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不欢
小八哥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师父他宅心仁厚,不忍伤了他们性命,便都禁锢在此地。”尧风朝众妖道:“多亏诸位到访,否则再过些年月,此处当真要关不下他们了。”
郁辞舟看着眼前这一幕,稍稍有些明白了过来。
赭恒散人故意留了那漏洞,为的就是让这些“处心积虑”或误打误撞进入禁地的小妖,帮着那魔物分散些许魔气。只不过郁辞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禽族和兽族会混杂其中。
毕竟那地方入口的禁制太强了,这些小妖根本进不去。
所以兽族和禽族肯定都是从出口那洞穴进去的。
若说水族会误打误撞进到那里头,那么禽族和兽族则肯定是有意为之。
可惜千方百计沾染了魔气,最后也还是躲不过被囚禁此地的下场。
“他们都沾染了魔气,为何不自相残杀?”狼妖开口问道。
“师父在这结界内做了些手脚,平复了他们不少戾气。”尧风道。
郁辞舟抬头望天片刻,而后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地进了那结界。
另一边,江浅手里拈着酒杯,透过赭恒散人施法显出来的那个光幕,看着画面中的郁辞舟,嘴角不自觉带上了一抹笑意。
不知道为什么,看郁辞舟在赭恒散人这里吃瘪,他莫名觉得有些有趣。
平日他与郁辞舟针锋相对的时候并不少,虽然郁辞舟在他面前总是看似“百依百顺”,但江浅却总觉得自己占了下风。只因他无论如何对待郁辞舟,郁辞舟面对他时总是带着一副笑意,看江浅那目光也总是奇奇怪怪。
这让江浅觉得,郁辞舟压根没将他当成过势均力敌的对手。
平日里云淡风轻的郁辞舟,终于有了“气急败坏”的时候,这让江浅觉得新鲜。
“你故意气他的?”江浅笑道。
“替你出出气。”赭恒散人笑道。
江浅一时有些不解,赭恒散人便解释道:“你有了他的崽子不是很生气吗?我替你教训教训他,你不高兴吗?”
江浅看向赭恒散人,见他看着自己的目光带着几分笑意,语气也很是认真。
江浅不由一怔,心中不禁又有些感动,忍不住又想起了凤凰妖尊……
对方若是知道此事,多半也是要教训郁辞舟的。
只不过那教训的方式,多半和赭恒散人不大一样,可能会直接抽了郁辞舟的筋。
“此事你当真不会同妖尊说吧?”江浅开口问道。
赭恒散人知道他说的是有孕一事,忙道:“不说,你放心便是。”
江浅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虽怪郁辞舟,却也没想真让他去死。
万一将来这小东西他不喜欢,他还打算想办法丢到平安巷郁辞舟的家里呢。
“他们若是都被祛除魔气送走了,后面还会有新的妖沾染魔气被关进来吗?”江浅开口问道。
“这倒未必。”赭恒散人开口道:“禁地里那魔物,说不定没多少日子了。”
江浅闻言有些惊讶,总觉得赭恒散人话里有话。
“想不想再见见他?”赭恒散人问道。
江浅一怔,半晌后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那魔气,不解道:“你不是说时机未到吗?”
“那豹子见他时机未到,你随时都可以去见他。”赭恒散人说罢挥手将那光幕抹掉,朝江浅道:“这次我陪着你去,你便不用从那洞里游出来了。”
江浅见对方当面戳破自己和郁辞舟的狼狈遭遇,不由有些尴尬。
赭恒散人面上却没有挖苦之意,亲自引着江浅去了禁地。
这次跟着赭恒散人一起进去,禁地中那魔物便老实了不少。
江浅能明显感觉到,上一次这里四溢的魔气如今几乎都被收敛住了。
“不出来见个面吗?”赭恒散人开口道。
他话音一落,里头传来了些许异动,而后便闻一阵脚步声,那魔气慢悠悠走向了洞口的位置。
上一次那洞口被黑色的魔气萦绕着,江浅并未看清魔物的样子。如今魔气被收敛,露出了洞口,虽依旧看不清里头,却能隐约看清那魔物探出洞口的脑袋。
那是一只——孔雀的脑袋。
孔雀露出来的脑袋上羽毛都是黑色的,唯独一双眼睛是血红色,里头隐隐现出涌动的戾气。
江浅怔怔看向那只孔雀,开口道:“竟是我的同族。”
怪不得那日他会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见江浅怔怔看着那只孔雀,赭恒散人问道:“你怎么了?”
“我只是……想到了另一只同族。”江浅眼眶一红,开口道。
“谁?”赭恒散人问道。
江浅开口道:“已经死了,许多年前就死了。”
赭恒散人目光微闪,没说什么。
江浅却仿佛自言自语似的,道:“我原本是可以救他的,就差一步,他就死在了我面前。我是禽族大妖,可连一只同族的命都救不了。”
“妖力再强大,也终有力所不逮的时候。”赭恒散人安慰道。
江浅看着那只孔雀,问道:“他为什么成了魔?”
“他三魂尽毁,强行用抢来妖魂拼凑出了新的三魂,虽得以苟活,却因执念太深,最终成了魔。”赭恒散人叹了口气道。
那魔物赤红着双目,冷笑道:“是兽族害我如此,来日我定要将他们屠尽。”
他说着骤然释放出魔气,江浅被他那魔气影响,眼前骤然浮现出了一副画面:
画面中一只蓝孔雀被妖火困住,不断发出凄厉的哀鸣。
江浅双目通红,幻化出双翼振翅飞起想要上前施救,却被一股妖力骤然制住,将他牢牢按在了地上。
“救我……”
一声哀嚎在江浅耳边响起。
江浅双目一凛,却觉额头上一重。
赭恒散人将自己的手轻轻按在了江浅额头上。
江浅当即恢复清醒,双目还带着未曾褪去的红意。
“为什么带我来见他?”江浅开口问道。
赭恒散人看着他,开口道:“他是你的同族,将来说不定要借住你的妖力来帮他祛除魔气。”
“他身上的魔气太盛了,我在他面前太容易被影响,根本就没办法抵抗魔气的侵袭。”江浅开口道。
赭恒散人道:“如今你或许做不到,但不代表未来你做不到。”
江浅闻言有些疑惑地看向赭恒散人。
赭恒散人开口道:“你会轻易被他控制,是因为有心魔。若你心魔不再,他便无法再影响到你了。”
江浅看向他,问道:“你没有心魔?”
“没有。”赭恒散人道。
江浅开口道:“如何能做到没有心魔?”
“心魔乃是执念,想要祛除,唯有一个办法。”赭恒散人开口道:“想办法让自己对来日的憧憬,抵过对过往的执着,如此心魔便可消了。”
江浅闻言拧着眉头思索了片刻,一时之间有些参不透这话里的意思。
赭恒散人淡淡一笑,看着他道:“不必心急,机缘到了,你的心魔自然可解。”
江浅看向远处,目光中一时充满了茫然。
郁辞舟与狼妖他们忙活到入夜才罢手。
他回到住处时,去找了一趟江浅,见江浅不在房中。
他本打算去赭恒散人的住处寻对方,最后却发觉江浅正在清池里。
江浅觉察到郁辞舟靠近,一脸警惕做好了防备,生怕郁辞舟又像上次一样一跃而入,将水溅到他身上。
不过郁辞舟这一次显然没有心情,只一脸沉郁走到池边,盯着江浅看了一会儿。
江浅目光与他相对,在郁辞舟眼中捕捉到了一抹未及敛去的戾气,那戾气虽不像是冲着他而来,却显然左右到了郁辞舟的情绪。
“他同你说了什么不曾?”郁辞舟问道。
江浅难得见到郁辞舟这副神色,不知为何心中稍稍生出了些许畏惧。
从前他与郁辞舟水火不容时,都未曾畏惧过郁辞舟。
但这一刻不知为何,江浅面对他时,心中竟生出了压迫感。
“没什么。”江浅开口道。
“你们在一起待了一整日?”郁辞舟又问。
江浅淡淡一笑,开口道:“你这是做什么,在质问我吗?”
郁辞舟闻言目光微闪,收敛了身上的妖气,移开目光,放低了声音道:“我怕他对你不利。”
“是你带我来找他的,怎么如今又怕他对我不利?”江浅疑惑道。
郁辞舟有些烦躁地摇了摇头,看起来有些沮丧。
江浅很少见到这样的郁辞舟,一时间只觉得陌生又忐忑。
“我只是与他喝了点酒,也没说太多话,不过他对我很好。”江浅想了想,又补充道:“还留我在岛上多住些时日。”
郁辞舟拧了拧眉道:“住多久?”
江浅闻言以为郁辞舟急着走,便道:“不好说,你若是有急事,可以先走。过几日他们不是要派船去送那些兽族和禽族离开吗?你可以和他们一起走。”
“我先走?”郁辞舟开口道:“你与他认识不足一日,就这么信任他?”
“你冲我发什么脾气?”江浅开口道。
郁辞舟忙道:“我并非……我只是担心你体内的妖气。”
“赭恒散人已经答应了帮我祛除妖气,你不必担心。”江浅开口道。
见郁辞舟面色依旧不大好看,江浅也不禁有些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