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道玄
她正好来接替值班,刚刚跨入荆山殿外围续灯,就听到了里面的声音。
魔后大人在哭。
她顿时想起了外面的风言风语,心里都跟着哆嗦了一下,虽然她知道当初那是怎么回事,也亲眼见证了两人的交手,但在持续不断的环境熏陶下,也忍不住有一点点动摇。
尊主在床上不会真的……
其实她那天看完两人交手,已经死心的差不多了。
没有人比他们两个更配。
但她这么久酝酿的情绪还是一时无法排解的,她站在续灯的架子旁,手中的刀握得死紧,就在公仪颜来回踌躇几次,终于忍不住要冲进去的时候,猛地被别人拦下了。
一身红衣的释冰痕从房梁上跳了下来。
红衣大魔留在魔界处理了好久日常事务,整个魔忙得不可开交,这会总算逮着公仪颜和尊主都回来,他刚刚才松了口气,就跑来听这种墙角。
公仪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深蓝的眼珠微微转动,停到对方的脸庞上。
“我就知道你保不齐要出事儿。”释冰痕无奈一笑,“你是隐藏的最好的,尊主还不知道你对魔后什么想法,我劝你隐藏得好一点,别冲动,否则你恐怕再也见不到魔后大人了。”
公仪颜没戴面具,目光发寒地道:“全魔界都仰慕他。”
“那不一样,你是真的会动手抢的那种。”释冰痕叹了口气,“要不是人家连崽子都有了,我还真怕你憋着劲儿要叛乱。”
魔界内部叛乱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他们本来就只信任更强的人。
“……你说什么。”公仪颜蓝眸僵硬地移动,“他有……有幼崽?”
“天灵体你又不是不知道。”释冰痕道,“那日余医圣跟傀儡师商量事情,我听了一耳朵。这也不是什么太过意外的事情,我们对于这个体质都是一知半解的……喂,你他妈的干什么!”
他猛地抬手抽出剑鞘,拦住了上前的公仪颜,剑鞘才挡了一瞬间,就被她的长刀砸开,两人的冲突一触即发,转瞬间就过了两招,红衣大魔率先抽剑,逮到一个空隙摁住公仪颜的肩膀,带着对方硬是退出了荆山殿。
魔气碰撞,力收不及,两人滚落在雨中,战意沸腾地黏着在一起。
释冰痕血翼展开,独角也凸显了出来,冷雨冰寒地砸在脊背上。
公仪颜被他的半原型压在身下,骨尾跟着凸显出来,蓝眸降至冰点,杀意十足,带着倒刺的身躯把对方刮出鲜血。
直到她的头被释冰痕摁进雨水里。
斜挂在发丝间的面具掉落下来了。
红衣大魔胸腔鸣动,吼了她一句:“醒了吗?”
这句话魔尊和魔后之间也说过,话语虽同,情景却大不一样。
她偏着头,满脸的冷雨。
或许是满天的雨中之泪。
过了好半晌,释冰痕才听到公仪颜沙哑的声音。
“……嗯。”
她说。
“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姐姐别哭,柳柳你是得不到了,但你能得到我(害羞
85、第八十五章
全魔界传闻最多的这对儿道侣, 发生了前所未有的矛盾。
究其原因,大概是闻人夜没有摸清楚孕期男人的底线,把对方给惹毛了。
具体行为不能细讲, 细讲这章就和谐了。
江折柳之前也被弄哭过, 但没有哭得这么厉害过。他那里确实不能碰,因为很敏感、还有点疼,昨天被舔得发麻,身体上本来就承受不太来, 还听到闻人夜没轻没重的话, 简直想把对方踹下去。
可惜修为不在,江仙尊咬着牙踹了对方好几次,但力道实在是轻, 对于皮糙肉厚的年轻人来说,也就跟调情差不多。
闻人夜像闻到肉味儿的恶犬似的,缠着他不松开, 专往他受不了的地方咬。虽然表面上看着程度不是很严重, 但还是把他气得说不出话。
也没什么话好说了,一出声就被这个禽兽撞碎,语不成句。
江折柳自闭地沉思了好久。
他脖子以下的那个地方被碰的有一点红肿,连衣衫都只穿了一层最柔软的薄衣,外披没系带子, 拢在肩膀上, 细细地一翻小魔王最近的账本,深深觉得对方求欢频繁,得寸进尺,需要教导。
他自然而然地代入长辈的情绪,觉得闻人夜应该节制。
出于余怒未消和劝人节制两种思考因素出发, 江折柳这次是真的不想理他,连魔界特产的“万古尘”都不想喝了。
万古尘就是那种甜酒的名字,尝起来清甜可口,几乎没有烈酒的任何迹象,但一到了真正入腹之后,便会炽热如烧,让人很快便会醉倒。
江折柳重修之路漫漫,运转了两个小周天,让体内仅存不多的灵气重新活跃起来,准备在近期筑基。
第三次筑基了,世上像他这样“基础被迫牢靠”的人,也真是不多。
江折柳收敛灵气,将体内运行的功体缓慢平息下来,随后伸手拉了一下外披,漫不经心地单手系带,转过头瞟了一眼窗户,淡淡道:“想进就进来。”
窗户上冒出来一个戴着银冠的脑袋,常乾没有走门,而是从窗户翻了进来。
江折柳将典籍搁在腿上,向门口望了一眼:“正路走不通,非得这么过来?”
常乾挠了挠头,叹气道:“小叔叔这几日盯得紧,你们是不是吵架了,他脾气差得很,谁的醋都吃,我会被打的。”
小蛇有一半的魔族血统,就算是让闻人夜亲手指点一下也没什么大碍,只不过就是皮肉伤罢了。
江折柳“嗯”了一声,随后才道:“也不算吵架。”
他俩三天两头就吵架,理由无外乎是小叔叔觉得不行、而神仙哥哥觉得可以的事情,产生了意见分歧,不过通常一两日就好了。
江仙尊毕竟宽容,常常让着闻人夜,有时候也不会固执己见、而是常常照顾道侣的心情,所以他俩还真没吵得太严重过,连拌嘴都算不上,顶多是小魔王一个人瞎生气,然后一看见江折柳又莫名其妙地好了。
这相处方式,一般人还真是看不懂。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已经好久了,全魔界都知道尊主跟魔后生气了,纷纷对魔后的人身安全表示担忧,光是常乾就被问了十几遍情况,他才不得不来探探风。
“不算吵架,那是什么?”小蛇感到头疼,“平常小叔叔早该好了,他那个人您又不是不知道,两句话就被哄得服服帖帖的……这次是怎么回事。”
江折柳看了他一眼,心说这原委怎么能说得出口,他到现在胸口还有牙印呢,你们尊主是什么禽兽不如的魔,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这么一想,本来平和的心境又泛起波纹,有点恼。
“没怎么回事。”江折柳冷淡低眉,看着膝上的书,“我不跟他讲话而已。”
常乾听得脑瓜子嗡嗡的,感觉这位是真的要冷战,还是认真的那种,简直前所未闻。
“不是,那……那他怎么惹着你了。”他一着急,就把之前习惯性的敬称给急忘了,“他们都让我来问,说您能告诉我。”
“他们是谁?”
“魔界的各位。”常乾想了想,“还有余医圣他们。”
“你就说他强迫我。”江折柳面无表情,“他不是人。”
“……!”
常乾倒抽一口冷气,没有想到他小叔叔原来这么有出息,不是,原来这么不要脸,他今天才算学会……咳,才算见识了!
至于不是人什么的,本来也不是人,可以自动忽略……只要不是家暴就行。
“阿楚昨日给我飞信,说要来看您。”常乾得到了此事的答案,顺便将其他事也一同说了,“他如今是妖界的神鹿真人,要来接生。”
江折柳抬起茶杯喝了一小口,听了这话猛然滞住,抬眸道:“……他怎么知道。”
“妖界的两位真君好似也都知道了。”常乾思考了一下阿楚的话,分析道,“应该是您上次去万灵宫那时候……”
……太难了。
他揣个崽还要让各界兴师动众,怪不好意思的。
江折柳缓缓地叹了口气,道:“好,我知道了。”
妖界是最亲近自然、最灵气丰沛的地方,走自然亲和路线的妖族确实能够辅助繁育,这是他们最擅长的方向之一。
虽然常乾说的是阿楚回来,但江折柳总觉得青霖可能也会过来一趟,她就算事务再繁忙,像这种事情,也应该向好友恭贺的。
恭贺这俩字用的着实有些勉强。
江折柳收拢思绪,又问了他一句:“这两天谁守门。”
“是公仪将军。”常乾老老实实地回答,“释哥偶尔也过来。”
“公仪颜。”江折柳对她还挺有印象的,因为她在憨批成群的魔界中,确实算是一道清流,“她一个人就够了,何必让释冰痕还过来看着,岂不浪费人力。”
常乾没敢说几日前发生了什么,这件事可能尊主都已经知道了,只是没有发作,只有江折柳那天实在是分不出神,才没有知晓。
两个闻人夜麾下最强的魔将打了一架,漫天寒雨扬起魔气,深更半夜的,几乎所有大魔都被这种攻击性强烈的魔气撞醒了,半夜从老婆孩子热被窝里爬出来,以为尊主没能炼化道种又疯了,结果过来一瞅,释将军把公仪将军摁在雨地,俩人的原型撞得那叫一个惨烈,满地的血。
啊,真是一场失败的暗恋。无疾而终也就罢了,还变成了失败的明恋。
只不过大魔们心照不宣,哪有人敢说,又不是没挨过打。所以这两天恰逢尊主跟魔后发生矛盾,也不敢让公仪将军来询问,只能拜托常乾翻窗。
虽然彼此都没说,但是魔族们还是非常理解她的,与其为了不优秀不好看的人撕心裂肺,还不如冲一冲,毕竟人生在世,就赌一个万一呢。
赌输了的不是没有,万一赢了呢?
公仪颜此刻就在荆山殿之外,常乾不敢多说,只能道:“释哥看着,稳当点儿。”
江折柳眯了眯眼,思考这个稳当俩字的含义。
“既然是这样,那哥哥你就早点原谅他呗。”小蛇生硬的转移话题,“要不然……”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江折柳放下书,沉默地望了他一眼,平静地道:“不原谅,你回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他说得如此平和,但就是给常乾一股心中泛凉、头皮发麻的感觉。
“……好嘞,马上滚。”
小蛇从善如流,迅速地从窗户翻了出去,还砰地碰了一下头。
江折柳收回视线,伸手下意识地摸了摸小腹,总觉得自己好像胖了一点。
是错觉吗?
之前虽然身体的肌肉都被软化了,摸起来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但好歹还是修长流畅、纤瘦挺直的体型,但现在的腹部摸起来,好像增长一点多余的软肉。
江折柳摸了一会儿,只觉得肚子里的小崽子往手心里撞,他缓缓地陷入沉思,感觉自己需要一份魔族幼崽的孕育指南、或者手册攻略、教学班什么的。
男妈妈果然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