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门饕宴
老爷子在家的时候见惯了一到他跟前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孙子们，猛地被小家伙对着笑的一愣，伸手想碰碰小家伙，但是最后又想起自己手上的老茧太多，粗粝的很。怕是会弄疼了这一看就细皮嫩肉的小家伙。
于是伸出的手半路转向，拍了拍林斯年的肩膀，“进去说吧，等一下老三来了让他自己走进来。”
林国盛笑着摇摇头，也不知道是不是性格天生就不对路，老大觉得老三干什么事都犹犹豫豫的像个怂包。老三却认为自己大哥不是莽夫也比莽夫好不了多少。
遇上大事不提，在这种小事上都想压对方一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年习惯了这样，林国盛觉得两人如此乐此不疲，倒是有些把这件事当成平日里消遣的爱好了。
动不动就争个脸红脖子粗，却多了几分平时没有的活人气。不像平常自己呆着的时候，浑身暮气沉沉，是个早晚要进棺材的活死人。
林国雄一边往大厅走一边随口说道：“老二，有段时间没见你，你看着好像比之前精神多了。我还以为…”
因为有小朋友在，林国雄剩下的话没说出口。
以为什么呢？以为林国盛应该是他们兄弟三个里走的最早的。甚至上次见过林国盛后，林国雄都做好了参加林国盛葬礼的准备。
没想到现在看来，熬来熬去，老二老三倒是要先把他给熬走了。
也罢，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他还比林国盛大几岁，长幼有序，他先就他先吧。
林国雄大马金刀的坐在沙发上，“我找人算过日子，十天之后是个好日子，宜殡葬。我给自己找了个风水宝地，埋下去之后保准永世不得超生。等一下老三来了你和他再商量商量，如果你们也想埋那里的话，我勉强给你们腾个空。”
早在老爷子开口的那一刻林斯年就默默的捂上了小家伙的耳朵。虽然他不一定能听明白大爷爷到底在说些什么。但是还是捂上保险些。
林国盛脸上没有异色，坐在林国雄对面慢悠悠的押了口茶，放下茶盏之后才开口说道：“谁给你算的？这样的地方花了大价钱吧。”
从古至今，这做墓地的风水宝地都是一地难求。什么福荫子孙，人脉兴旺，逢凶化吉都还只是中等货色，最上等的叫做：永世不得超生。
这和前面那些的价格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毕竟所谓的永世不得超生也是有讲究的，不能祸及子孙，不能阴煞气太重让亡者在地下受苦。
既山清水秀，风水绝佳，还能让埋在那里的人一睡不起，永远都投不了胎在转生做人。
风水这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精神太过空虚的缘故，信这些的人还真的不少。
如果真的如林国雄口中所说，那还真当得起一地难求的话。
“还行。”林国雄对花出去的钱一点都不心疼，“也就是花钱买个安慰，反正林家钱多，埋哪不是埋，干脆找和大家都说好的。”
这话听着跟暴发户似的。
“所以我就想着最后这几天在老宅住住，毕竟咱们都是在这里长大的。”最后，林国雄总结道。
他这一辈子开心的回忆，全在这座老宅里了。
现在回想起来，像是被墨迹毁掉的画一样，只记得那画之前美的惊人，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林国盛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你的房间还在三楼一直没动过，就是可能需要再打扫打扫。”
林国雄不在意，“等一下老三来了让他帮着扫。现在上了年纪一身的肥肉，再不练练人就废了。”
腓腓全程被爸爸捂着耳朵看爷爷和大爷爷的嘴巴在动。坐在地毯上玩一会儿积木，看一会儿爷爷和大爷爷说话。
他现在已经习惯了，爸爸和伯伯说：大人的有些话小朋友是不能听的，听了晚上会做噩梦。
小家伙想了想，低头在自己的衣服口袋里翻了翻，口袋大大的，能放很多东西。里面还有一个小小的梨子。
林家人早就对小家伙爱在身上藏东西，然后自己不吃喂给别人吃的行为见怪不怪了。林国盛有时候还专门在果园里找大小比较小的苹果或者梨子带给小家伙。
腓腓拉了拉爸爸的衣袖，然后让林斯年带他去把小梨子洗一洗。
等洗完之后，小家伙把梨递给了大爷爷林国雄。
第25章 老大这是，终于憋疯了？……
林国雄早年是以安保公司起家的，最艰难的那段时间甚至林国雄自己也亲身上阵过。所以和自己的两个弟弟相比，他的身体素质就显得强健了很多。
能被一个小家伙小小的手抓住的梨子，放在林国雄粗粝的大掌中就有些小的可爱。
“给你吃的。”林国盛看林国雄拿着梨不动弹，开口说道：“腓腓的习惯，喜欢谁就给谁东西吃。一般人想要从他那里拿东西，小家伙还不愿意。”
这点其实林家人都误会了。腓腓给其他人东西吃，不是因为特别喜欢，或者最喜欢这个人。只是可能因为觉得这个人最近黑的有些吓人而已。
一颗糖或者水果如果没意外的话，可以让那黑黑的一团阴霾消退好几天。
林国盛说完又看向小家伙，“腓腓喜欢大爷爷吗？”
这语气，听起来还有些吃味。毕竟林国盛算着已经有好几天，小家伙没有从自己的兜兜里拿东西给自己吃了。
腓腓是不是不喜欢爷爷了？
林国盛忍不住有些患得患失。
依旧被林斯年捂着耳朵的腓腓歪歪头，没听到爷爷在说什么。
林斯年看林国盛和林国雄已经结束了刚刚那段儿童不宜的谈话，于是便把手放下。
“爷爷说什么？”重新获得听力的小家伙看向林国盛。
林国盛也觉得自己刚刚的表情还有问话有些幼稚，都一大把年纪的人了。于是等小家伙问起的时候，林国盛没有再接着重复一遍，而是重新找了个话题说道：“爷爷问腓腓身上的梨子和小苹果还有吗？如果用完了的话爷爷再去给腓腓摘。”
腓腓低头翻了翻自己的衣服兜，摇摇头：“没有了。爷爷给腓腓摘，爷爷摘的甜~”
就这一句话，就让林国盛脸上露出笑容，“喜欢爷爷摘啊？好，等一下吃完饭爷爷就去给腓腓摘。”
一旁的林国雄看着这一幕有些意外，几十年的亲兄弟了，林国盛到底是皮笑肉不笑，还是真心实意的笑，林国雄自认为自己还是能看清的。
得到这一发现后，林国雄没有其他动作，一边默不作声的看着眼前的祖孙俩互动，一边嘴里闲了再咬一口小家伙给的梨子。
等林国雄把梨吃完了，他几乎数都不用数林国盛到底笑了几次，因为就这短短的一小会儿，只要是跟腓腓说话，他脸上的笑容就没下来过。
到后来跟林斯年说话，让林斯年给林景历打电话的时候，语气里依旧有未消的笑意。
林国雄有些怀疑他和林国盛不是两三个月没见，而是两三年、不！两三辈子没见！
林国雄的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在想什么？这副表情。”电话那边林景历要和腓腓说话，小家伙被爸爸抱去跟大伯聊天儿了。林国盛这才注意到林国雄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林国雄闻言摇头，语气平稳：“你现在这样，我想应该不需要我给你留墓地了。”
林国盛：这都什么跟什么。不过他也很快反应过来林国雄说的是什么，正色道：“还是留一块吧，说不定老三能用得上。”
两人对视一眼，脸上忽然露出如出一辙的促狭之色。
最后，林国雄收敛神情，目光落在林国盛身上，眼神中带着透彻，叹了口气说道：“唉，老二你是老来有福。虽然这福气到的有些晚，但是却是这世上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含饴弄孙，多好啊。口中含着糖逗小孙子玩，这个‘饴’是重点，是怡然自乐的意思，是找到乐趣，口中甜如蜜糖的意思。
林国雄之前谈起生死的时候都安之若素，连墓地都可以当做和林国盛的笑谈。但此时此刻，却难免遗憾和失意。
不过总体来说还是为林国盛高兴的，人活一辈子，除了小时候，能遇到让自己高兴的人或事太难太难。
最后为了缓解气氛，林国雄停了一会儿又笑着开口道：“不过如果早知道这样，你跟你这个小孙子这么投缘，你应该早几年等斯年一成年就让他结婚，然后生孩子。现在白白浪费了几年。”
“缘分这东西，急不来，强求不来的。”假装忘记了刚才的话题，林国盛笑呵呵的回应了一句。
如果要说在这件事上有什么遗憾，那他和林斯年，包括林景历等人的遗憾是一样的。遗憾没有在小家伙刚刚生下来的时候就找到他，让他白白跟着冯悦怡吃了几年的苦。小小的小娃娃刚刚三岁，本来应该正是健壮好动的时候，腓腓这个小奶团子却有些虚，怎么喂都不上称。
林国雄把眉毛一扬，“那有什么强求不来的！”
如果换做是他一早就知道自己会有一个这么投缘，一见到就开心的小孙子，能忍到俩儿子成年再让他们生孙子，已经是林国雄为人父者为数不多的底线。
说到底，林国雄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有些嫉妒了。
都怪他那两个儿子不争气！没给他生出来和腓腓一样的孙子。
林斯年两位正在公司加班的堂兄弟全然不知，自己人在公司坐，居然也能七拐八弯的在老爷子这里又被记了一笔。
那边，林景历和腓腓的通话也进入了尾声。
只听小家伙拿着手机说道：“伯伯安心工作，腓腓和爸爸，还有爷爷奶奶哥哥等伯伯回来吃饭。”
和小家伙通了几分钟电话后，林景历觉得自己忙碌了一上午的疲劳被缓解了很多，把背靠在椅子上对电话那边的腓腓说道：“伯伯发现了一家做菜很好吃的私房菜，回去的时候带给腓腓尝尝。”
小家伙虽然光吃不怎么长肉，但是经过大家坚持不懈的投喂，还有王医生专门定制的食补，还是稍微有些成效的。有了成效之后，大家有事没事就更爱投喂腓腓了。
昨天林氏的一个合作伙伴请林景历吃饭，去的是一家会员制的私房菜。当时吃的时候林景历就想着这菜应该合小家伙的口味。
“好~谢谢伯伯。”腓腓晃了晃小脚，看起来有些开心。
毕竟小朋友虽小，但是也不是什么都不懂。被亲人关心着，又有谁能不开心呢？
等腓腓打完电话重新走过来的时候，就听爷爷笑呵呵的招呼道：“腓腓刚刚和伯伯说什么了？这么开心？”
“伯伯说给腓腓带好吃的。伯伯真好。”小家伙不仅可爱，还是个嘴甜的小家伙。
经常性的把什么爸爸真好，爷爷真好，奶奶真好，哥哥真好挂在嘴边，时不时还会抱着你，用一望到底的清澈大眼睛看着说：喜欢爷爷。
这里，林国盛自动过滤掉了腓腓也说过喜欢爸爸，伯伯，奶奶和哥哥。
看着小家伙这可爱的样子，林国雄也不禁升起了和他说说话的心思。
至于用什么话题开始…
林国雄想了想，对重新开始在地毯上搭积木的腓腓说道：“腓腓你刚刚给了大爷爷一个梨，现在大爷爷也想回给你一个礼物。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大爷爷都给你买！”
林国雄这话说的底气十足。
“真的吗？”小家伙看起来很惊喜，想都不想就说道：“想要冰淇淋，腓腓想要大大的冰淇淋！”
“不可以，换一个。”林国雄还没说话，那边林斯年在小家伙开口的下一刻想都不想就否决了腓腓给自己选的礼物。
之前林翰在家的时候冰箱里常备有他喜欢的冰淇淋，结果有一次他带着小家伙在游乐园的迷宫里玩热了，回来就从冰箱里拿了一桶冰淇淋。然后就看着身边的小家伙一脸的好奇问他：哥哥吃的是什么？
林翰答：冰淇淋。
腓腓问：好吃吗？
林翰又答：甜的，好吃。
小家伙眼神亮了起来：腓腓可以尝一尝吗？
迎着小家伙想吃又期待的目光，林翰根本就说不出拒绝的话，想着吃一口应该也不碍事，于是就给腓腓吃了一口。
从来没有吃过冰的腓腓咂咂嘴，体会着口中这又甜又冰的奇妙口感。
没有哪一个小朋友能拒绝冰淇淋！
最后林翰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迎着小家伙开心的表情，最后和腓腓你一口，我一口的分完了一桶冰淇淋。
当天晚上腓腓就有些低烧，肚子也有些疼。怕他吃坏肚子的林斯年紧急找了王医生来，这才知道原来是一桶冰淇淋惹的祸。
后来，林家就再也没有见过冰淇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