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两江水
他既如此说,岑潭兮也没别的话了,只等天亮,去将此事公布。
许千阑回去又把剑仔细探寻了一番,可是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可寻,他想去宝器宗看看,但这个节骨眼去宝器宗,无异于祸水东引,让众人觉得他们倒打一耙。
他难以入眠,靠在桌边气闷静坐,看那天将亮,才闭了一会儿眼。
修界各处,勤快的修者们已开始练功。
阳光徐徐路过每一处山脉,河流,给山川大陆披上粼粼金光。
清晨的和宠宗,后山山巅,长老盘腿而坐,闭眼吐纳灵气,一条长鞭因灵气而旋转在他的周身。
合欢宗,首席大弟子在树梢上翩然起舞,一对铜环抛起,再以手腕接住,清脆铃声吵醒林间的风。
宝器宗,练器师伴着山泉,在水石上一下一下磨着勾针。
云影轻晃,悄然将日光掩盖。
山巅之上的长老赫然睁眼,不可思议地望着缠绕在自己脖颈的长鞭,脸上因窒息而憋的通红,长鞭收紧,他没来得及喊出一个字,瞪大了眼睛,转瞬间,但听骨碌碌的声音,他的头已从山巅滚落。
风过树梢,首席大弟子那对铜环又抛起,他双手举起,那铜环却是没落在手腕,他疑惑抬头,忽地张大了嘴,死死抓着圈在自己脖颈上的铜环,指甲被折断,渐渐失了力气,铜环收紧,一颗头颅自树上落下。
山泉哗然,炼器师浑然静立不动,一个果子落到他的肩上,这身躯咯吱一下,往后倒去,摔在地上的身躯,身首分离,那脖颈处,钩针刺入其中,勾断了经脉与皮肉。
天光大亮。
修界沸腾一片,各个宗门紧急向微明宗汇报。
“岑宗主,我们和宠宗的长老被自己的法器杀死了。”
“岑宗主,我们合欢宗大弟子被自己的铜环勒掉了头。”
“岑宗主,我们也有……”
微明宗是修界宗门之首,各宗门有异常的事儿会跟他们汇报,一般有重大事情也是由微明宗来做决策。
一个早上,岑潭兮收到了数十灵决。
各宗门皆慌乱,及至再听到许千阑这把剑生出邪灵之事,哪里还顾得上说东道西,只是惊恐地议论:“连许仙尊的剑都中招了?”
这些发生意外的人近日并没有到过微明宗,也没有什么赠剑之类,可他们都被自己的法器杀害了,足以说明那把剑不过是其中一个,跟许仙尊没关系的。
第17章 邪灵
许千阑预想的暴风骤雨没有来临,他的声誉没有受损,可是,以这样的结果来摆脱质疑,委实让人痛心。
各宗门由他这把剑引发了猜测,宗主长老们施了一个能够一起说话的灵决阵,即便他们不在同一个地方,也能及时听到阵中各人的声音,有人道:“难道这些法器都生了器灵,而且,还都是邪灵?”
“我们的法器在身边数百年都没有器灵,怎么这几个月就突然生出了,还是如此邪门的器灵啊……”
“我查了一下,我宗门出事的几个人,法器是近期从宝器宗买的。”
“我们也是。” 宝器宗主你有什么话要讲吗?”
宝器宗主的声音颤巍:“苍天可鉴,我宗门铸造流程严格按照标准来的,除祟工序万万没有偷懒,而且你们确定都是近期买的吗,许仙尊的剑可买走百年了,还有,我们宗门没有锁链白玉等法器,合欢宗你们只有那铜环是我们的,另两位亡者的法器跟我们无关,别都往我们宗门头上扣啊。”
“这倒也是……”
宝器宗主又哭:“我也是受害者啊,我宗门也死了好些人。”
岑潭兮适时插话:“宝器宗亡的是最多的,有十来人。”
“你们听听,你们听听。”宝器宗主继续哭,“我宗门才是最惨的,你们还要怪我。”
岑潭兮不想再听他哭:“微明宗立即探查此事。”
许千阑听得商议结果,自荐:“此事我要去查。”
虽然洗脱了质疑,但他觉得此事跟他脱不开关系,而且爱法器如命之人,绝不能容忍大家的法器再有邪灵产生。
“好,那便你去吧。”岑潭兮应允,“有一切问题及时汇报。”
许千阑点头,迅速将这把剑的红影邪灵封印,从中提取出邪灵的灵识,带着两个弟子出发。
走到浮桥刚好碰见散步的江暮,江暮听了始末,问道:“你是不是要先去把出事的器灵也强行拉出来?”
“是啊,不拉出来看不出是不是邪灵。”
“可是,你昨日说强拉器灵很费精力,也需很长时间。”
提到这个,许千阑眉一扬:“我的修为又长进了,昨天一个晚上就提出来了。”
江暮抚额,暗笑了两声,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领:“好,那你去吧。”
许千阑还以为自己的衣扣没扣好,低头看看没什么问题,没多问,行礼告辞。
他们先后到了合欢宗与和宠宗,他自觉自己修为是真长进了,居然又是还不到一个晚上就把器灵提出来了。
两个弟子见他得意洋洋,适时恭维着:“师尊提剑灵时连衣领都泛着光呢,像是圣人一样。”
“那是流动的灵决吧,你们大概眼花了。”许千阑摇头,衣服怎么会发光呢。
果不其然,这两个法器中也是邪灵,他拿带来的灵识对比,探出这些邪灵属同源。
那就是侵染邪灵。
侵染邪灵,是生出邪灵的器具与其他法器或多或少有过接触,从而侵染了其他法器,致使其他法器也会生出邪灵的一种邪祟。
这种邪灵生出的时间不同于正统器灵,他们可以短短几天就长成,这些侵染邪灵是同源,那就是因为同一个有邪灵的法器生出的。
这也是为何许千阑的剑送出去几天就能生出剑灵的缘由,因为生出的根本就不是正统器灵,甚至也不是「正统」的邪灵,真要是邪灵,生出的时间跟正统器灵是一样的,只不过是法器没做除祟工序,亦或者是法器主人用此法器强行修邪门歪道,才会使正统器灵变邪灵。
他想到王掌柜的长命锁,可那个普通的,给凡人佩戴的长命锁,着实不够侵染仙门法器,现在看来,它其实也是被侵染的。
只是那个时候他们都以为只是普通邪灵,未想到那是能影响其他法器的侵染邪灵。
这邪灵会侵染蔓延,但凡是法器,或者只是普通器具,都可能中招。
情况不太妙。
许千阑刚刚毁掉两个侵染邪灵,人还在合欢宗,忽听殿外尖叫声,他连忙跑出去,又见一个弟子的法器生出了邪灵,那是一个带有锋刃的扇子,正追着这弟子,眼看就要旋下去削掉他的头,周围弟子们来不及阻挡,个个慌张尖叫。
情急之下,许千阑一抛手中剑,击中扇子将其打散,扇中凄厉一叫,随着扇骨断裂,声音止息,邪灵消散。
已经探出缘由就不用再费精力拉出来,直接销毁就是,但他的剑触碰到了那把扇子,怕是很快也要被侵染,许千阑痛惜地看看自己的剑,手中用力,恋恋不舍地将剑折了。
“许仙尊……”合欢宗众人惊魂未定,“还会不会有其他法器出现这种现象?”
这类同源邪灵,专爱削人头,恐怖如斯。
“大家暂时先不要用法器,迅速将各自法器封印。”许千阑道,同时也向岑潭兮传了一道灵决,让他将此命令传给修界所有宗门。
起初很多修者们有意见,不让他们用法器,万一遇到危险谁来保证他们的安全,但之后,又连续出了几起被自己法器杀害事宜,各宗门终于老实了,乖乖封印了法器。
诚如那宝器宗主所言,这些法器不是都出自宝器宗,可是各个宗门被侵染的法器,或多或少有一两个是来自宝器宗,而且,都是近三个月内购买的,剩下的天南地北哪儿来的都有。
法器之间会互相侵染,一个宗门有一个法器上有这种邪灵,很容易侵染到其他法器,但宝器宗是共性,每个出事的宗门都有。
至于许千阑那把剑,的确是买了数百年了,可是,它前不久又回到了宝器宗啊。
因此,想来源头还是在宝器宗。
许千阑这回有了十足理由去探查,他让岑潭兮传话给宝器宗。
宝器宗主苦道:“你们不会还是要赖在我们宗门头上呢,我们也是受害者啊。”
“那就更该让我师弟去查查。”岑潭兮回复他。
宝器宗主一想:“这个……好像,也是哦。”
许千阑一行人很快到了宝器宗。
他鲜少来宝器宗,还没进门,光看那山门镶金嵌玉,只道这宗门是真有钱,一路往里走,越发有如此感慨。
宝器宗主已准备好了盛宴迎接他,把偌大饭桌摆在正殿:“仙尊与令徒一路辛苦了,先好好吃个饭。”
许千阑心里急着,没兴趣吃这满桌山珍海味,绕过饭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麻烦宗主带我去看看贵宗的灵器阁。”灵器阁是宝器宗铸造法器的位置。
“好,但是仙尊真的不吃饭吗?”
“不用了。”他能辟谷,让弟子们吃吧,说着起身,他动作过快,不经意碰倒了旁边的桌上,那上面摆着几个饰物,什么珊瑚,铜兽,还有瓷瓶,哗啦啦都要往地上落。
他眼疾手快,俯身一把接住了容易被摔碎的瓷瓶,暗暗松口气,另一边宝器宗主也眼疾手快,冲过来接住了珊瑚和铜兽,也松了口气。
他看那宝器宗主紧张表情,心道:“好了好了,知道这些东西很值钱,幸好我没摔坏。”
两人放下饰物,一路往灵器阁走,路上他习惯性地一摸腰部,手上空空,想起自己的剑已被折了。
他来探查,不能没有法器,万一再遇邪灵也得对付,只能破例,传了个灵决给凌鲲鹏,让他尽快帮忙送把剑来,从月眠殿选,墙上第一排都是剑气极强的剑,这些剑不太可能被侵染。
凌鲲鹏办事也迅速,立即把许千阑最为珍视的,平时压根舍不得用的皎皎剑拿好,准备出门。
踏上浮桥才走了几步,正好碰上了江暮,他连忙行礼。
江暮温和地笑:“你要去哪儿啊?”
凌鲲鹏便将要去宝器宗送剑一事跟他说了,江暮听罢:“要出门啊,能不能把我带上。”
“此行危险,师叔还是不要去了,回头弟子再带出去玩。”
“我自己去玩,不影响你们。”
“这也不行,我们不敢保证您的安全。”
“我又不会用什么法器,对我没危险。”
这话倒也是,但这次邪灵不比上次,凌鲲鹏不能确定一定没危险,没有完全把握,还是不敢带他,何况此事又紧急,他没空陪着师叔满街转悠,去到了把人晾在那里也不好,仍是委婉拒绝:“我让小溪小河带师叔去山下玩好不好?”
江暮收了笑容,往前一步,对着凌鲲鹏的耳畔,低声道:“你和许千阑压不住那邪祟。”
凌鲲鹏浑然一怔,听这声音还是虚弱柔和的样子,可语气好像带着震慑之力,让人不觉生出畏惧之感。
他缓缓转头,看这人目光也一改温柔淡然,透出几分凌厉。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说,你和许千阑压不住那邪祟。”江暮重复,缓抬手,覆在他手中剑的剑柄上。
凌鲲鹏欲收回剑,可挣了几次,剑却岿然不动,他大为震惊,便要使出灵决,而那剑柄一转,他被一道力量逼着后退一步,灵决还没使出就被打散,须臾间皎皎剑已落到江暮手中。
这简单对招凌鲲鹏使了全力,而对方轻描淡写,压根就没用力,凌鲲鹏已知自己不是对手,警觉道:“阁下是什么人?”
江暮又恢复了柔和的语气:“我既然承蒙贵宗师祖勘测预收,总得有些本事,一无是处……传出去是不是不太好看?”
“无人看出阁下修为,想来是大能,您隐藏身份入微明宗,又有何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