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若星若辰
楚寒今知道他是肺腑之言。
每天,这人都会默默地看他会儿,眼底怜惜,说些柔软的话,恨不得替楚寒今怀胎受苦。
楚寒今身子沉重,叹了声气。
越临立刻牵他手亲了好几下:“快了,就快生了。”
楚寒今又看他。他神色一直平静,但细微神色中却偶尔透出疲惫,只是一蹙眉,越临恨不得抱上来。
他抵着楚寒今的额头:“好了,快了。马上就不吃苦了。”说完将楚寒今几根细长的手指放在手里,捏到心口的位置。
楚寒今感受到他搏动的心跳。
和越临炙热的气息:“宝贝,早知道怀孕这么累,当初就不生了,反正法子多的是。怎么就到了这步?”
他忍不住凑近,又在楚寒今粉雕玉琢似的耳畔吻了一吻。
楚寒今看他狗子似的凑来凑去,手指被捏软,心口也有些软,摇了摇头。
这么多天他想明白了一件事,“和你生,不后悔。”
听见这句,越临面色怔了一下,像是水面骤然掀起惊涛骇浪。
他眼底泛起难以言喻的复杂,抱着楚寒今,“辛苦了。”
可他抱上来,楚寒今只有一个字:“热。”
“……”
越临换了把扇子小幅度替他摇:“现在呢?”
楚寒今勉强点了下头。
越临松了口气,保持着扇风的幅度。
楚寒今闭眼,感觉自己挺娇的。
怀孕越到后期,他越娇气。
炒的青菜茎叶太粗,不吃。
炖的鸡汤浮油没去掉,不喝。
炸的酥肉外皮没焦脆到他理想程度,送到嘴里都吐出来,便是一句“不吃”,弄得越临做菜越来越精细。
连晚上睡觉,有时候腰酸,看越临不顺眼,忍不住对着他发脾气。
越临倒是一直笑语吟吟,温柔缱绻,百般奉陪。
前几日楚寒今要喝茶,越临四处搜罗了几天的好茶,泡前钻研,因热水温度浪费了几次,又换了几个顺眼的杯子,楚寒今才勉强喝了一口,但此后碰也没再碰一下。
到这时,楚寒今有些口渴,道:“水。”
越临递来温水:“来了。”
楚寒今抿了口:“烫。”
越临接过吹了吹,再递到他跟前:“这回不烫了。”
他俩坐院子里百无聊赖地乘凉,现在是盛夏的傍晚,夜色降临以后,院子里花影缭乱,隐约冒出几颗起伏飞舞的星点。
楚寒今本来没细看,直到视线被吸引。
越临先看到了:“萤火虫?”
楚寒今视线随着萤火转动。
越临施咒召来个小傀儡,替楚寒今打扇,接着翻出一只雪白透明的绢布,套在竹笼上三两下做了个小灯,走到院子里,飞天遁地,爬墙攀树,一只一只捕捉萤火虫。
楚寒今看他从墙上一跃而下,打量绢灯内的萤火,摇头:“不行,萤火虫也太少了,这灯笼都不亮!我再捉几只。”
说完,又转头在花枝中寻找。
楚寒今忍不住:“你轻点儿,别把虫子捏死了。”
“放心,等我捉来给你玩儿,明早再放走,肯定还活蹦乱跳!”
他迅疾的身影在花丛和树影间穿梭,半晌,头上挂着几片树叶,双手聚拢着,快步朝楚寒今走过来。
“抓到了。”他说。
楚寒今微微欠身,见他半蹲下身,与自己平齐,将双手放到楚寒今的眼前。
“看好了啊?”
说完,他缓缓张开了手心。
一颗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绢灯,中心呈现出温柔的荧光,撞着绢布,像一颗燃烧的光球。
光亮中,映亮了越临的眉眼。他没看萤火绢灯,而是看着楚寒今,满眼笑意:“好看吗?”
楚寒今垂眸,嗯了一声。
越临轻轻抓起他的手,将小灯的提柄放到他手心,“送你的。”
第57章 57
世界天旋地转,星河倒映眼底。
越临的话一字一句,抵入耳膜。
他垂眸时的笑意夺目惹眼。
楚寒今手指松开绢灯时,一只微亮的萤火虫从空隙飞出,打着转儿跑了。
越临探出手往前捞:“哎——”
楚寒今缓缓伸手,抓住他的衣角,低声道:“没事,飞就飞走了。”
他晃了晃手中莹亮的小灯笼,看着他的双眼,抿了一下唇道:“这个,我很喜欢。”
越临满脸被夸赞后的意外之色,笑了:“喜欢就好。”
玩装了萤火虫的绢灯到夜深,越临道:“露水重,该进去了。”
楚寒今回到房间。
越临打起床帐,道:“这段时间再继续浇灌,最后半个月就不弄了,我会特别小心。”
楚寒今点头:“好。”
他答得和这段时间以来一样干脆,随即,自然而然地躺上了床褥,等着越临轻轻弄晕自己。
越临推门走了出去。
最开始的时候,楚寒今不一定能睡着,会忐忑地等到越临回来,后来习惯以后,自己就跟正常睡觉似的,等着第二天早晨醒来,什么都没发生,轻松地渡过。
这次躺在床铺里,楚寒今睁开双眼紧盯龙凤床的纱幔。
捉萤火虫的画面在他脑子里盘旋,他又睡不着了。
片刻,响起越临轻缓的脚步声。
他能感知到楚寒今有没有睡着,这次,察觉到他并没入睡,轻声道:“那我开始了?”
楚寒今依然闭着眼。
越临手按在他白净的后颈,轻轻一捏,感觉到紧绷的身子放松了些,陷在柔软的被褥中。
楚寒今睡着了。
越临轻轻吐出一口气。
他例行公事地将他衣衫的带子解开,一个漂亮的十字花解,被他拽着一头轻轻扯落,里侧一层一层包裹的衣衫顿时容易剥落了许多,好像一朵蔷薇花舒展开了粉嫩的花瓣,露出了干净的花蕊。
越临垂眼看着这具身子,眼底透着莫名的沉,如静水深流。
真是……怎么看怎么漂亮,他的小菩萨。
他低头,捧着头发,一路闻到了花深处的柔软。
偌大的房内,一个人扮演着一场躁动的独角戏,红鸾账内生暖意,熏香沉沉。
-
…不知道夜深几许。
一直在沉睡的楚寒今眼皮突然轻轻颤了一下。
他从昏沉中醒来,感觉到的不是往日清晨苏醒后睡饱了的舒坦,而是一阵难以言喻的紧绷感。
楚寒今的胸口像被一双手紧握,重重悬起。
砰——
砰砰——
砰砰砰——
他扬起修长的颈,听到了心跳的声音,夹杂着呼吸。
他醒来了。
同时,是第一次在越临还在半途中时,这么清晰又真实地感知到他。
楚寒今的发缕全垂了下去,乌秀的长发彷如流水般披散至枕上。他的长颈仰得极高,灯光照在他苍白与殷粉并存的面容,仿佛刚从水中捞出的鱼,潮湿淋漓。
眸光在短暂地流转后,与越临对上了视线。
越临的手蓦地停了下来,啮齿将牙口轻微的颤抖吞噬殆尽,用尽全力克制住自己,深金色眸直勾勾注视楚寒今。
“你怎么醒了?”他问。
楚寒今仍然像干涸的鱼一样呼吸着。
褪色之后,他的唇变成了不堪摧折的粉白,发缕遮掩的肤上印子清晰,双腿微微蜷曲。
他刚并紧就掉头,像被烙铁烫伤了。
单薄的眼皮轻轻闭上,纤长眼睫微微发颤。他道:“越,越临……”
越临明白之后,连忙将树枝抽出花土。
但情况并未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