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宴夜鲤
“我想的很清楚。”路恒笑意中带着大仇即将得报的畅快,“估计没人能想到,他们眼中和殿下感情深重的皇子妃,其实是个水性杨花的家伙吧?”
路恒在空中点了一下,虚拟屏便展现在陈念面前,照片上正是昨晚婚礼宴厅某处角落。
身着华服的皇子妃,正在和棕发碧眼的Alpha站在隐蔽角落,他们端着酒杯正在交流,安东尼奥眸中满是丝缕般绵密的柔情,而少年微微仰头看着他,从拍摄的这个角度看起来很像偷情。
“果然你昨天在注意着我和安东尼奥啊,不过很可惜,如果你想拿这张照片说话,估计要失望了,沙弗莱早就知道我和安东尼奥是朋友关系,我能认识他还要多亏了沙弗莱专门介绍呢。“
“是吗?那皇子妃殿下又如何解释这张?”
画面一转,包厢的昏暗灯光中,少年坐在陌生Alpha的腿上,正和身边的数人逗乐,他身着半透的黑色紧身衣,露出大片肩头和锁骨,正被搂在怀里,腰间还搭着一只手。
陈念在心中冷笑一声,他就知道。
如今照片就在眼前,陈念反而放松了下来,毕竟路恒手中有陈词和傅天河的照片,只要他足够有毅力到处去问,确实可能查到13号信息处理区。
此前自己不知晓真实身份,在地下城里一直都没隐瞒过样貌和姓名。
陈念歪着头打量,道:“这照片不错,谁拍的?”
路恒继续按动,一张张的照片在陈念眼前闪过,那些场景他都还挺熟悉,只是各种各样的人都变陌生了,其中应该有几个是和他暧昧过的吧?
这些照片的角度全都来自侧旁,正常客人不会闲着没事儿拍这些,大概是他之前的某个同事吧,就是不知道到底是谁偷拍了这么多张,搞得陈念都要以为有人暗恋他了。
“拍摄者是谁并不重要,这位主角不知道皇子妃认不认识?”
陈念不说话,而路恒本就没期待着他会回答。
路恒站起身,背着手踱步继续侃侃而谈:
“那天之后我一直都很困惑,因为我非常确信在广场上看到的就是你,之后的演奏会上,你虽然刻意不弹钢琴,但演奏小提琴的时候仍旧暴露了那种独特的精准风格。
“我非常困惑你究竟是怎么说服沙弗莱殿下为你做不在场证明的,直到后来我终于发现,根本就不用说服殿下,因为那天我在地下城看到的确实不是你,而是那位传闻中和沙弗莱殿下感情不和,一直生活在白塔中的,真正的皇子妃。
“其实当年陈家大火,救出来的不光是长子,另一个被公认为死亡的孩子被偷偷带到了地下城,他生活在13号信息处理区,并在刚成年不久就进入名为黑匣子的夜总会工作。
“他是里面最受欢迎的酒陪,甚至被称作夜场皇后,数不清的Alpha开设盘口,只为了赌究竟谁能拿到他的初夜。”
“后来因为一次偶然,他得知了自己的身份,并且来到顶层,顶替了真正的陈词,和沙弗莱殿下共同出席了那场皇子妃初次露面的晚宴。
“你拒绝弹琴,并非是因为什么只弹给沙弗莱殿下一个人听,而是根本不会,真正知书达理,精通器乐的,是已然前往地下城的陈词。
“你说我猜的对吗?陈、念?”
路恒笑意盈盈,但并未到达一片冰封的眼底,他高高在上地摆出所有证据,甚至以怜悯的姿态,等待陈念即将出现的反应。
然而想象中的惊慌失措和痛哭流涕并未出现。
陈念抬手用小指投了投耳朵,似乎听烦了:“你说完了吗?”
路恒眯起眼:“怎么?你看起来有恃无恐的样子。”
“你不会以为我和陈词单靠自己就能做成这种事情吧?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以为,光是发现我和陈词是双生子就能把我们扳倒的。说起来你要是真把事情散布出去,我还得专门谢谢你呢,正好也省得我恢复身份的麻烦了。”
陈念耸肩:“毕竟不管怎么说,我也是陈蔚元帅的孩子,将会和我哥哥共同继承辰砂选帝侯的身份。”
“我并不意外沙弗莱殿下在帮忙,毕竟他可是帮着你们俩否认了那张照片的。”路恒顿了顿,眯起眼,“只是……如果殿下知道你此前做过娼妓,会是什么反应?”
“殿下根本没调查过你吧?这样一个如此不检点的破鞋,来到顶层之后仍旧死性不改,到处勾三搭四,和殿下的好友私会,更是以博物学作业为由头,收取了许多Alpha的信息素,种种行径简直令人发指!”
“所以呢,你能拿出来我和别人上过床的证据吗?我身上可是连一个标记都没有呢。”
“至于这些照片,你可以全都发给沙弗莱,我不介意的。”
“你——!”
陈念无所谓的态度彻底激怒了路恒,他不介意再往上加一把火。
陈念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背地里使坏的小人,收集证据一定花了路恒不少时间吧,那他今天就要直接将路恒踩死,让路恒再也没法在面前蹦达。
比起被人蹬鼻子上脸地欺辱,这个恶毒男配由他来做又有何妨?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陈念缓步来到路恒身前,轻声道,“你心心念念的沙弗莱殿下,其实一直都知道我在外面勾三搭四。”
“不管我再怎么两次三番地将他推开,他总是会再度凑上来,希望自己能在众多竞争者中胜出。
“就算他是最为的高贵皇子,我是被人唾弃指点的破鞋,他也得像条狗一样,乞求我施予真正的爱。”
路恒倏然瞪大眼睛,而陈念凑到他耳边,一字一句地道:“在我和他的这段关系里,我,才是支配者。”
看到原本趾高气昂的路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陈念简直要爽死了。
然而下一秒,路恒唇角得逞地扬起,声音故作颤抖道:“殿下——”
陈念闻言立刻回头,对上了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
陈念:………………
呼吸在这一刻凝滞,猛烈的窒息感来临得那么快,让陈念甚至都无法在第一时间辩解。
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沙弗莱拄着单拐,面容铁青。
陈念知道,他刚才所说的话,沙弗莱全都听到了。
——也得像条狗一样,乞求我施予真正的爱。
从酣畅快意到惊慌失措,只需要一秒。
陈念慌忙上前:“沙弗莱——”
但Alpha径直转过了身,他腿脚还不太利落,却直接扔掉了单拐,头也不回地坚定离开了。
陈念清楚听到路恒发出一声冷笑。
但他已经完全顾不得路恒了,慌乱之中,陈念知道他犯下了他人生中最大的错误。
他逞着一时口舌之快,想要以最狠厉的方式戳中路恒心中的薄弱防线,让他再也爬不起来——
却把沙弗莱的尊严和一颗真心踩在了脚下。
第127章
陈念从来不知道沙弗莱腿伤了也能走得如此之快,又或是Alpha正强忍着疼痛,他狂奔着追上去,将路恒幸灾乐祸的得意笑声甩在身后。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完蛋了。
“沙弗莱!”陈念气喘吁吁地追上Alpha,“我说的那些话都是故意气他的,我——”
沙弗莱已然走到了寝宫所在的走廊,他直接进屋,重重地关上房门,连看都没看焦急解释的陈念一眼。
陈念差点被门板撞到鼻子,赶忙后退两步。
他紧接着上前,用力敲响紧闭的门。
然而没有应答。
陈念知道沙弗莱是不会给他开门的。
他迅速折返去到庭院之中,来到沙弗莱窗外,试图从窗户进入,但窗户也被紧紧地锁着,厚重帘子和防打扰系统更是完全挡住了视线。
陈念只能又回到走廊上,他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完全不知道屋内是个什么情况。
沙弗莱刚才走得那么急,腿真的没关系吗?
陈念深吸口气,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眼前又浮现出了回头那一刻看到的,沙弗莱难以置信的神情,紫罗兰色的眼被失望和苦痛盛满,几乎要粘稠地溢出来,更深处则是难以读懂的挣扎痕迹和绝望死寂。
让陈念光是想到当时Alpha的表情,就难受得喘不上气来。
所有的追求,所有的付出,所有的真心,在他口中就成了句“像狗一样乞求”。
陈念简直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耳刮子。
他明明有更好的方法去应对路恒,却因为一己私欲选择了对沙弗莱伤害最大的那种。
自己的言词究竟给沙弗莱造成了多大的伤害?陈念无法估量,只是他带入到沙弗莱的角色去想,都会难受到胸口憋闷。
这段时间的相处里,他怎能不知道Alpha的心意有多真切?
最初是在哥夫的身份中苦苦挣扎,因这种背德的关系饱受折磨,后来好不容易和陈词挑明得到准许,终于能够展开攻势,沙弗莱放弃了休息和玩乐的时间,将工作效率提升到最高,只为做出游戏当礼物向自己告白,更是对他提出的所有要求都百依百顺。
而他好像把这些当成理所当然了。
他享受着沙弗莱的宠爱,随意挑逗着对方,乐得看他艰难隐忍的模样,并且以这种主动权为傲,沉浸在支配欲得到满足的愉悦中。
在地下城的日日夜夜,他确实是如此度过的,想要不变成猎物,只有成为猎人,只有做到虚与委蛇,逢场作戏,不托付也不在乎任何人,才能够不受伤害。
但他忘了沙弗莱和那些Alpha是不一样的。
沙弗莱同样对自己有着欲望,却不是信息素和荷尔蒙催生出的,他是最好的园丁,温柔而细心地培育着感情的幼芽,用心血浇灌,绅士地等待它慢慢长大,结出饱满酸甜的果实,再去摘下。
然而现在,自己一脚过去,以傲慢姿态,将那好不容易发芽的幼苗直接踩死了。
陈念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楚感觉到,自己又渣又坏。
他背靠着墙壁,身体向下滑落,最终蹲下,双臂抱住膝盖,整个人蜷缩起来。
也许他比想象中要更在乎沙弗莱。
他和沙弗莱相处时,并非全是玩闹心态。
还在白塔时每次想要出门都呼叫沙弗莱,狭小车厢中第一次嗅到Alpha雪莉酒味道的信息素,人工湖边被沙弗莱戳穿身份,听到他说想做自己的队友。
他们一起收集有关陈家案的资料,推测自己从未出现的母亲究竟是谁,在荣军院的故居中发现奇怪的发光物件,找到41号避难所的图纸,在环海平台遭遇海星和章鱼的袭击。
不管在现实还是电幻神国中,他都认识了许多沙弗莱的朋友,Alpha很认真地在把他一点点带入自己的社交圈子里。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个男人就已经成为了他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他们共同分享着惊天秘密,一起研究解决的方法,并肩战斗,面对一片迷雾的未来和重重谜团。
陈念很享受他们之间的暧昧,如果可以,他更愿意让这个种状态永远持续下去,永远保留惊喜和新鲜。
但当昨天他意识到沙弗莱对婚姻有着向往时,就意识到结果可能不会如他的愿。
他喜欢沙弗莱吗?
结果是肯定的,只是这种喜欢的程度究竟有多深,就连陈念也没法说清楚,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对沙弗莱的感觉是不是一时兴起,等到两人真正确定下来,又会不会迅速陷入到无趣。
他是一个很需要新鲜感的人。
不记得是谁说过,也许是夜总会偶然遇见的人吧,说他身上有种飘忽不定的诱惑力,可以在角落里肆意摸索和亲吻,却不适合娶回家里。
那时候陈念只是一笑,因为他从来就没想过会和谁产生稳定的长期关系。
该死,他为什么会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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