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两江水
那巨石瞬间碎裂,地上的人颤了颤,什么话也不敢说了。
他收剑入鞘,转身离去。
这场决斗让众人看得震撼,周围人大气也不敢出。
那之前劝他的仙尊后来没有再吭声,而且还为之前劝了一下,导致许千阑受伤而后悔,那莲花先来挑衅,凭什么不让人还手呢?
按千阑的脾气,只是把他打退,没伤他,已经是非常忍让了,大抵还是看在师叔的面子上。
许千阑离开后,没有回去,他去了议事大殿,将剑收起,冷着脸垂首而立:“师兄,我打架了,你处罚吧。”
岑潭兮当即站了起来,瑟瑟发抖:“你毁了哪个山头?”他上午在这里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处理要事,这会儿还没得到消息,而且也不是山中大事小事都会第一时间来跟他汇报,各仙尊都担的有事务。
“没有毁山头,就是打人了。”
对方面色稍微和缓,但还是惊慌:“你把谁打死了,不会又是哪个宗主城主岛主吧?”
“没打死,也没打伤,但就是打了。”
“那就好那就好。”岑潭兮拍拍心口, “这有点不好办,不过没事儿啊,有师兄在,只要你不是无缘无故打人,师兄给你善后,你到底打的是谁啊?”
许千阑眼眸微暗:“昨日化形的那仙子莲。”他说完,静待责罚。
然而半晌没听到声音。
他疑惑抬眼,看师兄没有什么慌乱之色,就……还挺淡定的。
岑潭兮点头:“没事,回头我带你去跟他道个歉,向师叔陪个礼,回去吧。”
许千阑惊愕:“你不罚我?”
“他是师叔的灵宠,这个,让师叔罚吧,师叔怎么罚你由他说的算,你自己去找师叔领个罚,去吧。”
“可是,昨天你不是说他很珍贵,要我们都要对他以礼相待吗?”
“咳咳。”岑潭兮左看右看,在他面前压低声音道,“他再珍贵,有你珍贵吗,我认识你多少年了,认识他才几天啊,难道你让我向着他啊?”
许千阑一愣,鼻子发酸,顿了一会儿才道:“那也不能失了公正,不可徇私,还是要按规则来的。”
“我知道,我没有徇私啊,你打了师叔的灵宠,本也该由师叔责罚,他如何罚你,我……就不干涉了,但他对你挺好的,应该不会重罚吧。”
“我也不知道。”许千阑垂眸。
“走吧,我跟你一起去见师叔。”岑潭兮拉住他,他的胳膊一抬,肩上的伤顿时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岑潭兮蹙眉回头:“你受伤了?”
“没有。”他连忙将手别在身后,“打人打的我胳膊都痛了。”
“真没受伤?”岑潭兮不大信,“让我看看。”
“没有,真没有,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许千阑再一躲。
“好,你要是不舒服,千万别隐瞒啊。”
“嗯,我知道。”
两人一并去到流霜殿,下人们说,师叔还没起来。
“怎么回事,是不是昨天睡晚了?”岑潭兮道,“得了个灵宠那么兴奋吗?”
“也许是吧。”下人道,“昨晚听到尊者房中有动静,好像是桌子倒了的声音,床上也有动静,但他夜晚一向不许我们进,我们没敢问。”
“桌子怎么会倒,床上能有什么动静?”岑潭兮听不明白了。
而许千阑惶然瞪大了眼睛。
那些你为什么让他看得着吃不着的言语无法遏制地又涌进耳中,他的脑子轰然空白,心思起起伏伏。
好半天才恍惚回神,听岑潭兮正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师叔啊,算了,还不到晌午,让他再睡会儿吧,我们先走,改天再过来。”
许千阑垂眸思量片刻,稳定住翻涌的心絮,道:“我既然来领罚的,哪里还能挑上日子了。”他往前一步,挺直脊背,跪在那寝殿前,“我在此等候。”
“千阑……”
“我做错了,应该如此,师兄您请回吧。”
“哎……”他跪在此等候领罚是应该的,岑潭兮确实不好劝,只好在旁陪着。
第63章 禁闭
一直等到晌午, 那屋内还是没动静,岑潭兮觉得奇怪,去敲了敲门, 没有回应,他又推了推, 发现门是从里面锁上的。
那就是人还在里面, 他们于是又耐心在外等待。
等到了下午, 依旧没动静,再怎么困也不至于睡到现在吧, 岑潭兮觉到不大对劲儿, 又去敲门,还是没人回应, 他再度推门。
仍旧打不开,但这时候不免让人担心, 他想了想,点了一道灵决在那门锁上。
师叔身体不好,这门其实平日里不怎么上锁的, 只要他不允,也不会有人冒然闯入,而即便是门上有锁,他这里也保留了可以打开的灵决。
然而,那灵决点上去没有半点反应。
他不禁错愕,回头与跪着的人相望,许千阑也透出疑惑。
又犹豫片刻, 岑潭兮道:“不知道师叔是不是遇到了危险, 闯进去吧。”他往后退了一步, 轻声道, “师叔见谅。”继而一道掌风,随灵决而来,轰然打在门上。
门框轻轻动了一下,可是,没有开。
这让岑潭兮倍加震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我的灵力退步到连普通的门都摧不开了吗?”
许千阑见状,已心知肚明,是师叔设了禁制,不允许人进。
他既关了门,也许还在里面,也许对外面的动静一清二楚,可他不出现,不回应,也不让任何人进去。
他道:“师兄你不用闯了。”
他不想让你进去,怎么进得去?
“师叔或有危险啊。”
“应当不会有危险。”有谁能伤得了他,许千阑低眉道,“这门上也许是他用了什么法器加上禁制了,之前各宗门给他送了那么多贺礼,不乏上品法器,你打不开也有可能,他是把自己关进去的,想来没有危险。”
“可是……那你也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一直跪在这里啊。”岑潭兮道,又想,“而且,师叔不吃饭吗?”
那小莲花精踉踉跄跄地走进来,方才的对话他都听到了,愤恨道:“别白费力气了,主人生气了,他不会让你们进去的。”
他绕着许千阑转了一圈,四处望一望,又绕着他转了一圈。
许千阑不耐烦:“你干什么……”
还没说完,对方竟也噗通一下,跪了下来,笔直笔直地跪在他身边,和他一起对着门。
“……”
“你看我干嘛?”莲先挑眉道,“只准你跪不准我跪么,我看出来了,你想用苦肉计,等主人出来看见你这样,他就会心疼,哼,谁不会啊,我也跪,我看他出来先心疼谁。”
“你……”
“瞪我干嘛,这地儿又不是你的。”
许千阑抿了抿嘴,没有理他。
身边人冷哼一声,眼巴巴朝着门缝看去。
“他为什么生气,因为你俩打架吗?”岑潭兮不解。
莲先没好气道:“主人昨晚就生气了,让我不许进他房间,不许打扰他,他还在屋里摔桌子,肯定因为你。”他往旁边一指,“你昨天提着剑就走,给主人甩脸色,你那样对他,他不生气才怪。”
“哎,话不要乱说,我师弟跟师叔甩脸色又不是第一次了,师叔肯定都习惯了。”岑潭兮摇着头道,说罢见许千阑正瞪着大眼睛看他,他捂捂嘴,自知失言。
而许千阑眼中却不似之前暗沉,有了些光彩,不知道为什么。
莲先跪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的位置不好,主人从里面出来第一眼不一定能看见他,于是往旁边挪:“你往那边去去。”
过了一会儿,再挪:“你再去去。”
许千阑「腾」地一下站起来,怒目看着他。
“怎么,坚持不下去啦,你的诚心也就这么点儿嘛。”莲先有恃无恐,抬头盯着他,“我不信在主人面前你还敢打我。”
“你……”许千阑握了握剑,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到岑潭兮面前,“我自请按山门规则处罚,请师兄将我关禁闭。”
弟子犯错一般是由自家师尊按照门规处罚,没有师尊的,也可由被伤害者的师尊按规责罚,若是都没有师尊,或者师尊不想揽事儿,那么山门也自有处罚规定。
他这种情况,江暮不出面的话,他应是关三个月禁闭。
关禁闭听上去无伤无痛的,但却是弟子们非常惧怕的责罚,禁闭之中与外界隔绝,传不出灵决,没人说话,能辟谷的没有吃食,不能辟谷的每日有人将饭菜放到外面。
不是那种闭关之境,不能清修,就只能安安静静地呆在一小片地方,不见天日。
皮肉之痛实在不及这种孤寂的折磨,很多弟子宁愿被打鞭子也不肯关禁闭。
岑潭兮道:“要不还是再等等吧,说不定过一会儿师叔气消了就出来了,看他如何说。”
“不想等了,师兄请处罚吧。”
“这……”岑潭兮往门上看看,还是没动静,那小莲花精老老实实跪在门口。
“好吧。”他点头,“后山禁闭处已经满了,你去落玉阁禁闭,既按门规处置,三个月,不能少。”
“是。”许千阑应声,又一顿,“落玉阁?”
“嗯,禁闭地儿不够,落玉阁临时改成禁闭处了,你去吧,你能辟谷,没有吃食哦。”
“是。”许千阑点头,回身往那门上与门外跪着的人看了一眼,大步离开。
落玉阁平时是用来接待重要宾客的,最近没有那么多宾客接待,这里多数时候是空闲的,不想师兄竟把它改成了禁闭处。
许千阑走进落玉阁,不住地四处看,这从某种方面来说,是仙山的门面,装葺得非常奢华,内里摆设都是极尽用心,各种奇珍异宝,床上铺设的被褥,四周漂浮的帷幔,皆是上品云锦,院中有温泉,泉水还在流淌,汩汩冒着热气。
他起初以为这里改成了一间一间的禁闭小房间,不想还是原貌,而且,偌大庭院就他一人来禁闭。
这比他月眠殿精致很多好么?
师兄真是大方,也着实浪费啊,居然就他一个人。
只是禁闭到底是禁闭,不能使灵力,不能传灵决,没法与外面接触,也没法修行,他闲着无事,只能泡泡温泉,在那云锦大床上睡睡觉,在院子里荡荡秋千,摆弄摆弄花草,舞舞剑,舞累了再去泡温泉,然后继续睡觉。
这样的日子大抵过了三天。
流霜殿内,一道白光浮过,江暮回到房间,一抬脚,踩到地上碎裂的桌角,他把桌角捡起来,刚放好,那桌子又碎了一片。
“那就……算了吧。”他看到门外满是人影,打开门,走了出去。
很多下人,弟子,仙尊,还有岑潭兮都在这门外围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正当中,莲先脸色苍白地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