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章鱼后 第41章

　　忙碌了一天回到巢穴, 章择夕有些疲累地靠在洞穴的洞石边上，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小黑凑过来想尝一尝今天挖出来的新鲜菱形海藻。

　　章择夕随意指了指, “你自己拿吧。”

　　小黑看到了海藻，当然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小黑吃得一脸满足，看着就是无忧无虑, 章择夕突然想知道它的过去, “你有兄弟吗？”

　　小黑从海藻堆里抬起脑袋，想了想道，“应该有的。”

　　章择夕回想了一下，似乎没有在附近见过其他黑豚兽, “它们在哪？”

　　小黑坦然道, “不知道呀, 我们很早就分开了。”

　　章择夕知道不同物种有不同的生活习性，小黑没有和自己的家人生活在一起也正常，“你们的族群不会生活在一起吗？”

　　小黑对自己族群生活习性还有些了解，“我的父母和最小的兄弟生活在一起。”

　　章择夕问：“既然你弟弟能跟你父母生活在一起，为什么不留下你？”

　　时间过得有些久，小黑仔细回想了一下，“那都是我还未分化之前的事了，以前的记忆很模糊，只记得以前经常挨饿，有一天，我爸爸妈妈就把我和其他兄弟赶走了，只留下了最小的兄弟。”

　　会经常挨饿，说明他们居住的地方食物可能不够充足，章择夕又问，“你和你的兄弟为什么又分开了呢？”

　　“因为海流潮啊，我们被赶走的那天，就是一场海流潮把我们都被卷到了里面，海流潮停下的时候，我就来到了这里，住进了海绵群。”小黑回忆起往事时，像是在描述一件在正常不过的事，这样的态度让章择夕觉得自己心里那点纠结都过于矫情。

　　“你记得你是从哪里来的吗？现在还能找得到父母吗？”

　　“我找他们干嘛呀？”小黑不解，“我已经可以自己生活了呀。”

　　“我只是打个比方，如果是让你找到它们，你还能找得到吗？”章择夕也没打算要让它们一家团聚啊。

　　小黑挠了挠后脑勺，“过去太久了，我根本不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那时候我还没分化呢根本不记事，现在肯定找不到了呀。”

　　对于小黑来说，长大了离开家里是常态。

　　对于章鱼来说，独居生活也是常态吧。

　　章择夕不得不反省，自己是否对这些常态过于大惊小怪？

　　或许他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只是每次都告诉自己可以“再等等”。

　　章择夕突然精神了起来，拉过即将完成的海绵车，用更细小的海藻茎给海绵车锁边，让它的结构更稳更结实 。

　　第二日，章择夕又晃悠到了珊瑚群里，他手里还提着个藤壶，把蓝瓦从小情人的巢穴里喊了出来。

　　蓝瓦看到章择夕手里还提着藤壶，有些诧异，“咦？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这是蓝瓦见到章择夕时，问分最多的一句话，因为章择夕每次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不是客气地来问问题，就是不客气的来问问题，就没有哪次是带着礼物上门了。

　　章择夕把礼物往前一递，“这藤壶是给你的。”

　　“真是给我的？”蓝瓦怀疑地看了他一眼。

　　“不要就还给我。”章择夕翻了个白眼，有些家伙就是能对他太好。

　　蓝瓦乐呵呵的把东西收下，“给了我的东西，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章择夕东西也送了，接下来就直接进入主题了，“找你问个事儿。”

　　蓝瓦早有预料，“问吧。”

　　“能给我仔细说说圆球章鱼的事吗？”章择夕想更了解这个族群的生活习性，最好能事情做出一些准备，也算是他这个当老父亲的最后一点关心吧。

　　“圆球章鱼能说的地方可就多了，算是上层海床公认的十种最凶残的章鱼之一吧。这种章鱼不管大小，通常都会独居一处。”蓝瓦看向章择夕，“说实话，看到你养着那么一大群圆球章鱼的时候，我都吓了一跳。它们可不像外表表现的那么无害，一开始我还以为你是养着当口粮的呢。谁知道你天天给它们喂藤壶，我都没得吃呢！”

　　一提起藤壶，蓝瓦就感到了命运对自己的不公。

　　章择夕没理会他对食物的抱怨，问起了自己想知道的事，“如果们一直住在一起……”上一次蓝瓦可能就是想告诉他会发生什么，但他那会儿心绪太乱，下意识逃避了 。

　　“我无法判断，你家那群小章鱼会怎么样，如果是其他的圆球章鱼群，生活在一起的结果只会是互相吞噬，最终胜利者则可能分化，不过很少圆球章鱼会一直生活在一起，每当一个地方的食物吃完，他们就会离开孵化地，各自生活。”

　　“离开的话会去哪？会住在附近吗？”章择夕到底还是抱了一丝侥幸。

　　蓝瓦其实知道他的目的，直白的告诉他，“如果你想把它们送走，可以趁着海流潮让它们离开，未分化生物追逐海流潮是本能，海流朝内是安全的，这我可以保证，我就是顺着海流潮来到了这片珊瑚群。”

　　“非要进入海流潮吗？”章择夕虽然没有上过海流潮但他却十分清楚，虽然没有上过海流潮，但他却十分清楚，对于未分化的小章鱼来说，一旦进了海流潮，就没有了回头的可能，因为他们可能会和小黑一样，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他们也可能和小黑一样，离开后就不再留恋将它们养大的自己。

　　章择夕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这样的结果该庆幸还是该觉得悲哀。

　　小章鱼如果忘记了，自己或许是件好事，至少它们以后可以过上独立的生活，不会受到自己的影响。

　　章择夕灵魂里带着人类的自私，如果可以，他更希望自己的儿子们能记得自己曾经有过他这样一个爸爸。

　　章择夕在蓝瓦这儿待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慢悠悠的回到家里时，烦乱的思绪也已经平复。

　　看到元气满满的小章鱼，章择夕感觉自己的精神都好了些，下一次海流潮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至少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可以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日后这些相处的时光可能会在记忆里模糊，当想起来的时候可能它们会忘记自己，却有可能记得这一份快乐。

　　转眼间日子又过去了三天，海兽身上的清理工作也已经接近了尾声，只有一些较高处的地方需要爬上去清理。

　　海绵车已经制作完成，套上绳索后整体完整了。

　　章择夕一开始设计制作这么大的海绵车，就是为了方便以后可以坐下所有的小章鱼，放小章鱼离开前，他想带着小章鱼再外出一次。

　　鲛族那里仍然没有传回安全的消息，章择夕却不打算继续窝在家里，小章鱼因为不能外出而显得十分暴躁，他不希望和小章鱼分别之前，留下的是这样的印象。

　　章择夕伸出一只章鱼爪，小章鱼们纷纷默契的游了过来，趴在他的手上与之进行父子之间最默契的活动——击掌。

　　而后小章鱼在章择夕的引导下，纷纷上了这辆陌生的车。

　　小黑套上了柔软的套绳，拉着新车出发了。

　　古落盯着远去的海绵车，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重新闭上眼睛睡觉了。

　　章择夕这一次外出没有目的地，十分随性地决定往哪走就去哪，中途不忘了做下标记，免得找不到回家的路，他带来的洞石很特别，其他地方很少见，用来作为路标再适合不过。

　　为了不弄混方向，他在洞石空白的位置上刻下了一小个箭头，用来标明方向。

　　每到一个难以辨认方向的地方，章择夕就会下车，找个显眼的地方，埋下一块洞石。

　　在一个距离家里有些远地珊瑚群上方，一大片族群汹涌而来，论数量，区区上万只章鱼根本无法和人家的鱼群相提并论。

　　这些鱼群怕也是把个头不高的小章鱼当成了即将下肚的食物。

　　可惜，他们终究是打错了算盘。

　　鱼群还没来得及靠近小章鱼，就被小章鱼的电流攻击，哗啦啦的落下了一大片，鱼群里的其他鱼见状，纷纷远离了这群会放电的恶魔！

　　小黑受到波及，浑身被电得有些哆嗦，下意识躲远了一些。

　　等族鱼群远去，章择夕把落在地上的鱼捡起来，带着小章鱼们来了一场真正意义上的野餐。

　　之后他们又去了其他地方挖螺，找海蚌，等鮟鱇灯变得有些昏暗的时候，小章鱼们都已经玩累了。

　　疲惫的小章鱼不再像之前那样暴躁，乖顺的窝在章择夕身边，任由章择夕在它们的爪子上按来按去，舒服地闭着眼。

　　如果不是因为累了，或许他们还会相互抢夺一番，看谁有资格拥有享受爸爸摸摸的待遇。

　　第二天，又带着小章鱼出门了。他希望仅剩的相处时光里，没有一天是被浪费的。

　　章择夕带着小章鱼一连外出了五天，周围都已经被他们玩了一遍，章择夕还收集了不少贝类和奇特的海藻，或许可以尝试养一养，有一些长得漂亮的生物，也被他带了回去。

　　海兽不喜欢藤壶，章择夕下意识里觉得他可能是喜欢更漂亮一点的东西，用来点缀海兽的领地也不错。

　　章择夕和小章鱼一起在古落的领地里装上了那些颜色漂亮的生物。东西很杂，有的是颜色奇怪或者形状特别的海藻，有的是颜色鲜艳的珊瑚，有的是长得像向日葵的海葵。

　　章择夕把这样的劳作当成了亲子活动，在海兽的领地里玩耍了一番。

　　经过几天外出捕猎，他已经确认了小章鱼拥有了独立生活的能力，不得不承认，其实小章鱼早就不需要自己了。

　　两天后，海水流速变了。

　　章择夕感受着海流流速，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感觉，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第55章

　　海水的流速在逐渐加快, 小章鱼窝在巢穴里，似乎也察觉到了今日的不同，在巢穴中躁动不已。

　　小黑也不得不从床上下来, 躲到了巢穴边上, 避免自己被海流潮带走。

　　海流潮的逐渐形成，终于有一只蠢蠢欲动的小章鱼忍不住从洞穴口溜了出来。

　　其他小章鱼有样学样, 溜出了一小群。

　　一开始小黑还没发现什么, 小章鱼多了了之后，便进入了他的视野中, 它惊呼，“大章鱼！小章鱼跑出来啦！”

　　原以为自己的叫声会引起章择夕的注意, 等了半天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小黑忍不住看向了一直守在洞口的章择夕, 似乎也发现了他的情绪不对, 小心翼翼地喊了声, “大章鱼？”

　　章择夕怀里还抱着受伤的小章鱼，它的伤势还没恢复，章择夕并不打算让它离开。

　　小章鱼的身体虚弱，也没有力气四处撒欢。

　　“你怎么了？小章鱼都跑出来了。”小黑以为他没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

　　“我没事，如果他们想走的话，就让它们离开吧, 它们已经拥有了独立生活的能力。”章择夕这时候仍然表现得十分稳重，语气中都带着些风轻云淡。

　　如果是小章鱼自己选择了离开它们的父亲, 章择夕会尊重它们的选择。

　　从第一批小章鱼钻出不到十分钟，巢穴里的小章鱼就集体钻了出来。

　　章择夕此时的心情是平静的, 他平静地注视着即将要远去的小章鱼, 将这一幕永远记在心里。

　　海流潮在靠近, 距离巢穴十几米之外，一条海流潮的通道形成并且通过。大海像是感应到了小章鱼的愿望，将它们所需的海流潮送到了面前。

　　有好几只小章鱼蠢蠢欲动，想冲上前扎进海流潮之中，章择夕目光追随着小章鱼移动，想目送着它们进入海流潮。

　　但结果往往超出了章择夕的猜测，小章鱼只是往前冲了一小段距离，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折了回来。

　　比较机灵的几只小章鱼来到章择夕面前，拉起了他的章鱼爪，用力往海流潮通道的方向拉，似乎是记起了它还有个爸爸忘记带上了。

　　“你们走吧，我会留在这里。”有一瞬间，他大概是想跟着离开的。

　　可小章鱼太多了，只要大家不在一起，他无法把自己分成上万份，追随着每一只小章鱼离开。

　　小章鱼拉扯着章择夕，试图将他带走。有了一个开头后，其他小章鱼总是喜欢效仿，他的章鱼爪上很快就被一群小章鱼拉扯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