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岁 第229章

作者:priest 标签: 奇幻魔幻 幻想空间 玄幻灵异

  而灵山……

  灵山控制山川气候,也是靠地脉中涌动的灵气,好像也可以说是靠灵石驱动。

  先圣的道心,就像会自己找灵石启动的破法一样,将全国的灵石聚集成山,圣人已经碎无尘而去,人间依然如破法中的陶县,在此天规下运转。

  能将银月轮挡在界外,扭曲时空、禁灵的破法,绝对不止是惠湘君从灵山得到灵感后炼的小玩意,它背后很有可能隐藏了灵山运转的秘密。而作为惠湘君师门,澜沧山在她死后几百年,一直保管化外炉。

  项荣那个满脑袋奇思妙想的大能耐,拿到化外炉之后参透了如何“尘归尘土归土”,那么澜沧那半疯的老掌门当时参透了什么

  ?

  姚启在往生迷雾里,所见所闻都是历史。

  也就是说,澜沧掌门临死前,曾在昆仑第二长老的见证下,道心撞上鸳鸯剑阵,残存的神识念诵过这样一段铭文。这是什么意思,应该怎么用?

  奚平忽然有种强烈的直觉,弄明白这个,就抓住了撞破头顶华盖的关键。

  提起铭文,所有人第一反应都是三岳,奚平撑开刚长回一半的眼皮,将灵感全附在视力上,趁悬无被照庭压着揍,胆大包天地偷窥了一眼,又在悬无神识扫过来之前迅速躲回影子里。

  只一眼,他就知道三岳的顶尖铭文高手也没有头绪。

  破法在太岁琴里,可陶县禁灵,谁都拿不到。

  要是他能穿转生木过去就好了……

  就在这时,一阵冷意突然爬上奚平后脊。

  不好——这念头甚至都没来得及闪过,南海上夹杂着照庭剑气的浮冰就瞬间全碎,散出来的剑光几乎致人眼盲。海风都成了利刃,循着奚平的符咒,洞穿了往生灵鲵的雾。

  奚平来不及多想,一把将西王母那无主的芥子秘境卷起来,头也不回地扎向深海,接连瞬移了七八次,转瞬已在几丈外——方才他纸人附在醒龙影子里的时候突发奇想,本着“雁过拔毛”的原则,试着用去伪存真书复制了醒龙的神通,余尝自己可能都没干过这种事。

  果然,体内少零件,跨物种不太行,醒龙能在摆尾间飞游百里,奚平勉强复制过来,只能在方圆几十丈的范围内乱蹦,险伶伶地避开了几道几乎擦着他眉心过去的剑气。

  飘在澜沧山上空的声音陡然断开,奚平的心沉了下去。

  致命的剑影尽头,两个执剑人露出真容,其中一个奚平见过,正是昆仑掌门。

  昆仑剑修比他预想中来得快,那天下第一宗掌门的修为也比他预想的高——侍剑奴方才可没能一下驱散往生雾!

  此时鸳鸯剑阵虽然暂时沉寂,但还在半空悬着,随时能发难,悬无与银月轮还全须全尾。

  最不利的情况出现了。

  师父!

  但奚平很快发现,比起担心他孤立无援的师尊,他自己比较危险。

  悬无露面时尚且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废话才动手,那带着心魔种的昆仑掌门就跟吃错了药一样,家门也不报、招呼也不打,提剑就砍——而且放着满天大能不管,只追着海里的奚平!

  奚平:“……”

  砍他做什么?

  方才他之所以放半仙级的符咒,就是为了掩人耳目,他正好混在西王母秘境这边,假装自己是大邪祟手下的小喽啰。要知道半仙在一些人眼里,甚至不能算修士,大能们凑在一起不聊家国天下事,一言不发先到处踩蚂蚁是出于什么别致的想法?

  昆仑掌门那心魔指向的不是侍剑奴吗?受什么刺激了,怎么发作起来还带转移的?

  他在大海里抱头“鱼蹿”,致命的剑气几乎如影随形。身上还有最后一剑,但怕惊动支修,他不敢轻易使。奚

  平心里飞快转念:昆仑掌门又不是王格罗宝,照庭和晚霜在侧,他一个小小升灵何德何能啊,就算老头看出方才那道扩的音符咒是他放的,也不该反应这么大才是……

  等等!

  一个念头闪电似的划过:昆仑掌门未必知道他是哪根葱,但恐怕是认得那悬无都茫然的铭文!

  澜沧掌门临死前,昆仑第二长老就在旁边!

  他这一走神的瞬息,昆仑大剑已经一剑劈开了南海。自古抽刀难断水,那位千年蝉蜕剑修却将南海砍出了一道悬崖般的水崖,奚平避无可避。

  就在这时,场中另一个人动了。

  侍剑奴突然扔下鸳鸯剑阵,晚霜直指自家掌门。

  “武凌霄!”

  同源的昆仑九剑撞在一起,海水悬崖崩塌,奚平毫不迟疑,像一尾狡猾的鱼,他闪身藏进鱼影,钻进一片汪洋里。

  此时澜沧山上,鸳鸯剑阵高悬,晚霜与掌门对峙;悬无狼狈地和银月轮一起,目光阴鸷地盯着照庭;昆仑第三长老当着外人的面,忍住惊诧没拆自家师兄的台,横剑站在掌门身后;支修收住照庭,余光往方才昆仑掌门剑锋所指的方向扫了一眼,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又悄然放出神识,查看了一下照庭碎片所在才放心。

  “有意思,”悬无沉声道,“邪祟翻天,大敌当前,九龙鼎招呼都不打直入深海,昆仑诸位高手率先内讧。”

  第三长老也觉得很离谱,瞥了一眼掌门,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只觉掌门眼睛里的血光越发触目惊心,便上前一步,替掌门开口道:“昆仑九剑下,群魔退避,倒不急,悬无道友还请稍安勿躁——凌霄,你这是干什么?”

  侍剑奴性情暴躁,最恶勾心斗角那一套,但不代表她傻。

  晚霜上寒光掠过,她用黑洞洞的眼眶对准了掌门,老鸦一样沙哑的说道:“我也想知道,师伯,掌门师伯为何要打断方才那段铭文?”

  悬无一皱眉,终于将目光投向昆仑掌门,在当世几大蝉蜕惊讶的注视下,昆仑掌门的五官狰狞地扭曲了一下,奚平几乎有种自己听见心魔种发芽的错觉。

  支修立刻想起自爆身亡的赵隐,一眼看出这是走火入魔的先兆。他直觉这事跟周楹脱不开干系,没出声,一手握紧了照庭,他拂袖间将几枚装满了灵石的芥子送到了断后的陆吾蒸汽船上。

  小动作还没做完,便听侍剑奴一字一顿地说道:“就是因为我师父当年在澜沧山上听见了这段铭文,才让你决定要杀人灭口的吗?”

  侍剑奴本来是热血上头,随口一诈,不料话音没落,掌门一声“放肆”已经和剑锋一起劈了下来。

  悬无与第三长老忙朝两边让开,支修从云端一跃而下,落到海面上,照庭接住了大半的剑气,剩下的被陆吾船上的升格仙器及时挡了开。

  凝滞的鸳鸯剑阵被两把昆仑大剑的剑气冲击,好像活过来了似的,差点被侍剑奴打散的剑阵重新成型,指向她后心。

  奚平抽了口气,神识冲进了西王母的芥子秘境:“

  子明兄,快醒醒!”

  而这时,瞎狼王谢濋正艰难地跋涉在雪原。

  这里是北绝山外,世上任何眼线都抵达不了的极寒之地,能把人的真元冻住。

  而修士的真元一旦被冻住,各种手段与护体灵气就都没用了,管是升灵还是蝉蜕,都得冻死在这。

  甚至感觉不对掉头回去都不行,极寒会让人产生幻觉,神识极易迷失,瞎狼王平时真身留在观雪亭,只神识越过北绝山口,尚且凶险万分,这次他却是真身走进来了。

  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

  随着他深入北绝阵,真元中几乎一丝灵气都调动不起来了,他身上闪烁着鬼火一般的光,手里拎着一盏“凌迟灯”——当年雪狼就是用这种笨办法,一路烧着自己的血肉摸到北绝山脚下的,谢濋一直对这种傻狍子行为嗤之以鼻,万万没想到,他成了傻狍子二号。

  “老子一世英名,为什么要信你?”他喃喃地说,五官六感几乎完全失灵,早已经不辨东西,完全是吊着一口气往前走……跟着脚下北绝大阵上沉闷有节奏的敲击声,“今天怕不是要在死你小子手里……”

  北绝大阵上的敲击声没有理会,压根听不见他在嘀咕什么。

  “如果我没有猜错,”周楹临行时对他说道,“无间镜作为昆仑山的镇山神器,很可能与北绝阵相连。”

  “根据是?”

  “玄门正史,”周楹道,“各派内外门弟子入门时的第一课,讲仙山来历——先圣各有道心、各有所长,然而当年那么多蝉蜕大能,只有五人脱颖而出,月满成神,狼王可还记得是什么?”

  “先圣有庇佑苍生之愿景,合众生所望。”谢濋背完书翻了个白眼,“别东拉西扯的,小鬼,你几岁了,还信这玩意?”

  “不,正史固然有粉饰,但它能说得通。”周楹平静地打断瞎狼王的愤世嫉俗,“你可以不信先圣公义无私,但玄门与凡人之间能保持千年的平衡,不是没有缘故的。直至现在,大能们争权夺势,各种丑态毕露,也会在力所能及时尽量避免波及凡人,狼王猜,那是他们良心未泯,还是灵感给的警示?”

  “什么意思?”

  “昆仑灵山是世上第一座灵山,相传,当年北大陆气候突然恶化,寒意逼人,不知冻死了多少人和牲畜。剑宗带着所有门徒,以身为盾,挡住北方来的杀人风,历此劫月满,成万民所望。北大陆灵气汇聚于边境,自东向西,昆仑山脉拔地而起——这是神话传说。”周楹道,“但有一点没错,昆仑山脉是自东向西而起的,因为东边人口密集。到西北角,‘民心’可能也力竭了,也就是北绝口。昆仑无间镜,可能是世上唯一一处不在仙山上的镇山神器,很有可能就在昆仑山尽头。”

  “你这完全是臆测。”

  “是臆测,”那时还在清净道中的周楹说道,“不如我们打个赌验证一下,我上昆仑山,设法进入无间镜。倘若狼王能在北绝口听见我们实现约定的飞鸿信号,那么我们就赌对了。”

  “你设法……什么?小子,你是不是……”

  “如果真是那样,我们就能找到灵山诞生的源头。”周楹毫不理会他的看法,“也可能是令师真正的死因。”

第225章 有憾生(三十七)

  谢濋自负、讲究,爱穿最不好打理的雪白狐裘。他天资卓绝,一辈子没特别用过功也能出类拔萃,因此骨子里透着傲慢劲。他承认这不对,也很少将刻薄挂在嘴脸上,但时间长了,总会挂相,瞒不住。

  他一生都没有这样狼狈过。嗅觉已经麻木,仍依然能闻到自己身上焦臭的气味,大北原没有镜子,想来他此时应该也不像个人形。

  早知有今日,他想,也许当年他会对雪狼好一些……这样,那愚蠢的年轻人背叛他的时候,心里也能多点煎熬。

  “他们说他是因为跟掌门不合,影响了心境才迷失在北绝山外的。”谢濋明知道敲阵指路的那位听不见他微弱含糊的低语,还是要说,不然他分不清自己走的是人间路还是黄泉路,“狗屁——多少年了,谁会跟那老棺材板置气?但凡他和那神神道道的‘镜子鬼’俩人四只眼里,能拨冗拿出一只看一看北大陆,别老盯着那仨瓜俩枣的灵石,我师尊也不会浪费那么多练剑的时间,出面管琐事。”

  第二长老话很少,但每个字都很有分量,因此许多人怕他。其实他是个不怎么动怒的人,许多时候,外界种种对他来说都如云烟,他只专注在自己想专注的事上。大概只有世上最稳的手,才拽得住最灵的剑吧,谢濋一直觉得自己不配,这才在师尊去后,将自己的剑改名为“迷惘”。

  “他明明是最知道轻重缓急的,从来不冒无谓的险,从来没有多余的好奇心……”

  心剑是以神识为载体的,不需要真身。第二长老真身从来不靠近北绝阵,不是怕死,是知道自己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昆仑没有人能替代他。大弟子心浮气躁,让他来,第二长老既不放心阵,也不放心人。小弟子是天才,天才都会寻自己的路,做师长的护佑点拨就好,为了大局强逼她改道就糟蹋了。

  这样内敛持重、从不与别人争意气的剑修,为何那次跟鬼上身一样,顶着风雪贸然走进北绝阵?

  那之前不久,师父还因他酒醉惹事,感慨自己不敢老,还在发愁怎么能把小师妹从弟子堂接回来。

  这时,一阵狂风卷了过来——北绝山外经常有这种一阵一阵疯狂的寒风,谢濋快要看不清路的视野一花,紧接着,他意识到自己摔在了地上,凌迟灯差点脱手。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腿了,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烧没了。

  意识模糊地飘了起来,谢濋觉得自己这事办得实在愚蠢——迈过北绝山以后,谢濋第不知多少次问自己,脑子被雪狼一屁股坐了吗,为什么会相信周楹那小子?

  因为他是个保持了理智的顶级灵感?还是因为他成功地把自己葬送在了无间镜里?

  ”我……实在……姓周的,到底还有多远……”

  北绝阵下沉闷的敲击声突然一顿。

  只听“啪”一声,风中卷来的什么东西,将凌迟灯震裂了条缝。

  谢濋一激灵,恍惚的神魂陡然归位……那是,一道残留的剑气。

  指路的敲击声突

  然从匀速变了节奏,是飞鸿密文——然而北历没有飞鸿机,密文对应的自然只有外语,谢濋此时脑浆都快被冻住了,着着火的身体根本不可能将密文本带在身上。

  “混账,听不懂!”瞎狼王一边艰难地搜索着脑子里仅剩的密文,一边不知从哪来了一把力气,竟将自己撑了起来。

  他奋力地顶着狂风,循剑气望了出去,惊呆了——

  就在他斜前方不远处,地面有一道大能留下的剑痕,剑气几百年不散。强风横扫开地面的积雪,露出剑痕旁一块巨大的“冰”。

  不,那不是冰。

  北大陆的人都熟悉河冰,在干净的水,冰面也会有裂痕和气泡,绝没有这种平滑清透的质地,那是……一面镜子!

  巨大的镜子!

  此时一封问天抵达了玄隐山,直奔飞琼峰,里面放着一盘怪模怪样的盘子。

  “天机阁从边境寄来的,”林炽扫过问天上的字,“南阖陆吾用法阵传回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