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莱茵麓湖
林誉点了点头。
村长温声问:“林阳他们一家人住进你家,是你同意的吗?”
林誉想点头,但是又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林阳他们家就住进他家了,对啊,为什么呢?
他不知道,但是周围的人哪里会不清楚,纷纷都对林春田一家露出鄙视的目光,也就欺负人家小孩没大人。
林春田沉着脸,人要脸树要皮,村长的这个问题几乎就是将他的那块遮羞布扯了下来。
他张口就阻止:“村长,现在问的不应该是我们究竟有没有打他们吗,你问这么无关的问题干什么吗?”
村长笑了笑,没回答,继续问林誉:“平常是谁做饭,知不知道?”
这个林誉知道:“是二婶跟五婶。”二婶是林阳妈,五婶是林炎妈。
村长点点头,鼓励的摸了他脑袋一把,“那你们吃饭的粮食是哪里来的?”
“村长!”林春田听不下去了,再扒他这老脸就不能要了,他上前想把林誉拉走。
林亮站出来拦住不让,上次出村,林辉一路上挺照顾他们兄弟的,之前不知道可以当做没看见,但是现在知道了,他不能让这不要脸的老头欺负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他的良心过不去。
“干什么,林亮,你想干什么。”林鲲上前推了林亮一把:“管你什么事?”
“推你妈比。”林全毫不犹豫的站出来替他哥将林鲲推了回去。
林亮有兄弟,林鲲也是两兄弟,林鹏当然也要帮他哥,两对两兄弟你推我嚷的,眼看就要上演全武行。
其他人想拦,但是搅合来搅合去,火气反而越来越大,村长有点生气了,但是他怎么劝说也没人听,也不是没人听,只是每一次,都被林春田父子三胡搅蛮缠含糊过去,越说越远,反而勾的大家都起了火。
真无聊啊,林扬坐在角落打了个哈欠,还不如回家睡觉呢。
“林晨,林扬,快点拦住他们。”村长眼见局面越来越混乱,不得不开口让坐在一边无所事事的林扬帮忙。
他知道经过上一回打群架后,林扬就不爱管这些,干脆又叫上了林晨,林晨果然秒懂他二伯,往前的时候不忘推了林扬一把。
林扬其实也见不得林春田一大家子欺负人两小孩,在林晨的半推半就下插了手,他上前按照村长的意思将乱成一团的人分开,他脾气不好惹,村里人都知道,于是识趣的见他过来就自动放了手,不听劝的林扬直接拎起来扔到外边淋雨清醒清醒脑子。
没一会儿,山神庙里就安静了下来。
但是林春田不愿意了,他生怕村长再问林誉问题然后丢更大的脸,他豁出去了,一狠心,就要一头往林扬身上撞,他合计的很清楚,他要让林扬“撞晕”他,等他晕了,难道其他人还能抓着他不放。
林扬又不是木桩子,站在那让他撞,他一闪身就躲了过去,林春田刹不住脚,一头撞到了柱子上,也没听到多大声,林春田就势倒在了地上。
林鲲、林鹏一家子像是死了爹一样的扑上去呼天喊地,哭着喊着要往林春田往外面抬。
“等一等!”村长拦住他们,他指了村子里另外两个人,“你们把林春田抬到他家,林鲲,你跟林鹏商量谁留下,今天林烨跟林誉这件事总要解决,要不然谁天天有空替你们打官司。”
林鹏梗着脖子喊:“村长,我爹晕了啊?”
当谁看不出这一家的小算盘似的,“你爹晕又不是你晕,你是会治病还是会开药?”
林春田的眼珠子还骨碌碌乱动,一看就是装晕,周围的人见了没一个同情的。
“呵,这老小子比电视上的老娘们还会演,真厉害!”
“厉害个屁,不要脸才对,当然,要脸的人也干不出他那些事。”
“这个世道要什么脸,要粮就对了。”
“林辉要是知道了,晚上得找他们一大家子拼命。”
“唉,可惜了,林辉多精明的一个人啊,林誉却有些傻呼傻呼的,林烨反而更像他。”
林烨还以为自己表现的挺好,但是对于他身上那些伤,只要是小时候挨过家里揍的就知道肯定不对,不过大家同情他一个毛孩子井没有拆穿,反正林春田这老小子不干人事,继吃绝户粮后又要占人家孤儿房。
不过他们也对林烨有了提防,这小子是个狠角色,招惹不得,而对于还懵懵懂懂不知事的林誉,都起了更多的怜惜。
被村长点名的两个人上前帮忙,他们也不着急走,堵在门口,林鲲林鹏想冲出去,可是林扬也杵在门口不动,两兄弟一看到他又缩了回去。
“行了,就两句话,说完你们就可以把你们爸抬回家。”村长这次也不绕弯子,他直接问林誉:“林誉,你还愿意跟林烨一起住吗?”
村长就没让林誉有其他的选择,这个孩子还是太小了,不管跟谁家一起住,别人轻了重了对他都不好,遇上林春田这样的,迟早被剥皮吞骨吃干净。
还是林烨跟他更适合,林烨虽然也不大,但是为人处世明显比林誉更透彻明白,而看在林辉的面子上,林烨也不会欺负林誉,在这种世道,没有比他更适合跟林誉一起生活了。
林烨紧张的盯着林誉,他今天找村长分说也是没办法豁出去了,他人微言轻,房子是林誉的,他根本没有立场将林春田他们赶出去,要是林誉说不想,不愿意再跟他一起住,他,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想。”林誉毫不犹豫的点头,林烨哥虽然不能陪他玩,但是他知道林烨哥对他好,跟他爸的感觉一样。
“林誉,你,你不跟我一起住了吗?”林阳被他妈推了一把,磕磕绊绊的把话说了出来。
林誉低着头仔细想了一会儿后回答他:“你以后可以上我家来玩,但是不要带你家里人来了。”
林阳脸胀的通红,但是他妈还一个劲儿的推他上前,想让他改变林誉的想法。
“听着我就觉得尴尬,哈哈哈,孩子去玩,带上全家人一起蹭吃蹭喝,哎哟,真是……”
“唉,没爸妈的孩子可不就是任由别人揉捏吗!”
“行了行了,都听到了。”村长也不愿再问下去,狗屁倒灶的事说出来都恶心:“林鲲,那是林辉留给林烨的房子,你赶紧带着你那一大家子搬出去,今天就搬。”
“村长,你怎么不问林誉是不是更愿意和我们一家住!”林阳妈顾不得脸皮,赶紧站出来说了一句,眼见周围人都盯着她看,她强自镇定,脸上挤出一抹笑对林誉说:“小誉,你以后跟二婶住在一起,二婶可以给你洗衣煮饭啊,你不是不喜欢做这些吗?”
林誉不傻:“二婶,我是不喜欢,但是我可以自己做,我爸就是让我自己做的。”
“你你,你可以把我当做你……啊!”林阳妈急了,打算走亲情路线。
妈妈!林誉脸色一暗,整个人显得更镇定了:“二婶,你以后可以跟林阳来我家,但是我要跟林烨哥一起住。”
“你爱跟谁住跟谁住,谁稀罕!”林鲲一个大男人被村里所有人用鄙视的眼光盯着,早就觉得不爽了,现在看着林誉这小子一口一个林烨,分明就是要撇下他们,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之前的掏心掏肺都白费了。
“不行!”林春田装不下去了,眼看到嘴的肥肉就要飞了,他怎么能不着急:“林誉,做人不能不讲良心,我们这一段时间对你好吧,你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有林阳跟林炎陪你玩,你万事不管、万事不用操心,你家房顶漏水是谁爬上去帮你修的?你家屋子是谁帮你打扫收拾干净的就连你家地里的活都是你二叔跟三叔帮你做的,你现在随便一句话就打发我们,你你没有良心啊!”
林春田神情悲恸,激动的话都说不完整。
而林誉听了他这一番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觉得很羞愧,林阳爷爷说的对,但是但是,他将求救的目光转向林烨。
林烨不像林誉那么好骗,三言两语的就被人用话问住。
“林阳爷爷,”林烨跟林春田两家离得比较远,平常来往少,根本不知道该叫他什么,就是知道他也不想叫,他更想称呼他死老头子。
“你说我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说的不对,你们没来之前,我们家吃饭就两个人两个碗,煮饭更简单,这些都不是事,但自从你们来了后,每顿饭都是一大堆的盆盆碟碟,我们两在其中占了多少,大家心里都有数,难不成你上我们家吃我们的住我们的,还指望我们两个孩子伺候你们。”
“孩子”两个字,林烨加强了语气,他垂下眼睛掩饰眼底的厌恶:“还有你说的屋顶漏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屋顶之所以会漏水是因为你们想在隔壁再弄一间房住,但隔壁的屋顶挡不住,你们硬把我们这边的挪过去造成的。”
“还有打扫屋子,每天把房子弄得乱糟糟的难道不是林阳跟林炎?一个做客的将士人家弄得乱七八糟竟然还好有意思告状,呵呵呵。”
林烨脸上露出一抹讽刺的笑,继续说:“地里的活你们确实替我们干了,但是也不知道以后地里有了收成会不会分给我们。”
“你,你胡说!”林春田被林烨辩驳的脸色通红,一副要气晕过去的模样,林鲲要冲上来打他,林烨滑溜的很,知道自己打不过,三躲两躲的就窜到了林晨身边,林扬也恰好在他附近。
啧,林春田不要脸,但林烨也不是善茬,村里的人都看明白了。
村长满脸不耐:“行了,就这样,各回各家。”
林春田却不服,他还有话要说,拉扯着不让走。
村长真的很想扒开这个老家伙的脑袋看看,到底是怎么想的,当所有人都瞎都傻吗!深吸一口气,还是忍不住,他指着林春田大骂:“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你一大家子还要不要脸了,赶紧搬,不搬我就让人帮你们搬。”
这件事不同于两口子打架,这是□□裸的一大家子欺负两没爸妈的孩子,这种事想想就不能忍受,这个世道那么乱,要是有一天自己没了,自家孩子也被这样的人欺负?
两口子吵架村里人不愿沾手,但是欺负到孩子头上,那人人就不会放过了,村长直接就撩了狠话,给他们下了最后通牒。
林春田虽然不服,可是村里人都不愿帮他,只能灰溜溜的从林烨家搬了出来。
不过据林烨后面说,他们家偷换的那两袋粮食还是没能要回来,但他也不准备再闹,事情能得到这样解决他已经很满意了。
衣食住行,房子的事情告一段落后,莲花村的人又得操心另一件事。
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他们烧的柴火快要没了。
废厂就算再大也经不住村子里的人像犁地一样一天三遍的在废墟里捡柴火,不过废墟里的柴火捡完就捡完吧,周围的山全是被晒死的枯木。
但是上山了他们才发现不对,因为下雨起雾,视线受阻,村里人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过周围情况了。
上了山他们才发现不对,山上的树木竟然发芽了,井且是离村子越远的地方芽头长得越多。
他们当初从外面回来的第一天,就亲眼看见外面的树木冒尖尖,但是后面连着下雨,大家又不出门,活动范围局限在废厂,而废厂周围的树没有变化,他们就忽略了这件事。
到现在他们才发现,那种诡异的枯树反春已经蔓延到了村里。
雨水啪啪的打在大家身上,像是敲击在心上一样让人恐惧。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枯树发芽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也不一定是枯树,说不定当时只是太干了,其实这些树都没有死,只是看起来死了而已。”
没人回答他,都是种了一辈子果树的老农,山上的那些树是死是活难道他们还能不知道?
沉默良久,最后有人提议:“要不我们把发芽的树砍掉?”
“别开玩笑了,你能砍几颗?你看看这些山头,你这想法跟林群当时砍树烧山有什么区别。”
漫山遍野都是冒芽的树,根本不可能砍的完。
“说话就说话,别扯我啊。”林群不高兴那两人拿他说事,走到一棵树的附近随手就是一镰刀。
砍下去后他才惊觉不对,卧槽,我砍树了?我就是随手的,我不是故意的,林群一脸懵逼。
但那颗被砍的树随后的变化才更让人懵逼,被镰刀砍伤的刀口流出了淡紫色的液体!
林群砍的这棵是桔子树,不是特意种的,应该是掉籽野生的,他们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有嫁接果树的经验,所以很清楚正常的桔子树流出来的树胶应该是透明的,特殊一点的其他树种也有白色的、红色的液体,但是这种淡紫色的从来没见过。
林扬跑到附近砍了其他几颗发芽的树,他发现,树冒芽的越多,流出来的液体颜色越深,有一颗几乎全部都是芽尖的树流出来的汁液已经接近黑色。
其他人也纷纷跑到附近尝试,但是毫无例外都是同样的发现。
没有人敢用自己的身体去接触这种流出来的液体,但是现在山上的树几乎都发了芽,为了防止不小心就碰到,他们隔着手套砍了两杈发芽的树枝后就回去了。
带回去的树枝流出来的液体又被喂给了鸡鸭,不过不同于上一次喂水,这一次鸡的反应很激烈,像是喝醉了一样格格叫,但是被喂了另一颗树的的另外一只鸡则浑身抽搐,倒在地上打摆子。
其实给两只鸡喂的树液井不多,每只大概两滴,可是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大概有5个小时,5个小时后两只鸡一动不动的瘫软在地上,虽然没死但是好像也没好到哪儿去。
第二天,这两只鸡还是站不起来,踉跄着站起来后,三步一摔,走路也不像原来那样利索,一瘸一拐。
肯定有毒!这是大家对这种有颜色的树液的共同的认识。
现在山上发芽的树那么多,一不小心就会挨着碰着,于是愿意上山砍柴的人就更少了,大家宁愿少吃一顿饭,不烧柴火,也不愿去外面犯这个险。
可这不是不出门就能解决的问题,按照外边这个发芽的蔓延速度,迟早会来到他们住的这个地方。
村里又陷入了恐慌,不过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害怕着害怕着大家就习惯了,反正到现在他们不也还活的好好地,该死的那天必定会死,没死就好好过吧。
纠结了两天,除了没有继续上山外,大家又开始操心地里的活计。
之前因为外面太热,为了防止红薯被晒死,都将它们搬进了防空洞,可是太阳变成月亮后,外面的温度就降下来了,这样再把红薯种在不见天日的防空洞里就不合适。
连着好几天,他们晒了月光,身体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眼看种了两个多月的红薯越来越不好,于是就纷纷把红薯移到了废厂空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