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钦匀
说罢他转头,道:“他的眼睛,的确是我挖掉的。”
早有猜测,所以这一刻听到此话,沈槐内心竟也很平静,或许他早就预想过这样的场景。但他依旧有些疑惑:“为什么?为什么要告诉我?”
面前的人张嘴,刚准备说话,但沈槐的手机铃声响起,拨打人是周谠。他微微蹙眉,知晓这时候周谠打电话过来一定是有急事,只好小声抱歉一句,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平静,语气也很抱歉,但就是莫名怪怪的:
——“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云鹤高架桥黑衣人的行踪已经排查并确定,你要来警局记录了解情况吗?”
沈槐深呼吸:“这么快?嗯嗯我马上过来。”他挂掉电话,转头望向陈元祖,目光抱歉。
陈元祖已猜出,只是微微一笑,带着坦然和松懈:“其实我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走吧,警局里再说吧。”
车上,沈槐亲眼见到对方将刚刚拍摄的合照设置为手机屏保和壁纸,又听他喃喃自语:“到时候……你能不能把这张照片洗出来送给我,我怕我进去后,就出不来了。”
他又立马开玩笑:“没想到一天内进两次警察局。也是很新奇的体验。”
沈槐沉默不语,车行半路,他蓦地握住陈元祖的手,语重心长又带着犹豫:“你去自首吧,自首的话……到时候量刑会轻一点。”现在自首……也是可以的,量刑会减轻。
前头的司机听到嘀咕声,再一细听,鸡皮疙瘩都要竖起来了。妈呀,他这是搭载了什么不得了的客人,这……这都要自首了,妈呀装没听见,万一搞自己就来不及了。
但等到车子停在公安局门口,后座的两人也没对他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事。司机摸摸脑补吓出来的汗水,一踩油门飞速窜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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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安局门口,周谠正站在那儿,目光沉沉地看着两人,隐约间能品读出一股不悦、心酸、愤怒的气息。
沈槐朝陈元祖点点头,上前一步讨好地拉了拉周谠的袖子,露出紧张的微笑。那股子刚见面时的神秘银发气息全然不见,倒让周谠有些心酸。
“我、我们过来自首!”沈槐讨好一笑。
身后的陈元祖跟着上前,微微侧头看沈槐的表情,得到鼓励后跟着点头:“周警官,我过来自首,坦白云鹤高架桥一事。”
周谠目光在两人间游移一瞬,见他们仅仅一个下午就熟络了很多,不由挥袖:“都进来。”
有嫌疑犯主动自首,那可是大事。除了前往城中村捉拿嫌疑人的小赵警官他们,其他警察都端着水杯过来,忙里偷闲地喘口气,顺便了解一下自首人和案件。
陈元祖依旧被安置在审讯室,依旧是同样的座位,对面也依旧是那个面无表情的周谠,但不同的是房间内多了一些人,连沈槐都破格进来。
“说吧。”随着这一声起,除开记录员的纸张翻页和笔尖游动声,就只剩陈元祖平静的剖析。
一切和沈槐他们分析的差不多。
因为异装癖与幼时的心理阴影,在第一次遭遇跟踪后,陈元祖只有害怕、惊惶,但再三遭遇跟踪并大概从张铁的捣鼓中猜出他偷窥的事实后,陈元祖只剩愤怒。
“我偷偷观察了他两天,所以知道他的上工时间和钥匙藏匿位置。趁他上工,我进了他的房间,却看到了他没设密码的电脑……里面有多个视频,都是他偷窥不同人的情况。”
“我恶心也愤怒,公厕的照片让我不能忍受……我也害怕他持续的跟踪会知道我是一个男人,进而出现我无法预料的事。所以我抢先一步,想要挖掉他的眼睛。”
陈元祖诉说的时候,很是紧张地看了眼沈槐。人群中亮眼的银发青年并没有露出负面表情,只有心疼。撞见他的目光时还对他伸手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陈元祖有了勇气,继续诉说他的罪行。
在发现张铁准备去公厕后,陈元祖跟上并敲击了他的颈部致使他晕倒。公厕鲜少有人过来,所以他给张铁喂食了大量的安眠药并将人放置在公厕,随后戳瞎并挖了他的眼睛。
听到此处,周谠疑惑:“也就是说作案现场是在公厕,但我们在现场并没有看到血迹和人体组织等残留物。”
陈元祖微微低头,用天真的话说着残酷谨慎的事实:“因为闲暇的时候,我也会看刑侦书,所以……公厕的地上我铺了一层塑料薄膜。薄膜我都扔到公厕里冲走了。”说这话的时候,他抬头露出讨好羞涩的微笑,却让在场警官都没忍住抖了一抖。
最怕这种心思缜密的罪犯了。
周谠想起高架桥坠尸,问出关键性问题:“张铁是于9月11日死亡,还是于9月13日云鹤高架桥坠落时死亡。”
沈槐沉默片刻,因为他想到还在江园小区802号房的张铁,更意识到张铁是9.12日上的亡灵公交车,那他的死亡时间应当在9月11日。
陈元祖面容有些疑惑,说出其他人也不太理解的话:“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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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新来啦!!!呜呜呜作者已经被掏空,必须要亲亲抱抱举高高才行~
晚安晚安~
第23章 做了他吧(小修) 免得放虎归山
——我也不太清楚。
这句话暴露出的问题令在场的人都忍不住陷入愁苦,陈元祖接下来提到的内容更是让案件险些陷入僵局。
陈元祖面上露出一丝的困惑:“我虽然很想杀了他,但挖了他的眼睛后,我反而冷静了下来。天不早了,我、我也抬不起他,所以我就清理了一下公厕,把他放在最后一格。我原本准备第二天一早再去看看他……”
陈元祖原本只想惩戒这个人,但他到底动不下手去杀人,挖了他的一双眼睛都是在极度愤怒和恐惧下完成。但他没料到:
“第二天一早,张铁就不见了。”陈元祖微微低下头,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似乎夹杂着一丝丝的心虚和无措,“我以为他是自己醒了被人发现去报了警,害怕警察找上门,所以也没去打听他的情况。”
“然后他就出现在高架桥,死了。”
嗯……在场的人没忍住摸了摸自己下巴,抓抓头发,对案件的转变无奈中又透着一丝烦闷。原以为很快就能破案,却发现仍旧在案件中心打转。
“张铁有其他仇人吗?有没有可能,是他的偷窥行径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没道理他偷窥了这么多人,最终只有一个陈元祖动手。
周谠觉得面前的人还隐藏了一点内容,但此时此刻他也没多说,而是道:“小赵他们很快就能回来。审讯结果出来后,一切就真相大白。”
沈槐想到云鹤高架桥上的黑衣男子,好奇地踱步到周谠身边,好奇又八卦,自以为小声地问:“你们怎么找到的人?”
周谠同样小声:“信息科的同事调取全城监控,耗时45小时,锁定下高架桥后可能性的36个出口,每个路段锁定人物,一帧一帧地排查,最终在城西张老头修车铺找到了那辆28杠自行车。确定自行车踪迹后,警方人员立刻前往询问,确定了黑衣人员的踪迹。”
警方耗时两天不间断地排查监控才能得到这个结果,沈槐在敬佩他们的同时,又不由想到“天网之下,无处遁逃”这句话,只觉热气上涌,莫名为祖国越来越好的科技打call。
中场休息时间,陈元祖也被允许出来透透气。
沈槐终于感到些许疲惫,在恳求周谠黑衣人到来时一定要喊醒自己后,就眼睛一闭,脑袋一歪地靠在小会议室沙发上睡着了。
周谠他们暂时没给小赵警官打电话,怕他们正在抓捕过程中,影响他们的行动。其他警官也坐不住,纷纷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开始忙碌别的案件。
周谠手拿卷宗,轻轻坐在沙发另一侧,翘着二郎腿慢条斯理地看着。没一会儿,他抬眸见陈元祖正脚步轻轻地过来,看神色和动作是要紧挨着沈槐。
周谠右手微滞。作为一个并不迂腐且也审讯过千奇百怪犯人的警察来说,他当然知道这世上很多人的性取向较为多元化。
他自认为能接受也能尊重多元性向,但他把沈槐当作自己的弟弟,难免从心底里想要维护他。陈元祖这个人看起来很好懂,但他犯过罪,两人可做朋友,但再亲密一步,万一伤害到沈槐怎么办。
他阅人无数,也看得懂沈槐的柔软心肠,所以在面对陈元祖一事上,沈槐表现出过多的可惜、同情、唏嘘,这些情绪没有问题,却容易让已落水的人抓住……并渴望死死留住。
陈元祖侧头,直直望向周谠,随后啪叽一下坐在了沈槐旁边。
两人瞧着亲密无间。
熟睡的沈槐可不知道这两人的眼神交流和心理波动。他睡梦中恍惚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事,迷迷糊糊听到小声的“软件园”,才陡然惊醒:
——哎呀妈呀,他还得开公交车呢!
“什么时候了……十点了,“沈槐自顾自地扑腾一下坐直,打着哈欠掏出手机,直到清晰看到时间后才松了一口气。
“还没抓到吗?”他问。
周谠解释:“刚刚小赵电话打过来,虽然出了点意外,但已经在回程路上,预计半小时能到。”
趁还有半小时,警局众人皆来了份门口地摊上的炒粉——周谠请客。
沈槐和陈元祖也随大流吸溜吸溜地吃起来。吃饱喝足,小赵也终于回来,压着人进了审讯室,好戏正式上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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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隔壁,沈槐抱着手臂打着哈欠,瞪大眼睛看着里面坐着的人——不认识。
周谠坐在一侧翻阅手上的资料,审讯由小赵警官来。他一拍桌子,嬉皮笑脸收住,只剩严肃认真:“老实交代,云鹤高架桥坠尸一案和你有什么关系?”
那人瘦弱得很,蜷缩成一团,讨好地冲几人笑着,泛黄的牙齿在暖光灯下十分显眼。“警官,我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啊。”
“啪!还敢不老实,监控录像都拍到你了还敢狡辩,那辆28杠自行车是你从哪里寻摸来的?”
那嫌疑人尴尬笑笑,还有些嘴硬,不想说。毕竟说了下一秒肯定被抓到牢里去,这多划不来啊。
结果下一秒,面前就是一个放大的手机屏幕。
嫌疑人瞪大眼睛,从播放的经过剪辑的视频中看到了自己骑着自行车下高架桥后,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地绕了好大一圈远路,半路上还从路边商店买了件深蓝色的长款衣服,简单换装后,随后死命蹬着自行车去了城西藏龙岛。
甚至连他将28杠自行车46块钱卖给张老头的视频都有。
简直离了个大谱。
“你、你们这都知道?”嫌疑人这下哑口无言,半晌后才举起大拇指,心如死灰,“真是高手。”
“胡咧咧什么,这里是审讯室,还不老实交代!”小赵警官可一点都没有跟他插科打诨、嬉皮笑脸的精神。他抓捕了近四个小时,早累了,哪里还有闲工夫打机锋。
嫌疑人皱眉,撇嘴,良久才说:“我、我可不是故意的。那会儿天多黑啊,我老婆要上厕所,但是我们那层全满了,没办法才要去公厕。”
从嫌疑人嘴里听到的故事既荒诞又离奇,还带着丝好笑。也正是因为毫无逻辑可言,他们在排查张铁的社会关系时,也略过了面前的人。
嫌疑人说:他当天和兄弟们喝醉了酒,陪老婆去公厕的时候自己熏得慌想吐,结果推开隔间,迎面就是一具男性温热身体。他当时喝醉后视力不太行,以为这人是偷窥狂,特地偷窥自己老婆上厕所。
这能忍?
这肯定不能啊。当时他就几拳头对准男人的腹部,结果也是奇了怪了,连打几拳这人都没反应,等到老婆上完厕所一出来——
当时那个尖叫啊。
可男人似乎没有动静,他老婆手一伸,这才发觉男人没气了,脸上还全是血。他老婆以为是老公干的,昏黄的灯光看的也不清楚,一个醉汉一个心虚鬼,连搬带运的,把人拖回了家里。
“怕啊,当时我喝醉了酒神智不清醒,我老婆说的话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她那个人本来就胆小,害怕是我做的,还给人整理了一下,一晚上没睡。”
男人心虚又无辜:“……我怎么知道喝醉酒能出这么多事。我一早醒来,身边躺个没眼睛的尸体,我差点这辈子都交代在那儿了。”
因为害怕因为心虚,因为说不出个理所当然,两人都不知道这男人的死与自己有没有关系。都怕坐牢,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想着埋尸算了。
周谠眉头紧皱,觉得这个故事滑稽得令人可笑。但耳返里心理专家却肯定了这个答案——他们并没有说谎。
周谠深呼吸,质问:“你们埋尸为什么要去云鹤高架桥?”
嫌疑人心虚地手指对手指,觉得面前的警官凶得不像话。他嘟囔几句,才含糊不清地说:“我本来想把人丢到海青山上的……前不久新闻不是说有啥子驴友去爬海青山,但是遇到暴雨死了两个嘛。我就想着要是丢到那儿去,就算被人发现了,也可以当作是爬山遇难死的。”
“我又不敢打车,现在司机贼得很,中途发现个什么就把我送警局里了。我和老婆都没钱,家里就那辆28杠自行车,那还是我和我老婆结婚时买的呢,现在还能用。”
“本来一切好好的,我也不准备走高架桥的,万一碰到交警咋搞啊,我哪个敢嘛!但是海城一直在修路修路,拐去茉莉街的路正在修,还碰到两个交警,我没办法心一慌,就上了高架桥。”
“我也不晓得那个高架桥上怎么就那么多滴的车,骑到半路上突然有车朝我按喇叭,我一哆嗦,本来半系在我身上的尸体就这么一抖一颤,掉下去了。”
“我当时就觉得不好,头也不敢回拼命蹬车跑了,中途跟我老婆打了电话,觉得这么跑太显眼,还花了70块钱买了件外套……这都是白花钱啊。”
男人隐约知道这样不好,但却并不知道法律会怎么判。这会儿就哭丧着脸:“哪个丧心病狂的把人丢厕所了,我也是不喝醉也不至于干出这种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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