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酸橙
宁稚安听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觉得这个鬼有些可怜,但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满足这个鬼的心愿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宁稚安清了清嗓子:“其实……”
目光落在白无常有些闪灼的眼神上,宁稚安心念一动,忽然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宁稚安:“你胡说八道!他生前是活人,怎么会看过我的小说!”
又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一样倒霉,莫名其妙连上了那个阴间的缺德网站!
想套剧透被揭破,白无常“嘿嘿”笑了两声:“开个小玩笑,我是办事儿来的,顺手抓了个违反地府新法案的小鬼。”
白无常是过来捉拿厉鬼,碰巧遇上宁稚安的,但是这鬼很是狡猾,一直在躲着他,到现在也不见踪影,倒是意外捉到一只从地府里溜出来的催更鬼。
鬼想从地府前往阳间需办理通行证,偷渡出去的一概要严惩。
宁稚安前面拒绝了日万活动,也不知道会不会再有别的鬼来寻他。
“对了。”这么想着,白无常从身上掏出一张纸钱来。“大大,这张纸钱你收好,要是遇到危险,你就烧掉它,我便能即刻知晓,赶到你身边。”
宁稚安:“不是……”
“哎呀大大,咱俩这关系你还跟我客气什么!”白无常打断他。
宁稚安继续说:“我……”
白无常不由分说便热情地把塞到宁稚安手里,紧接着就拽着跳高鬼隐去了身形,声音越来越远:“你就收着吧!”
白无常塞纸钱这全套动作实在太过轻车熟路,仿佛之前干过很多次。让宁稚安不得不怀疑他能当上鬼差,是否有一些地府司法系统的猫腻在。
楼梯间里很快安静下来,宁稚安望着那张纸钱,喃喃道:“不是……我想说,难道我还要准备一个打火机吗,就不能弄点仪式感不这么重的吗?”
*
宁稚安不敢在楼梯间继续呆下去,快步走着回到了宴会厅。
窗外,傍晚的暗青与夜晚的浓黑将将在天际揉为一体,这会儿酒店的宴会厅里灯火辉煌,正在举办答谢宴。
答谢宴主要是周唯鱼为了酬谢剧组的演员,一是帮忙找他,二是在红渔村情况太过特殊,大家都受了不少罪,回来这边于情于理得让人放松放松。
投资商跟剧组领导们都在包厢里,相对来说演员们的气氛就轻松多了。
已经拍了一个多月的戏,彼此都很熟悉了,也不需要拘谨的相处,宁稚安一到宴会厅,沈叶就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坐过来。
宁稚安拉开椅子坐下,沈叶问他:“你跑哪儿去啦,刚才周导找你来着。”
宁稚安用湿毛巾细致擦了擦手指,含糊道:“我去接了个电话。”
他现在已经是心里有小秘密的人了,很多话都不能跟别人说的。
“那你快吃。”沈叶为了减肥不能多吃,有好吃的只能干看着,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看宁稚安吃饭。沈叶给他盛了一盏汤:“快喝,等下该凉了。”
宁稚安道谢,大口喝起来。
沈叶期待问他:“味道怎么样?”
“挺好喝的。”宁稚安低声跟沈叶说:“不过我还是喜欢喝甜汤。”
“甜汤?”沈叶疑惑:“你是景市人吗?蒋扬好像就是那里人,也总在剧组喝甜汤。”
宁稚安点头:“对呀,我也是景市人。”
不过宁稚安之前倒是没有了解过,蒋扬竟然也是景市人吗?
宁稚安叼着排骨暗暗地想,那蒋扬可一点都没有沾染到他们景市人勤劳勇敢,吃苦耐劳的优良传统!
晚宴上有不少工作人员都喝了酒,宴会厅里觥筹交错,宁稚安不喜欢喝酒,倒也没人强行劝酒。
服务员已经陆陆续续往季昭然跟周唯鱼的包厢里送了好几次酒,宁稚安不禁咂舌:“他们里面的人要喝这么多?”
“对啊。”沈叶叹气:“做什么都不容易呀。”
宁稚安是跟季昭然一个车来的,季昭然喝酒了,他跟小周倒是能开车回去,不过宁稚安还是有些为季昭然担心。
也不知道季老师酒量怎么样,会不会喝多了很难受呀?
正这样想着,宁稚安的手机忽然就响了。
宁稚安垂眸看过去,是季昭然发来的微信。
【J:小朋友,你喝酒了吗?】
虽然季昭然什么都没说,但宁稚安还是下意识地看了眼沈叶,见沈叶没有注意到他,宁稚安微微松了一口气。
宁稚安回复道:我没有喝呀。
包厢里烟雾弥漫,几个老油条正在推杯换颜,季昭然酒喝得微醺,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指骨夹着薄荷细烟。
见到宁稚安的回复,季昭然勾了勾唇角。
【J:这么乖?】
周唯鱼喝的有点嗨,见状起哄:“你笑这么骚跟谁聊天呢?”
救命之恩如同再生父母,季昭然懒懒说道:“你父亲。”
周唯鱼:???
包厢的另一角,影视协会的副主席冯讯笑着打趣道:“小季还是这么有个性啊。”
冯讯今天是特地给剧组撑场面来的,他是圈里有名望的长辈,季昭然一直尊敬的前辈,季昭然摇头笑道:“有个性也分和谁。”
“嘿,合着就欺负我来劲呗。”周唯鱼一瞪眼,冲冯讯敬酒:“您得给我做主。”
冯讯笑着摇头:“年纪大了,有点喝不动了,我去趟洗手间,很快回来。”
季昭然问:“我带您过去?”
冯讯:“不用,我推脚利落着呢。”
冯讯推开包厢的门,抓住一个服务员问道:“您好,请问卫生间在哪?”
服务员朝一个方向指去:“你往这边走到头就是。”
冯讯摇摇晃晃走到男厕所门口,发现被挂了牌子,里面正在维护。
酒店的每层的结构大多相同,冯讯暗道一声倒霉,推开旁边楼梯间的门,准备去楼下的那间男厕。
正往楼下走着,却忽然看到楼梯角有个面色惨白,身上血肉模糊,眼珠挂在眼眶外的女鬼。
上了年纪的人哪儿能受得了这样的惊吓,冯讯当即吓昏了过去。
……
大厅里,宁稚安看到季昭然发来的“这么乖?”三个字,耳尖儿忽然有些热。
手指在屏幕上来来回回敲了好几遍,都有点不知道回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吞吞地回复季昭然:那您喝得多吗?
【J:喝了点,不碍事。】
看服务员一直往里送酒的架势,宁稚安觉得应该不会只喝了一点。
那喝多了得多难受呀?
季老师平时多照顾他呢,之前去县里参加活动还给他带好吃的,宁稚安觉得自己不应该心安理得的接受。
礼尚往来才是人际交往第一准则!
想了想,宁稚安打开手机,在某个快速送货的软件下了一单解酒药,以备不时之需。
本以为可能要等一会儿,结果没过几分钟,骑手就打来电话说药已经到了,要他下来取一趟。
今天外面的气温将近零下四度,刚出酒店的大门宁稚安便打了个哆嗦。
骑手的电动车被拦在停车场的栏杆外,宁稚安快步地跑了过去。
接过骑手送来的药,宁稚安紧了紧衣领,低下头把脖颈和下颌都藏在领子里,准备一鼓作气跑回大堂。
跑到一半却倏然停住。
宁稚安后背瞬间贴上一阵令人发麻的凉意,心脏狂跳,整个人都僵硬地好像被钉在原地。
夜幕漆黑,不远处就是酒店的大堂,再跑几十步就能进到温暖明亮的酒店里。
但他前面四米的地方,一个血肉外翻,眼珠挂在眼眶外的女鬼,正拿着一根柳枝做的鞭子,时不时抽打着前面的老者。
宁稚安知道这个人,圈里名望颇高的老戏骨冯讯,但是他现在神智却好像不太分明,混混沌沌地被驱赶着向前走去。
他今天还在场内看到了冯讯,怎么现在却忽然被这个女鬼驱役着?
感觉到这边的动静,女鬼忽然狐疑地朝宁稚安看了过来。
宁稚安克制着想要全身颤抖的冲动,轻轻咽了下口水。装作若无其事地小步往前走,藏在衣服兜里的手紧紧攥着白无常给的纸钱。
就说白无常不靠谱,指不定什么高逼格的电影看多了,才想出这么一套。
真的遇到了危险了哪儿有找到打火机点燃的时间啊!!!
女鬼本来在驱役着冯讯往前走,此刻却忽然停住不动。一双猩红挂着血肉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宁稚安看,女鬼歪了歪头,似乎在确定这个人究竟有没有看到自己。
如果放在以前,宁稚安可能会直接吓哭,但是经过前面几只鬼的洗礼,他胆子还是大了一些。
宁稚安硬着头皮,一步一步地往前走,鞋子踩在地面的脚步声清晰的在这方森冷的空间里响起。
他目光平静地掠过女鬼,直视着大堂前的雨廊,心跳剧烈地跳动,快要冲破耳膜。
八步……七步……五步……三步……
宁稚安手心里蒙上一层细密的汗,终于和女鬼错身而过。
他不敢松气,但是想到冯讯,宁稚安还是想尽快避开女鬼的视线,点燃那张纸钱。
正要再往前走时……宁稚安的耳根却忽然贴上了阴冷的气息,顺着脖颈传下去,让他脊柱冰凉。
“你能看到我对不对?”
……
不远处,有三只鬼刚刚通过了地府的安检,正在结伴过来。
吊死鬼忧郁:“也不知道大大会不会生我的气。”
淹死鬼微微一笑:“我们不要给大大很多压力,每天日万就很好了,再多的话大大也会累的。”
撞死鬼有些瑟缩地看着马路上车来车往:“我想扶大大过马路。”
三只鬼一边定制着和平条约,一边畅想着要多让大大给他们签几个字,好带回地府和其他鬼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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