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为竭
比如说他喜欢吃的坚果。
比如说各种各样的小零食。
路迎酒走在破旧的建筑里,周围都是烂窗户破门,和各种蜘蛛网,却硬生生走出了春游的感觉。他甚至怀疑,要是自己说想野餐,敬闲都能当场拿出块布铺好,再摆上小饼干和红茶,问他哪种饼干最好吃,他下次还带。
在敬闲第五次拿出东西、试图投喂他的时候,路迎酒终于没忍住,问:“你到底带了多少东西出来?”
“也不多。”敬闲说。
路迎酒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几秒内,手中又多了一包青豆。
这已经是他收到的第8种零食了。
他说:“敬闲,你是真的厉害。”
“那可不,”敬闲说,“我可是很努力地在让我们两个破镜重圆,我让你守寡已经……”
路迎酒往他背上糊了一巴掌,成功把他的话头拍停了。路迎酒赶紧去看小李和叶枫——那两人正专心研究呢,没注意他俩在讲什么。
他松了口气。
但是敬闲又委屈了:“你看这么多年过去,我在鬼界可是公认的已婚,你户口本未婚,还有一堆人在追求你,我从没有过半点名分,被你渣得明明白白。我现在追求你还要藏藏掖掖,跟偷情没啥区别。”
一说起“渣”这个话题,路迎酒就头疼。
事到如今,他算是理解了在四洞屠宰场时,敬闲为什么要这么要说他渣。
敬闲越想越不平:“名分,我要名分。”他想了想,“你可以暂时不喜欢我,但是我要名分。”
路迎酒说:“敬闲……”
敬闲看着他。
路迎酒:“你是不知道,在我国同性还没办法结婚吗……”
接下来的几分钟,路迎酒收获了一个震惊、失望、痛苦又不甘的敬闲。
显然鬼怪对于法律了解得没有那么透彻。
路迎酒看敬闲的表情,忍不住笑了。
趁着他们走过走廊拐角,叶枫和小李先转过去了,路迎酒转身,结结实实抱住敬闲,安抚性地拍拍他的背。
——事实证明,这安慰十分有效。
窗外的阳光倾泻而入,透过窗帘,映在他们的面庞上。
当敬闲在他柔软的黑发上蹭了蹭之后,仿佛某种得到了安抚的大型动物,什么埋怨都没有了,安静下来。
松开手时,路迎酒又得到了一个快乐的敬闲。
等转过楼梯拐角,两人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路迎酒面无表情,拿着零食吃,敬闲继续春游。
走在前头的小李回头,看过来。
他心想,他们总算是正常过来了,也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叶枫哥说的真对,这一路两人总凑在一起说话,一说能说个大半天。
等到两栋楼都走完,什么都没找到。没有线索,也没见着周良的影子。
只有一个意外之喜:
他们在一个病房中,找到了叶德庸和一位病人的合照。
那照片很老了,放在床头的相框里,相框的玻璃已经碎了半边。照片上,穿着蓝白病号服的病人笑得很灿烂,病床前是大束大束的花。
叶德庸站在他的身边,神色略为古板,只是微微露出点笑意。
在他左手边。有个白衣服的女人。女人额头上有一道浅疤,挽住了他的胳膊,笑靥如花。
路迎酒吹了吹照片上的灰,指着女人问:“这是?”
“是我的二奶奶。”叶枫说,“我只在小时候见过她。”
“没听你怎么提过。”路迎酒说。
“对,”叶枫点头道,“她在结婚的第三年就死了,后来二爷终生未再娶。我家里人不怎么提起她,就连二爷也不提。我之前还以为,她连一张照片都没留下来呢,没想到在这里找到了一张。”
他把这张照片小心翼翼地取出来,按照旧折痕折好,收在了包里。
10分钟后,众人重新站到若水楼的门口。
叶枫长叹一口气:“我们这趟真的是太失败了。我二爷的事情就算了,本来就没啥头绪,这周良是怎么回事?就一个主播能跑到哪里去,总不可能真跑去深山老林了吧?”
小李说:“说不定等我们回去村子,就发现他回去了。”
叶枫哼哼:“那我得气出脑溢血来。”
他们收拾收拾,准备下山了。
刚走到疗养院的大门口,小李突然站定脚步,惊讶道:“啊!那个人给我发消息了!说周良的直播间能加载出来了!”
“这龟孙!”叶枫骂道,“耍人呢是吧!”
小李点开页面,又说:“不不,不是直播,只是直播回放。”
他把手机屏幕对着众人。
果然,屏幕上是一段直播回放,时间是前天的中午,正是周良刚上山的时间。
……
55个小时前。
“欢迎来到我的灵异直播间。”周良说,“我们现在,已经身处月山疗养院的底下了。”
他把镜头上移,连绵的群山中,洁白的疗养院在绿意中十分显眼。
“上去的路已经被堵死了,只能从小路慢慢走上去,走个十几二十分钟就到了。”周良换上高昂的语气,“这里的传闻都听说过了吧,今天我就带大家去一探究竟!喜欢的可以点个关注哦。”
他挥了挥手,身后两个助手跟了上来。
小路并不好走,深一脚浅一脚的,他边走边解说,气喘吁吁。
他们被迫绕了点路。天气热,衣服湿漉漉地黏在身上。几只蚊子在耳边嗡嗡,贴在裸露的皮肤上,他猛拍了几下,手掌一抹鲜红的血。
“……”周良无声地骂了一句脏话。
但看了看直播间不断上涨的人数,他心情又好了起来。
10分钟过去,助手突然说了一句:“是不是起雾了?”
“是有一点。”周良讲,“进去疗养院就好了。”
雾气却越来越大,牛奶一般弥漫。很快可见范围就不超过半米,并且还在缩小。
这显然不正常,直播镜头中,也是白茫茫的一片。
周良去过不少灵异场所,见过挺多意外情况。他有备而来,用登山绳连住自己和助手。三个人紧贴在一起,慢慢摸索,最崎岖的地方,他们攀着石头和树根,也顺利过去了。
又是10分钟。
他们气喘吁吁,走上了一片平地。
雾气刚好散去了,出现在面前的,是高大的、雪白的墙壁。
疗养院一共有两栋大楼。
周良调整好镜头,说:“在我们面前的这栋楼,叫‘若水’,大部分病人都住在这里。我们先进这里看看。”
助手问:“登山绳要解开么?”
“不要。”
大楼正门本来被锁着,现在敞开了。
应该是其他主播先来了。
周良有些不爽,打开手电筒走进去,介绍说:“这里的一楼只是接待处,病房在二楼往上。我们直接上去吧。”
他直奔着楼梯过去,脚步声在走廊回荡。
助手的脚步倒是犹豫起来,慢吞吞的,登山绳上不时有拉扯感。
周良不耐,又不好在观众面前说什么。
到了楼梯前,他随口说:“时间不多,你俩爬快点。”然后加快脚步开始往上爬。
爬着爬着,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两个助手也是越来越慢,登山绳紧绷着。
周良又走了几步,突然意识到是哪里不对了。
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
助手去哪了?他们是什么时候分开的?
登山绳沉甸甸的,周良站定了脚步。
某种寒意从头发梢一直蔓延到脚趾,他意识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那登山绳另一端挂着的,是什么东西?
他刚想回头,一双冰冷的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
回放内容到这里就结束了。
摄像机跌落在地,最后能听到的,是“咔嚓”一声脆响,像是机器被踩爆的声音。
这绝对是出事情了。
叶枫紧盯着屏幕,回看了好几次。
摄影机拍到了鬼怪惨白的手,那死白的手上,无名指戴着一枚婚戒。
很细的婚戒,暗金色。
他觉得那婚戒很眼熟。
一下子却想不起来。
而小李那边,周良的朋友简直是不知所措,给小李发了一连串消息轰炸,请求他们一定要救救周良。
小李根本跟不上他发的消息,忙乱地回复了几句,保证到“我们一定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