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人美心善 第86章

作者:小废物恹恹 标签: 玄幻灵异

莫宏疑惑道:“他二人平头百姓,能有什么刺客要抓他们?”他忽的想起什么,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汁,手背上的青筋浮起,握在龙椅把手上气得不停抖动。

“你可有抓到刺客?”莫宏沉下脸问,宸王恭敬行礼道:“臣弟昨日的护卫已经将人抓住,不过这刺客狡猾,顷刻就自尽了。”

“身上的东西搜了吗?”莫宏不放心问道,这杀人灭口的把戏来得太快,可见下手之人在京城眼线之多,势力之广,只是想想莫宏就有种榻侧有他人安眠的威胁感,今日敢为安州灾情刺杀两个百姓,明日又会不会为了座下这把椅子将刀对向他呢?

作为帝王,一点威胁都不能有。

宸王再次拱手弯腰道:“臣弟已搜过两个刺客的身,除去藏于舌下的毒药外再无其他痕迹,只是这刺客的衣服有些特别。”

“哦?你且说来。”事情有所转机,莫宏立马打起精神问道。

“他们的衣服不是京城所出,而是一种苗疆特产的丝绸,火烧不烂,水浇不湿。”宸王说完,莫宏的脸色已是大变。

没人比他更明白这种东西,南疆世代向帝王俯首称臣,每每在立定太子之后就会送上十二暗卫保护储君安全。

怪不得这折子没能递到朝堂之上,莫宏心下凉了一片。

他被后怕带来的寒意激得一颤,不知何时自己的京城已经被儿子锁在了掌下,一时竟然如盲人,对一切无所知。

他决意收回莫南乔对奏折的权利,令人重新审查安州近日有无奏折送来。

在太监将消息带来之前,莫宏一直宽慰自己莫南乔恭顺敬德多年,许是出了差错。

可当那从安州来的信使点头称是,齐家兄弟人证,太子暗卫的衣服又做不得假,莫宏这才明白莫南乔打的什么主意。

他气得胸前不停起伏,差点就背过气去,还好楚凝烟及时替他拍背缓口气,莫宏稳住身子,狠声道:“逆子,逆子,和他那个母后一个德行,都是些混账!”

楚凝烟听得心里一喜,眼见太子失势,越发卖力地伺候起莫宏,打定心思要争一争这个储君之位。

毕竟乾坤未定,怎知这把椅子上最后会坐着谁,谁又能冠上皇太后的尊荣。

贺崇天用的招式阴,偏又一切顺理成章,这安州的两兄弟没钱穷困是真的,离家也是真的,不过不是来找亲戚,是来乞讨苟活的。

这京城地界儿眼瞧着贵人多,随便砸一个子也能把他们砸死,可惜他们想得好,不知越有钱的人越扣,从指甲缝里掉不出金粉,只有泥垢子。

要不是今日铤而走险演出这场戏,只怕明天就得饿死在街头,而那南疆的丝绸,却是贺崇天一手从楚家布业里掏的,楚瑾知他性子,索性直接把钥匙交给了他。

珍宝里南疆丝绸恰有几件,贺崇天知用得上便留了个条子以示借用,来日用珍奇宝玉来换。

莫宏只知历代储君有暗卫,可他忘了自己的位置怎么来的,在郁家还未退出京城时,宸王德贤势大,才是百官看中的储君。

那南疆的王是个人精,早早就送来六名暗卫讨好宸王,彼时先皇亦对此默认,心下暗喜自己择储君的眼光世人可证。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郁家的垮台从世交林家开始一夜就走向了下坡路,男在官位者非贬即杀,女在外嫁者非病即死,一时人丁凋零,罪名摞叠再起不能。

母族不足以支撑宸王即位便罢,可是声名狼藉,再立储君恐遭御史口诛笔伐,先皇无奈之下只得立莫宏为储君。

南疆王听闻消息,暗自庆幸自己送去的暗卫不是储君规格,六名暗卫只做一份大礼,真正的储君,仍是用十二名暗卫讨好,过往站错队的事便只口不提,世上除宸王外鲜有人知。

时值十一月冬,安州刺史上报安州灾情,帝派军送数万粮草至安州,淑妃楚氏有喜,拟皇贵妃之位,恰逢太子莫南乔病,帝暂放参政之权,又爱子心切,允诺太子于家中暂歇三月,待病愈再归。

而京城中另一件对于权贵中可大可小的事,便是北军统领换了人。

回南阳之前柘霜又约过张清英一次,照例算上一挂,这次柘霜什么也不说,只是盯着这卦象似乎在笑,张清英不明所以,忍不住问:“到底怎么了?”

“天机不可泄露,”柘霜摇摇头,又提起了张清漪的婚事,“你真要急着走,你可知清漪婚事就在半月后?”

“这么早?”张清英一愣。

柘霜轻抿一口茶水,想必张顺志知曹恒权握于手,不如就顺水推舟将张清漪嫁出去,免得徒生变故,他抬眸道:“不留下来送她吗?”

自然是要送的,当日十里红妆,张清英亲自将妹妹送往曹家,他骑在马上神情冷淡,心下却恍惚。

从娘亲小屋里打扮好的妹妹眉目灼灼,凤冠霞帔朱砂唇,处处是新嫁娘的娇羞,他盯着看却觉得心下闷,出门去见楚晟在一旁等他,心下才好受些。

将张清漪的手郑重地交给曹恒,这新郎官激动得像当场要行个大礼,珠帘面纱撩起,他瞧见里头的人含羞看他,当时眼角润湿,心下感激楚瑾知遇之恩。

大红灯笼高高挂,京城少见的迎来一场喜事,帝王加持的婚礼格外隆重,叫萧条的秋冬都火热几分,楚晟坐在喜宴上等张清英,张顺志今日嫁女,私下结交的官场权贵个个到场,他风光无限,自然喝得脸红酒酣。

张清英与他向来说不到几句,楚晟也未曾和这位大人有过接触,张顺志今日却逮着他说了许多闲话。

楚晟听不懂张顺志言语里云里雾里的心肠,他头晕眼花,讨厌与不认识的人多接触,起身离开更是不礼,只好强撑着坐着勉强赔笑。

正是话到一半,张清英打理好事务从后院出来,见张顺志不停和面有菜色的楚晟说话,楚晟往后躲,张顺志这老狐狸好似看不懂拒绝一样凑上去,甚至拿起一杯酒要强行往楚晟嘴里灌,张清英眉头一跳,快步走过去将张顺志拦下。

“他不爱喝酒。”张清英撒起谎来叫人摸不透,张顺志瞧着他护鸡仔一样的姿态难得笑了笑,他将酒杯一举递给张清英:“你妹妹今日出嫁,你这做哥哥素日不沾酒的,这杯喜酒你不喝,也不让你友人尝尝?”

“清漪出嫁,这一杯喜酒我自然是要喝的。”张清英敛眉接过酒杯一饮而下,楚晟连阻止的话都来不及说出口。

“好小子,好小子,哈哈,我知你不喜欢你老子我,倒是对妹妹偏得多。”张顺志喝醉般大笑,他伸手拍拍张清英的头,被张清英一把推给了一旁待命的小厮,他的语气生冷,像只是说着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首辅醉了,扶他回房。”

作者有话说:

二更失败辽,明天努力

第89章

安州处北,地贫灾重加之经年匪乱,民生凋敝水利不修,一年到头来日子虽然贫苦,可年也是要过的。

从京城拨款下来的赈灾粮食由张清英亲自护着,每过一个关卡总有些官员想舔一舔这层油皮,都被张清英一把寒刀逼得不敢动作。

谁让这位又是首辅的儿子得罪不得,只能眼巴巴看着这肥肉从自己眼前溜走。

楚晟沿路也算看清这些官员的心思,心下越发感叹张清英出身世家而不偏不倚。

他偶一次不小心谈起张顺志刚要懊悔道歉时,张清英少见平和开口:“他是个会做官的人,也是个适合待在皇帝身边的。”

至于什么是会做官,什么是适合待在皇帝身边,楚晟见张清英只低下头擦刀不说话,便也知趣不再问。

从京城到了安州境内,楚晟早已没有头一次的不适,反而心下喜悦,有着一股倦鸟归林的冲动,他时时从马车里探出头,见山水墨色苍茫,此刻除却萧条,竟是熟悉和平淡的恬意。

他们回来的时间正正好,过几日便是小年关,楚瑾替他二人接风洗尘,打理好南阳便要回陵€€,只是此时南阳无主,莫€€进退两难。

京城里还没择新上任的太守,这偌大一郡过个年没人守着,都是苦怕了的人哪里肯庇护伞离开。

听闻他五人和苍狼军都要走,皆是从家中出来在长长的街道上站了两排。

无人说话,就这样默默看着,脚下无石无藤蔓,却像被缠住绊住般走不动,楚瑾望着人群里看向他呵呵一笑的祝石林。

这老头乐得逍遥,离散都不感伤,只觉得这相逢是美梦一场,在心头记挂着便是甜。

只是多数人会舍不得,会想要他们留下,便有人跨过那条心照不宣的线向楚瑾走来。

“楚大人,还有几日就要过年了,你们能留下吗,这南阳是穷了些,但是过年也是热闹的,等过年后的杀猪宴呐,就能有些好东西带回陵€€。”阿虎站出来时他阿娘没拦着,反而在他背后推了一把,他前仰后合差点就脸着地。

好在山野里四处浪的孩子从小皮实,一下就稳住了身形。

“这杀猪宴可和其他地方杀猪宴不同,”祝石林眯着眼笑呵呵地摸着胡子,“可有老夫亲自配的药材,补气养血最是合适,祛湿暖身在冬日里可是一绝,曾经有多少人羡慕着南阳这一口杀猪宴千里迢迢赶来,楚大人不留下来看看?”

“你说着,”楚瑾抬眼瞧着这里的山啊水啊,觉着今日气血和善得很,回望皆有意动的四人,楚瑾了然一笑,“倒是让人想多留些日子。”

辰厌听着旁边的人说着那杀猪宴,馋得两只眼睛都饿狼般冒绿光,莫€€瞥他一眼道:“口水。”

抬手擦了个空,辰厌没好气道:“尊师重道,多年来是哪个都没做的,臭小子。”

“等你去了给你找最好的风水宝地,还不算尊师重道?不够再烧三千美女,若是还不够,我找人捏个贺崇天,上头你伺候他,下头他伺候你。”莫€€冷笑回口,在辰厌这里半点气也不想忍。

楚晟被他二人你来我往的互怼憋笑憋得肚疼,不得不靠着张清英缓口气。

靠在张清英肩头的人不停抖着,一张脸都憋得通红,眼角笑出泪来。

经不住也笑了笑,张清英捏住楚晟的手温声道:“若是不急着回去,先回太守府收拾好才是。”这天色不早,若是要打道回府,太守府可是只剩下几个空房,被子什么的都全丢给百姓抵债了。

楚晟才想起这朝,急着拉过张清英回太守府,楚瑾向来亲近,便是五人中最被人围着说话的。

偶尔驼背老妪慢慢说着听不清的话,他弯腰含笑认真听着,听到头了才知道老人家说的是什么。

他笑着摇摇头,耐心凑近老妪的耳朵道:“多谢阿婆美意,只是我已心有所属。”

尝试把郡里最好的姑娘给说出去的阿婆听罢惋惜不已,她不甘心地比划着那姑娘的样貌和品性,试图勾起楚瑾一点好奇。

另一头的莫€€后知后觉有人想要说媒,立刻三步并做两步将其他人挤开。

他不知该如何对阿婆,冷硬脸色故而不可,温和他又不习惯,只能僵硬道:“这位楚大人,已经有妻室了。”

阿婆这下再不说媒,她知楚大人是个专情之人,从前田间地头闲聊时便说过只愿一人心,这下定是说不成了,她摇摇头叹气走开,又在心下羡慕着那个楚夫人。

楚瑾掀起眼皮随意看了一眼莫€€一脸正色,趁着人群离去牵过他的手,在莫€€耳侧调侃道:“楚夫人是谁?”

“不才,”莫€€握紧他的手一同慢慢往太守府走,“正是在下。”

难得的年自然不能叫陈焕老人家一人过,莫€€亲自去把人接过来,楚瑾将太守府里的仆役重新收编后招了那几个普宁寺的女子做工,这房间大大小小洒扫得干净,透出一股新气。

雪鸢头次来安州,在陵€€住了半月总算磨灭了来自京城的娇气。

她支着下巴坐在台阶上发呆,楚瑾不在她不知自己该做什么,听闻陵€€竟有学堂便抽出空去看。

穷苦地里的女娃都是灰扑扑的,雪鸢虽然为婢,但自小也在富饶玉京长大,生得水灵灵。

她是家生子,打娘亲那一辈就在楚府,故而她自小就生长在楚府,从十三岁就配给楚瑾做丫头,夫人原也是打算将她许作通房。

现在嘛,雪鸢自知不可能,她做了个小布人,那小布人有着一头白发,每日想起这事就生气时便伸出手指弹一弹那个小布人的头。

莫€€不在的那些年里,楚瑾每天皱多少次眉,叹多少次气,雪鸢便气呼呼地拿出小布人弹多少次。

后来京城一见,那个银发小布人长成了大布人,剑眉星目,英姿夺目,雪鸢知莫€€和楚瑾心意相通,本是酸涩,只是见少爷日日来笑意盈盈,便不自觉也高兴起来。

她将小布人收好,又做了个大布人,决定惩罚升级,若是莫€€惹楚瑾一次,她就从弹一次头改成弹两次头。

后来她觉得一个布娃娃实在单调,偷偷摸摸用尽毕生的绣工绣了个极为精致的娃娃。

这娃娃唇红齿白,一双眼睛还奢侈地用玛瑙缝成,黑亮有光,谁看都会喜欢,雪鸢绣了个娃娃还不够,竟然还绣了许多衣服,挑着天气会给娃娃换衣服。

偶尔为了两个娃娃摆在一起顺眼,便噘着嘴不太情愿地给另一个娃娃也做一套相配的衣服,如此摆在一起她就能笑半天。

她来学堂时随手带着那个唇红齿白的娃娃,许多孩子便围过来想要碰一碰。

雪鸢舍不得将小楚瑾给人,便跑回太守府把压箱底的小小莫€€丢给他们玩,小莫€€她也是舍不得的,这个以前的小小莫€€倒是可以。

学堂不止是教授读书写字,偶尔会有百姓来听秀才念农耕的书,女孩子三两成群在学习刺绣,雪鸢无聊时会带着布来这里和女孩们一起绣衣服,她绣工扎实样式随玉京的繁复华丽,不少妇人都抢着和她讨教。

一日她正在绣着小衣服,杨尚从门外走来,他看着雪鸢怀里的娃娃一愣,笑道:“这是楚大人?”

第一次有人知道自己的娃娃是绣的楚瑾,雪鸢紧张地将娃娃抱紧在怀里,警惕道:“不是,不是少爷。”

“好,应是我眼花。”杨尚看她这副兔子模样笑了笑,把雪鸢直笑得脸红,她移开脸想这安州的人果真不比玉京的含蓄,做什么都大咧咧的。

在玉京除了那些好色的纨绔,哪个男子会这样盯着女子看呢?

杨尚不知她想法,只是柔声道:“刺史大人来接你和陈叔去南阳了。”

“去南阳?”雪鸢的眼睛亮了亮,她欣喜道,“少爷那里?”

“是的,”杨尚被这笑恍得微愣,他回过神,侧身往外走示意雪鸢跟上,“若有收拾的东西可要快些,楚大人应是准备去南阳过这个年。”

“就是嘛,要过年了,就该在一起,”雪鸢抱着娃娃和剩下的布往外跑,她突然想起杨尚府上的冷清,停下步子道,“杨大人你呢?不一起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