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有雪 第3章

作者:玻璃时针 标签: 甜宠 HE 玄幻灵异

总之,现在敢来糟蹋灵田的凶兽,大概是真的在雪山待得想不开了。

不过也没有小毛团可以揉揉了。

所幸宋沅在雪雪搜刮书铺扛回来的一大箱子书里找出一本没看过的话本,就着牦牛肉干和果酒看了大半本的霸道师尊俏徒弟。

闭上眼睛还在想,这样的书他过去要是胆敢偷看,被抓到了指不定要受多少罚呢。

就算不必负荆请罪,也得忍受冷眼嘲笑,关上十天半个月的禁闭。

嘲笑。

宋沅不再想了。

第二日,雪雪没有回来。

或许是办事晚了,便半途中找了个山洞对付了一夜,今晚之前总能回来的。

雪雪的能力他了解,那两位兽王实力绝对不在元婴之下,在雪雪的手上却过不了几招,因此哪怕他精心构建的法阵被破,不说反杀,雪雪绝对有能力逃脱回雪山。

雪山环境对雪雪来说游刃有余,结界更是天然屏障,他并不觉得会有什么问题。

如此,他便有些焦虑地等着,心道下回绝不让雪雪独自下山了。

虽说此地穷乡僻壤,但雪雪毕竟不通世间俗事,万一真被人勘破身份,只怕引来多方觊觎。

没有,雪雪没有回来。

第三天,宋沅披起大氅,从杂物角翻出自己那柄灵剑,将炉中火熄灭,采摘了田里成熟的药草存放在百宝囊,出门去了。

这身大氅是猛犸族送来的,他们是雪山上最不畏冷的种族,皮毛厚实御寒,用它们毛皮制出来的大氅近乎一件灵器,不过宋沅不怎么出门,雪雪又更喜欢他手做的那身,往日几乎没穿过。

雪雪身量比他高大,肩膀也较他开阔,不过现在却刚刚好,能将宋沅包裹起来。

可是一踏出去,宋沅霎时感受到了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曾经差一点死在这片风雪地里,变作孤魂野鬼。

那时候他的身体如冰,心亦如冰。

宋沅一直没有告诉雪雪,他之所以不肯下山,不仅是因为厌倦俗世,还因为深深的,对雪地的恐惧。

冷啊,好冷。

丹田此刻却来作祟,阴寒的气息随着经脉游走,叫全身上下霎时陷入僵滞。

偏偏是现在,宋沅弯下腰,尽可能地蜷起身体,想将百宝囊中的玉盒取出来。

偏偏是雪雪不在。

雪雪呢?我丈夫呢?会为我掘药,拼命救我的丈夫呢?

他几乎站不住了,眼看着就要倒下去。

前方踏来四只雪白的小爪,宋沅冷汗涔涔地抬头眼望去。

面前崭新的雪白小狼歪歪脑袋,圆圆眼睛眨一眨,声音与它身后的家长一同响起:“夫人,你要下山吗?”

一刻钟之后,宋沅坐在雪狼王的脖颈上,怀中抱着它们的少族长,热乎乎毛茸茸的小雪狼蜷在他小腹的位置,对他打包票:“夫人!我的毛很长很暖和的,你马上就不会冷了。”

过了一会儿,又咕哝道:“猛犸毛真臭。”

讲坏话的小狼抱起来确实很暖和,宋沅慢慢缓了过来。

它一路闷不作声的父亲将他送到结界,才低声说道:“您要早些找回那一位来,不然下了山,您自己就回不来了。”

他的雪雪在山上凶兽眼里居然已经是“那一位”了。

宋沅掂了掂怀中睡熟了的小狼:“多谢您了,但我还有一事相求,如若我家里那位回来……”

雪狼王没有犹豫:“如若那位回来,发觉您不在山上,定是要大发雷霆的,我当然会告知。”

确实,雪雪性情天真凶残,若非宋沅诸多管束,定然是雪山上一尊大杀神。

他从这匹高贵的暂时坐骑上下来,小心将睡熟了的小狼递过,雪狼王却不体恤,几口兜头把崽儿舔醒,没等迷迷糊糊满头口水的少族长反应,就叼起来转身走了。

宋沅目送它们,只觉心里被软乎乎的小狼打动。

幼崽真是可爱。

结界之下,对凡人而言或许还算寒冷,对有一些修士底子的宋沅来说,却算不上什么。

不过这点底子,比之他曾经,可谓是天差地别。

想到这里,宋沅叹了口气,本想做些伪装,但此处如此偏僻,他也懒得压榨无力的丹田调动灵力了。

他踏入山下红尘,却只是四处询问有无见过一位英俊公子。

见他衣着不俗,那些小店的老板倒也乐意与他说道。

但循着线索去了,却还是一无所获。

他的心一次次下沉。

最终找到小镇上消息最灵通的酒楼,宋沅想着在那里打探些消息。

却不知他一踏进酒楼的门,楼上就有一双鹰目,霎时被他的面孔点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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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沅沅的海棠大冒险,拉开了帷幕

第4章

宋沅原先以为,这个边陲小镇物产并不丰富,也没有什么引以为傲的特色,理当是不大热闹且没有修士的。

但他一踏进来,就隐隐有种被神识窥探的感觉,虽说他如今灵力枯竭,但修为底子到底还在,对神识窥探还算敏感。

只是他如今已经不想和过往的生活扯上什么干系,稍稍犹豫,便选择在大堂入座,招手叫了一个小伙计过来。

打探消息是必须给些好处的,宋沅握着几块碎银,正要递过,对方却笑一笑,推拒道:“这位公子先别,我来是请您到二楼就坐,上边有人等着您呢。”

等着他?

宋沅自觉前尘往事早已了了,那只有可能是雪雪之事了,他蹙起眉头,暗自抽出几张符纸攥在了手里:“我明白了,请带路。”

或许雪雪意外被修为高深之人撞见了身份,对方发觉他身上阵法另有主人,便要挟他来见。

这倒还好,宋沅小小地松一口气,虽然不知对方是何目的,但对方有所求就好。

他随着殷勤的小伙计上了楼,又被安排着落了座,对面却只有一位锦袍修士。

虽说打扮不像,但周身灵力流转却是做不得伪的。

而且这副面貌,总有些似曾相识。

果然,对方一见了他,眼神就流露出几分热切欣喜,似乎按捺过但仍然难掩激动:“宋师兄,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外门的浦云。”

€€?宋沅回忆起来,也有些瞠目结舌,呐呐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认得眼前人,洛浦云,是外门一个很得力的弟子,可惜剑心不够纯,没有机会拜入内门。

怎么会这样?分明过了好几年,怎么一下山还会有恰好碰见外门弟子这种事呢?

宋沅很想装作自己不是他口中那个人,但惊讶的神态已经摆出去了,对方怎么可能相信。

因此他只能沉默,任对方喋喋。

“当年阮师兄下山,一句话没说就昏死过去,修养半月才能开口,后来召我们上山营救,却是一无所获,本来以为......却不想如今还能相见,宋师兄......”

洛浦云一边掂量着自己这个热情外门师弟的尺度,一边仔细观察宋沅的神情。

他这一位内门师兄,在往日里是出了名的软心肠,凝清剑宗上上下下全是剑修,刀剑主杀,剑心更是冷硬,性情大多冷淡孤慎,唯有这位内门师兄,性情温吞柔煦不说,连外貌也长得不像个剑修。

同样拜在玉恒君门下,他的师兄弟,大师兄谢点衣和小师弟阮呈星都生得一副男子气的面貌,宋沅师兄却不然。

洛浦云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位几年未见的内门师兄,只觉出一个词。

他似乎更漂亮了。

是的,漂亮。

宋沅师兄有一双眼尾微垂、修眉长睫的柔蔼含情目,鼻直形秀,唇瓣微抿且常含笑,身量秀颀,神清骨秀,曾经还听说有梵净山的圣僧赞他天生佛相,欲渡他修佛。

梵净山供的佛像各个肥头大耳神情冷漠,反正凝清剑宗的人是看不出来哪里像,当时差点没掀了桌子。

但也不比现在漂亮。

从前的宋沅师兄虽说天资不俗,但他师兄乃是出身名门、异火淬剑的谢点衣,师弟又是被赞作翩若飞鸿的不世天才阮呈星,夹在中间,他性情又温吞迟钝,自领了玉恒峰的杂事,似乎也不得师尊玉恒君的喜爱,唇间虽然带笑,眉眼总是郁郁,身材也瘦削,使得十分的容色也折损成八分。

可现在,洛浦云说得喉头发干,啜了一口茶水。

不知道这几年他在什么地方过活,周身灵力淡薄得几乎没有,但两颊居然不再瘦削,有了好些软肉,肌肤虽白却莹润光泽,曾经发白的唇瓣如今红润,乌发不再恪守门规,只是简单束着,细碎柔软的小头发肆意舒展,显出一种在宗门时不曾有的迤逦风情来。

此刻他垂着睫羽,并不回话,只盯着眼前的一盏茶水,轻轻说道:“那么,你邀我上来,就是要说这些吗?”

怎么?洛浦云一怔,往日的宋沅师兄对宗门的依恋不可谓不高,简直是处处维护,因此他满以为此行最大难处就是找寻这位生死未卜的师兄。

可是对方虽然如预料中虚弱无力,却远没有对宗门的渴盼。

“这,宋师兄,宗门的上上下下都记挂着你呢...”

宋沅闻言心尖一颤,但很快就平复下来,他一直自认是师门中无关紧要的人,自然不会相信这话,只一面起身一面平淡道:“你不必再叫我师兄,呈...阮呈星已经将东西送到,我助他一回也几乎丢了性命,算作偿了宗门恩情,若无旁的事,我便......”

洛浦云一愣,但毕竟经手事多,马上转道:“那,那好,不过往日受师兄照拂良多,师兄有什么事情要办,我在此处待了有些时日,说不定能助你一臂之力。”

宋沅犹豫了不过一瞬,到底对雪雪的担忧冲破了面对故人的尴尬:“我在寻一个人。”

洛浦云眉梢一动,寻人,也就是说这几年宋沅是有伴儿的。

“他生得高大,相貌英俊,着玄黑大氅,戴青玉冠。”

洛浦云闻言沉思片刻,才道:“此人我倒不曾见过,不过此地偏远,这几日风平浪静,无甚不妥,不过一个月前,有一伙修为高深的朱衣人前来,但两天前就匆匆离开了。”

虽说他驻扎在此处,但到底此处不是凝清剑宗的属地,在查探到确切消息之前并不会轻举妄动,只是此处并非什么富饶的要地,偶尔来了修士便十分显眼。

宋沅脸色一变,两天前,不正是雪雪下山的日子吗?

“朱衣人?你可知道他们都是谁?”

洛浦云摇摇头,但他见宋沅神色恐慌,不禁宽慰道:“这些朱衣人修为不低,我只能瞧出其中有一位已结金丹,不过这样的人物,想必也隐匿不到哪里去...”

只能看出一位金丹,那也就是说其他都在金丹之上,这样一伙人要劫去只有肉体强悍的雪雪岂不是轻而易举。

宋沅这几年在雪山上过的是多安生的日子,都几乎忘却了自己来自何等残酷的世界。

那是一个非我族类,浑可入药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