手:“不过是看着她们赏心悦目罢了。”
而后又托起自己的白胡子,苦笑,“仁寰,你看本尊这模样,难道还能做什么?”
仁寰闭了嘴,其实范孤鸿不过比城阳牧秋大一百多岁,在修真界称不上‘老家伙’,但是资质天赋差距巨大,城阳牧秋天资过人,总能以最快的速度突破,因而如今仍是青年人模样,是世间少有的天才,可范孤鸿,可以说是今日的一切都是他苦心孤诣而来,步步为营,才赢得今日的成色。
银绒在品茶会上大出风头,以为事情便到此为止,却没想到,第二日开始,便收到了来自各门各派的礼物,各种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精巧豪奢的玩意摆件,不计其数。
银绒望着堆成小山的礼物,揉着眼睛,怀疑自己并没有睡醒,甚至还想回去重新起个床。
城阳牧秋被他这副没见过世面的小模样可爱到,朝着银绒招招手:“过来。”
银绒又望了一眼那些礼物,乖乖跑过去,城阳牧秋便拉住他的手,将人向礼物堆拉近了些,挑挑拣拣地介绍,又说:“东西太多,恐怕你的储物铃铛放不下,除了我刚刚说的那些贴身收着,别的都可以放进库房,其余还有没有喜欢的?”
银绒还是不大敢置信,“这都是给我的?”
乖乖,这可比他在秀春楼做花魁赚得还多啊!他交给师父的那些‘家底’,不过几日工夫,又成倍地补回来了!
不过跟祖宗秀了个恩爱,就收获这么多!这就是做妖妃的快乐吗!难怪媚妖的先贤们,都那么喜欢做妖妃!
城阳牧秋笑着揉了揉他掌心:“都是你的。”
银绒很没出息地说:“我好想跳进去,用宝物把我自己埋起来。”
城阳牧秋又被逗笑:“去吧。”
银绒抱住自家准道侣的胳膊,边笑边撒娇,一副穷人乍富的没出息样:“不行不行,那么贵,弄坏了怎么办!还是扑到你怀里好了。”
城阳牧秋便顺势抱住他:“我难道不比宝物精贵?有我在,多少奇珍异宝都容易。”
银绒愈发欢喜,伸手搂住城阳牧秋的脖子,反客为主,嘴上就没了把门儿的:“咱俩抱在一起,被弄坏的从来不是你。”
这话刚出口,银绒就意识到不对,果然,祖宗眸色暗了暗,哑声道:“嗯?”
银绒是在妓馆里长大的,从小识字的启蒙读物是各种香艳的艳情话本子,挑逗人的话张口就来,完全不害臊。
他单方面与城阳牧秋“冷战”了许久,这些日子以来,两人睡在一张床上的时候都少,更别提别的,银绒也有些想,被城阳牧秋一声压抑着欲望的“嗯”,叫的心里痒痒,便再接再厉,仰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我是说,被折腾的都是我。”
城阳牧秋:“……”
银绒从他的下巴,亲到喉结,“不过,我很喜欢,牧秋哥哥。”
银绒在他喉结上轻轻一舔,“今晚再玩坏一次,好不好?”
城阳牧秋根本没有等到晚上,这种时候,‘蘅皋居上没有一个活人’的优越性就体现出来了,整座雾敛峰压根没人打扰,即便白日宣淫,也没人会注意到,只是天气太热,银绒觉得自己要融化了。
更何况,小别胜新婚。
那件红绡纱袍整个落到脚背上,还是热,银绒难受地用尾巴缠住城阳牧秋劲瘦的腰,提议:“去泉里吧。”
平日里沐浴用的泉水都是奈离河的水,那里联通雾敛峰的灵脉,灵气浓郁,是多少小门派、世家、散修们挤破头也想喝上一滴的圣水,却被他们拿来给做那种事降温。
这还不止,后来,平静的水面被不断弄皱,荡起越来越剧烈的波纹,一池灵泉水,泼洒得到处都是,池水中还泛起几缕暧昧的乳白色。
银绒趴在池水里,动也不愿动一下,白汪汪的胳膊搭在池沿上,下巴枕在胳膊上,头顶狐耳的毛毛被打湿,屁股后边的大尾巴浸在水里,在水中不那么蓬松,却显得愈发柔顺,看起来万分惹人怜爱,城阳牧秋很爱不释手地摸了把他的尾巴尖儿,又觉不够,还想在他脸上亲一口,却被银绒偏过头躲开。
“怎么了?”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这人还真是实在,说‘弄坏’,就真的那么凶,也怪银绒低估了一个憋了太久的成年男人的实力。
银绒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因为琥珀色的大眼睛里含了泪,所以凶得有限,反而更显得可怜。
银绒带着鼻音威胁:“以后再这样,我就不同你做了。”
城阳牧秋现在道歉也道得驾轻就熟,一边讨好地吻他的泪,一边苍白地解释:“太久没有……所以没控制住。面对修真界第一美人,谁能控制得住呢?”
银绒被这句话成功顺毛,吸吸鼻子,认真地说:“你说的有道理。”
城阳牧秋又被他可爱到了:“嗯。”
银绒继续趴在池沿上,心里却还在惦记那些宝贝,“牧秋哥哥,你有藏宝库吗?可以借给我用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