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两江水
他走到院门,听得这话自嘲一笑,小声嘀咕:“谢谢你了,再什么见啊,不是烦我吗?”
“不必客气。”殿内传出声音。
许千阑抬眸,又忘记这人能听见,但只觉这话充满着讥讽意味,眼中一哀,快速离去。
他没在这耽搁多久,回去时大家也才开饭,他一言不发,低着头吃,江暮就坐在旁边静静看他。
众人只觉这菜品稀奇,入口辛辣却又能调动味蕾,很特别,很好吃,纷纷对他赞不绝口。
江暮从疑惑变成了庆幸,看来,做饭也不难么,这不是随便煮煮就很好了?
不过都说,是有些辣,能吃辣的还好,不能吃的就只能闻着香气眼看着了。
江暮盯着许千阑,他记得他是不怎么吃辣的,但此时见他低着头一口一口吃菜,眉都没蹙一下。
半日不见,口味变了?
他忍不住开口问:“你不嫌辣了?”
许千阑回过神,抬头:“啊,这是辣的?”再低头,“呀,这么红啊。”
“……”不然呢?
半日不见,颜色也认不清了?
他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江暮微皱眉。
另一边,方芜还想跟伯伯说说话,但伯伯一直坐在她师尊身边,这会儿,还目不转睛地看着师尊,她有点蒙。
吃过饭,又见伯伯跟着师尊走出去了。
方芜:“……”
这是什么情况?
殿外的廊檐下,许千阑坐在台阶上唉声叹气。
江暮刚想走过去,见有一个仙尊正巧也坐在了台阶上:“我在这里安静一下,不影响许仙尊吧?”
“没有没有。”
那人就坐了下来,同样唉声叹气。
江暮不想再走过去,转身到一个草堆边,头枕胳膊半躺着,离那台阶很近,他揉一揉眉心,强压着耳中喧嚣嘈杂。
听那两人你一下我一下叹气,叹了许久,那位仙尊先开口,像是与身边人倾诉,更像是自言自语:“你知道吗,我的道侣最近不搭理我了。”
“怎么了?”许千阑礼貌地接话。
“我不知道怎么了,他就是,好像突然烦我了,传灵决不回,去找他不见,我们大概是要分开了,分开就分开,有什么大不了,可是……我心里,怎么那么难受呢,空落落的,闷得快喘不过气,突然感觉特别特别孤独,食不知味,哎……对不起,一时失态,让许仙尊见笑了。”
许千阑摇摇头,沉默了好一会儿,低声道:“我好像……感同身受,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感觉?”
他的心中起伏不定,伤心失落涌上心头,闷得喘不过气。
而这一瞬间,突然意识到什么,他陡然瞪大眼睛,百转千回,惊得他自己久久不能平静。
我是喜欢他的吧?
是的吧,所以,才会这样失魂落魄,寝食难安。
他紧紧攥着手,心如海浪翻涌。
我喜欢他,我是喜欢他的,不管他是谁,是正是邪,是温润还是冷漠,都喜欢。
不是崇拜,就是喜欢,是……爱,像道侣那般的爱,是想和他长相厮守,是会对他情动意动,是牵肠挂肚的……爱!
突然意识到的情愫霎时如翻涌江海席卷而来,让他惊慌又震惊,而满腔爱意涌起便再难落回。
细细想去,其实明明早就心动了吧。
可是……
可是,他被拒绝了啊。
才知情愫起,却已然落幕。
许千阑脸色微白。
身边人没听清楚,而草堆后的江暮眼一睁,陡然坐起来,感同身受,对失去道侣感同身受?
你!
什么时候!
有道侣了!
半日不见,有道侣了,还又分了?
他眼中顿现绯红,想立刻冲出来,而衣袖一抬,记起自己此时身份,又顿住脚。
说不让你知道我来了,就不让你知道。
他愤然甩袖,从草堆后走出,首先可排除这个坐在他旁边的,他大步往殿内走,凌厉地看向每一个人。
台阶上二人见他走出来没有什么意外,只是颔首示意,看他走进殿内也没什么好说的,继续聊天。
作者有话说:
千阑:“师叔你不觉得半日发生这么多事,有点离谱吗?”
第119章 诉思
殿内都在议事, 众人见他也都是颔首示意,议事不必避他。
他坐在正堂椅子上,端起一盏茶, 冷眼看着众人,看每个人都觉可疑。
这些人正聚在浮光幻化的图前, 有人道:“亡灵之气可不是低阶魔物可比, 便是我这大乘期修为, 对付一个亡灵也没那么容易,对决好久才能消散, 一不留神或可被其所伤, 好在,亡灵消散一个就没了一个, 不会再重新出现,按照圣君的说法, 等这些亡灵都消散了,戍望也就没了。”
“是的,可是我们来了数日, 消散的寥寥甚少,但放眼望去,这战场之上亡灵又数不胜数,他们攻击能力强,也善于躲避隐匿,不会任由我们打,何况如今又有戍望指挥, 我们得从长计议。”
“他们始终离不开这古战场, 我们早晚能打完的。”
“但……这里肃杀之气太重, 我们修行以清正的灵气为主, 在这里呆久了,根本受不住,躯体里灵气循环若被破坏,我们修为丧失,也无法维持此形貌,我们不能与他们耗着。”
“是的,所以,还是要速战速决。”
“但……”有人蹙眉道,“西边有戍望的阵,亡灵主要聚集在那里,我们根本就没法靠近,戍望摆明了就是想耗着我们,方才有人提议从东边打,一点点逼近,可是那样绕了一圈,亡灵甚少,实在是没什么进展啊。”
“那我们直接去破阵?”
“破阵……岂不是直接被抓?”上一回他们差点全军覆没,幸而许仙尊赶到,以自身堵住阵眼解救了他们,那阵法还不算大,西边那是主阵,定然比这个能被勺子敲碎的阵法还要强上许多。
“可是,如果不破阵,就只能与戍望干耗啊。”
“我们再商议商议……”
江暮揉了揉眉心,听到这些叽叽喳喳的声音只觉倍加厌烦,他蹙眉插话:“那阵法以七星布阵眼,堵住阵眼。”
众人一怔,惊愕看向他:“方伯你怎么知道?”
“昨日敲阵时对这阵法布局看得很清楚,七色流光便是阵眼中流出的,循着七色光就能找到。”
“方伯知道那阵法有七色光?”方才众人还有些怀疑,这位做菜老伯能知道什么啊,可是那七色光不是一般人能知晓的,之前几个大乘期为探阵法根源,冒死闯入,勉强逃了出来,才看得到七色流光。
眼下这位老伯随口一说就能堪破,也许他当真从那被破的阵中看到了生机,他们互相又议论了一会儿,决定按照方伯的办法去试一试。
不过,堵阵眼,需要以他们身躯,也就是说,至少需要牺牲七个人。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开始争抢:“我去……”
“我也去……”
“让我去……”
江暮又揉了揉眉心,打断他们:“你们抓七个亡灵去堵不行吗?”
众人:“……”
好像,也是哦。
“还有,你们以为戍望只会坐以待毙地跟你们耗,东边才是阵法根源所在,碰了就死,声东击西之法,连这都不知道?”
“方伯您说真的?”
“不信自可一试。”
众人狐疑着,而还没说什么,忽有小弟子跑进来,惊恐道:“我……我的灵宠,跑到了东边,然后,莫名其妙就死了,呜呜呜……”
他们再度震惊,东边当真更凶险,立时惊愕看向江暮。
然而桌边人只回一句巧合。
只是那小弟子的师尊满头疑问:“你来此,为何还带灵宠?”
小弟子一抹眼泪,心虚地低下头,他师尊上前去揪住他耳朵,师徒二人一个吵着一个哭着往殿外去了。
这两人出去,台阶上许千阑二人也进来了,方才的谈论他们都听得到,正事当前无暇再谈私情,众人仍以微明宗为首,对不少人而言,现在的宗主是小辈,但良才不论长幼,他们都愿听君若时指令,而君若时对许千阑惟命是从,现在许千阑来了,其实大家心照不宣已经以他为中心。
许千阑也很疑惑地看着方伯。
江暮抬眼,回应他,再说一遍:“巧合。”
似乎也只有巧合可以说得过去了,方伯的修为大家都知根知底的,是真不存在隐藏能力之说。
不过这「巧合」二字,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呢?
许千阑只好不再多虑,与众人一并继续谈些事。
江暮品着茶,看许千阑跟谁多说话,看了一会儿,想及应该看他最不想跟谁说话,然而看来看去,觉得他的目光没有认真看向任何一个人,始终盯着浮光中的图。
他吹一吹浮沫,心道是自己想多了么?
一直到深夜,他没看出什么端倪,而这一群人停了一会儿:“有点饿了。”
“我也饿了。”
江暮品着茶,一抬头,看数道目光注视着自己。
“干什么?”他冷声道。
“方伯,能不能做点饭吗?”他们道。
“对对对,我还在想方伯晚上做的那个菜。”
“我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