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胡言乱鱼
——“如果这是你希望的。”
他又听见这句话了。
索帝里亚继续解释:“我从他的身上感受不到恶魔之力,他并未与恶魔签订契约。但他的身上的确有某种能量,那很像我曾经听说过的秘法——割舍自己的某些能力,从而激发身体潜能。”
“他或许与旧神有些联系。”索帝里亚最后总结。
……可索帝里亚是因为自己的命令才与他亲吻。他的骑士如此真诚善良,他却利用这份信任满足自己的私欲。
尤利斯五指攥拳,不断地唾骂着这样堕落的自己。
“……你如果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了?”
忽然,尤利斯感觉脸颊一阵冰凉,索帝里亚不知道什么时候捧起了他的脸。
“什么?”他有些错愕。
“你对于伽曼宫廷的舞步还不熟练。但作为凯尔的骑士,你若是出丑了,必然会惹得他不满。所以我提议,每晚我们跳一支舞。”索帝里亚笑道,“你同意了,就在刚刚。”
“我……”尤利斯还没来得及反驳,一阵拖链拖沓声,伴随着沙哑的咒骂和低沉的哭泣就打断了他和索帝里亚的交谈。
比武场入口处,一身黑衣的灰鸦,影子似的走在一群衣衫破碎、头发乱如枯草的囚犯之前。如果仔细看去,囚犯们那黏成一条条的头发上还挂着皮肉的碎屑和血渣。
十名武装士兵拿着长矛,全神戒备地跟在后面押送。
一阵混杂着屎尿、烂肉的恶臭随着热风钻进鼻孔,贵族们纷纷用手绢捂住口鼻,就连尤利斯也皱了皱鼻子。
士兵把囚犯押送到比武场出口处那树立的木柱前,直到这时,尤利斯才明白了那尖柱的用途。
——木柱刑,这是凯尔国王最喜欢的刑罚,把犯人像待宰的羊羔一样串在木柱上。
技术好的行刑官能够保证在柱子立起时犯人还活着,而那些可怜人则要在清醒的剧痛中一点点感受生命的流逝。
知道自己即将目睹一场刑罚,贵族男人们兴奋地哄叫起来。
年轻的女士则装模作样地用扇子挡住自己的鼻子,却从扇骨的缝隙处看向那些已经被行刑官剥去囚服的赤裸躯体。
尤利斯听到熟悉尖利的男声,那听起来像极了酒馆老板汤姆。
“陛下,老爷们,我真的没有信奉奥……”
但哭闹很快变成了呜呜声,尤利斯看向抖成拔了毛的母鸡的,把女儿卖给角斗学院“赔罪”的老板。
而在他身边的,那个满身脏污,遍布着深可见骨鞭痕的妇人,则是红砖酒馆的老板娘玛德琳。
以及其他数十名被他亲手送进监狱的囚犯。
“早在十八年前,我的父亲,‘铁手’斯普鲁三世就已经把妖言惑众的伪神布道者驱逐出伽曼帝国的领土。或许是父亲给了这些人太多的宽容,直到十年前,斯坦尼城,伽曼的首都,竟然还潜藏着到处散播邪恶谣言的巫术师!”
凯尔按着椅背,他的声音一改往日的慵懒,倒真叫人想起他已经是执掌王权十年的年轻帝王。
“作为父亲唯一的儿子,我既然继承了伽曼的王座,也自然继承了父亲的遗愿——把蛊惑人心的妖人赶出伽曼,把我们臣民从愚昧中解救出来。
“但我没想到,经过了十年肃清运动,竟然还有奥神余孽潜藏在斯坦尼,他们用耸人听闻的预言、违背人性、灭绝人欲的教条荼毒着我的子民!”
说到这里,凯尔扬手,狠狠摔碎了手中的酒杯。
贵族激愤,与他一起口齿不清地咒骂着奥神和他“鹦鹉一样只会学舌的愚蠢”的神使们。
“父亲曾经告诫我,对待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凯尔提高声音,“现在,面对着伽曼共同的敌人,我更加不能手软!张大你们的眼睛吧,我们子民们,好好看看你们锦衣华服的同伴,再看看刑场中这些帝国公敌,然后好好记住我的话:永远不要与伽曼为敌,你们面对的不仅是雄狮的怒吼,还有伽曼数十万人民的唾弃。
“当然,我不会怀疑你们的忠诚,在狮堡的几年间,你们很好地展现了对帝国的忠心。”凯尔笑道,“现在,让我们一同观看这场表演,这是我送给我亲爱的公爵的第一份礼物。”
说完,凯尔微笑着挥手。
得了命令,士兵将酒馆夫妇踹倒在地,两名按着他们的身体,两名把尖端木柱对准他们的屁股,行刑官则手举钉锤,抡圆手臂,狠狠砸在木柱的另一端。
惨叫声不绝于耳。
木柱接二连三被立起来。
尤利斯屏住呼吸,他听到咯咯的声音,那来自他牙齿的碰撞。
他不忍再看。
但他不能闭眼。
“太难听了。”比武场上,除了酒馆夫妇的嘶嚎一片安静,所以索帝里亚低沉的声音格外突出。
正在观看行刑的众贵族寻声望了过来。
索帝里亚耸耸肩,他自然地抬起手臂,把尤利斯圈进怀里,宽厚的手掌挡在他的眼前,像是亲密的爱抚:“连女人都叫出了公鸭似的声音,吵得我耳朵嗡嗡响。还不如把他们绑在木桩上,蒙着眼睛丢飞刀比准头。”
第44章 狂欢 15
视线受阻,再也看不见那可怕的画面,尤利斯松懈地叹出一口气。他靠在索帝里亚的身上,肩膀耷拉下来。
“的确。”他扬起嘴角,沙哑地笑道,“我更喜欢看到他们在我的剑下惨叫的模样。”
既然死亡是不可避免的,不如向凯尔请示,由他亲自行刑,总好过让这些无辜人长时间受苦。
残害同胞的罪名,他甘愿背负。
正当尤利斯想顺着索帝里亚的提议,将木柱刑改为飞镖表演时,却听到刑场传来一连串放肆的咒骂。
“只会向魔鬼摇尾乞怜的可怜人,背弃奥神的不信者!斯普鲁那王八蛋被野猪捅穿了肚子,你这个小人早晚会被你的臣民扒光衣服、剥开皮肉。
“你的脑袋会被人砍下,你的尸体将被长枪挑起,挂在城堡让万人唾骂。你会慢慢地风干,因为乌鸦都不愿啄食你的腐肉。
“征服者?啐,就算所有奥东子民都被你虐杀至死,就算所有奥神的信奉者都殉道,你也绝不可能统一黑泽大陆。
“奥神之子怜悯世人,奥神之光永恒不灭!”
那个声音虽然虚弱,却仍旧浑厚,囚犯在说话的时候吐字短促有力,每个音节都像在呼喊严明的军令。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近乎沙哑,但那熟悉的音调,却让尤利斯的心越跳越快。
这不怒自威的气势,只有奥东的维恩·奥普将军。
将军……
维恩将军……
竟然还活着。
尤利斯一把攥住索帝里亚的手。
尽管不住告诫自己不要显得太过急切,但全身的肌肉仍在不由自主地发着抖。
他僵硬着脖子,再一次看向鲜血淋漓的刑场。
国王的看台距离行刑场地虽然不近,明明足够看清每个囚犯的脸,可尤利斯不论如何用力睁大眼睛,都只能看见一道模糊的身影。
虽然被沉重的枷锁束缚着手脚,他的身躯依旧挺拔。
那人半长的棕发乱糟糟盖在脸上,只从那发丝间,透过两道精光,刀子似的扎进尤利斯的心上。
而在那“囚犯”身旁,另有三个身形魁梧的男子。熟悉的轮廓像铁做的搅棒,无情翻动着尤利斯刻意压在大脑深处的记忆。
——骑士长、剑术老师,还有宫廷近卫队队长。
他们竟然,都活着!
心脏砰砰直跳,喉头泛起苦涩的疼痛,尤利斯几乎想要立刻飞奔过去,投进剑术老师的怀抱。
但是,胸口契约之印突兀传来的冰凉却毫不留情地将他心头些微的喜悦浇灭。
此时此刻,他是伽曼的走狗,是帝国的鹰犬,是奥东不死不休的敌人。作为在战场上脚跟超前后背对敌的逃兵,他有什么脸面出现在这些英雄面前?
“那就是在地牢怂恿其他囚犯做祷告的奴隶?”凯尔问道,的声音仍旧平静,他并未因方才的咒骂发怒。
但贵族们知道,表面看上去越是平静的国王,才越可怕。
他会想出更加残忍的刑罚去折磨肉体与灵魂,与之相比,木柱刑算是最温柔的恩赐。
“呵。”凯尔冷笑道,“奥东的下贱种,看来让他们活着还是太过轻松了。你们瞧,连骂人都花样翻出。”
国王随口说着玩笑话,但没有人胆敢应和。
凯尔一口咬破侍童递过来的葡萄,那酸甜的汁水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准头十足地溅到了尤利斯的脸上。
尤利斯浑然不觉,他尽力把自己的头压低。如果维恩将军此时向看台扫过来,一定能够认出自己。
事实上,他的这头红发绝无仅有,维恩将军视力极佳,绝不可能看不见他。既然将军早就认出他这个逃兵,按照他的火爆脾气,早该指着他的鼻子开骂,可为什么直到现在将军还没有骂他?
想到这里,尤利斯小幅度地抬起眼皮,正对上将军身旁,剑术老师看过来的目光。
他的心中一惊,可老师却只是弯了弯嘴角,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满不在乎地摆摆头,又看向别的位置。
心脏跳动得越发厉害了,一个离谱的猜测在心头升起。尤利斯在披风上蹭了蹭手心的湿意,再次看向老师身旁的骑士长。
果然,骑士长的视线也一直落在他身上,可当两人视线交接时,骑士长也挪开了目光。
“你的父亲早该将你掐死在襁褓中。兄妹苟合的畸形儿,被诅咒的恶魔之子……”
维恩将军仍在不停唾骂,可是声音明显小了不少。
难道……将军突如其来的谩骂竟然是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
“塔托斯,奥东现在还有多少奴隶活着?”听到这里,凯尔突然面无表情地问道。
“三千,也许不到两千,陛下。”恶魔立即回答。
“唔……”国王撅起嘴,不太满意地摇摇头,“这么少人。如果把他们全部坑杀,我能收获多少力量?”
恶魔飞快地计算着:“我们的契约将会提升至第二重巅峰,亲爱的陛下。聊胜于无。”
在人类与魔法生物签订的所有契约之中,达到第五重时,双方将获取近乎毁天灭地的力量。
凯尔和恶魔竟然已经快到第三重。
不能,绝不能让凯尔下这个命令!
听着维恩将军滔滔不绝的怒骂,看着剑术老师与骑士长脸上似有若无的笑意,一个计划迅速在脑中成型。
既然牺牲是不可避免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给这几位英雄荣耀的死亡。
尤利斯与索帝里亚对视一眼,同时读懂了对方心中所想。
“闭上你的臭嘴!”
尤利斯大喊一声,吸引所有人注意的同时,拔出腰间锈剑,用尽全身力气,向那犹在破口大骂的维恩将军掷去。
猩红色的剑刃在正午扭曲的空气中划开血一样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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