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太渊
谢无虞搂着被子在床上坐了一会儿，一时分不清现在到底是几点。
“先生醒了？”唯有坐在床头柜上的小纸人感觉到他的动作，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来，问道。
“嗯……”刚睡醒过来的谢无虞这会儿脑子还有点懵，含糊地应了一声。
但也就迷糊了两秒，谢无虞很快就醒过了神来，抬手戳了一下认真抬头看他的小纸人，谢无虞起床去卫生间里洗漱了一遍，出来时就看见房间的窗帘又被拉开了。
兰鹤望这时已经能很自如地控制住纸人的身体做出许多动作了，压着遥控器将窗帘打开之后，他看着从卫生间里出来的谢无虞，又提醒了一句：“我让刘叔跟阿姨说了，早餐放在厨房里热着，先生起来了就去吃吧。”
连早餐都帮忙记着，小乖崽这也太孝顺了……
谢老父感慨了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点点头，过去顺手捞起他就一块儿出去了。
阿姨给留的早餐是蟹粉小笼和香菇肉粥，谢无虞夹起一个蟹粉小笼咬了一口，又喝了口粥，另一只手拿过手机，刚点开微博想去看看那个剧组的最新消息，一个陌生电话就打了进来。
艺人的手机号都是隐私，除了认识的人也就圈里人能拿到了，谢无虞盯着那串号码看了几秒，指尖轻点，接通了电话。
“喂。”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沉，像是个中年人的声音，“请问是谢大师吗？”
谢无虞：“……”
上来就喊大师什么的，谢无虞没回答他这个问题，直接道：“我是谢无虞，请问您是？”
“我是刘通。”对方倒是很爽快地答了，“就是《唐时映月》的导演。”
《唐时映月》，这名字听着有点耳熟啊……谢无虞吃着蟹粉小笼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便想了起来，这不就是昨晚出事的那个剧组的名字么？
再想想刘通刚开口就喊的那声“谢大师”，谢无虞隐约猜到了点儿什么。
果不其然，还没等他开口，刘通就在那边儿说道：“我们剧组这段时间发生了点事，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
刘通现在身上的压力太大了，别说现在热搜上还挂着这段时间里他们剧组出的怪事，就说这会儿他们剧组两个男配没了，连女主也出事了，再不赶紧让人来看看，等其他人也跟着出事，他这戏还拍不拍了？
拍摄的场地器材一天的租金下来可不是笔小钱。
思来想去的，刘通就犹豫了一下，就去找了门路问到了谢无虞的联系方式。
这会儿他怕谢无虞不清楚他们剧组里的事儿，就在电话里又简单地给他说了一遍。
谢无虞听着刘通站在剧组的角度复述那几次意外，隐约抓住了点什么，但同时也有点好奇，就算他有点本事吧，可圈里有本事的人也不少，刘通是怎么想到来找自己的呢？
刘通“啊”了一声，飞快就把好朋友卖了，道：“是老王给我推荐的啊。”
老王就是当年谢无虞参加的那档《大明星》综艺的节目组导演。
其实整个娱乐圈就这么大，有些东西是瞒不住的，谢无虞之前出手的次数不多，但也不少，有心打听的都能听到点儿内幕，比如一开始《大明星》的那场意外直播，又比如赫秋身上的桃花咒，还有先前南江古镇里，柳仙的事情。
一桩桩一件件的，更别提现在谢无虞微博下还有白云观道士和大觉寺和尚在那儿探讨道法佛学，先前兰氏集团的董事长也半公开地默认谢无虞在玄学上帮过他的忙——
刘通看完这串履历就挺心动的，更别提老王之前直面谢无虞徒手抓鬼的场面被吓得有点儿扭曲了，一边初一十五雷打不动地去白云观上香，一边在私底下暗戳戳地给谢无虞传播谣言，传来传去就传到了刘通这儿，搞得刘通对谢无虞就更看中了。
谢无虞听完了整个始末，忍不住：“……”
刘通说完这会儿也觉得有点草率了，但病急乱投医，他以前不怎么信这方面的东西，手上能联系的大师不多，也分不出真假，还不如听老王的把赌注压谢无虞身上，到时候就算是谢无虞没办法了，他也有时间去找个靠谱的人过来处理。
刘通心念急转，还待说点儿什么劝劝谢无虞，就听谢无虞道：“那有空我过去一趟吧。”
刘通闻言一顿，脑子有点儿懵，不是说谢无虞最近在立科学人设么，怎么这就同意了？
他以为还要再求一会儿呢……
刘通正这样想着，然后他就听谢无虞那边继续道：“不过麻烦刘导你到时候尽量不要把这事宣扬出去。”
哦，这就对了。
刘通一下子就回过了神来，飞快地答应了谢无虞的要求：“好，那谢大师我们约个时间吧，到时候我就提前通知工作人员把拍摄停了。”
“……嗯。”谢无虞应道，随即顿了顿，又道，“也不用叫大师。”
谢无虞其实有点无奈，但刘通都已经找上门来了，他也没有推拒的理由。
在作为一个艺人的同时，他还是个正一派道士，是清水观观主的亲传弟子。
他提了那么一句，电话那边的刘通也从善如流，喊了声谢老师，接着就和谢无虞约好了过去的时间。
谢无虞接电话的时候并没避开，小纸人模样的兰鹤望一直在他旁边听着，这会儿也猜到了谢无虞的想法，伸出两条小手在他搭在餐桌上的手背上拍拍。
感觉到小纸人无声的支持，谢无虞不由得一笑，拇指动了动，在小纸人的脸侧轻轻蹭过。
纸人的体型实在太小，谢无虞的拇指虽然只是蹭一下，但也几乎占了小纸人的小半边脸，兰鹤望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脚步却钉在了原地，闷闷唤道：“嗯……先生？”
谢无虞悄悄地又把拇指收了回去。眨了眨眼，就听兰鹤望继续说道：“粥要凉了。”
谢无虞：“……”
很好，这很小乖崽。
后续谢无虞也点去微信看了一遍，他认识的人不多，但也算有点儿人脉，把刚那个打来的电话号码复制了发进小群里确认了一下，确实是刘通的号之后，就飞速地屏蔽了乔远山的发言，果断退了出来。
只是在退出之前，谢无虞目光往上一瞟，置顶上一个熟悉的头像就映入眼眸之中。
好像好久没和小乖崽在微信上聊天了……
谢无虞想着，勾了勾唇，指尖在那个头像上点进去，然后恶劣地当着小纸人的面，给他微信上发了个爸爸爱你的表情包。
兰鹤望：“……”
因为事情紧急，所以刘通和谢无虞约的时间就是第二天上午。
谢无虞过去到那边的时候，刘通已经叫停了剧组的拍摄，只留了零星的几个工作人员在那里，心情紧张害怕中又莫名有点儿兴奋。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可能直面法事什么的呢……
刘通心里也有点着急，听到剧组外面传来一些动静的时候，就连忙迎了出去。
“谢老师，你来了。”和电话里听起来差不多，刘通看起来是个四五十岁的大叔，表情看起来有点儿急切，在看到谢无虞的瞬间，对方眼睛一亮，就赶忙上来伸出了手，态度和善得有点热情了。
谢无虞没想到他居然就在门口迎接自己，愣了一下就伸出手和刘通握了握，随即目光往片场里瞥了一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那天留的那道符的作用，这会儿片场里的阴气并不重，但隐约浮动着另一股奇异的气味。
谢无虞轻轻嗅了一下，隐约捕捉到了一股腥臊的味道。
刘通本来是想跟他寒暄几句打听一下他的底细的，这会儿看着他的表现，心里突然有点惴惴。
不会真有什么事儿吧？
刘通以前是不太信这些的，但也不是特别不信的，硬要说的话，老一辈传下来的规矩他都有跟着做，但在细节上为了图省事，就会有点儿变化。
比如开机仪式的时候蜡烛香火用电子的代替什么的……
谢无虞听着他自曝的这话有点儿无语，鬼神吃的就是那道香火，这用电子代替了，脾气好的可能就骂你一句，脾气不好的可就要折腾上了。
刘通闻言也有点后悔，忍不住问了句：“……那我再补个开机仪式？”
害，以后可不能图省事了。
“补就补吧。”谢无虞往里走去，“不过也不一定是因为开机仪式的问题。”
虽然他说的是不一定，但刘通还是把这事记了下来，不然等谢无虞把问题解决完了，那些没吃到祭品的鬼神觉得气不过，又来搞他了呢？
他们这剧组可折腾不起了。
就是谢无虞可真专业啊……刘通心想。
谢无虞没注意他在想些什么，蹙着眉往里走进去。
因为停工消息来得比较急，片场里的布景和道具都没怎么收拾，古色古香的窗棂门扉配上现代化的拍摄器材，莫名有种穿越时空的错乱感。
作者有话要说： 兰兰：爸爸……爱我？[猫猫疑惑.jpg]
鱼鱼：诶！爸爸爱你！[猫猫挺胸.jpg]
兰兰：……
第81章
但谢无虞好歹也是拍过两三部古装影视剧的人了，这样的布景大同小异看多了之后也没觉得惊讶，神色自如地捞着小纸人在手里绕着片场走一圈，脚步在服化组的房间门外顿了顿，眉梢微动。
刘通和别的工作人员一直注意着他的动作，这会儿看见他在服化组外面停下脚步了，心头一跳，刘通忍不住过来，偷偷拧开门把手往里看了一眼，小声问：“……那什么就在服化组里？”
不会吧，他们这服化组管着全组演员的戏服，每天都有人整理的，这要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藏着，其他工作人员不禁打了个寒颤。
然而谢无虞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跟着往里看了两眼，就收回了目光，转而问起了任素莹等人出事前的表现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刘通的注意力一下就被他带歪了，拧着眉想了好一会儿道：“……好像没什么不一样的？”
第一个出事的徐舟，他进圈有十来年了，但因为签约的公司不够给力，所以这么多年下来都没能接到多少个主角，相当于男配专业户。
但他本人的性格挺不错，演技这么多年磨炼下来也足够扎实，刘通把人招进来之后，徐舟也没作过妖，一直都挺勤恳的，吃了NG也不会有什么怨气，要说有什么异样的话……
刘通犹豫道：“他有一次拍完夜戏之后表情好像不太对劲，休息了一阵之后上场就一直NG，我看他状态实在不好，再加上副导说他女朋友这几天要过来看他么，我就给他放了天假，让他去和女朋友见一面顺便重新看看剧本……”
然后徐舟就在去接女朋友的路上出事了。
刘通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没一会儿就把其他两个人的异样也挑了出来：“好像苏诚和任素莹也是，出事前情绪都不大好，好像是碰见了什么事儿……”
但要让刘通具体说出他们碰见了什么事儿，又不太实际。刘通作为整个剧组的导演，演员们的心理健康是得关心，只是在这之外他还有别的许多事得经手，而且剧组和演员也就是合作的关系，只要人按照合同上写的好好拍戏，刘通也不太去插手演员们私底下的事情。
然后现在不插手的后果就出来了，刘通忍不住皱眉，谢无虞倒没太在意他的神色，只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刘通心里又燃起了希望，只是谢无虞说了那句话之后就没再开口，只慢慢地在片场里走了一圈，然后又走到了服化组的那个房间外面，抬手打开了那扇薄薄的门板。
他们过来的时候正是深秋早上，外面的雾霭都还没完全散去，微凉的空气透过大开的摄影棚门口吹了进来，吹得人后颈发凉。
“咳，咳。”也不知道是从哪儿传出来的咳嗽声，刘通下意识地把在场的人看了一遍，却没发现有谁正在咳嗽的。
不会吧……
刘通脑子顿时麻了，这片场地方本来就大，这会儿还就只有他们几个人，要真遇上什么事，谢无虞应该能护住他们吧？
他这样想着，脚步却不自觉地跟着谢无虞往服化组里面走。
服化组里几乎全是衣服，几个大衣架上面层层叠叠地堆着一大堆相同款式的古装，将整个房间都挤得下不了脚。
刘通跟在谢无虞身后有点尴尬：“这几天事情比较多，停工通知也有点赶，没来得及收拾……”
等等，刘通忽然又反应过来了，人谢无虞除了是大师之外也是个挺会演戏的演员好吧，剧组内什么情况没见过，他解释什么劲啊。
谢无虞也确实没想到刘通还给自己解释一下，顿了顿，才点点头：“……乱中有序，也挺好。”
刘通：“……哈哈。”
他心里琢磨，这就是老王说的谢无虞很会忽悠么，这么一听说话确实挺给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