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引路星
宸燃若有所思,没有接话。他的视线掠过关押着妖怪们的金笼,笼子里的妖怪们注意到他的视线,凶神恶煞道:“看什么看?小心我把你脑袋拧下来!”
“又有倒霉鬼进来啦?”
“好像还是个除妖师,真废物,居然让三眼抓进来!”
宸燃没搭理他们,目光扫过金笼上一闪一闪的暗纹,微微转头瞟了眼三只眼。后者正跟两名看守打招呼,疤脸的看守笑道:“厉害啊,竟然还抓了个除妖师,正好拿给许愿机血祭用。”
疤脸边说边往前走,三眼推着宸燃紧随其后,最终在一只鸟笼前停下。在一众关押妖怪的矩形笼中,这只巨大的金色鸟笼异常显眼,似乎因为使用了多年,笼子的顶端有着少许暗红的锈迹,里面关的全是人类。
宸燃仔细看了看,没看见失踪的两名组员,倒是在人群中看见了一张略微眼熟的脸,女人脸色苍白,见了看守吓得一哆嗦,宸燃看了她须臾,想起了在哪儿见过她。
今早在正门口,红发二世祖带着的那个小网红。如此看来,地下拍卖会的主办方从白天的拍卖会抓了不少人。
疤脸打开鸟笼,里面的人类见到看守纷纷后退。宸燃站在笼边不动,三只眼低声催促:“哥,进去啊。”
宸燃回过头看他,三只眼意识到不妙,见宸燃距笼子只有一步之遥,索性直接将他往里推。灼热的烈焰瞬间包裹了三只眼,他甚至来不及尖叫就被高温烧成了焦炭。宸燃甩掉手铐,嗤笑道:“这么明显的符文禁制,当我看不见?”
金笼上画满了暗金的符文,无论妖族还是除妖师,进了笼子就再也无法使用能力。两名看守见势不妙朝他攻来,这场突如其来的好戏令笼子里的妖怪们全都兴奋地扒紧栏杆:“喂!除妖师!干掉他们!”
……
宸燃那边似乎打起来了,心音变得杂乱无章。徐以年怕影响他发挥,尽量让自己别胡思乱想,正憋得难受,房间门忽然从外拉开,两只身形壮硕的妖怪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牛头的妖怪咧开嘴,朝他别有深意笑了笑:“恭喜你,拍出了一个天价。”
另一只妖怪重新给徐以年戴上眼罩,他们快速解开他的束缚,手脚都上了拷链,粗鲁地拖着他往外走。
徐以年忍不住在心里狂骂,脸上勉强维持住表情。金属脚铐在地上划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他被带到了某一扇包厢门前,两只妖怪将他送进去,恭敬地关门离开。
包厢里氤氲着清透的香薰气味,仿佛凝着晨露的白花悄然盛开,纯洁芬芳的气味中夹杂了丝丝沉郁的木香,让人误以为置身于古树下的花草丛中。
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传来,却难掩轻佻:“这次的主办方还算不错,能搞到这种稀罕货。”
徐以年凝神倾听,确定包厢内只有这一个人。对方见他站着一动不动,轻轻笑了声:“还不过来?”
行,徐以年心想。
等老子过来锤爆你的狗头。
他踩着柔软的地毯,慢吞吞朝前挪动。眼罩还没取下来,徐以年动作迟缓,只能根据呼吸声大致判断他的位置。似乎是嫌他走得太慢,说话的妖怪缓缓踱步到徐以年面前,修长的手指在他耳后一勾,摘眼罩的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情人。
徐以年遽然对上了一双森林般的绿眼睛,妖怪眉眼含笑。注意到他森白的犬齿,徐以年确定了这是一只狼妖。
“长这么漂亮,可惜是个哑巴。”狼妖边说边垂眸靠近,像是要勾他的下巴。徐以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着不适感受对方身上的妖力,心中对狼妖的水平大致有了估计,徐以年直接避开了他的触碰,冷冰冰道:“不想死就滚远点。”
狼妖愣了愣,像是被他的出言不逊震住。他一眨不眨地打量他,眼里的情绪忽然变了,片刻后惊讶道:“等等,你是徐以年?”
徐以年莫名其妙,正想问你是谁啊,狼妖眼里重新盛满笑意,仿佛收获了意外之喜:“你说,我如果把你送给郁槐,他会怎么感谢我?”
徐以年的表情出现了一霎空白。
他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细小的电弧自指尖绽开。狼妖没注意到他的变化,还在自顾自道:“落在他手上,保不准他怎么折腾你。可惜你这张脸——”
徐以年十指之间骤然爆开电光。
他的身形快如鬼魅,狼妖的脖子被手铐链条紧紧绞住,整个人脸颊涨红、动弹不得。明亮刺目的蓝紫色电流顺着链条灌进狼妖体内,徐以年双手一握一拧,被电麻了的狼妖双膝下跪,砰一声重重砸在地上!
徐以年甩了甩双手,破碎的手铐随之丁零当啷滚落。他一脚踢开碎裂的脚铐,正准备给狼妖再来一下,狼妖捂住脖子,咳嗽着不停摆手:“停…停!有话好好说!”
“我就是在跟你好好说啊。”徐以年恶声恶气,毫不客气踹了狼妖一脚。
狼妖痛得一哆嗦,生怕他再次攻击,飞快求饶:“我错了我错了,郁槐哪配和你……咳咳!”
徐以年本来准备停手,一听这话,大量电流从手中落下,直接砸中了叽叽歪歪的狼妖:
“准你说他了吗?”
狼妖浑身抽搐,表情痛苦中带着一丝茫然,没搞明白自己为什么又挨打了。
他是在说郁槐不好吧?
这小子怎么跟个炮仗似的,说什么都不行??
第5章 拍卖
徐以年反锁好包厢门,他翻箱倒柜,从壁柜里顺过睡袍的腰带,将狼妖结结实实绑了起来,带着电光的手指抵住狼妖的太阳穴:“你要是敢喊,我就把你的脑袋戳个洞。”
狼妖尝过电流的厉害,大半个身体都麻着,只有面部的表情还能变化。他龇牙咧嘴,却也不敢不压低声音:“你到底想干嘛?…嘶!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徐以年没搭理他,用同心咒联系宸燃:[宸燃?打完没?]
半天没得到回应,徐以年正怀疑宸燃是不是被放倒了,脑中传来了声音:[行了,你怎么样?]
[我把贵宾室里这草包制住了,说不定能拿他当人质。]
宸燃嗯了一声,正想说徐以年干得不错,笼子里的妖怪们见他从两名死掉的看守身上摸出钥匙,把鸟笼里的人类都放了,也开始心痒痒:“除妖师,能不能把我们也放出来?”
宸燃扭过头。接触到他的视线,妖怪们争先恐后道:“我发誓我是良民!这辈子从没违反过和平共处条例,和这傻逼主办方没有半点关系!”
“我他妈走在街上就被绑了,百分之百的受害者!”
“放我出来,除妖师!我们妖族一向恩怨分明,我会报答你的!”
[这些妖怪想让我放他们出来。]宸燃对徐以年道,[看起来确实是被无辜牵连的,主办方把他们全关在压制能力的笼子里。]
[确实挺惨,]徐以年换位思考了一下,[谁要把我关在笼子里,我得拆了他的祖坟。]
宸燃听到这里,忽然灵光一现:[要不放这些家伙出来,让他们帮忙对付主办方?]
徐以年也来了兴致:[我觉得行!你跟他们谈谈?]
与此同时。
一楼的拍卖大厅,主持人见最后一件拍卖品上了台,不由得露出满意的笑容。和之前所有的拍卖品都不同,这一件是真正能令现场疯狂的无价之宝。
主持人拔高声音:“按照惯例,每届妖界拍卖会都要为来宾们提供一册拍卖品目录,只有最后一件压轴品不会出现在目录里,想必各位已经等候多时了。我保证,即使是最见多识广的来宾,看见这件压轴品也挑不出一点儿刺。”
灯光从展台正上方倾泻而下,屏幕上投出了压轴品的模样。那是一位身材修长的青年。他面带微笑地朝台前走来。如果忽略那只贯穿青年大半张脸、与他的头颅几乎长在一起的鸟笼,青年的外貌倒是非常清秀。
“今年的压轴品是一只笼妖,如果各位没怎么听过笼妖这种叫法,他还有一个更广为流传的名字。”
“——许愿机。”
满室哗然。
如水滴入油锅,四周群情鼎沸,贵宾室内淡然了一晚的妖怪们也迫不及待掀起帘子,将目光投向那名青年。
“只要为许愿机提供足够的人类用于活祭,他就能帮您实现一个愿望,任何愿望!无论是上百年的寿命、最美丽的女人、最强大的力量!他甚至能一瞬间让与您相隔半个世界的仇敌脑袋落地!”
“为了表示主办方的诚意,我们为买主准备了五十名活人用于活祭,除妖师的血肉灵魂相较于普通人类有更好的增益作用,我们准备的活祭品中有十三名除妖师,这在过去的拍卖会上从未有过先例!”
“这是现存的唯一一只许愿机!相信各位大多有所耳闻,每完成一个愿望,许愿机都需要休息很长时间,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下次他再愿意接受许愿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主持人一挥手臂,数盏追光灯全部照向许愿机,“那么,今晚的压轴品,起拍价是——”
轰!!
猩红色幕布陡然落地,将展台上的景象遮了个彻底。一众宾客莫名其妙:“怎么回事?”、“这是在玩什么把戏?”、“故弄玄虚,还拍不拍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工作人员急匆匆地跑向展台,“幕布坏了,马上升起来!”
他边说边控制着幕布向上升起,不知为何,这幕布升得格外慢,台下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工作人员心急火燎,下意识朝展台望去。
不对。
工作人员动作一僵,眼中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幕布升到这个位置,按理说应该能见着主持人和许愿机的脚了,可台上却空无一物。
拍卖大厅的角落里,一名傀女从宾客席上站起来,不慌不忙朝外面走去。
出了拍卖大厅,傀女一改悠闲的姿态飞快朝前狂奔。他几乎是贴地而行,速度快得惊人,一道身影却紧随其后,最终先一步拦在了他面前。
来了。
因为强烈的憎恨和恐惧,傀女的瞳孔遽然缩聚。
“我以为傀女都被我杀光了,没想到还漏掉了一只。”
傀女刹住脚步,冰冷而怨毒地看向来者。他们都是在工作人员急忙调整幕布时离开的拍卖大厅,傀女因为激烈奔跑气息紊乱,对方的呼吸却很平稳。月光之下,他的面容年轻又英俊,可在傀女看来宛如地狱里的恶鬼。
郁槐面无表情,轻声问:“许愿机呢?”
“死了。”傀女冷冷道,“不过别急,你很快就会见到他!”
伴随傀女阴鸷的声音落下,无数只埋伏已久的傀儡自阴暗的角落里冒了出来。道路两侧、树梢屋顶……竟全都藏匿着傀儡!
一得到命令,上千只傀儡疯了一般朝郁槐扑去。
噗!
傀女吐出一口鲜血,笑容却越来越大。
密密麻麻的傀儡线连接着他的心脏。一只傀女能够同时操纵的傀儡是有限的,要想操纵成百上千只的傀儡,傀女只能以心脏为媒介,付出折寿的代价。为了能杀掉郁槐,他甚至不惜搭上自己大半生的寿命!
数不尽的傀儡潮水般袭向郁槐。再强大的妖怪也不可能立即解决这么多目标。傀女目不转睛,等待着郁槐自顾不暇的一瞬间。
就趁那一瞬间,杀了他!
傀女将全副心神投注于傀儡阵中的鬼族,脖颈边忽然传来一小阵尖锐的刺痛。
一根不知何时缠绕上来的傀儡线扎进了他的脖颈里,那线一拉一扯,傀女便立刻不受控制般猛地跪在了地上,他的大脑空白了好几秒,迟来地意识到自己是被反操纵了。
随着傀女这一跪,他心口的傀儡线也跟着被拽动,上千只攻击郁槐的傀儡全部停下动作,在郁槐脚边齐齐跪了下来,整个场景说不出的滑稽。
“站着不说,那就跪着。”
郁槐拨了一下自己手上的傀儡线,被他操纵的傀女连滚带爬到了他面前。
傀女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手里的细线:“你怎么……怎么可能……?!”
郁槐不仅操纵了他,同时也操纵了上百只傀儡。他操纵这些傀儡需要付出心头血为代价,郁槐却只需要动动手指。认识到彼此的实力差距,傀女的嗓音不觉带上一丝颤抖。
在郁槐肩上停了一只巴掌大小的灵体,雪白浑圆的灵体摇头晃脑,胖乎乎的手指连着数条傀儡线。它就像一只缩小版的傀女。
傀女看见那只灵体突然双目血红,恨恨道:“你们一族都是怪物,这种不正常的力量……你们本来就该死!”
鬼族中的那个鬼字,是驱鬼的意思。
被一名鬼族杀掉的妖怪和人类能够为这名鬼族所用。鬼族可以将死者的灵体召唤出来,从而借用死者的能力。换句话说,杀死的妖怪和除妖师越多,鬼族自身拥有的能力种类越丰富,自然也越强大。
这些年来,两界之所以对郁槐颇为忌惮,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埋骨场聚集了大量不同种族的妖怪,有的种族甚至不在除妖局的记载之列。天知道郁槐在埋骨场杀了多少种妖怪,又获得了多少种能力。
郁槐又问了一遍:“许愿机在哪儿?”
“我也想问问,你杀了我全部的族人,你还记得住他们的脸吗?”傀女狞笑道,“噢,我忘了,你都能从埋骨场出来,怎么会记得区区一族被你屠杀的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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