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两江水
显形术所施之处,一切灵决显露无疑,此术有禁制,原是用于管束弟子滥用灵决,只有依托宗主掌令才能施展,换言之,也只有各宗门宗主可用,且只能在自己仙门使用,出了自家山门,掌令无效。
“这好像有道理哦。”众人听此话,略略思量,觉得可行,微明宗不用去解释什么,直接以显形术亮出来就是了,一切明明白白。
只有仙莱岛提出用显形术,其他人并没有说,但即便如此,此事已经被提出来了,微明宗若是不作回应,含糊过去,以后便会在各宗门心里留下话柄。
可微明宗的确不是光明正大的,显形术一亮,御兽决显露无疑。
岑潭兮一时没出声。
“找个借口等一会儿,到午时御兽决就散了。”其他仙尊们暗暗与他传话。
而那仙莱岛使者仿佛看出来他们所想,笑道:“岑宗主不回话,莫不是想拖延时候?”
旁人还没往这上面想,听此话不免又窃窃私语,为什么要拖延呢,微明宗肯定没问题啊。
但是,他们不回应,还要拖延……难不成真的有什么?
有人提高声音道:“岑宗主,你便施展显形术消除大家疑惑吧。”
岑潭兮表面沉静,内心翻江倒海,极力不让自己乱了阵脚,他回头看那玉座之上的人,最好的办法是以退为进,现下强行消融掉御兽决。
御兽决消失,祥鸟离去,霓虹散开,但这样也能解释,只道是祥鸟来贺时辰已到,他们也不可能一直围绕着人转。
但这样仍然会让人生疑,会怀疑师叔祥瑞之力是不是没那么强,可是,也找不到把柄说他们动用御兽决。
但……御兽决不是轻易就能提前散去的啊,集这一众仙尊之力,也得他们再齐齐施力才行,那也很容易被发现。
周边声音有些许嘈杂,都在说着请他施术,他紧握双手,额头上渗出细细汗珠。
一道传音决进入岑潭兮耳中,是许千阑发来的:“师兄,我来破御兽决。”
岑潭兮蹙眉:“这不容易破。”
“大家一起破容易被发现,我一个人没事。”
正因为一个人,才不容易,岑潭兮轻声一叹,虽然许千阑修为高,但要他一人化解众人同施展的灵决,也需耗费他大量灵力,岑潭兮怕他吃不消。
可是,放眼仙门,也只有他有能力一个人破了。
第9章 证明
许千阑已不等他回应,悄然走至玉座之后,抬袖间,极其细微的流光涌出,遍布在江暮周身,只是顷刻间就凝聚成网,与这其中灵决相碰,激发出铮铮之鸣,只有施术者可以听见。
他站在江暮身后,轻抬衣袖只好像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众人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作为晚辈,他站在师叔身后很正常。
江暮想回头,被他凌厉又急促的声音制止:“别看我,当没事一样。”
话毕又想,师叔应该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江暮只好转过身,这灵决已施,反而不好干涉了。
情况紧急,许千阑强行施术,并没有用多久,大概只是台下众人又议论了几句话的功夫,那光网亮了一下,陡然消散,许千阑后退一步,捂了一下心口,跟岑潭兮传音:“破了。”
同时又抬头看看这两只祥鸟,他们应该马上就要走了,走就走吧,也没别的办法了。
岑潭兮心中一松,当即对众人道:“诸位既然有疑问,那我便以显形术来证。”
众人立时屏息凝神,看他拿出掌令,流光之中那台阶之上所有灵决将尽显无疑。
并没有什么灵决,师叔的周围什么也没有,他们只能看见霓虹在上方,祥鸟在环绕。
那就……当真是江师叔吸引而来的,他就是祥瑞与气运的化身!
立时,众人皆惭愧道歉:“我就知道,微明宗怎么可能会撒谎。”
“是啊,江师叔如此出尘绝世,师祖怎么可能勘测错,试问还有谁能有这般神韵?”
人群中,和宠宗主十分好奇,满眼都是困惑,不应该啊,他明明真切地感受到了御兽决了。
可是眼下也的确没有了,太让人疑惑了。
有人朝那仙莱岛使者看:“你不是让宗主证明吗,现在显形术已施了,还有什么话说?”
对方只好站出来向江暮行礼以表歉意:“方才是在下多疑,还请见谅。”
微明宗众人皆不着痕迹地长吁了一口气,然而还不能完全放松,岑潭兮正在飞速思量着那凤凰与灵鹤马上就要离开了,他该怎么解释。
要不,假装打翻个香炉,让炉烟散出来,就说他们是被烟驱走了。
他四下寻觅着香炉,然而忽听众人又是一阵惊呼:“快看,凤凰竟然落定了。”
他也好奇回首,这一看,不免同众人一般惊住。
入目所及,那凤凰非但没走,反而绕了几圈之后,落定在了江暮的肩头。
而江暮轻轻抬手,那一只灵鹤也稳稳站在了他的手背上。
一时间,霓虹之下,凤舞鹤鸣。
凤凰灵鹤一向被奉为祥瑞之鸟,自由随性,是不能用来作为灵宠养育的,围绕人飞已是十分难得,百年难遇,要不然他们也不会用御兽决了,而即便用了御兽决,也顶多能做到让他们绕着人飞,绝也不能引导他们落在人的身上。
眼下,他们不仅绕着江暮飞了许久,还一并落下!
此时没有御兽决,任何灵决都没有,祥瑞之鸟主动落下,流光溢彩的霓虹主动挂在他的上空。
众人半晌忘记说话,便是微明宗一众仙尊也看得呆住了。
许千阑就站在他身后,离得最近,盯着眼前人的背影,一时间也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师叔好像真的是有一些福瑞气运在身上的。
可是,为什么呢,怎么会有人天生是福瑞呢?
众人惊叹之声延续许久,方见高坐之上的人轻轻动了动胳膊,那祥鸟徐徐展翅,又绕着他飞了几圈,才携着霓虹,慢慢离去。
这般情况任是再不相信,也所见非虚。
那仙莱岛使者面子上挂不住,可若提前走就显得小家子气,只是周围人都还在惊叹与议论,他杵在这里又很难堪,索性往旁边转了转。
这么一转,上了浮桥,望那水中莲花,但瞧一片花瓣落在莲叶上,就拿了过来,原本是无趣把玩着,而花瓣入手,他忽而一怔。
这怎么,不太像是仙子莲啊?
仙子莲净化灵气,离了枝头无效,是以众人只围观,无人敢碰,偶尔是会落下几瓣花,多用于制药了。
纵无人敢碰,但也不是不知道它拿在手里是什么样子,这满池开花有水雾缭绕,又有灵气浮荡,看得不甚清楚,众人没有过疑惑,也不会有人去用修为仔细探。
当然,微明宗也是做了准备的,就算是普通莲花,他们覆了灵气在上面,即便有人探,只要不是十足强大的修为,就探不出来。
而眼下,这仙莱岛使者巧合地将花瓣捏在手里,他的修为不容小觑,加之常年生活在岛上,对于水中生长之物很是熟悉,便觉察出了不同。
他欣然一喜,只觉找回了颜面,立即将花瓣举起回到大殿:“冒昧再打扰一下,岑宗主,试问这莲花,又是怎么回事?”
周围声又渐止,那莲花瓣已失去了灵气,不论什么修为,也能一眼看出只是普通莲花了。
而众人是早上就参观了仙子莲的,仙子莲难得,虽然不至于用修为去探其真假,但其样貌还是有很多人仔仔细细打量过的。
当下就有许多人认出了,且认得十分精准:“这是那湖中靠近浮桥的一朵莲。”
“对对,没错,那朵花比其他花高出了半个头,花瓣粉中透白,这掉落的一片就是早上摇摇欲坠的那片吧。”
“可是……”
他们议论着,又困惑不解:“可它只是普通莲花啊。”
“该不会……仙子莲并没有开,咱们看的都是普通莲花吧?”
“这……”
他们明明才见证过江师叔能引来福瑞之鸟落定啊,那不是假的啊,可这莲花……
“纵然仙子莲是假的又怎样,江师叔是福瑞咱们已经亲眼所见,你难道不相信祥鸟吗?”
“我信啊,能引来祥鸟落定已经很厉害了,也许他只是不能让仙子莲开花而已,那根本没什么啊。”
“话是这样说,只是……既然不是仙子莲,微明宗又为何告知我们仙子莲开了?”
这些议论都到了岑潭兮耳中,岑潭兮抚眉轻叹,是啊,为什么呢,这不是自己多事么,不准备假的仙子莲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可是,谁知道祥鸟能落定啊,单单只是绕着师叔飞,并没有那么大的震撼之力,眼下是祥鸟落在师叔身上,才让大家深信不疑,就连仙子莲是假的,都不能撼动大家认为师叔是祥瑞了。
提前未知,此时却是难圆回去。
他回头环顾一周,那一众仙尊们也没办法。
这样没法打死不承认,因为那莲花是假的就真不了,再怎么用障眼法也真不了。
众人纷纷议论着,又齐齐看着台上,殷切等着微明宗回应,此时大家几乎都是相信他的,只等他给一个合理的解释,好生打一打那使者的脸。
可是岑潭兮找不出合理解释。
犹豫之间不知如何开口,忽听身后如泉清冽的声音幽幽响起:“仙子莲难得,满湖不过百朵,微明宗今日欢迎诸位,花繁叶茂才得赏心悦目,故而添置了些普通莲花作为陪衬。”
岑潭兮惊愕看向江暮,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可看他淡然神色,又莫名觉得安心,姑且按兵不动,等他说下去。
而江暮一开口说话,众人也立时静默了,今日除了初时拜会说一些客气之话,师叔再没开口,此时听得这一句挺长的话语,若清泉拂过山脉,让人无端不敢吵嚷,只敢聆听。
仙子莲难得开一回,那湖里本来就还种了些别的花,这倒是很正常的,仙莱岛使者道:“普通的花开就开了,但仙子莲若是一朵都没开呢?”
“仙子莲开没开,诸位去探一探便是。”江暮道。
岑潭兮一惊,暗道师叔你这是干什么啊,那仙子莲是当真没有开啊,这不是上赶着打自己的脸吗?
仙莱岛使者闻言一笑:“好,既然江尊者都如此说了,那诸位便与我前来一探。”
各宗门皆师出微明宗,是以也都尊称江暮为师叔,但仙莱岛不是,他只客气地称一声尊者。
此时各宗门心中站到了微明宗这边,但那莲花又的确是假的,也都不免好奇,一并过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岑潭兮推诿不掉,只好硬着头皮携大家走到浮桥边,一面走一面回头看那玉座之上,暗道师叔为什么要引众人来验证啊。
他忐忑不安,走得缓慢,只想那浮桥离得再远些。
台阶之上,许千阑心内担忧,也准备跟过去,方一动,白色衣袖抬起,拦了一下他。
他低眉:“师叔……”想了一想,俯身对他耳边道,“实话跟您说,仙子莲没有开,那些花的确都是假的,你不要声张,好好在这里等着,我得过去看看。”
江暮微微侧头,对上他的面容,眼见他又要走,抬手拉住了他的手腕:“你是不是受伤了?”
“啊?”许千阑怔了下,抽出手,“一点小伤,没事。”是方才紧急消散御兽决,强行在瞬息间催动大量灵力被反噬的,五脏六腑受震荡,出血了。
江暮再拦住他:“你不必过去,没事的。”
第10章 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