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若鸯君
路栀:“……”
路栀就当做没听见,非常淡定地扯过被子,蒙住黎零的脑袋。
黎零被闷在被子里,嘴上还要不停地叭叭:“学长好小气,不肯让我抱,生气了也不肯哄我,学长根本不关心——”
路栀:“不给你带糖了。”
黎零立刻闭嘴,安静如鸡。
路栀嘴角扬起:“睡吧。”
说完,他就阖上了眼睛。
主卧安静无声,黎零的眼眸在黑暗中睁开,一眨不眨地注视路栀。
路栀呼吸清浅,纤长眼睫垂落,似乎已经沉沉睡去。
黎零盯着他看了一会,回想起白天的一些事,深黑眼底划过一丝冷光。
这个人是他的,就算被人染指,也只能由他来染指。
但是,这个人的目光总是不在他身上,会被另外的东西分走……让他很觉得很烦躁。
要用什么方法,让这个人“留下”呢?
眼眸深黑、肤色苍白的青年若有所思,思了半天也没思出什么东西,只能抬手,以一个护食的姿态,将他身边的人圈了起来。
然后,心满意足地睡了。
。
吃下那药片后,胡混总感觉胃里不太舒服,一阵阵犯恶心。
他躺在床上,没有枕头,因为唯一的枕头被邵健豪抢走了。
这里是安东尼姐姐柯琳娜的房间,粉红色的少女床要挤下两个大男人着实困难,邵健豪体格又格外高大,因此胡混只能蜷缩在靠墙的角落里,
他听着邵健豪粗重的鼾声,在心里怒骂野蛮人,睡觉都不让人安生。
然而,内心骂得再大声邵健豪也听不到,胡混只能翻了个身,侧躺着捂住自己耳朵。
因为位置狭窄,他的膝盖还顶着墙壁,墙壁与大床间有一道漆黑的缝隙,不长,只有半掌宽。
晚上吃下的药片好像卡在他的喉咙里,那股恶心感还没消散,胡混紧紧闭眼,想要强行让自己入眠。
只是越是这么想,他就越睡不着,脑海里总是零碎散过一些想法。
这个破地方,我真是不想待了。
如果不是为了钱,为了爸妈,我才不会来到这里,还被这些人瞧不起,真是气死了!
等着吧,等我飞黄腾达,一夜暴富,我就能把爸妈接出来,这些人也不会看不起我了!
他们肯定会后悔的……肯定!
胡混越想越兴奋,似乎已经遇见到不远处的未来,他高高在上,接受着其他人讨好的模样。
然而,也是因为沉浸在兴奋中,他忽视了时间的流逝。
二楼长廊上,布谷鸟准时从钟表里弹出,却没有发出尖细的“布谷”叫声。
无声之中,胡混忽然觉得身上凉凉的。
似乎有股凉风不断从哪里吹来,他没有被子可以盖,只能再度翻身,平躺在床上。
身侧就是大床和墙壁的缝隙,缝隙漆黑,胡混没有往下看,因为他知道床底下肯定是空的。
邵健豪的鼾声不知何时停了,胡混却睡不太着。
他清醒地睁着眼睛,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逐渐发现哪里不太对劲。
很安静,太安静了……
黑暗中的寂静容易滋生和放大某种想法,不知从何时开始,胡混不敢动了。
他僵着后背,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甚至屏住了呼吸。
其实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敢动。
因为,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屋子里还有一双眼睛。
就在他旁边。
就在那道床缝里。
他的床底下……藏着一个“人”。
第10章 温馨的小家(九)
不知是不是吃了药的原因,路栀做了一场混乱的梦。
梦境里闪过无数碎片化的画面,场景跳转,他一会身处某个纯白的房间,一会出现在一场葬礼上,一会又站在摩天轮下,牵着一只小小的手。
光怪陆离的画面闪烁,如流沙溢出指缝,他竭力想去抓取,却什么也留不住。
一场乱梦结束,他从梦中惊醒时,还在深夜。
冷汗打湿黑发,凌乱落在苍白脸侧,路栀眼前发晕,强撑着坐起,仓促间冰凉的指尖似乎摸到什么细滑的东西,却没来得及在意。
因为,他感受到了危险逼近。
。
柯琳娜的房间里,胡混浑身发冷,仿佛身陷冰窟,无法动弹,更不能呼吸。
他的眼睛大睁,放在身边的手指剧烈颤抖,却始终不能从原来的位置移开。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他旁边响起,如虫豸攀爬墙壁,是来自床缝之间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正从床缝里爬出。
胡混嘴唇不停哆嗦,眼角渗出几点泪水,那张惊恐的脸庞之下,翻涌着无法出声的凄嚎。
救我……救我!谁来救救我!!
爸!妈!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不要死在这里!救救我!!
然而,撕心裂肺的哭嚎终究无法被人听见,一侧的邵健豪仍在沉睡,鼾声大作。
胡混眼眶欲裂,在他的崩溃的余光中,一颗头颅,从漆黑的床缝里钻了出来。
那是一只洋娃娃。
栗色卷发散在肩头,它穿着破破烂烂的粉色长裙,裂开的嘴里,露出电锯齿轮般,足以碾碎骨骼血肉的寒牙。
胡混猛的张开嘴。
他本该被那森寒的利齿碾碎,在极端的痛苦中发出一声撕裂胸肺的惨叫。
然而下一秒——一只冰凉的手拽住他的手臂,用尽全身力气,将他往旁边一扯!
猎物消失,洋娃娃眼中猝然暴起凶光,但来人的动作比它更快,在拽开胡混的一瞬间,厚重的被子已经兜头蒙住洋娃娃脑袋,将它狠狠压下!
在洋娃娃的利齿还没来得及撕碎层层布料之前,路栀已经像上一次那样,毫不犹豫地举起餐刀。
黑暗中,他的脸庞依然苍白,眼眸却沉静如墨湖,倒映出潋滟的冷光。
……
噗嗤,噗嗤。
利刃一下下没入血肉,腥臭味在房间里弥漫,直冲鼻腔。
身上千斤的桎梏消失,四肢再度能够动弹,胡混尖叫跳起,踩着邵健豪滚下了床。
于是邵健豪也发出一声惨叫,一下子醒了过来。
沐寒佳闻声冲出房间时,就见路栀拿着一柄血淋淋的餐刀,出来洗手。
沐寒佳:“……?”
沐寒佳迟钝地看看他背后的房间,迟钝地看看他手上染血的餐刀,迟钝地看看他的脸。
路栀面无表情:“无他,唯手熟尔。”
沐寒佳:“……”
沐寒佳无言以对,只能鼓掌。
哗啦——
安静的洗手池边,冰冷的水流冲走指间的鲜血,路栀脸上不见血色,额头也微微冒出细密的汗水。
他之前一直精神紧绷,此时放松下来才发觉大脑昏沉胀痛,仿佛脑子里有一口不断震响的钟,一撞一撞,难受得要命。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异样,恐怕和他睡前服下的药物有关。
路栀定了定神,苍白手指扶住额头,又被另一只手握住了。
“学长。”
黎零脚步无声地从黑暗中走出,眼眸深黑,语气不带波澜。
他的手贴在路栀额前,掌心温度依然冰凉,却如同一剂镇定剂,镇住路栀乱如麻绳的思绪,连带着精神也稳定几分。
路栀只觉终于缓了过来,对他笑了笑,张开手掌:“手洗干净了。”
“……”
黎零没说话,只是盯着眼前的人看。
路栀眼睫纤密,眼形修长,在微挑的眼尾之下,还有一颗小痣。
此时,一滴鲜血溅落眼尾的小痣边,仿佛滴垂的血泪,连带着那颗小痣也有种异样的鲜妍。
黎零手指轻抬,指腹贴上那枚小痣,轻而软地磨蹭一下,顺便抹去了那点血迹。
直到确定这个人身上不再沾染血污,黎零的心情才好了几分,开口:“学长的眼睛真好看。”
路栀还在想自己要不要礼貌地说声谢谢,就听见他的下半句话:“要是能收藏起来,一定更好看。”
路栀:“?”
他没忍住,抬手敲了一下黎零额头:“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