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胡言乱鱼
——这起码证明他们并非一心想要以死亡证明自己信仰的殉道者。尤利斯对这类殉道者虽然同样尊敬,但他觉得他们有时太过执着:牺牲或许是难免的,但有时却有比牺牲更好的解决办法。
教他神学史的老师曾说过,有两类人是神最坚定的信徒,一为殉道者,一为曾经动摇却又回到正确道路的悔悟者,因为愧疚会驱使他们拥有更为坚定的信念。
第三,年轻人的心思更为活络,体力更好,比中年人和病弱者更有机会活下来。
而其他人,只能被他牺牲。
希望那些幸存者能够将斯坦尼城出现了红发魔鬼的消息带到圣域。
那样托特神使一定能猜到,潜伏计划的第一步成功了。
第38章 狂欢 9
将犯人押解到死囚监狱后,尤利斯立刻回宫复命。凯尔对于第二次清剿运动的结果很是满意,赏赐了尤利斯珍贵的暗红色布料,以及让所有贵族抢破了头的奥东粉珍珠戒指。
尤利斯亲吻凯尔的鞋尖,赞美着国王的慷慨。
“十天之后,我将册封你为我的骑士,这段时间,让宫廷礼仪乐官教你一些必要的礼节。”凯尔窝在恶魔塔托斯怀里,慢声吩咐着。
回到自己的卧房后,尤利斯将珍珠戒指,与父亲留给自己的亲笔信一同收在了衣柜角落。
他紧接着从书架上摸出《旧神约》,这本书的中间部分已经被索帝里亚挖空,正好能够放进尤利斯的圆环吊坠,平日里与其他书放在一起,从外面看去,没有一丝破绽。
尤利斯双手捧着吊坠,跪在床前低声祈祷。
这是例行公事,自从与尤利斯签订契约后,索帝里亚已经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他的固执到有些偏激的小王子,每晚都会自虐般地跪在冰凉的地板上,直到双膝发麻,腿脚发凉才肯起来。
索帝里亚靠在书柜旁,随意翻看着旧神约,已经做好等尤利斯念完一遍祷语,就把人从地上抱起来的准备。
只是没想到,那祷词刚念到一半,屋内就再没半点声响。索帝里亚有些纳罕地抬起眼睛,正看见尤利斯挥起短剑,狠狠刺向自己赤裸的胸膛。
“你要干什么?”索帝里亚瞬间冲出,攥紧尤利斯的手腕,“你又要弄伤自己?”
尤利斯绷紧小臂,与索帝里亚争夺着匕首,双眼却避开了他的目光:“九十五人死于我手,我有罪。”
索帝里亚看着尤利斯剧烈起伏的胸膛,左胸闪烁着微弱的蓝光,那是他们缔结的契约之印,很漂亮。但右胸口,却有一道一指长的刀疤,丑陋地扭曲着。
正是尤利斯为了铭记丽萨而刻下的痕迹。
“九十五个人。你要在自己身上划下九十五道伤口?你会流血致死。”
“还是说你料定我在发现你的自虐后,会及时阻止你,为你疗伤?”
尤利斯闭口不答。
看着他的小王子那一脸执拗,好像不把自己弄到遍体鳞伤决不罢休的架势,索帝里亚忽然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好吧。”
他妥协地说道。
尤利斯不可置信,飞快抬起眼睛,正巧撞见了索帝里亚眼中闪过的一丝阴翳。下一刻,剧痛从手腕传来,尤利斯吃痛闷哼,不由自主松开右手,短剑从手中滑落,恰被索帝里亚抄起。
“好吧,尤利斯。”索帝里亚接着说,声音喑哑而强硬,“如果你喜欢疼,我会满足你。”
尤利斯还没来得及反应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腰间软肉就被对方掐住,紧绷的肌肉瞬间松懈,就在他怔愣间,索帝里亚掐着他的腰,将他摔到床上。
冰凉的手覆在他的眼上,一片漆黑将他密不透风地网住,尤利斯下意识屈起腿想要踹开压在身上的人,但在反应过来那是索帝里亚之后,又有了一丝迟疑。
也就是这片刻的停顿,另一只冰凉的手攥住他的脚踝,将他半拖半拽地,团到了软床中央。
尤利斯被柔软的被子拥着,脸蹭在柔软的泛着凉意的被罩上。视线被剥夺,就连嗅觉、听觉也在这一瞬间全部失灵,他像个掉进无底深渊的堕落者,莫名的恐惧瞬间包裹住他,他只敢张着嘴,发出绝望的呼救。
“索帝里亚……”他呼喊着骑士先生的名字。
“契约之下,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索帝里亚低声喃喃,“你的一切都该是我的,你的灵魂、你的身体,包括你身体的疤痕。”
“契约之下……”尤利斯冷静道,“你该听我的。”
最初的慌乱过后,尤利斯不再挣扎,他静静地、顺从地躺在床上,任由那股熟悉的、柔和的气息将他笼罩。
骑士先生不会伤害他。
他坚信。
回应他的却是一声轻笑。
蜻蜓点水的,猫舌头般轻柔的,又带有点点刺痛的吻落在他刚刚划下的刀伤上。
仅仅是这样的触碰,身体就泛起密密麻麻的痒,让他想起那充满罪恶的梦。
“……放开我。”尤利斯舔着有些发干的嘴唇,故作镇静地命令,但那有些颤抖的尾音却暴露了他最真实的想法。
视野一片漆黑,但他却能清晰感觉到索帝里亚的目光在自己赤裸的胸膛上寸寸划过,那灼热的视线像烧得烫红的铁,毫不留情地烙在他的皮肤上,将他的身体灼得滚热。
一条冰凉的绳状物,被一圈一圈缠在他的脚腕上,随着索帝里亚的动作,发出清脆的铃音。
是当初凯尔召见他时,哈桑为他缠在脚上的铃铛!
尤利斯想要反抗,可他的四肢却像是被施了魔法,根本动弹不得。
双手也被缚住,但与腕铃不同的是,系在手腕的绳子有些硬,还带着毛茸茸的触感。与其说是绳子,不如说像……
高等恶魔形态下,“萨波尔”的尾巴。
后知后觉的害怕终于缠上心头,尤利斯似乎在此刻才意识到,这个在自己面前展现着极致温柔的骑士,是个来路不明的游魂,能够轻而易举捏断人类的颈骨。
也是个和恶魔相识、被恶魔赞美为“色与欲之魔”的游魂。
色与欲。
不——
尤利斯忽然剧烈颤抖了一下。
叮铃,脚上的铃铛也清脆地响起。
冰凉的、纤薄的东西在他身上游走,他几乎立刻知道了这是刚刚索帝里亚从自己手中夺走的短剑,现在,那柄利刃正抵在自己的身上,从契约之印,到胸口的疤痕,蛇一般地划过皮肤。
“不,索帝里亚,别做让你后悔的事。”尤利斯颤抖着开口。
刀尖停顿在尤利斯的小腹处。
索帝里亚轻转着刀柄,尖刀在那不住起伏的小腹上跳着舞。
那里曾经烙印着白鸽的标记,但为了隐藏身份,尤利斯用蜡烛将白鸽纹身烫掉,现在只留一片难看的棕色疤痕。
索帝里亚居高临下看着尤利斯。视线略过他的眼睛,在他左眼眶停留许久,又在嘴唇上流连片刻,最终落在那刻印着契约之印的胸口。
微弱的、柔和的蓝光泛起,随着尤利斯急促的呼吸,一明一灭。
食指落在上面,他能清晰感受到从契约之印传来的信任、困惑,与愧疚。
唯独没有恐惧。
“Ulysses……”
他的小王子在这样的情况下,仍旧没有对他生出恐惧与厌恶。看着躺在自己怀中,红发凌乱的尤利斯,索帝里亚咬了咬牙,终于放弃了某种念头:“Ulysses,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尤利斯下意识躲开,那只盖在自己眼睛上的手却忽然移开,转而捏住了他的下巴。尤利斯终于得以看清索帝里亚此刻的表情——紧皱的眉头里藏着的,并非愤怒,而是深不见底的悲伤。
“红砖酒馆里,你故意在与角斗士的战斗中受伤。”
“叫做丽萨的小姑娘死后,你用匕首划伤自己。现在,你还想伤害自己。尤利斯,你喜欢用疼痛惩罚自己,是吗?”
尤利斯盯着索帝里亚,看着骑士先生眉头拧到一起,又缓缓松开,然后垂下头去。
“如果你喜欢疼……”索帝里亚的声音又恢复了温柔。刀尖向下一划,在尤利斯腹部割开一道伤口。
尤利斯咽下痛呼。
血,争先恐后涌了出来。
但紧接着,他的伤口似乎被柔软覆盖,冰凉的,有些湿.滑,认真地抚慰着他的刀伤,吻掉他的鲜血。
“索……”尤利斯想要说话,嘴却被捂住了。
细密的疼痛接连不断传来,冷汗瞬间滋出毛孔。
那是刀片,在毫不留情地在身上留下深深的印记,他能听到皮肉被划开的声音,也能闻见鲜血迸出的铁腥。
但是,在这连续不断的火热的痛楚中,在索帝里亚随之而来的带有安抚性质的吻中,他竟然可耻地品尝到了绝对不该的欢.愉,那从伤口里、从发丝间、从骨缝中滋出的,称为罪恶的欢.愉。
他唾弃这样的自己。
尤利斯咬着舌头,企图在疼痛中逼迫自己守住清明,却又被索帝里亚发现,骑士先生强硬地掰开他的嘴,把手指放进他的齿间。
“如果你觉得疼,就咬住我。”索帝里亚说道,“但我不许你伤害你自己。”
尤利斯滚动喉头,咽下痛苦的呜咽。
不知过了多久,身下的毯子早被汗浸湿,而他也在疼痛与酸麻中瘫软,索帝里亚终于松开对他的桎梏,丢开匕首,随手抄起床头的镜子,正对着他的腹部。
“九十五刀。”骑士先生哑声说,“不多不少。”
尤利斯怔怔看向镜子。
水银镜面中,小腹位置一朵鲜艳的重瓣玫瑰绽放在血红的荆棘中,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像在寒风中战栗。
比哈桑曾在他身上画的纹身更加妖艳危险。
“刺藤玫。”索帝里亚说道,“用满身的毒刺武装自己,只在最冷的寒风中绽放。”
第39章 狂欢 10
近来,宫廷里有个传闻:死亡骑士和他的情人闹翻了。
传言最初是从守候在骑士门边的侍童口中流出的,侍童直言在清剿运动当晚,他听到一阵清脆的铃音。早就有过服侍国王陛下经验的侍童当然知道那个铃铛是在床.事上增添情趣用的,正红着脸想要多听听墙角,却不想那铃音只响了两次就消失了。
屋内也很久没有动静,就在侍童快要睡着的时候,他才听见一个沉重物件掉在地上的闷响。
接下来,就是一片沉寂。
当然,若是仅有这个推断,没人会相信那一双向来形影不离的情人正在闹脾气。可这几天观察下来,许多宫人都察觉到了,死亡骑士宁愿自己对着空气扭来扭去,也不肯和被晾在一边的高等恶魔练习宫廷舞步。
不过,更让他们不解的是,虽然死亡骑士这许多天一直没和“萨波尔阁下”交谈,但在某位侍餐随从不小心给高等恶魔摆上银质刀叉,而萨波尔又若无其事地拿起刀叉,任凭银灼烧着他的手指时,死亡骑士又一言不发地把恶魔手中的餐具夺走。
“拿副手套来,你们这群白痴。”死亡骑士命令道,指腹在恶魔已经焦黑的手指上轻轻碰了几下,紧紧皱起眉头。
这恐怕是他们十天内的唯一触碰了。
尽管越加好奇,宫人们的八卦也就到此为止了,毕竟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忙碌——骑士册封典礼。
上一篇:基建游戏后我成了造物主
下一篇:带球跑前我被豪门父母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