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笙
杨一乐眼珠子跟着那毛茸茸的狗尾巴滚了两圈,开口问问道,“祖宗爷爷,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你问。”
“你为什么会诈尸?”
“这我哪知道?我醒来的时候,也没人告诉我啊!”
“你没试着算过吗?”
“算过,没算出来。”
“这怎么可能?”杨一乐一脸不相信,“你可是我们杨家第一人啊!”
“掐指一算,就能什么事都知晓的,那是神仙。我是杨家第一人,又不是杨家第一仙。”杨纪清扔了手中的狗尾巴草,拍了拍杨一乐的脑袋,“你师父到底是怎么教你的?卜算是毫无依据、方向就能算出具体事宜的么?”
卜算并不能半天空里架楼阁,若是要算出具体事项,卜算其实跟推理有些类似,也是需要有一定依据的。比如算命,你这人站在卜算人面前,你的面相气场、给的生辰八字以及所求所问等等,都是卜算依据。
当然,卜算和推理的区别还是挺大的。推理的依据都是能看到摸到的东西,卜算却是能根据看不到摸不着的东西测算——杨纪清诈尸当天,适逢阴雨,看不到日月星辰,他能算出自己身处400年后,便是借助了山势地脉之气算的卦。还原事情全貌,推理需要许多依据支持,卜算却只要方向找对了,厉害的卜算人就无需太多依据,便可窥探出全貌。因此,同样是需要依据的事,卜算却要比推理玄乎和不讲道理。
“而且,我这是给自己卜算。”杨纪清补充道。卜算天赋说的是人的直觉,卜算人给自己卜算时,这种直觉就特别容易受到自身认知干扰,算个大致吉凶问题不大,但涉及详细具体的事,就容易陷入雾里看花的结果。跟“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是一个道理。
“我以为祖宗爷爷,你跟一般人不一样……”
“小曾孙。”杨纪清偏头,笑意盈盈地看着杨一乐。
“哎!”杨一乐颠颠地凑上前来。
“回去把《杨家入门卦术》抄100遍。”他这小曾孙真的需要从头教过了,连卜算常识都没学好。
“别啊!祖宗爷爷,我错了,我……”
杨纪清突然停下脚步。
没想到杨纪清会停下,一不小心冲过头的杨一乐,连忙一个急刹车,转身折回去。
“怎么了?祖宗爷爷。”
“那边树丛底下是什么东西?”
他们站在石板铺出来的山道上,两旁是树林。林间的树木长得不算茂密,但地上的野草灌木倒是长得郁郁葱葱的。此时才下午三点多,但天是阴天,光线不算太好,杨一乐顺着杨纪清的视线看去,瞪着青翠的灌木丛扫视好半天,才看到杨纪清说的东西。
“是那个红色的吗?”杨一乐眯着眼琢磨了片刻,也没琢磨出那红色的是什么东西,“有点远,看不出是什么东西,我们过去看看?”
“也行。”
两人说完,拨开路边的杂草,走到林间深处的那丛灌木丛前。
杨一乐蹲在灌木丛前,捡起之间看到的红色物件,“是个便携式电钻!刚刚看到的红色是电钻的手柄。这里怎么会有电钻?等等!这灌木丛下面还有东西。”
杨一乐说着,在灌木丛底下一通扒拉,拖出三个大包和一堆器械。
“铁锹、镐子、麻绳……”杨一乐说着,又扒开一个包看,“这个包里装的也是电钻,我们看到的电钻,应该是这包倒了,从里面掉出来的。这个包是——啤酒瓶?还插着导线?我去!这、这该不会是土.炸.弹吧?!”
杨一乐吓得差点把手里的啤酒瓶扔出去。
“这些东西藏在这里,不像是干好事用的。”杨纪清摸着下巴说道。
“如果我没猜错,这些东西应该是盗墓用的。也就是说,这些东西,都是盗墓贼藏在这里的。就算跟盗墓贼无关,这些土炸.弹也不能放着不管。”杨一乐站起来,“祖宗爷爷,总之我们得报警!”
“报警?那也要看我们同不同意了!”一伙十余人的壮汉从站在山道上,看他们的队形显然是刚从山下上来。领头的是一个留着一脸络腮胡的男人,眉宇间透着一股子匪气,面色不善地看着杨纪清和杨一乐,抬手一挥,“上!给老子抓住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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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出自苏轼《题西林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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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任朝澜02
山道狭窄,仅容两人并肩而行,那伙盗墓贼从山下上来,队形差不多是在山道上一字排开。随着领头的络腮胡子一声令下,那伙盗墓贼便纷纷冲入林间,就如撒出去的渔网般,从斜下方位置朝杨纪清两人包抄过来。
杨纪清一眼扫过来势汹汹的盗墓贼,踹了一脚还拿着啤酒瓶发愣的杨一乐,“还傻愣着做什么?快跑!”
杨一乐被杨纪清一脚踹得元神归位,慌忙轮起两条腿狂奔。
“你带上那酒瓶子做什么?”杨纪清紧跟在杨一乐身后,看着他紧紧抓在手里的绿色酒瓶问道。
“我忘记放下了!”
“……”
“我该怎么办?现在把这啤酒瓶扔出去吗?但这是土.炸.弹,扔出去会不会爆炸啊?”
“……”他哪知道扔出去会不会爆炸?他又没用过。“你还是继续拿着吧。”
山林里没有走道,山坡上泥土混着石块,没个平整的地方。林间的杂草长势还十分茂盛,好些地方连下脚处都看不清。双方都磕磕绊绊地跑不快,一时间盗墓贼追不上杨纪清他们,杨纪清他们也甩不掉盗墓贼。
但是,这场追逃的拉锯战并未持续多久,情况就发生了变化。
这问题主要出在杨一乐身上。
他开始仗着人瘦灵活,跑得速度不算太慢,无奈体力不行。盗墓贼从斜下方追过来,他们只能往斜上方跑,而斜坡又相当消磨体力。时间一长,杨一乐就跑不动了。
杨纪清也不能扔下杨一乐不管,只能半推半扯地带着他往上跑,这么一来,两人脚步就都慢了下来。但追在后面的盗墓贼,大部分都人高马大,不缺体力,前头两人一慢,他们也就追了上去。
“祖、祖宗爷爷,我不行了,你先跑……”
“那也要我有机会先跑啊!”
说话间,已经有两人盗墓贼追了上来。
“跑!”杨纪清推了一把杨一乐,回身一脚踹翻一个伸手试图抓他的盗墓贼,随后横踏一步,一拳捣中另一个盗墓贼的眼窝。
“小心!这长头发的小子会几分拳脚!”被撂倒在草丛中的盗墓贼,对后面同伴喊道。
杨纪清这一动手,顿时将追上来的盗墓贼拦了下来。但他毕竟只有一个人,也没有一挑十的能耐,他能拦住部分盗墓贼,却拦不下所有盗墓贼。
后面的盗墓贼,见前面同伴接二连三地被放倒,立刻选择绕过杨纪清,去追前面的杨一乐了。
当杨纪清放倒第五个盗墓贼时,后面传来盗墓贼头领粗嘎的喊停声。
杨纪清单脚踩着一个盗墓贼的胸口,回头看去。
只见那络腮胡子,一手挟持着脸色发白的杨一乐,一手拿着水果刀抵着杨一乐的侧颈,一脸凶恶地威胁道,“长毛小子,你再不停手,老子就扎穿这黄毛小子的脖子。”
杨一乐僵直着身体哆哆嗦嗦地看向坡下。杨纪清站在那里,直直地看向他身后的络腮胡子。他刚想说些什么,却先被杨纪清眼底透出的森冷骇住。
那乌沉沉的眸光,就好似慵懒的大猫狩猎时展露的杀机,冷冽而危险,与杨纪清平日里闲散纨绔的模样判若两人。可等杨一乐眨眼再细看,杨纪清眼底哪有什么森冷,除了神情严肃了些,跟平日也没太大区别。
难道是他看错了?杨一乐眨了眨眼,僵着脖子抬头看了一眼天。天色阴沉得仿佛马上就要入夜,他们又在林间,光线入林就更暗了,确实很容易看错一些东西……
“怎么?你小子还不服?”络腮胡子冲着杨纪清抬了抬下巴。
这盗墓贼的头子的态度完全没有变化,看来刚才那一瞬真是他看错了,杨一乐心想。
“服。”杨纪清将踏在盗墓贼胸口的脚收回,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现在这形势我也没立场不服啊!”
“算你识相。”络腮胡子朝杨纪清咧嘴一笑,扭头对旁边两名盗墓贼说道,“强子,大山,收了他们身上的手机,把人绑了。”
强子和大山应了一声,过去收走杨纪清和杨一乐口袋里的手机,然后用扎带将两人的手反绑在身后。
杨纪清双手被绑住后,不太舒服的挣了一下,发现那两根细白的带子,要比他想象的结实许多。
“扎带没见过?这玩意可要比一般绳子结实多了,你要能挣断,那算你牛。”强子拍着手里一把扎带,嘲笑道。
说话间,落在后面的盗墓贼陆续抵达。
杨纪清和杨一乐挨着站在盗墓贼的包围圈内,用目光一个个地数起盗墓贼来。之前跟盗墓贼照面,忙着逃跑,没来得及细数对方有多少人,现在被抓住了,倒是有时间数人头了。
这伙盗墓贼算上络腮胡子那个盗墓头子,一共12人。这些人看着不是像蛮横山民,就是像街头混混,但其中有一人却是与他们格格不入。
那是一个正扶着树干喘气的瘦白青年,他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人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不像个盗墓贼,更像个在学校教书的老师。
杨纪清这边打量着那眼镜青年,盗墓贼这边则开始商讨怎么处置他们了。
“冲哥,这两人咋办?”这人口中的“冲哥”,喊的就是领头的络腮胡子——罗冲。
“人肯定是不能放,放了这俩小子一报警,咱们准备那么久的事就得黄。你们有什么好主意?”罗冲问道。
“冲哥,要不我们把他们绑这林子里,等我们办完事再回来处理?”
“这不保险吧?万一被他们跑了怎么办?”
“你这么不放心,你可以留下看着他们啊!”
“你提的主意,要留下也应该你留下!”
“吵死了!”罗冲怒道,“都给老子好好想办法!”
“老大,我觉得可以带着他们一起下墓。”一个皮肤黝黑的盗墓贼出声说道,“我们这次去镇上,不是没能抓到当祭品的新娘吗?我要不就用这长发小子充当新娘算了。”
“我觉得祭品里没有新娘也没关系,没必要带着不相干的人下墓。”站在远处的眼镜青年出声说道。
“周浩文,县志里可是记载了,要祭祀宣远侯,其他祭品是次要的,新娘才是主要的。”
“那些都是封建迷信。”眼镜青年——周浩文蹙眉反驳道,“我们都要盗墓了,还讲究什么祭祀?”
“你这是没遇见过邪乎的事,我们以前有次下墓,祭祀搞砸了,就有兄弟死在墓里了。你信不信随你,这祭祀我们肯定是要搞的。再说今天去镇上掳姑娘,要不是你,我们至于失手吗?”
“就照老黑说的办。”罗冲开口一锤定音,“让这长发小子当新娘,咱们今晚就动手。再墨迹下去,就该招来条子了。”
罗冲做出决定后,带着众人折回去,取了藏在灌木丛下的盗墓器材,就马不停蹄地朝双顶峰出发了。那双顶峰,正是之前被杨纪清评价为墓葬风水宝地的那座山。
双顶峰海拔不算高,但徒步上山还是很费时间的。一行人抵达双顶峰山腰时,差不多用了四个小时,天色早已入夜。
“前面就到宣远侯墓了,原地休息一小时,咱们就开工。”罗冲喘了口气,举着手电筒高声道。
盗墓贼们就地坐下休息,顺道开始吃晚饭。
杨纪清和杨一乐一起靠坐在一棵树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祖宗爷爷,我感觉我快走断气了,你还好吗?”杨一乐哼哼唧唧。
“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