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墙成精了 第77章

作者:冻感超人 标签: 幻想空间 灵异神怪 玄幻灵异

  声音一出,蛇妖便知不好。

  “在我的地盘上吵吵闹闹,”莘九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双眸妩媚地扫了蛇妖一眼,“是不是想死啊?”

  蛇妖面色青白,“原来是狐大仙,抱歉,我们不知不觉就追到这儿了,并非有意冒犯。”

  “东西留下,你们可以滚了。”

  “大仙……”

  “嘘,”莘九玉葱般的手指在唇边轻轻一贴,嗔怪道,“再多说一个字,我今晚就要吃炖蛇羹了,听话,赶紧滚。”九尾在他身后妖娆转动,瞬间便已有了遮天蔽日的可怖效果。

  碰上这凡间的狐仙,蛇妖也只好认栽,重重地把曲觞摔在地上,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领头的一走,其余小妖也只好树倒猢狲散,目光留恋地在曲觞身上短暂停留,纷纷离去。

  等妖怪们都走光了,莘九才走到曲觞面前,他蹲下身,先察看了一下曲觞的手,十根雪白的手指透着粉,红艳艳的血全包在肌肤里头,“上回见你,你不是挺威风的吗?丹宸君呢?”

  “喂?怎么不吭声啊?”莘九嘟囔道,“该不会是死了吧……”

  这还怎么结仙缘啊!

  莘九忙将曲觞翻过来。

  曲觞眨着眼睛,正在默默地流眼泪,他咬着嘴唇,努力不发出更咽声,憋得鼻头红通通的。

  莘九笑了,“哭什么,这不是没事吗?手指受那么一点小伤,两三天也就好了,这么娇气啊。”

  曲觞慢慢抬起手臂,用宽大的袖子遮住自己的脸,他的手指像是断了,疼得发抖,同时他的心也一颤一颤的疼,他无声道:丹宸子……

  一念这三个字,委屈就如潮水一般向他涌来,眼睛里止不住温热的泪水不断地滚下面颊,流到他的唇角,是咸的。

  “好了好了别哭了,”莘九觉得受那么一点伤就哭成这样很荒唐,咧着个狐狸嘴咯咯笑,“女娲娘娘都看见咯。”

  明显的嘲笑逗弄令曲觞在难过中更生气了,他遮着脸更咽道:“你走开。”

  “我救了你,你就这态度啊?”

  小妖怪不仅口头不感谢,闻言还转过了身,背对着莘九。

  莘九被逗得乐死了,“快起来吧,脏不脏啊你,不起来是吧?真不起来啊?那我走了啊,等会那些妖怪回来把你大卸八块,分了吃了你就知道厉害了。”

  莘九站起身,拍了怕手,悠哉悠哉地往林中走去,他走得很慢,目光留意着身后,他走出不远,小妖怪慢慢放下了手臂,手肘撑在地上艰难地站了起来,边掉眼泪边摇摇晃晃地跟了上来,嘴角垮着,整张脸上都是泪痕,看着要多可怜就多可怜。

  莘九偷笑一声,朗声道:“快点跟上,慢了我可真不等你。”

  曲觞脚步顿住,随后紧走几步,跟了过来。

  “丹宸君呢?怎么你一个人下凡了?是不是你偷偷跑出来玩?”莘九温和道。

  曲觞摇了摇头,“丹宸子让我下凡历练修炼。”

  莘九:“啊?”

  曲觞泪眼婆娑地看他,“不对吗?”

  “你好好地不在仙界修炼,跑下界修炼?仙界灵气丰沛,岂是凡间能比的?”莘九狐疑地看向曲觞,“你该不会是被抛弃了吧?”

  曲觞停下脚步,双眼中射出愤怒的光芒,呼吸沉重而急促,像只发怒的幼兽。

  “好了好了,”莘九举双手投降,“说说而已嘛,急什么,他那么疼你。”

  曲觞面色稍霁,他抬起自己受伤的双手,小声道:“这个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跟你说了过两天就好了。”

  “可是丹宸子马上就要来接我了。”

  “那不正好,带着这伤去告状,丹宸君高低得让弄伤你的妖怪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不要……”曲觞低下头,十指全软绵绵地垂了下来,“丹宸子看到了,会难过的。”

第65章

  “丹宸子看到了, 会难过的。”

  莘九声情并茂地学着三天前曲觞的样子,神情动作极为矫揉造作,装模作样地假哭, 气得身后的曲觞浑身发抖。

  莘九撕了只鸡腿吃, 边吃边笑, “伤好咯, 他看不到咯, 开心了吧?”

  曲觞双眼微红地瞪着莘九, 气呼呼地转身进了草屋, 用力关上了门。

  “哟,轻点, 屋子该塌了, ”莘九捏细了嗓子,哀声叹气,“夜里没地方睡, 我会难过的。”

  “啊——”

  小妖怪尖叫了一声,莘九嘎嘎直乐, 狐狸嘴快咧到后脑勺。

  距离小妖怪说丹宸子会来接人的时间已经过了三天, 莘九知道仙界与凡间时间流逝的速度并不相同,凡间过去三天,在仙界可能也就是眨眨眼睛的功夫,不过看曲觞被气得跳脚的样子实在好笑, 他也不介意推波助澜一番。

  曲觞趴在竹床上,心中不断地劝自己冷静, 丹宸子说来接他就一定会来的,这才三天,不算什么, 兴许也就是在仙界遇上了什么人,多说了一句话的功夫,所以来迟了。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可曲觞总觉得丹宸子这样的人,是不可能临时迟到一会儿的,他说了一个时辰就是一个时辰,必定会是分毫不差,曲觞看向自己的双手,手上的伤已经好了,只是隐隐作痛,就像心里那块正在发作的疑心病。

  “丹宸子……”曲觞无意识地结了个印,淡金色的印里充满了丹宸子温暖的气息,他贴近金印,闭上眼睛,睫毛微颤。

  丹宸子,你快来吧……

  时间又过去了一个月。

  曲觞在莘九的破草屋里待了一个月。

  起初,莘九还时不时地逗曲觞几句,曲觞也会生气地回嘴,随着时间的推移,莘九心中也察觉出不好来了,丹宸子的性子说一不二,怎会迟到失言?迟了一会儿也就罢了,竟吃了这么久,可就不一般了。

  他的前辈中有做过仙人灵宠的,也看惯了仙界一些灵宠的下场,被仙人抛弃其实也是常事。

  莘九不去逗曲觞,曲觞也就眼看着越来越沉默。

  阳光透过密林射下,曲觞坐在树顶,手抓着树干,目光痴痴地迎向太阳。

  “喂,”莘九站在树下,双手背在身后,面色冷冷的,“他不来了,你怎么办?”

  这句话若是放在好几天前,想必曲觞又要和莘九大吵一架了,只是现在曲觞已经不想吵也不敢吵了。

  莘九收留他,庇护他,也是看在丹宸子的面子上,丹宸子的祖辈和他有交情,并不是因为曲觞他自己的缘故。

  没有了丹宸子,他好像什么都不是。

  “等到太阳下山,”曲觞仰起脸,阳光猛烈得不像样,温度也高得惊人,照得曲觞的脸红得快要炸开,他平静道,“那个时候他还不来的话,就算了。”

  莘九:“算了是什么意思?”

  曲觞垂下脸,对着莘九模模糊糊地笑了一下,“算了就是算了。”

  身为一只九尾狐狸精,莘九对情绪的把握自是一流,只是现在就连他也看不懂曲觞到底是个什么心情。

  眼看着爱说爱叫的小妖怪越来越安静,莘九也只能一声叹息,他记忆中的丹宸君不是这样的人啊。

  太阳依照着时间,毫不留情地往下走着,夕阳的余威染红了整个天,像是某种不详的征兆般,曲觞沐浴在火红的夕阳中,双眼眨也不眨地望着头,细长的脖颈仰成了一个倔强的弧度,一直到夕阳完全落入地下,月亮升了上来。

  莘九从草屋里出来,曲觞还是坐在树上,头仰得高高的,乌发绸缎似得披散在身后。

  “天黑了,下来吧。”

  曲觞仰着头安静不语,过了一会儿,才道:“月亮好圆啊,”他垂下脸望向莘九,“你要不要上来看月亮?”

  莘九贴心道:“想哭就哭吧。”

  出乎莘九的意料,先前像是天都塌了的曲觞冷静道:“我为什么要哭?”不等莘九答话,曲觞重新看向月亮,他语气克制,“我再也不会哭了。”

  丹宸子不要他了。

  这个事实在他心中已慢慢发酵了一个月,到这个时候已不再是天崩地裂的难受,就像是夕阳西下,他是眼看着它一点点消失的,对黑暗的到来他已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月亮真的好圆啊,”曲觞抿唇笑了一下,“像个大馒头。”

  收留了曲觞一个月,莘九也到了要索取报酬的时候,他搭救曲觞,就是为了卖丹宸子一个面子,可惜丹宸子成仙以后果然变得不像人了,竟连这么宠爱的小妖怪也是说扔就扔。

  莘九在凡间一直自诩半仙,从来不屑与那群妖怪们为舞,即使是曲觞也是一样,脱离了丹宸子的光环,在莘九眼中,也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石头精,没有资格白嫖他。

  “我没什么可给你的,这枚印……除了我,旁人是不能用的,”曲觞想了想,“这样吧,当我欠你一个情,以后我会还你的。”

  莘九笑了,“你有什么本事还我?”

  曲觞:“我会还,我不骗人。”

  他的脸依然稚嫩,看着像个小少年,神情严肃而认真,半点不见玩笑的意思,就像他说的,他还未学会欺骗,也许一生也学不会欺骗。

  莘九从不做赔本买卖,对于承诺也一向不吝于最鄙夷的态度去对待。

  “我怎么相信你?”莘九玩味道,“你总该给我留下点凭证吧。”

  曲觞身无长物,抬手剪下了自己的一缕头发,妖怪的人形全由灵力化成,这一缕头发蕴含了他身上极为精纯的灵力。

  “给你。”曲觞将头发往前一送,莘九直接后退了半步,虽然他很不乐意承认,但他的确吓着了。

  “你是疯子不成?”莘九瞪大了眼睛,“人形不完整可活不长,不要命了么你?丹宸君到底教没教你该学的东西。”

  曲觞握着那一缕长发,脸色稍白,“我知道。”

  莘九:“你知道你还发疯?”

  “我会在我死之前来取,”曲觞双目晶亮,“这就是我的承诺。”

  莘九不说话了,果真是丹宸君教出来的小妖怪,动不动就以命许诺。

  “你以为我不敢收么?”莘九接过那一缕乌发,对曲觞道,“你若死了,我可不负责。”

  “当然。”

  天色很黑,外头很冷,凡间的情形很奇怪,白日极热,夜晚又极冷,曲觞望向无尽的黑夜,“我要去历练了。”

  这是被刺激坏了?莘九不赞同道:“你这是要去寻死?”

  “不,”酒窝在嘴角若隐若现,“我要去寻仇。”

  没有人了,没有人在他身后护着他了,既如此,那他便自己给自己筑一道墙,本就是从真火中诞生,何惧黑夜苍茫?

  曲觞投身入黑夜,莘九攥着那一缕黑发,深觉自己像是上了个当,难不成他还要成日对这小妖怪的安慰提心吊胆?莘九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是将曲觞的这一缕黑发好好地收藏了,以他对丹宸君的判断,这事情没那么简单。

  比起那些妖怪,曲觞仔细地想了,他的优势在于他的原形是一块石头,打不烂烧不坏的一块石头。

  莘九再见曲觞时,已经又是一个月后。

  曲觞看上去没什么太大的变化,白白净净,眼睛忽闪忽闪,小酒窝随着嘴唇而动,“这个,你要不要?”他放下肩膀上的大包袱,包袱一打开,莘九差点没吐出来。

  一条长长的蛇尾,清洗得倒是很干净,切口很不齐整,露出一片模糊的血肉,表面鳞片更是七零八落斑斑驳驳,像是被什么野兽狠狠噬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