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口白牙
成了吉神的郁桓是什么样的呢?
郁桓的变化会大吗?
会像其他神仙一样讨厌他这个霉神吗?
毕竟众人口中的吉神虽玉树临风,温润如玉,可却也嫌闹喜静,待人冷漠,气质疏离。
与凡人郁桓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阮秋平现在是想见他,却又有些害怕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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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秋平刚走到队伍末尾,队伍就有些骚动了起来。
“天,霉神来了!”
“怎么办啊,我来这儿是为了沾福运的,可别福运没沾着,先沾着霉运了。”
“吉神呢,吉神快来把他的霉运给抵了,要不霉神站在这儿,我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
阮秋平皱了皱眉,往后稍稍退了几步。
可议论声仍未停止。
一个有些面熟的女人瞥了阮秋平一眼,声音尖利:“有病吧!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还敢来人这么密集的地方?还是说这灾星就是故意恶心大家,想给我们传染霉运啊?”
阮盛丰张了张嘴正准备说话,就见夏芙水拨开阮盛丰,走到那女人面前,一把抓住那女人的衣领,恶狠狠地说:“琳鲤,你说谁有病呢?!你说谁是灾星呢?你说谁故意想给你们传染霉运呢?!”
阮秋平这才想起来为何他觉得这女人有些面熟。
琳鲤是没成仙前就是和夏芙水生在一个池子里的好姐妹。两人齐齐升了仙成了家之后,又成了邻居,关系愈发亲近,经常聚在一起打麻将。
可自从阮秋平出生后,这位琳鲤就再也没来过阮家,还迅速和夏芙水断了关系。
琳鲤有一个儿子,与祈月关系好。
一日他跟着祈月将阮秋平欺负了一顿,回家的路上不小心摔进了河,差点淹死,还骨折了两根胳膊。
琳鲤是个爱子如命的主,知道孩子出事前和阮秋平“接触”过之后,当即便断定是阮秋平传染了霉运给她的孩子,立刻就来阮家闹,让阮家道歉赔偿并立刻搬走。
夏芙水知道欺负阮秋平的人中有琳鲤的儿子,心里本来就憋着火,现在见琳鲤又反过来追究阮家的责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吵着吵着,两人便在阮家门口大打了一架。
琳鲤打架没打赢,连着在阮家门口骂了三天,第四天便举家搬走了。
虽然他们已经多年未见,可是这仇就这么扎扎实实地结了下来。
琳鲤猝不及防地被夏芙水拽住了领口,立刻就尖叫了一声,大声喊道:“大家快来看啊,霉神一家打人了!小时候差点儿把我儿子害死还不成!现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打人!!”
阮秋平见着事情就要闹大,慌忙开口说:“妈,你先放开她,你们也别吵架了,我……我不站在这排队了,你们在这儿站着,我先去别的地方……”
“不准走!”夏芙水柳眉倒竖,呵斥道,“你就站在这儿,哪儿都不准去!”
阮秋平立刻就定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了。
夏芙水看了一眼琳鲤手中的邀请函,忽然就嗤笑一声,松开了抓着她衣领的手,讥讽道:“有些人参加吉神典礼还用假的邀请函呢,你作为吉神的未婚夫,怎么就没资格堂堂正正地站在这排队了?”
琳鲤有些心虚地将手中的那张邀请函放进了口袋里,但当她整完衣服,又扬起头趾高气扬地说:“你们在做什么春秋大梦呢?怎么,你以为凭天婚石上两行字,就能和吉神攀上关系了吗?”
“天定的姻缘还不能说明一切吗?况且,难道你不知道郁家连聘礼都送过来了吗?”夏芙水冷笑道。
“郁家家母最崇尚天命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儿,而且她宅心仁厚,说不定就觉得一个吉神配一个霉神是一对一扶贫呢!”琳鲤轻蔑地看了夏芙水一眼,说,“你们全家估计连吉神的面儿都没见过吧?订婚还特地选在吉神不在的日子,不就是怕被反对吗?夏芙水,为了攀上吉神家,你可真是煞费苦心啊,但你估计是忘了,吉神现在历劫回来要被封神了,封完神后,别说四十九道天雷了,就是四百九十道天雷,他也受得了!他怎么可能会被区区一个天婚石束缚,去和一个男的结婚?!”
琳鲤扫视了一眼全场大半正在看热闹的“观众”,语气愈发得意洋洋起来:“你们家和吉神订婚以来,恐怕是没听过一句恭喜吧,为什么呢?因为大家都不信啊?!又是灾星又是同性……呵!你们以为吉神跟他妈一样喜欢扶贫啊?你问问全场的所有人,有谁相信你儿子能和吉神结婚吗?!有人信吗?”
“我信。”一个男人默默举起了手。
阮秋平回头一看,是他爹。
“还有我!”阮咚咚不明所以地跟着笑,也喜滋滋地歪着脑袋举起了小手。
琳鲤差点儿就要笑叉气,身后不少排队的“观众”也毫不客气地哄笑了起来。
眼见着全家都成了别人的笑柄,夏芙水恶狠狠地瞪了阮盛丰一眼。
阮盛丰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把手放下了,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阮秋平:“……”
他本来还困惑呢,吉神原来可是一个取消隐身出现在某处都能引起人们广泛议论的人,怎么和他订婚了这么大一件事儿,就毫不起波澜呢,原来是没人相信。
也是,他和吉神身份差异过大也就算了,还都是个男的。天庭多的是活了几百上千岁的老神仙,思想更是要比凡界的人保守不少。
说实话,若阮秋平此刻是个看客,估计这会儿,也是万万不相信霉神是能和吉神成婚的。
他甚至觉得刚刚那琳鲤说话虽然恶毒了些,可却也句句在理。毕竟他和吉神见都没见过,光凭天婚石上两行字就要结婚,也着实是荒谬了一些。
不过,等他今天下午去摘了千年莲,明天一早就给吉神灌上忆情汤,一切就又要另当别论了。
一想到忆情汤,阮秋平心中又变得轻松起来,甚至原先快要见到吉神的那种紧张感都被稍稍冲散了些。
没错,他其实没什么好紧张的。就算现在的吉神有了很大的变化,就算现在的吉神没有任何凡间的记忆,但等他喝下了忆情汤,自然就又变回那个凡间的郁桓了。
“再加我一个。”
一个清泠泠的声音传来。
整个南天门都安静了下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阮秋平呼吸一滞,缓缓转过身去。
走来的那位男人身后还映着一些虚波,像是从空气里走出来似的。
男人墨发白冠,气质清淡疏离,形状优美的薄唇紧紧抿成一道线,连漆黑的瞳孔都沾上一些冷漠来。
该是过来参加典礼的缘故,他身上的衣服也穿得精致了些,乍看只是一件素白长袍,仔细瞧着才发现衣摆处上好的银白丝线绣着几道流云,那流云在他走动间缓缓摆动,闪出斑斓的色彩来,像是真的在流动一般。
阮秋平喉咙渐渐发紧。
目光缓缓移动到这人的右腿上。
他有多久,没见过郁桓正常走路的模样了?
他觉得面前这人像是郁桓,却又不像是郁桓。
他原来从没想过,郁桓会穿着这么一身打扮。
他原来也从没想过,郁桓会以这么一副冷若冰霜,仙风道骨的模样出现在他的面前。
但陌生之中,他又产生了一种奇怪的熟悉感来,像是在哪里见过他这身装束似的。
就在这时,吉神忽然伸出手在空中轻轻挥动了一下。
转瞬之间,无数邀请函从各色仙人的怀中手里飞了出来,并瞬间化成一堆灰烬。
只是一部分人的邀请函所化的灰烬都落在了地上,另一部分人的邀请函所化的灰烬,却全都落在了脸上。
阮秋平再仔细一瞧,发现那些被灰烬落了一脸的人,刚巧是刚刚笑得最开心的那一堆人。
比如说琳鲤。
吉神神色冷淡地开口道:“为了降低南天门检票人员的工作难度,我刚刚擅自处理了一批异常的邀请函。封神典礼位置有限,照顾不周,还望海涵。不过下月十五号的婚礼,我们定会吸取教训,多留些位置来。”
婚礼?
众人这才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了似的,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阮秋平愣了一下,转头去看吉神。
下一刻,吉神就走向阮秋平,并擅自牵起了他的手。
他轻轻弯起了唇角,连眼睛里都添满了轻柔的笑意:
“实在抱歉,忘了提前告诉你们,家属是不用排队的。”
第42章
郁桓向阮盛丰和夏芙水打了个招呼,邀请他们跟着自己一起进入迎神殿。
阮盛丰乐呵呵地点了点头,并把肩膀上扛着的阮咚咚放下来,让阮咚咚自己走。
夏芙水转头看了眼琳鲤,见琳鲤脸色变得青一块儿白一块儿的,顿时便没了再张口讥讽她的兴致,伸手挽上阮盛丰的胳膊,拨了一下头发,收敛起自己刚刚蛮横强硬的气势,步姿优雅地离开了。
阮秋平则是整个人都停止了思考,呆呆地被郁桓牵着往前走。
“哥哥!”阮咚咚伸出小手,一脸期待地看着阮秋平,“哥哥也牵牵我!”
阮秋平这才忽然发现他和郁桓竟正牵着手,慌忙把自己的手从郁桓手里抽了出来。
郁桓脚步顿了一下,转头看向阮秋平,脸上似乎带着歉意:“抱歉。”
阮秋平轻轻挠了挠头,还是觉得有些不适应这样的郁桓:“没关系。”
阮咚咚看阮秋平没有立即理她,顿时就又不高兴了,跺着小脚说:“哥哥也牵牵我嘛!哥哥能和凡间的小哥哥牵手,也能和天上的大哥哥牵手,为什么就不能和我牵牵手?”
凡间的小哥哥?
郁桓转头看了眼阮秋平。
“什么凡间的小哥哥?”阮盛丰挠了挠头,有些困惑地说,“儿子你还碰过凡人呢?”
阮秋平正准备解释,便听见阮咚咚又说:“对!我亲眼看到的!那个凡人小哥哥可讨厌了!他不光抱我哥哥,他还亲我哥哥呢!”
阮秋平脸色一变:……咚咚你这么说话会让人误会的。
果然,夏芙水皱了皱眉,阮盛丰也颤颤巍巍地说:“咚咚……你别乱说,你一个小孩儿懂什么呀,你一定是看错了!”
“儿子啊,你赶紧解释呀!”阮盛丰又瞥了一眼吉神,慌忙向阮秋平使眼色。
阮秋平:“……”
阮秋平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右手边的郁桓,郁桓也正看着他,眼神沉黑,气压颇低,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与质疑。
……原来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刚刚看到郁桓那般护着他,又主动过来牵他的手……即便理智告诉他郁桓绝无可能存有记忆,但心中还是隐隐抱了那么一点希望的。
阮秋平垂下眼,说:“是个小孩。”
“才不是小孩儿呢!”阮咚咚气呼呼地说,“那个小哥哥都六岁了!已经很大了!竟然还要和我抢哥哥!!”
阮盛丰松了一口气。
六岁小孩啊,那没事了。
阮盛丰发现郁桓脸色也缓和了下来,又回到了原来那副温润如玉的谪仙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