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徒弟全叛出师门 第24章

作者:浮丘一 标签: 仙侠修真 打脸 爽文 升级流 玄幻灵异

  冼玉明白了,于是先搁置了行动。

  那条蛇在外打了一晚上的猎,刚才又在水下游了几个时辰,想必也已经累了,一时半会儿应该也追不下来……他们也不用这么急着上路。

  “我们应该是掉到了地河里,难怪水这么冷。那条蛇再不走,我们恐怕要冻死在这。”

  冼玉从旁边挑了两颗掌心大的圆润石子,施了个暖火术,做成一个简易的汤婆子。又从芥子戒里取出赵生塞给他的火折子,点燃,回身道,“你赶紧用这个暖……”

  他微抬眉眼,后半句顿时卡在了嗓子里。

  四周昏暗,唯他手心的一点光,照亮了顾容景从未示人的面容。

第22章 【一更】不、不……怎么……

  火折子明亮又狭小的火光下, 透出一张英俊立体的面容。

  他眼窝深邃、眉眼间距窄,嘴唇很薄,下颌骨转角分明, 脸型削瘦, 和中原人的长相大相径庭。顾容景长着一双微挑的锋利黑眉, 眼睛微长, 左侧眼下两寸点了一颗细小的痣。

  冼玉便是典型的中原长相,五官清冷,吊梢凤眼,脸部没有过多凌厉的线条。他的鼻梁也挺立笔直, 但是和顾的相比又逊色了几分。

  他从一开始就想过, 有那双眉眼,他应该生得十分俊朗, 或许还带着稍许西域的血统。

  但他没想过, 顾容景会长得这么像……

  “我母亲是西域人。”

  顾容景平静地回答。

  坠落水中时, 他其实已经感觉到了面巾松动的痕迹。只是掉下去时阻力太大,他们在水下又泡了那么久,面巾被冲走也不意外。

  既然掉了,那便掉了。

  他垂眼道:“她随着西域来的车辆一同入了金叶城,后来……生下了我。”

  金叶城是照金国国土里的一座汤城,据说比皇城还繁荣奢靡数倍, 也更鱼龙复杂。六界无数人士从中来往, 其中买卖入口这类交易都汇聚于此,近年来, 一车车的西域的美人被送入金叶城,里面做的是什么生意……不言而喻。

  西域人长相奇异,男子身材都高大强壮、头发卷曲茂盛;女子则胸脯饱满、丰唇碧眼, 在含蓄的中原人眼中,这是野蛮和浪荡的象征。

  而西域的物资匮乏、经济滞后,却依旧坚持和照金国开通丝绸通道,建立商贸联系,更是给本土的西域人带来了一层深重的阴影。

  人口买卖的交易,就这样一点一滴地渗入了照金国——男的买来做家奴、看守护院,又或是赶去做粗笨杂活;女人被贩卖为女昌,因为粗俗开放,只能被排在女昌.妓中最下等的行列里,是连乞丐都瞧不起的外来‘下贱货’。

  就连生下的孩子也被称作是野种,下九流中的下九流,未来毫无光明。

  这样的文化在俗世里格外盛行,甚至富绅子弟们出门都会带上‘西域奴’,一来是彰显自己家境的殷实,二来也可用作无聊消遣时的玩物。

  修仙界虽然没有这样残酷的剥削事实,但正经的修士们对他们也带着一种天然的歧视,认为这些人‘民智未开’,不宜修习道术。

  如此便可解释,为什么顾容景有着一身好根骨,却求学无门,四处碰壁,只能做了散修。

  冼玉忍了一会儿,还是问道:“你多大?”

  西域人的身量都比他们更高大些,冼玉已经算是男子中比较高的了,没想到顾容景还比他多出小半头。之前他一直以为对方应该二十多岁,但现在看来……

  “明年及冠。”

  顾容景答道。

  冼玉:“……”

  要是看脸,说顾容景和他一样大、甚至说是他兄长都不夸张。可实际上人家是年方十九、还未及冠的葱郁少年,他已经是个五百多岁的老年人了。

  这、这这,比赵生都小一些呢。

  “……”

  冼玉看小徒弟的眼神,渐渐从看孩子、转变到了看小奶狗蹒跚学步的目光。

  火光照耀下,顾容景被水泡过、微微卷曲的黑发柔软地垂着。

  “我知道你们中原的规矩。”他的脸色并不分明,望向冼玉的目光里映出一道浅浅的身影,“你不该收我……我和你说过的。”

  冼玉回过神来,把做好的暖石塞到他手心里,“没听过,我也不知道什么中原的规矩。”

  他有些惊讶于顾容景手心过于冰冷的温度。

  冼玉索性蹲下身将顾容景两只手都握住,按在暖石上温热。他手掌粗糙,带着握刀时留下来的老茧,可手背皮肤还是细腻的,十指也修长,指甲圆润干净,一看就知道经常打理过。

  “要是较真的话,我一个筑基期的修士按照‘规矩’来说,是没有开宗立派资格的。”

  冼玉抬眉,迎着他的目光,浅浅一笑,“你是半个西域血统的散修,我是个半桶水的筑基……你看,这不是般配、绝配、天仙配么?”

  顾容景愣了愣,“你不一样。”

  赵生说过,冼玉有大乘期的修为。

  虽然冼玉从来没有展示出来,但他相信他们都没有说谎。

  “没什么不一样的。我要是不一样,那你也应当不一样。”等他的手渐渐回暖了,冼玉又把自己身上的毯子披到他身上,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好多了吗?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走吧。”

  十八九岁的小屁孩,天天想这么多干什么?照冼玉的想法,这个年纪就该天天待在家里勤奋练剑,连入世历练的资格都还没有呢。

  “……”

  他不听,顾容景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两人起身,一同沿着地河深处摸索着走去。

  地河上方有一道圆弧形的洞顶,显得空间格外宽阔,而且形状整齐分明。

  “不像天然凿出的,应该是人为。”疑点还不止这一处,冼玉喃喃道,“那条蛇我看着应该也有千年的修行了,已经化出了两只后足,马上就能化蛟为龙,可是竟然还留在这秘境中……”

  蛟蛇和人的修行之路也差不了多少,大家都要吸收天地灵气,都要开智,都要历经雷劫。

  这小秘境的灵气,明显是不够它飞升的。

  对修士们来说,蛟蛇成龙是一件极助长修为的好事,反之,如果破坏了蛟蛇的雷劫,死后是会在功德簿上被记一笔的。再加上蛟蛇修为也不低,大多数人都不会做这样的蠢事,甚至还会有修士主动帮助蛟蛇,将对方请到自家山门里修炼,希望和对方缔结一段因果良缘。

  这也导致蛟蛇和人类修士的关系,并不恶劣,反而还称得上是融洽。

  但蛟潜秘境多年来却从未有人看到过蛟蛇,偏偏被冼玉他们瞧见,这就很奇怪了。

  这蛇躲躲藏藏,龟缩在这样湿润阴暗的地方,甚至放弃了吞珠成龙的修行,到底是为了什么……

  “洞顶好像有东西。”

  顾容景忽然指了指头顶。

  冼玉闻言,立刻施了个明月照辉术,将月光投向洞顶,果然如他所说,洞顶处渐渐露出了些许凌乱的痕迹。

  他仔细辨认了一番,才发现这些都是壁画。

  这壁画十分宽阔,几乎占据了洞顶的一半篇幅,连绵不绝,向着远方延伸而去。

  最关键的是,这些壁画像是串成了一个故事,每一幅画中,都有一只蛇。

  第一张壁画上的是一只通体黑色、头部有斑迹的巨蛇,身量十分惊人。这只蛇一开始盘着身子,面前站着一只大象。等到第二幅时,大象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堆骨架。

  第三幅,蛇前面站着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各色各样许许多多。

  他们面露恐惧,背后是冒着炊烟的小村庄。

  顾容景看得直皱眉,“这画的什么?”

  “后羿斩杀修蛇的故事。”

  冼玉给他解释典故,“修蛇是一只大蛇,它曾经生吞大象,三年后才吐出骨骸。后来因为修蛇袭击人类,黄帝愤怒之下派后羿去解决此事。后羿用箭射中修蛇后,又一刀两段将其杀死,死后修蛇的蛇身就化为了丘陵。”

  顾容景顿了顿,迟缓地点了点头。

  修蛇的故事结束后,又是一幅全新的连载的壁画,这次讲的是愚公移山的故事,但主角却不是愚公,而是换了个视角。

  “从前有一座夫夫山,山中有一位山神,名叫于儿。他手持双蛇,人身神力,常游荡在江河附近。后来有一天他看到愚公在移山,就向天帝禀告了这件事。天帝得知后很是感动,就派夸娥氏的两个儿子帮愚公搬走了两座大山。”

  顾容景渐渐听不懂了,“黄帝让后羿斩杀了修蛇,为什么天帝还要封蛇神为山神?”

  “唔,天帝和黄帝不是一个人。而且他杀的是犯了错误的蛇。听说黄帝也曾是人首蛇身,蛇被他们认为是极有灵性、连接天地的动物……”

  不光是黄帝,伏羲女娲同样是人首蛇身。

  “不过这些都是杜撰罢了。”他含糊道:“世间寻不到他们的踪迹,你当故事听便是了。”

  “哦……”

  之后的壁画他们都仔细看过,全都是蛇的一些神话传闻,没什么特别稀奇的。

  他们一路仰头看下去,冼玉脖子都酸了。大约走了半个时辰,水流声忽然渐渐地停息了下去。一道画着法阵的墙壁挡在眼前,而水流依旧流窜而入,仿佛流淌进了另外一个空间。

  这种法阵他们并不陌生,刚入秘境时便是通过类似的方法将他们传送到了河岸边。

  看来这里才是秦亭想让他们去的地方。

  只是不知道会通往哪里……

  冼玉总有种莫名的预感,但又说不清楚。

  他沉声道,“走吧。”

  说罢,两人抬步迈向巨石,就在即将撞上的那一刻,一道白光亮起,他们很快融进了这道光芒之中。

  在消失的那一瞬间,长廊洞顶的壁画上,大大小小、不同颜色的蛇通通睁开了双眼。

  白光还未散去时,冼玉就已经听到了耳边涛涛的江水声。睁开眼时,面前情景格外熟悉:细白沙地,汹涌波涛,一望无际的江河。

  他们竟然又回到了秘境的入口。

  怪不得这条河流看上去暗潮涌动,与寻常江河不同,格外危险。原来这里面的水,全都是从地河倒灌过来的。

  第一道法阵进入秘境,第二道他们被送到蛇洞,第三道法阵他们又原地打转,飞了回来。

  秦亭到底是怎么想的?就为了让他们蛇洞一日游吗?还是说他根本不知道那里还有阵法?

  冼玉微蹙眉心,怎么想都想不通其中的关窍。忽然身后传来几道倒吸气声,随后一道熟悉的、惊讶的声线响起,“冼道友?”

  秦亭?

  他怎么会在这儿?

  冼玉微微一怔,转身望去——

  面前站了数十名弟子,个个狼狈不堪,脸上写满了愤怒和不敢置信。其中还有两三个道友的长相十分面熟,再一看,原来昨晚才见过。

  秦亭脸上先是迷茫,随后明白了什么,不禁踉跄地退了一步,喃喃道:“不、不……怎么会是你们?”

  冼玉心里一沉,忽然明白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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