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太子为何那样 第76章

作者:玻璃时针 标签: 玄幻灵异

但很快,兰瑟把脑袋从大猫的胸肌里拔出来,轻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向厨房走去:“吃晚饭了吗,萨米?”

仿佛只是随便说说,他放过了这一茬。

萨弥尔打从心底里重重地松了一口气,也装不了什么冷脸,要连忙跟着他走进去。

“没有。”

兰瑟纳罕地回头看他一眼:“可是很晚了,我转道去找我老师了才这么晚吃饭呢。”

于是猝不及防,兰瑟伸手迅速摸了一把他的腹部,随即转过身接着向料理台走去:“饿得肚子平平呢,我看看,带了好多…猫砂?给斐蕊的吗?”

萨弥尔任他摸,僵站着并不作声。

“谢谢你哦,不过没办法了,没有带可以热的餐点来么?现在煮点东西给你吃好了。”

萨弥尔这时候才解除僵硬状态,自然地凑过去,腰背微弓,手臂搭上兰瑟的腰,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在他耳边小声说:“要吃肉。”

兰瑟笑着看他一眼,点点头,一边热锅一边迅速捏了一把他的脸颊。

“煮大概三份可以吗?你可以吃两份吧。抱歉,我点的外送太难吃了,都没吃几口,也想吃点东西。”

萨弥尔现在已不会因为这种简单的亲昵动作大丢脸面,毕竟他现在的身份已经到达可揽青年腰腹的水平,盯着那锅沸腾的水,他心情平复许多。

但说出话来还是带着一股劫后余生的松快和小小的来源不明的得意:“嗯,可以吃。”

作者有话说:

斐蕊:嘴里的鸡肉变成了狗粮味的

第78章

可他今天来,并不仅仅是为温存。

萨弥尔默默想着,一只盛着€€饭的勺子悬上来,停在他的唇前。

“尝一下会不会太淡。”

他心想,是否这只勺子还要放回锅里去搅拌,如果是这样,多少不太卫生了。

可惜他身体比大脑听话太多,已经擅自凑上前去吃掉这口€€饭。

“不会。”他说完,便不舍地把脑袋挪开,乖觉地去拿碗。

没有办法,普通家庭里,若是只有夫妇两个人,同样要工作,煮饭时妻子辛苦而丈夫空闲这种事,哪怕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皇太子殿下听了,也要听不过耳的。

兰瑟的生活环境和成长经历都与他大不相同,如果自己都不愿意入乡随俗,两人之间哪里来的可能。

可能,只有一点点的可能。

他想到这里,动作都迟缓下来。

哪里来的可能呢?他至今在对方心中都是大猫,哪怕很受宠爱,也没有一丝旖旎的可能,更别提自己给他带来的麻烦。

而面对那个并不熟悉的太子殿下,对方的态度总是含糊冷淡,诸多隐瞒,萨弥尔按流程本该拷问的那些问题,却在他惊魂未定的苍白脸孔下消弭了。

他原先想,即便不熟悉,但凭借对方在网络上表现出来的喜爱,自己的兽身又博得那么多宠爱,即便一时接受不了,但以他耐心,细水长流,总有希望。

可是…

“萨米?”青年那张甜蜜的脸从那个狭窄的厨房小门边出现了,“在发什么呆呢,肚子不饿吗?”

他如梦初醒,连忙跟上去。

“这是斐蕊,是我在草地上遇见的小狐狸,”兰瑟饶有兴致地介绍那只还在吭哧吭哧的小狐狸,接着又将手端到他下巴底,向小狐狸说道,“这是萨米。”

萨弥尔望着那只小狐狸,心里有一瞬莫名的不痛快。

这点不痛快很幼稚,是让他以后想起都会觉得丢脸的那种幼稚。

斐蕊很给面子的,毕竟从阿玛那时候起,它就明白人大不由喵这个道理了,很平静友好地向萨弥尔“咪哦~”了一声。

萨弥尔那种不痛快愈演愈烈。

他确实在努力摆脱猫的形象,渴求更亲密的相处,可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已经做好准备要被别的猫取代原先的地位。

他试图说服自己,狐狸是犬科,这算不上什么取代,但转眼又想起那根卫衣上的黑色猫毛。

他阴沉地垂下眼睛,又觉得自己很蠢:“你好。”

土包子小猫咪哪里见过这种古怪的气氛,它也搞不懂什么人类之间的关系,它是原始部族供养的生灵,部族人口简单婚配自由,喜欢和直接结婚在它眼里没有界限。

阿玛第一次见安东尼就用眼睛对他唱歌了呢,安东尼的眼睛唱得也可好听了,它很喜欢人类用眼睛唱歌的,要不然也不会一见面就迷上这个小混血儿了。

但此时斐蕊望着这两个人,一个漂亮混血儿,一个金毛大猫咪,明明抱也抱过了,亲也亲过了,那场面小猫咪看了都羞,现在在这里好像又不怎么开心了。

尤其是金毛,怎样,对伟大的喵喵神不满意咯,居然用眼睛唱那么讨厌的歌。

不管了,伟大的喵喵神日理万鸡,现在必须美美地享受一些以前没吃过的好供奉了,斐蕊转了个圈,屁股对着两个无聊的人类。

兰瑟垂下眼睛,吃了两口€€饭,目光转向桌上的兰花:“那是给我的吗,萨米?真漂亮。”

萨弥尔把食物咽下去,没有太多心情赞美食物,闷闷地哼出一声:“嗯。”

算作钻石彩虹的回音。

销售计划上写的是,星屑兰是学名,营销时将使用更为浪漫的别名,主题定的是星辰之爱。

爱来爱去,这些花好像除了爱沾不了别的主题一样。

不过一般来说,买花不就是为了这点理由。

他想到这里,心里又堵了一点。

只要对方回应就好,那就还能交谈,虽然兰瑟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不愉快,但他并不是那种会把对方的不开心归咎于自己的那种人。

他只是很自然地转回目光,又靠过去,把脑袋搭在对方肩膀上:“它有名字吗?看起来好像是一盆兰花。”

萨弥尔身体微微绷紧,但完全没有躲避的意思:“名字是星屑兰。”

他故作不在意地望着落地窗外的夜景,注意不到肩上人的神色。

兰瑟微微挑起眉毛,但紧接着他慢慢地怀念地说道:“它让我想起在太子府的时候看过的星空,你还记得吗?”

萨弥尔的心肠面对他或许偶尔能结成冰,但根本是一汪水,听他这样说,也忍不住回答:“我记得。”

我记得我攀上露台,我们相拥,我还记得我忘却这些,眼看着你攀上栏杆,向下张望,吓了一跳。

那时候我以为你莫名其妙,要叫你迅速离开,原来是我自己一忘皆空,辜负了人。

这些旧事要翻出来,都是当时他脑内空空,无知无觉,欠了青年的债,可是对他而言,现在回想,每一口都是很甜的。

浸在那汪水里,让它荡起甜甜的微波。

“你还记得我们去植物园,那只人脸魔蔓么?”

仔细反刍更让他心软成糖水,要低下头去蹭对方黑软的头发:“我记得,我都记得。”

兰瑟吞了一口饭,在他肩头蹭了蹭:“萨米,你真好…要是你今天在我身边就好了,我今天在外面遇见了仇家。”

“虽然今天太子殿下也在,但我真希望你在我身边。”

兰瑟盯着斐蕊毛毛鼓鼓摇来摇去的大尾巴,神情忧悒:“他们拿手铐把我的手脚铐住,把我丢在车上。对了,我有同你说吗?杀害我父母的仇人。”

萨弥尔一惊,这是他所不曾调查出来的,但是先前到来时心中的疑云却微微缓释。

和对方有关的编号或是别的行动,他原先可以轻易思考,现在却觉得糊涂。

究竟是因为自己,对方惹上麻烦,还是因为对方有所隐瞒呢。

可是他心知自己的心灵天平失衡,所以难以相信心中判决。

他想到这里,已经被青年抱住胳膊,听见他轻声接着坦白,那声音是很轻而很软的:“我悄悄告诉你,你不要跟别人说。”

“我的母亲是外星球的一个少数民族的女孩,呃,那时候我的父亲是一个大兵,他参加一个调查任务的时候遇见了我母亲…”

“我的母亲的部族就在那一天灭族了,只有她一个人活下来,”他垂下眼睛,“当然,我父亲试图制止,但他们,那些和我父亲不一样的大兵不肯承认我母亲的民族是人类,没有上报,却把她囚禁带走,不过她还是逃走了,还和父亲生下了我。”

他为自己并不纯粹的诉说原因羞愧:“我的教母,也就是玛莲娜老师说,我在帝星中心区成长是他们认为最安全的,他们也在暗中保护我,直到我成年,他们没想到我叔父母…他们将我送到了太子府,后来又到了第一军校,那些人生事的成本太高,所以…”

“我真的很感谢你,萨米,你选择了我,留下了我,让我安全地度过了那段时光。”

他把眼睛抬起来,要去看看对方的神情,不过已经做好受伤的准备。

但是萨弥尔看着他,那目光很复杂,但负面的情绪却与青年无关,因为他一瞬间想明白了所有事。

那个老不死的老东西,一定是在那个星球开采了机密射线资源,为了独占和保密,就将原住民杀光,出于寻找资源或是什么别的原因,留下一个无助的可以轻易动摇的少女,却没想到对方逃走,于是想尽办法栽赃杀死对方,之后又对这个混血儿严密监视。

萨弥尔脸色都阴沉起来,牙关嵌紧,言语间都有些咯咯声:“他们…”

他想了两遍,越想越觉得通顺,和第九军团所调查的内容形成了逻辑闭环,之所以回收机密射线是因为资源不足,资源不足促使他们穷凶极恶地寻找矿脉,甚至觉得失去父母的青年或许会得到母亲传下的什么信息,从而试图绑走青年。

这就是为什么齐拉克一个研究员会参与这次绑架,这就是为什么对方要在努庇安进行绑架,因为他们只有这次机会,只能趁乱放出被家族关押起来的齐拉克,随后在一团乱中绑走自投罗网的青年。

甚至他怀疑,齐拉克能有这么多人手,证明阿伊克的供词根本有问题,所谓的把对方关押了许多年,怎么听都根本是谎言!

好,法制帝国,先是在他皇祖父的眼皮子底下,以当时严厉的打击邪教政策,以无法辩驳的信奉邪教罪名处死一对无辜夫妇,接着又在他父亲的眼皮子底下,接着追捕一个可怜的孤儿。

一个刚刚兴起的原始部族,怎么可能没有民族信仰?

萨弥尔想着,手指都捏得发痛,他此刻明白了对方为何要与他分离,本不该出现在那里的扎拉卢也有了答案,是为了报仇。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怎样操作,但显然做的很成功。

可是萨弥尔心中却被一种更大的,不属于猫的空虚和失落笼罩了。

因为他没有坦白,所以对方永远当他是猫,对待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太子远不如猫热络,在自己主动之前,也表现得那么冷淡和游离。

因为对青年来说,他从来没有把自己当作可以争取的帮助或资源,他只是喜欢猫,并不借它攀上高枝,也不要它有所回报。

这明明很好,或者说,除去自己的情感变质,一切都很好,如果每段不对等的关系中,彼此都能有这种觉悟,萨弥尔也不会那样缺少朋友。

可是,他现在才发现,原来不被对方需要是这么令人沮丧的一件事。

他想要照顾对方,却常常被对方照顾。

他想要表达自己的喜欢,却必须以无意义的猫态来表达。

所以萨弥尔最后垂下眼睫,认命地给对方一个拥抱,因为做猫能给的,无非是温热的体温和支持的眼神。

这是没有办法用财富来估量的,因此它可以极其昂贵,也可以一文不值。

一般来说,它对富有一切物质的人极其昂贵,对贫穷卑微的人一文不值。

明明兰瑟这时候那么需要帮助,因为他不愿意暴露自己,不愿意失去对自己来说极其珍贵的一切,所以他只能给予这种一文不值的东西。

这种贫穷得无法给所爱更多的滋味,他只在对方身上品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