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两江水
他趴在毯子上不理会。
天灰蒙蒙亮,江暮半睡半醒,迷迷糊糊的,习惯地继续抬手。
怀中人也迷迷糊糊趴着,揉了一下眼,而后,陡然一激灵,猛然惊醒。
许千阑看着自己已经变成人,瞬间满脸通红,差点连话都说不好,挣扎几下反而被抱更紧。
他手足无措地推着,只觉手和脚都已经不是自己的,完全不听使唤,他慌乱推着,对方却还是没醒,在这挣扎中,他忽而一怔,继而大窘,又瞬间如被水烫了一般红。
江暮终于醒了,一睁眼,看着怀里透红面颊的人,愣了一下。
怀里人又开始推他:“你……你放开我。”终于说出来话了。
温热的躯体在怀中摩挲着,那神色惊又怯,惶然却更加动人。
江暮没有放开他,静静看了看,翻身将他压下。
他们昨晚就该这样做了,现在,不可以吗?
他轻抚那紧蹙的眉宇,气息渐渐不稳。
然而身下人颤抖得厉害,双手挡在面前:“不,不行。”
“不行?”江暮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是,我……我还得再准备准备。”对方覆上了几许乞求之色。
“那好。”江暮只好放开了他,慢慢坐起来,顺便也将他拉起来。
许千阑起身就往房里跑:“我,我今晚来。”
“你今晚不会又变成老虎吧?”
“不会吧……我不知道。”
“好吧。”江暮无奈,真又变成了,也没办法,“那你再休息休息。”
许千阑顾不上回话,忙不跌关上了门。
江暮在院里静坐了会儿,叹口气,褪去外衫,走到水池里去洗澡,水有点温,他调了一下,他现在需要洗凉水澡。
紧锁住门的许千阑跑到床上拿被子蒙住头,好半天不愿出来。
他刚刚在那挣扎中,又……太丢人了,自然是不能让他看见,只能先跑。
他懊恼:“太迅速了,怎么办啊,他……他应该不会满意吧。”
再休息休息。
不过,还是先去洗洗吧。
屋内也有浴桶,衣柜里有不少衣服,他洗好换上干净衣服,继续睡觉。
又是夜晚,满庭红绸轻动,红烛跳跃。
庭外落了沙沙细雨,在琉璃顶上开了一朵朵水花,水珠欢喜跳跃着。
许千阑站在院中看了看,深吸一口气,扣响旁边的门。
手方碰了一下,那门就自动开了,红衣的江暮静坐在桌边,抬眼看来。
是个人,还好。
桌边人轻轻松了一口气。
许千阑站在门边,微微怔住。
昨日化成了老虎,未曾如此看着他,此时见那一袭红衣,温雅眉眼,竟一时失神,而转瞬又想,他就是仙人啊,如此风华,人间难寻。
他的心中又隐隐作痛,他这一生,已再无仙缘了,即便挡去了魔气,还是魔,再也摆脱不掉。
他垂眸,捏了一下手,慢慢走过去:“你……先到床上去?”
江暮顿了一下:“好。”
转身到床边坐下,江暮向来人伸手。
对方低着头走来,却是不坐,紧紧绞着衣带,目光左右闪:“那个,需要一些准备吧。”
“嗯。”
“我不太清楚怎么做,你告诉我,我来做。”
“啊?”江暮怔住,“你要自己来?”
“是,当然应该我来。”
这话似乎有点不对劲,可江暮一时又听不出来哪里不对劲,他耐心道:“你自己怕是不大方便。”
“没有,这样才是方便的。”
“那……那这样,先躺下再说?”
“好。”许千阑又捏了捏手,再深吸一口气,按着江暮的肩膀压倒下去。
两人齐齐倒在床上,江暮还是蒙的,看着身上人:“啊?”
第一次,他就要……主动吗?
许千阑的脸红得不能再红,话又说不利索了:“你要是……不,不适,你就跟我说。”说着颤颤地去拉江暮的衣领。
江暮:“啊?”
他终于觉察出哪里不对劲了。
他攥住许千阑的手腕:“你在干什么?”
“履行……义务啊。”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那张通红的脸上闪过困惑:“什么,不是这样做的吗?”
江暮眯了眯眼,一个翻身,将他反压在身下。
天旋地转,许千阑赫然睁大了眼睛,惶然看他,刚要说话,唇边被微凉的手指抵住。
江暮止住他的话语,微弯嘴角:“千阑,你在想什么呢?”
许千阑还是不可思议:“你……你不是身体不好吗?”
“对啊,可我说过不影响啊。”
“那……你可以?”
江暮蹙眉,这话实在让人恼火:“你说呢?”
许千阑想了想,似乎还是有点没反应过来,欲抬手,而双臂被身上人压住。
江暮温和地笑:“千阑,乖一点。”
眼前人睫羽颤了颤,看向他的眼神又如惊惧的小鹿,可怜无助,可偏偏又叫人想欺负。
江暮在他耳畔,轻声道:“听到雨落了吗?”
那人微睁眼,听见沙沙之声,轻落屋檐。
这是只有他二人的世界,红尘不扰。
第95章 涟漪
庭外雨一重又一重, 雨声之中几许呢喃,又伴着柔声细语的安抚,曾经为引长明烛假扮新娘, 发出过一些旖旎声响,到如今真切感受, 只觉那些动静哪里有规律可言。
一时欢喜, 一时失神, 还有些痛与快乐并存,圆圆的指甲下是道道印痕。
而让许千阑更为羞怯的是, 他在仙人的脸上看到了欲。
那圣贤的仙人, 因他而动情吗?
仙人褪下一袭白衣,原来也有气息凌乱的样子吗?
他的脸更红, 还是不敢看,闭上眼, 却又让感官放大。
江暮抚开那额前的发,在他耳畔低语:“千阑,你……”
轻柔的几个字, 让他一下子满面透红。
不知几许,雨声终落,屋檐下还有水珠叮叮咚,满殿红绸轻动,烛火跳跃,一片静谧。
江暮将身边人拢入怀中,那日他携水幕而去, 将一袭红衣的千阑接来水天之幕, 而此时窗前红烛, 满堂喜气, 可算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只是,许千阑躺了须臾,却是慢慢起身。
“你要去哪儿?”他半睁着眼。
对方的嗓音微哑:“我……我去洗洗。”
“我用洗涤术给你洗。”江暮搂着他,方要抬手,而被一挡,“不,我自己去。”
他睁开眼,略有疑惑。
许千阑垂眸,挣脱怀抱,披衣服下了床:“我等会儿洗完回自己的房里睡了。”
“所以……”江暮狐疑看他,“你的意思是,你我下了床,就没关系了?”
对方低头不语。
江暮面色冷了下来,一股火气在心里盘旋着,前日说一个月期满后就解开连心契,他当时还没有怎么放在心上,此下看来,千阑竟是认真的。
眼前人又道了一声:“我先走了。”静默一会儿,看他没回话,就当默认,转身走了出去。
江暮盯着他的背影,眼中慢慢现出绯红:你想走,门都没有!
他手指一道流光,欲将人拉回来,然而看他身上红痕,动作又是一缓。
算了,他现在不能承受了。
他闭了一下眼,强压住那些怒火,眼中阴蛰许久不散。
这一日庭院安静。
入夜,院中趴着一只大老虎。
江暮在窗前看到了他,冷哼了一声,继续坐在屋内。
坐了会儿,又抬头看看,再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