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钦匀
朱成眼睛瞪得老大, 不敢置信:“你都开亡灵公交车了, 已经不科学成这样,怎么会没有来生?”他还希望来生也能拍照呢。
“你瞧吧,刚上车时我就跟每个人说过:相信科学,不要迷信。”沈槐撇嘴,眼神依旧望着山林,偶尔用脚丈量路边的野草,“啧,你们硬是不听。”
朱成:“……”如果他还活着,他绝对相信。
可他现在都成一个亡灵了,还信个球球呀!
不要相信公交车司机的嘴,会骗人的很。
“等等,”行走到一半,山脚下的草愈发茂盛,周谠目光落在左侧生长的野草上,叫停了沈槐,“这里的草有弯折的痕迹。”
周谠蹲下,手电筒的光照亮了这一片区域,刺目得很。
“还有血……”周谠蹙眉,身侧有人靠近,几乎要挤到他的怀里去。低头就见沈槐似乎要趴在地上,他摩挲着草上褐红色的硬块,揉搓两下后有红色残留在指尖,嗅嗅有隐约的腥味,的确是血。
沈槐回眸,认真地望向周谠:“小花山不过百米高,当时王勇被推下来或许还有那么点意识没死成,拖着身体爬过这片区域?”
大晚上的,怎么瘆得慌呢。
周谠点头:“找找,如果他还活着应该被送往医院。”但这种危急的情况医院绝对会联系病人直系亲属,没联系代表——他没能离开这座山。
两人沿着血迹前行不过二十米,在距离山脚小路不过五十米的地方发现了王勇的尸体。他浑身是血块,身上被尸斑和树叶包裹,不仔细看的话的确注意不到。
海城22:18分,小花山亮如白昼,沉重的警笛声包裹着小花山,公安局的各个部门也有条不紊地现场搜证。
警戒线内,法医正在查看尸体的腐烂程度,初步鉴定死者已死亡11天以上,不超过14天。
未避免大晚上出行发生意外,警察决定明天一大早通知死者王勇的家属,同时也在当晚直接传唤嫌疑人刘丽丽进警局接受询问。
再次见到刘丽丽,沈槐确定她的精神已经好转了不少,至少没有再一个劲地重复“我的男朋友来了”此类话语。但她态度也不算配合,进到审讯室后只坐在椅子上低着头,眼神茫然地不说话。
透过单向透视玻璃,沈槐能看到她在不停地用手掐自己的大腿,但面前警官的审讯,她依旧一句话也不说。
周谠正在审讯,见她一点儿也不配合,陡然询问:“半个月前,朱成在小花山拍摄风景时曾在山脚下遇到了你,当时天色不过十点,下起了小雨,你当时说你在山脚挖野菜,是否有这么一回事?”
听到“朱成”二字,刘丽丽眼睛疯狂眨动,随后眼泪涌出来,她怔怔地望着周谠,哑声:“你怎么知道?”这些话她确认当时只有朱成一个人听到,周围没有人的。
“是不是朱成回来了?他没有死对不对?他还活着对不对?”刘丽丽情绪略有些激动地双手撑在桌子前,俯身看向周谠,“他还活着对吗?”
“很抱歉,朱成于10.11日下午在海城野生动物保护区遭遇两只老虎袭击,你知道此事吗?第二天你去野生动物保护区拿走了朱成的摄像机,现在摄像机在哪?”
刘丽丽坐回座位上,抿嘴继续不说话,直到听到对面警察询问“是否推王勇下山后”,她的情绪再一次崩溃起来。
她质问:“他难道不该死吗???”刘丽丽唰的一下将自己的长袖拉到肩颈处,上面还有两道淤青的斑痕一直没能消退,而她手腕处因大力紧握的紫色瘀伤在灯光下较为明显。
“六年了,离婚六年了,凭什么他这几年可以一直过来骚扰我?”刘丽丽哭得无声,语气虽带着哽咽,但更有一种解脱的畅快,眼神充斥着强烈的愤怒和恨意,“死得好啊死得好,他这种人就该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审讯室内,对面的周谠沉默着;玻璃墙外,沈槐抿嘴默默无言。
“我被骚扰的时候你们在哪里呜呜呜?都离婚了他还可以打我……”刘丽丽崩溃地坐在椅子上,哽咽着,双手捂着脸,“都29了,我知道自己很废物,什么都做不好……好不容易,好不容易生活好一点……”
“这样活着,不如一起死了算了……”
安静地等刘丽丽情绪发泄完后,周谠叹口气,暖声道:“对于你的遭遇我们也很抱歉,没能及时帮助你。但当你遭遇骚扰和他人的伤害时,建议你报警,警察一定会给你一个应有的公道。”
刘丽丽捂脸痛哭:“……怎么报……”
刚结婚那会儿,王勇不敢打她,但结婚一年后一直没有小孩,村里人都说她有问题,娶她娶亏了都不会生孩子。后来去医院检测发现自己身体不易受孕,王勇这时候也开始天天喝酒,刚开始只是喝醉后指桑骂槐地骂她,后来清醒了不如意也骂她,再后来就变成了打……
没有人能帮她,娘家人都觉得理亏,让她忍一忍就好。
家里人都这样,她怎么敢把希望寄托在外人身上,哪怕这是警察。
和王勇离婚的那几年,是她最惬意最放松的时候,遇到朱成则是她最快乐的时刻,哪怕只有短短的三个月。
深陷泥沼时她爱上电视剧,当时脑海中幻想的伴侣,大抵就是朱成这样温柔可靠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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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丽丽的心理防线已经崩塌,在她情绪崩溃之时,周谠随意指出的几个问题也揭露了这场悲剧。
在没有见到朱成前,面对王勇的言语骚扰和跟踪行为时,刘丽丽是处于被迫承受的状态,她不敢反抗,也没有勇气去反抗。
这时的刘丽丽精神已经出现一点问题,她这段时间手机上的短视频、小说、古早电视剧以及她手机里些许的录音和照片,都足以证明她已经开始幻想出另一个“他”,一个能救她出火海的“他”。
后来朱成出现,不过萍水相逢,两人只是简单的摄影师和路人模特的关系,但却让刘丽丽有了新的寄托对象,这个幻想出来的“他”有了真实的音容笑貌。
或许是朱成给了刘丽丽一定的勇气,在再次遭遇王勇骚扰时的她,开始第一次反抗……然后反抗失败,身上的淤青和伤痕也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
“他这种人怎么不早点死……”刘丽丽提到他时,眼里满是嫌恶和憎恨,她当时已经对王勇有了杀意,但她也知道王勇是做厨师的,单凭力气她是无法与王勇对抗。刚好这时候她听到火锅店的服务员提及最近很火的一部剧,里面出现了“推下山崖”等字眼,于是她想到了一个很好的想法。
刘丽丽说:“我也不想的,如果他当天不跟踪我,如果他能放过我,如果……”可惜没有如果。
很难揣测休息日跟踪刘丽丽上山的王勇是怀揣着怎样的目的,但最终他在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刘丽丽推下了山崖。
“只是我没有想到,下山时我准备看看他掉到了哪,结果却遇到了朱成。”刘丽丽无比害怕朱成拍到了她杀人的景象,“我不怕死,我就是怕……怕他害怕我。”
但朱成意外说的那番话在本就精神紧绷的刘丽丽面前,无疑是在告诉她:我拍到你了,你快去自首。
“我只是想把摄像机拿回来……”虽然她也不懂那该如何操作,但她知道只要毁了这个摄像机,或许她就还能怀揣侥幸心理继续去过她不平静又平静的生活。
“所以朱成在野生动物保护区被老虎袭击的事情与你有关吗?你在他身上放了什么能引发动物疯狂的东西吗?”
刘丽丽沉默片刻后捂住头:“是我。”
“我在他身上洒了很多假荆芥粉末……”
但她没料到会发生那么严重的后果,她只是……只是希望朱成的摄像机摔坏。
单向玻璃墙外的沈槐长叹一口气,望向沉默的亡灵朱成,叹息:“她应该会被判处无期或死刑。”杀害了两个人,法律已经不会再宽恕她的罪行了。
朱成嗯了一声,跟着叹息:“心情复杂。”
“摄像机里,其实什么都没拍到。”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晚安~
第52章 河里钓到的尸体 运气太差了
刘丽丽的事情尘埃落定, 而她藏匿起来的专属于朱成的摄像机,就藏在她小单间的床底下。
可惜她没读过多少书, 更没接触过摄像机,所以也完全不会操作,更无从得知摄像机里面的照片,并没有所谓的她杀人的“证据”。
拿到摄像机后,她也仅仅是将它藏匿。此刻重返刘丽丽小单间的沈槐打开摄像机,与亡灵朱成一起欣赏他的杰作, 真诚感慨:“你拍的真好看。”
朱成回过头来再次看到那老虎犀利野性的眼神,流露出些许的震撼与崇拜:“这才是真正的野兽,没想到临死前我倒是拍出来了。”
沈槐哭笑不得,却又一次由衷地佩服他的乐观。
摄像机最终封存在朱成的房间里, 与满屋子的摄像作品一起, 充当他残留人世的证据, 及给他父母的最后礼物。
当晚的亡灵公交车抵达龟寿碑时, 朱成笑眯眯地和沈槐击掌告别,背影瞧着潇洒无比。
沉寂了两天的沈槐偶尔从周谠的嘴里知道两句刘丽丽案件的后续,她家里人、王勇的家里人以及朱成的家人都齐聚警局, 展开了一场世纪大撕逼, 当日盛况现在还有警察记忆犹新。
为了好好透透气, 散散心,沈槐特地充当电灯泡夹杂在沈女士和沈爸中间,跟着他们回了一趟城郊老屋。
沈爷爷和沈奶奶种了一辈子的地,虽然大片大片的农田都被征用建造了飞机场和高铁站,但他们贼心不死又特地在西郊村里买了小院子, 租了八亩地, 院前院后种满了应季的蔬菜, 院后还搭了葡萄架,种了若干果树,小日子无比惬意。
沈奶奶他们习惯了城郊的生活,也只偶尔才会进城来在梧桐园小住半个月。回到老屋的第一天,沈槐就睡了个太阳晒屁股,他穿着棉质加绒睡衣,爬起来躺在院门口的躺椅上,一边悠闲地看着门口长辈们聊着闲话,一边拍照将惬意好风景发给周谠和老大。
周谠这会儿还在工作,没及时回复。
老大消息回复得很快,他那边也发了照片过来,是一张搓麻将的照片。
老大:“约吗?三缺一。”
沈槐:“……丑拒。”
万恶的富二代的搓麻将游戏,他才不要参与。刚入职时他也玩过两局,品味不到其中的乐趣,不如探案有趣。
没一会儿周谠的消息也回复过来,他发了一张猫猫大哭的表情包,配上一张中午泡面+火腿肠的照片,附言:周一日常。
沈槐看得大笑,语音发送出去:
——哈哈哈你怎么就吃泡面,最近有什么新案子吗?
警局的周谠戴着蓝牙耳机,将语音重复听了三遍,才带着笑意继续语音回复:
——你是周扒皮吗,这才刚歇息两天。
——上午忙忘记了,吃泡面方便。
小赵在一边啃着鸡腿,一边见周队把自己的泡面给扒拉了过去,用手机拍了张照片后点开了微信,笑得一脸满足。他好奇:“老大,你拍我泡面干吗?”
最重要的是,笑得这么古古怪怪,一看就不正常。
周谠嘴角笑意落下,给了他一个白眼,把泡面放在他面前:“吃你的吧。”
小赵:“……”哼!
回老屋第一天,沈槐在门口的躺椅上躺了一天;回老屋第二天,沈槐跟着沈奶奶去地里忙活了半天,摘了青菜打扫了院子;回老屋第三天,沈槐跟着沈爷爷去钓了半天的鱼,然后有些沉迷于钓鱼的这个满足感。
于是第四天,新晋钓鱼小哥沈槐登场,坐西郊村口两公里外的的河边,开始了钓鱼。不过他运气不算好,村里的其他钓鱼大叔们好歹钓上了那么两条,他是一条都没有。
奇了怪了,沈槐一边默默吐槽,一边叹气觉得自己今日运气不佳。正想着呢,就发觉自己的鱼钩动了那么几下,他瞬间就得劲了,慢慢拉线往上提的时候,只感觉自己的鱼钩像是挂上了什么重物,哟呵是个大货!
沈槐站起来使了老鼻子劲,鱼竿弯成完美的弧形,随后猛地绷直——银色的鱼钩浮出水面,没有鱼,只有一块略有些残缺的有些褪色的布,上面还沾着一丁点的碎肉。
???碎肉?
沈槐收线,鱼钩回到他自己的手上。他看着手心里那块湿漉漉的布和碎肉,心里一大句卧槽要出口。
没等他反应过来,手就下意识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拨打110:“喂这里是海城西郊小扇子庄,我在河里发现一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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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警察赶来,还是熟悉的周谠和小赵警官。
沈槐坐在小板凳上朝他们两人笑得一脸讨好,他发觉自己真的有柯南属性,真的走到哪哪里就发生命案。
这实在是控制不住啊。
当然这也是周谠第一次和沈槐全家撞上面,沈槐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聚齐了,正站在河边观望着那具村里人打捞出来的尸体。
一具能看得清面容的,长相清秀且年纪尚小的女尸,尸体上还绑着一块大石头,防止尸体浮起的大石头。
她叫春娃,14岁,小扇子庄人,就读于城西中学初中部,目前初二。
“春娃不是老李家的丫头吗,她应该在学校啊。”村里的人都认识春娃,这会儿看到春娃的尸体,心中的震撼就别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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