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两江水
许千阑低着头, 轻蹙了一下眉:“什么味道,你闻到没?”
“是不是他们在外面做饭。”江暮道, “别乱动。”
指端一点点拂过伤痕,小小房间气息越来越浓郁。
许千阑觉得这气息有点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身后人叫他不动,他便安安静静地坐好。
略微冰凉的手轻点在后背,今日奇怪了,每碰一下,他都觉得一阵酥/麻之感,有点想逃,却又莫名其妙地心向往之。
再过一会儿, 他的脸也红了, 双手揪着怀里的枕头, 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愫自丹田涌起, 流窜全身,让他顿觉炙热。
后背点到的地方忽而滚烫起来,他不经意瑟缩了一下。
江暮停住:“怎么了?”
“我,我不知道,我很想……”
“什么?”
许千阑转过身来,白皙的肩落在江暮眼前,羞怯惶然的眼眸深深看着他。
而后,他缓缓将怀中的枕头挪开。
江暮:“……”
船舱外响起一声惊叫,紧接着有摔打之声,将这飞舟震地一晃。
许仙尊因这晃动往前倾倒,江暮忙展开双臂接住他。
相拥之时,许千阑那炙热之感更是强烈,他不想松开,想抱得更紧,他抬起手,缓缓搂住他的脖子。
江暮惊了一下,还未反应,而面前人带了些力气,往前一推,他便拥着怀中人倒在了软榻上。
二人对望,面前人尚未着上衣,江暮护着他的后背,手掌触碰皆是柔滑。
许千阑就这样伏在他身上,声音里透出几许呢喃之态:“圣君真好看。”
江暮眨眨眼,不知怎么回话。
那声音继续:“能不能……让我再多看一些?”
江暮一怔,眸色微变:“你想看什么?”
“什么都想看,哪里都想看。”这声音更轻更柔,丝丝缕缕涌入耳畔,一字一句,都是蛊惑。
江暮眸中彻底暗了下来:“你说真的吗?”
身上人俯身,贴近他耳边,双唇轻启:“好想看。”
江暮闭了一下眼,脑中一根弦崩断,什么犹疑统统抛到云天之外,他猛地翻身,将人压下。
许千阑轻吟了一声,那后背突然撞到床榻,还是有些痛的。
江暮轻喘了一口气,撑起胳膊,将他面上的发拨开:“弄痛你了?”
许千阑浅笑:“痛与欢愉皆在。”
船尾又是一阵噼里啪啦之声,听上去那三个人好像打起来了。
飞舟在他们的折腾下摇摇晃晃,屋内彼此贴近的二人在这摇晃中,某些位置磨蹭到了一起,虽衣物相隔,但亦感觉明显。
江暮一惊,方意识到对方不对劲。
那药对他没影响,他没有注意,此时细细闻了一下,方知缘由,轻声一叹,闭了闭眼,慢慢恢复了理智,要拉过对方的手灌输灵力,可那双手臂紧紧搂在他的脖子上,竟一时拉不掉,而因着这动作,他也没法起身。
外面打得很凶,听应梧玉喊:“两个逆徒,再敢靠近我就试试,我不把你们打残我就不是你们师尊!”
又听咣当几声,有人再被摔到了船板上。
船继续晃动,屋内紧贴的二人在这摇晃中又磨蹭在一起。
因为要上药,而也快要入睡了,他们本来都没穿外衫,那相隔的衣衫少了两层,感觉更加明显。
江暮还是想起身,而那双手臂从脖颈拂下,搂住他后背,些许呢喃不经意泄出嘴角,这声音又听得他怔了怔。
对方不松手,手指缓缓蜷起,指甲隔着衣衫,在他后背颤颤划过。
飞舟不停摇晃,耳边呢喃之声愈发急促,听得「砰」的一声,又有谁被摔了,而飞舟剧烈晃动了几下,耳畔浅语忽地增大了一些,搂在他后背的手用了力,紧紧将他衣衫揪起。
继而,又听得一声呢喃,衣衫陡然被松开,与此同时,但觉一股温热。
江暮愣住,看那人双颊绯红,眼中还迷迷离离。
他好半天才回过神,搂住他的双臂已经松了,他就侧过身,躺在旁边,拉过对方的手输灵力,也不知这时候他还需不需要,但……还是输吧。
外面终于没有了动静,听应梧玉大喘着气道:“终于打老实了。”
许千阑有些累,也还不太清醒,迷迷糊糊睡着了。
输完灵力的江暮却怎样也睡不着,犹豫了好一会儿,慢慢往下看,这衣服……还是要帮他换一下的。
枕边就有昨日才洗过叠好的里衣,他坐起身,帮许千阑褪去衣服,要落下的手将碰上又停下,迟疑半晌,还是勾起衣带,往下一拉。
他手指轻点,几道温热水流拂过去,将其清洗一下,再将衣服换好。
很简单的一件事,却若跨过千山万水,用了毕生之气力,万年岁月,活了那么久,他头一次不知所措。
天灰蒙蒙亮的时候,许千阑醒来,一扭脸,看圣君在旁边歪着躺着,胳膊撑着头,一半的腿在床外,也没有盖被褥。
而他在被褥中暖暖和和的,浑身清爽舒适。
他缓了一会儿,愕然想起昨晚之事,猛然睁大了眼睛。
那药不是酒,他虽然不大能控制自己,可做了什么,都记得一清二楚。
那话语,动作,还有……还有奇怪的反应,历历在目,他顿然面上透红,一下子坐起。
这动作惊醒了身边人,江暮睁开眼,笑了笑:“醒了?”
他惶然回头,眼前又回荡着昨晚搂住他的样子,昨晚他没穿外衫,也没着上衣,搂着人不放,与他耳鬓厮磨,还在那「厮磨」之中……
他羞得想逃离这个世间,不敢看对方目光,也不敢回话,咬着唇低头。
江暮慢慢坐起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那温柔的面容靠近他,他更不敢直视,低头徘徊间,将被子一拉,把自己整个人蒙住,看不到光亮,这窘迫之感好歹缓解一些。
江暮不解:“你这是做什么?”
“我昨晚太丢人了。”他在被子里面道。
“那是受了别的东西影响。”江暮把那合欢宗的药跟他说了说,“没事啊。”
“那也丢脸。”他仍不肯揭开被子。
“这没有什么啊。”江暮轻拉他的被角。
被褥慢慢拉开,露出他通红的脸,大眼睛中满是羞怯的惊惧,只看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我……从来没有这样过。”
一贯心无旁骛,从未沾情/欲,上一回于药灵谷有过一次冲动,但如昙花一现,后来什么都没管就自行消散了,这一次,却是在那颠簸之中纾解了出来,而且,是在圣君的面前。
那羞怯之中,更让他惊惧不敢言的是,他其实在其中尝到了欢愉,那不是让他羞愧排斥的,相反,还想细细回想。
但一回想,却又是面红耳赤,再度涌上一阵羞怯,而偏偏,也又有如昨日那般灼热的气血,再度流窜全身。
他惧怕的是这种想摆脱,又心向往之的思绪,他知这是人之常情,原也不必羞于启齿,可从未有所体验,仍觉难言于表,何况,他的眼前还是那不可亵渎的仙人,他就更觉愧疚。
愧疚到看都不敢看对方。
他瑟瑟垂眸,睫羽轻动,面上一片红晕,如此纯澈,却偏又如此让人欲念丛生。
江暮也不敢多看他,轻声一咳,往船外看:“应该要到了。”
两人收拾收拾走出来,望见外面的人皆是一愣,面前的三个人,全都鼻青脸肿,险些认不出来。
回到微明宗之后没几天,一场初雪飘然落下。
四方安宁,没再出现奇诡之事。
师母快要临盆了,岑潭兮还是不放心她一直在药灵谷,将她接回了微明宗,她带的有丫鬟,山门中的女弟子们也会经常过去陪她,她与方芜十分聊的来。
方芜很聪慧,学东西特别快,这也让许千阑十分欣慰,她不但修行心法等学得快,师母有心教她一些种养灵植之法,她也很快就学会了。
师母虽出生药灵谷,但没有和他哥哥一样学医术,更多的是在研习种植药草等。
白雪覆盖的仙门恢复了静谧,纷纷扰扰都沉静了下来,世间只有这无声雪落。
只是应梧玉天天往月眠殿跑,为表感激,送了一堆又一堆奇珍异宝,许千阑烦得要死,大部分时间在流霜殿呆着。
天冷了,江暮就不坐在庭院中了,他挪到殿内,炉子上烧着热茶,桌上摆着刚烤出来的糕点,两个人不出门,品着茶,天南地北闲聊。
只是许千阑这几天没有在这里睡了,倒不是还害羞着不好意思,而是,他夜里有一点不安稳。
那日飞舟之上纾解欲念,初尝其中趣后,这几天,他夜里总是不可控的又梦到这样的场景,不,是各式各样的场景,但人总是这两个,然后……每次醒来,都得换衣服。
这不能让圣君看到了。
第84章 离别
他二人品茶赏雪时, 应梧玉在岑潭兮面前,拿着小册子,眉飞色舞道:“二师兄封印幽冥灯的事儿, 你知道吗?”
“知道啊。”
“你就没什么表示?”
“这个……”
“不是说幽冥灯能召唤妖邪吗,这可是救了修界啊, 难道不应该告诉大家吗, 不应该让他们都来称赞师兄吗?”
岑潭兮想了想:“应该有不少是知晓的。”之前许多宗门接收宝器宗弟子, 而仙莱岛又有许多修者在场,众人尽管当时不知道那些魔物是什么, 但师叔在仙莱岛有简单解释过幽冥魔物, 后来大家相互了解打探,也来微明宗又问过, 慢慢的也就清楚了。
那幽冥灯的由来,用处, 有哪些组成,都封印在哪里,怎么封印的, 现在几乎各宗门都知道。
红莲簪被封印后有人过来表示过感激,当然,大家也都知道了幽冥灯被抽去了火灵,有不少人问那火灵不知所踪,要不要紧。
江暮说不用再去找火灵,许千阑如实转达给岑潭兮,岑潭兮也照实告知众人, 众人都觉是许仙尊封印了魔物, 听他这般说, 也就都放了心。
应梧玉把他那记满了的册子举起来:“我想给师兄办个庆功宴, 邀修界众人到场,师兄做了事就不应该被埋没,他应当受到所有人的尊敬赞扬,要让大家都来为他庆功,你觉得怎么样?”
岑潭兮还没说话,他又补充道:“你跟二师兄认识这么久,难道你不了解他的心性吗,他虽然没吭声,但其实是喜欢被人夸着捧着的,一有人夸他赞他啊,他就神采飞扬的。”所谓敌人最了解彼此,应梧玉以前没少针对许千阑,针对多了,反而把他那一些小心思都把握了。
“这个……”
“别犹豫了,就按照我说的办吧,此事交给我,放心,我一定会将庆功宴办得风风光光,一定会让二师兄在修界备受尊重,也会让他在百姓中口口相传,青史留名。”
他难得干一件好事,岑潭兮没阻止,由着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