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nightfall
“嗯哼。”洛希说。
“还好,我来问了你的意见。”杀手忽然有点庆幸,“要是冒冒失失地把他干掉了,我可能会被你剁成肉酱。”
“没有那么严重,我还不至于为了刚认识几个月的陌生人就对你出手。”洛希笑了笑,但是那笑意并未在眼底停留多久,很快消失了,“再说,他身手很好,你杀不掉他的。”
杀手挑衅地说:“不一定吧?即使我一个人不够,还有医生,我俩能合作发明出几百种杀人的手段,其中的一些€€€€你知道,我和他都精通药物€€€€比较隐蔽,你怎么能保证你的小男朋友哪天不会中招呢?”
他故意将语气变得十分欠揍,想捕捉到洛希着急或气恼的表情,对方却只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低头说道:“随便。”明显看穿了他在试探自己对邓槐灵的态度。
“十年不见,演技变好了。”杀手笑吟吟地评价道,瞥向对方下意识缠绕发丝的手指,“不过你知道什么?洛希,你真应该学着管理一下小动作,看得出来你很紧张他。”
“……”洛希怔了片刻,放开手,任由指尖的那缕长发溜走。这个习惯已经伴随他多年了,从上军校那会儿起,被难题困扰的时候他就会玩自己的头发,有时甚至无法察觉。
他说:“我没有€€€€”
“差不多可以了,我是来了解你对邓槐灵的看法,以及确定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不是来听你诡辩的。”杀手说。
洛希生生将想好的一连串辩解的话咽了下去,结果呛进一口寒风,狼狈地抓着栏杆咳嗽。
“下一步,下一步就是去找陈维,理清手术的流程和细节,至于邓槐灵总有办法搞定的。”他好不容易才能开口说话,“陈维是我们这边的人,他在私下与公司对抗,想要毁掉‘脑扉之锁’。同时他也是负责改造我的人,对于手术细节他再清楚不过了。”
“等等,他是我们这边的人?”杀手怀疑道,“你怎么能确定?陈维可是CyberRose的首席科研官,搞垮公司对他来说没有好处。”
“陈维的父亲是陈瑾年,我第一眼看到陈维的时候,就想了起来。”洛希简洁地说。
杀手回忆了一会儿,记得二区确实有过这么个人。在洛希还是“术”的领袖时,一对科学家夫妇曾带着孩子逃难来到二区,那就是陈瑾年与他的妻子。
从城区出逃的现象并不罕见,由于二区是缺乏管辖的地方,许多罪犯都会逃往二区。陈瑾年夫妇作为脑科学领域的专家,取得的硕果累累,但他们拒绝为CyberRose效劳,因而受到指控和追捕。洛希为他们找到了住处,并提供长期庇护。
“你想起来了怎么不早说?”杀手嚷着,“我为了拿到脑扉之锁,明里暗里和陈维斗了那么久,还和你的小男友打了两架,然后你告诉我陈维是我们这边的?”
“我也想早说,可惜那时我正是你口中的白痴。”洛希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陈维不知道是你要来抢脑扉之锁,现在知道了,大概不会再来阻拦。说实话,旁观你们窝里斗还挺有意思的。”
杀手抓狂了:“你能不能有点责任心,洛希?你这样让我对‘术’的未来很绝望€€€€”
“我正在展示我的责任心,”洛希正色道,“计划是这样的,你去联系陈维,或是陈维想到了让你充当他的盟友,会先一步联系你。你们见面,搞清楚改造细节,筹划复原手术。”
“那你呢?你就打算什么都不做?”杀手双手环胸,了然地打量着他。
“我还有十五分钟就要被程序接管,你想让我做点什么?”洛希反问道。
“不要装傻,你明白我的意思。邓槐灵必须被搞定,否则他会成为一个极大的变数€€€€他是赏金猎人,总有手段找到我们,如果他在手术中间闯进来,你根本没有战斗能力。”
洛希呵了口热气,搓了搓手,天台上正越来越冷:“指望我怎么搞定他?直接走到他跟前说‘嘿我是‘术’曾经的领袖我的人头至少值十亿信用点,顺便一提我醒来后你心爱的仿生人就要死啦’,你觉得他会不会直接拔刀?”
“……我确实有想让你跟他谈谈,但不是这么谈。”杀手无奈地说,“看看你张狂的样子,谁都会恨你入骨。”
“谈话?不,别傻了,万一他向CyberRose告密,你、我、陈维,都会暴露的。”
“要是他把你当朋友,对CyberRose隐瞒这件事呢?”杀手眨了眨眼,“当然,只是一种设想,假如他真的想向公司告密,还可以照原计划杀了他嘛。”
洛希停顿了几秒,似乎在迟疑,然而很快就浮现了不屑的表情,唇角带着讥嘲:“朋友。如果我没有在一天内被朋友出卖两次的话,现在一定会抱着这种幻想。邓槐灵绝不会信任我的,从朋友到置对方于死地的敌人,只需要一点甜头就够了。”
他们静默片刻,都想起了血色圣诞后,洛希去赴死的那个晚上。杀手没有亲眼见证当时的场景,但他可以想象,就在这个地方,一幢大楼孤零零的天台上,洛希同时面对着两位多年的挚友€€€€罗伯特和维克托。
市长罗伯特€€迪兰与洛希就读同一所军校,在洛希成立“术”之前,两人曾是无话不谈的好友;而维克托则是“术”建立之初便追随洛希的核心成员,有传言说,是他向政府出卖了洛希。
那些尘封的历史,杀手没有去深究,眼下并不是回忆往事的好时机,以后有的是机会问洛希本人。他岔开了话题:“这么说来,我们两个不算朋友了?”
“你怎么会产生这么不切实际的想法?你可是埃托尔€€西弗,冷血无情的杀手。”洛希笑道。
“只是为了确认你没有这么不切实际的想法。”杀手严肃地说。
“我没有。我们顶多算旧时代的一对恶鬼。”洛希遥望着城市,点点灯光被覆埋在积雪下,散发柔和的光晕,“重整‘术’的计划只有我能完成,你清楚这一点,所以暂且愿意帮助我。希望某天你和我产生冲突的时候,别往我眼睛里飞手术刀,那挺痛的。”
“知道了,我会尽量一击毙命的。”杀手半开玩笑道,“你还是那么清醒。我以为你跟那小子待久了,会变得天真一点。”
洛希“嘶”了一声,头痛地按住额角,看上去像要爆发,又忍住了:“不要再提邓槐灵了,他喜欢的是那个仿生人,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密集的机枪声截断了他的话语,紧接着是一声爆炸,仿佛整条道路都摇撼起来。洛希蓦然抬头,目光变得无比锐利。
这条路上不存在第二样东西能够发射火炮,只有蛛形坦克!
道路尽头,八只闪烁红光的眼睛亮了起来,庞大的身躯在风雪中显形,蛛形坦克沿着街面迅速爬动,钢铁节肢异常灵活。在疏散广播之后,街上空无一人,它是在对暗处的目标瞄准,第一发炮弹便毁坏了街面,瓦石飞溅。
人类几乎不可能与坦克抗衡,是谁不知死活地招惹了它?洛希盯着远处,忽然一个念头掠过了脑际€€€€见鬼,不会是那个赏金猎人吧。
所有游行者在听见政府启动了蛛形坦克后,第一反应都是转头离开,他不相信邓槐灵会缺乏常识,自负到去挑战它。但那种微妙的直觉越发强烈,洛希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凝神去分辨那个藏在暗处的身影。
杀手也不说话了,专注地望着街道尽头,大约和他有相同的猜想。然而不同的是,比起洛希无法掩饰的紧张,杀手更抱着看戏的心态。
炮口再次亮起一团火焰,却被无形的屏障包裹。风雪凝聚成一个致密球形,如同水晶球的壁垒,火焰蔓延到球面便熄灭了,显然那层壁垒是由不可燃的压缩气体构成,有人在操控着空气。
果然是邓槐灵。随着蛛形坦克逼近,邓槐灵一路闪避着攻击来到这幢楼下,他的身影更加清晰起来,似乎失却了平日里的矫健,在寒风中躲闪得有些迟拙。
€€€€不,并不是因为寒冷。他的背部横亘着狰狞的伤口,看不清伤势如何,但已明显影响了行动。鲜血还没有凝固,在白色雪地上留下了扎眼的一长串,触目惊心。
杀手饶有兴趣地观察了一会儿,揶揄道:“好像不用我们出手,蛛形坦克很快便会把他碾碎吧?你不知道怎么搞定邓槐灵,这台杀戮机器会帮你搞定的,到时候他不是死了,就是重伤,我们轻轻补刀就好。”
“闭上你的嘴。”洛希怒不可遏地说。他感受到强烈的担忧,不知是发自内心,还是Rosie残存在他体内的习惯,他竟然觉得心脏一点点抽痛起来,情绪压得他喘不过气。
眼前是非常有利于他们的情况,亲手杀了邓槐灵,洛希将受到道德谴责;但是蛛形坦克出现了,他只需背过身去,等着邓槐灵被不断消耗,再不济让杀手补上一刀,所有的困扰便迎刃而解,甚至不必脏自己的手。
现在只要静观其变。洛希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避免让感情影响判断。
“他能应付的,A+级赏金猎人是按实力颁发的头衔,如果连他都解决不了坦克,塞西娜就没人能办到了。”洛希喃喃道,既是在警告杀手不要落井下石,又像是开解自己,“况且他有黑戒,那对戒指产生的风压能撕碎钢铁……他会没事的。”
杀手没有回答,而是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的手指。洛希愣了一下,意识到杀手在看什么,缓缓抬起右手,无名指上黑戒正流转着黯淡的光泽,仿佛一个缄默的誓言。
“Shit.”他不禁骂出声来。
第53章 蛛形坦克,09:01 pm
黑戒原本是一对,邓槐灵将其中一枚套在他手上,心甘情愿被削减了实力。洛希恨不得敲开那个赏金猎人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强悍如他根本就不需要黑戒的保护,仿生人的躯体易于修复,可邓槐灵是有血有肉的人类,是会死的。
新一轮机枪的声音又炸开来,洛希失神的表情被杀手看在眼里,后者调侃道:“这么担心他?你刚刚还说他喜欢的是Rosie,现在去救他,很可能被当成那个仿生人哦?他不会感激你的,只会对Rosie用情更……”
“我要去把那台坦克拆了。”洛希忽地开口,全神贯注,就像没听见杀手的戏弄,“正好测试一下政府的军备水平。”
“你一冻十年被冻傻了?”杀手难以置信地说,“你不想杀邓槐灵,也不想和他谈,好不容易有了个绝妙的机会,竟然要去救他!洛希,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我不在乎你怎么想的,也不在乎他是否感激我,我只知道怎样让自己不后悔。”洛希淡然地说。
“你……”杀手还想劝阻,洛希却抢先说道:“不要多话,埃托尔。你扔给月野香奈的包裹里装着可卡因,以为我没有察觉么?你对那女孩做过的事,我会慢慢跟你清算的,到时不想死得太惨的话€€€€”
他合拢拇指和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闭嘴。”
杀手果然不说话了,耸了下肩,做了个请便的手势,显然被一语切中了要害。洛希重新低头审视着街上的战局,而后反手抵住了栏杆,轻轻一推,长发蓦地被风扬起,整个人坠落下去。
以他为中心,厚而密的雪片狂乱流动着,聚集到了他的身下,仿佛一张张天鹅绒羽垫。洁白大雪里,洛希砰地直坠而下,落在地上时聚成了茧形的漪涡,他从茧里站起来,正好看见街面上蛛形坦克缓缓拧转了眼睛,八只怪异的红眼打量着他。
从这个角度来看,它巨大得近乎恐怖,不光配备了火炮和并列机枪,八条附肢上还覆盖着层层细密的钢刺,就像蜘蛛体表的绒毛。
邓槐灵背上的伤口应该是被这些钢刺划开的,洛希思忖道,总比枪伤要好。
他尚在原地观察着那个钢铁怪物,蛛形坦克已经检测到威胁,调转炮口对准了他。随着火光腾起,一发炮弹冲膛而出,洛希正要敏捷地闪开,突然“唔”了一声,身体被狠狠地冲撞到另一边,有人抱着他在雪地上滚了好几圈,迫使他咬了满嘴的雪。
“干什么……”洛希吃痛地揉着脑袋,从那人身上爬起,会挑这时候撞他的人没有第二个,当然是邓槐灵。他们滚到了垃圾箱的背风处,这是处不错的掩体,但不得不说他跟对方真的毫无默契,一个往左边躲,一个就狠命往右边扑。
邓槐灵也坐起身来,在风雪中摸了下他的脸,然后笑了笑。洛希莫名其妙,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但对方的指腹格外冰凉,比冰雪还要寒冷,蹭过脸颊时使他结结实实打了个哆嗦。
“你没事。”邓槐灵说。
€€€€他没有问洛希这么长时间都去了哪里,也没有责怪他让自己心急如焚地找了很久。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却只想摸摸他的脸。
洛希一时间找不到回应的话,所有的单词从舌尖溜走,纠缠成一团乱麻。
我没事,你才是有事的那个好么……他恼怒地想着,自以为是的小屁孩,在关心我之前能不能先照顾好自己?
他伸手去探邓槐灵的背脊,那上面衣服已划得破破烂烂,从里到外浸满了血,洛希的指尖刚触到伤口边缘,邓槐灵便皱了下眉,但什么也没说。
“疼不疼?”洛希问道。他在评估对方剩余的战斗力,假如邓槐灵的伤势非常严重,强撑作战只会成为他的累赘,倒不如他一个人轻装上阵。
可邓槐灵明显把这句话理解成了关心,开玩笑般安慰道:“小伤,死不了。”然后拨开他到处摸索的手指,拉着他站了起来。
沉重的撞击声响彻街道,蛛形坦克再度靠近了他们藏身的垃圾箱。
洛希一下被邓槐灵扯到身后,严严实实地护在角落里,连一片雪花都飘不进来。他不禁觉得新奇又好笑,人人忌惮的恶魔,有天居然会被看作温室里的花,妥帖护在身后,似乎有一点讽刺。
但……他竟不讨厌这种被保护的感觉,甚至遗憾地想起十年前那个落雪的夜晚,如果有人愿意给他一个拥抱,或者一个安心的微笑,事情是不是会变得不同?可邓槐灵属于Rosie,不是他的,他依旧孤独,身边不会有任何人。
洛希忽然推开了邓槐灵,有意让对方的伤口磕在墙上,趁邓槐灵咬牙忍痛的时候,他迅速冲了出去。
暴雪纷飞,视野能见度极低,但蛛形坦克始终用热成像技术锁定着他。洛希无法使用仿生人的各项功能,在程序休眠时,这些功能包括红外成像对他都是关闭的,他只有依靠直觉。
“来吧。”他在雪中蓄势待发,轻轻地勾了勾唇。
并列机枪仅用几毫秒便完成了转向,无数子弹朝他倾泻而来,织成令人窒息的浪潮。洛希却已不在机枪瞄准的位置,他轻盈地落在了蛛形坦克的节肢上,就像惊涛骇浪中一只蜻蜓。
坦克的八条附肢上长满钢刺,除了关节的位置。洛希第一次踏在它裸露的关节上,第二次借力纵身,迅疾跃向坦克的控制中枢。
控制中枢在主炮和并列机枪的背后,那是火力死角,蛛形坦克奋力摇摆着,想甩脱他的袭击,洛希攀住它表面,在颠簸中启动了黑戒。
锐利的风穿过指尖,刺入钢铁表皮,然而只是在上面留下了深刻的凹痕。
不出洛希所料,仅凭一枚黑戒无法刺穿坦克的防护,需要一对戒指,或者更加锋利的兵刃才行。
下一刻他便被坦克甩落,重重摔在雪地上。洛希反应极快地受身侧滚,借着地上积雪减缓冲击,正想撑着地面起身,余光却瞟见蛛形坦克以一种诡异的姿态移动着,八条附肢纷纷屈了起来,像是跳跃前的蓄势。
他神情骤变,黑戒产生的风压能抵御子弹与火炮,那个怪物似乎拥有一定智力,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打算用绝对的力量碾压。
风场抵挡不住蛛形坦克的蓄力一击,洛希凝神盯着它,知道最好的方案是逃跑,可他已被勾起了战意,兴奋嗜血的颤栗感席卷全身。他微微眯起眼睛,视觉与听觉空前灵敏,反射神经仿佛功率提升至上限的机器,源源不断的信息输送向大脑。
“接着。”半空落下一道飞旋的黑影,是邓槐灵的刀。那把唐刀虽然刀身细窄,但质地沉重,然而邓槐灵就这么随手将它掷了过来,并且没有带刀鞘。
洛希扬手,准确地扣住了刀柄。他闭上眼,如同沉入一方海域,风声是其中涌动的暗流,雪花则是被搅乱的鱼群。黑暗中,每一片雪花划过的轨迹都精确地显示,风声流过耳际无穷放大,一切细微的痕迹皆被他轻易捕捉。
忽然所有形状、所有杂音一齐消失了,洛希静静站在黑暗里,传来了坦克运转的声音。他看到子弹缓慢地流出枪膛,按直线飞行;看到炮口喷出火焰,又被邓槐灵用风场包裹,像一颗通红的珊瑚珠;看到蛛形坦克凌空一跃,八条附肢高高昂起,向他袭压过来。
只是这一切对他来说,都太慢了。
他像困倦到极点的人那样,慵懒地睁开一点眼睛,刀锋卷挟着漫天大雪,仿佛浓墨破开了生宣,他挥出斩山断流的一刀€€€€
寒夜里明晃晃亮起一道长弧,接着肃然无声。机器嗡鸣的运转在这一瞬画上了休止符,洛希是这次交响乐的主导,他握着刀柄便如同握着指挥棒,刀尖稳稳地穿透了控制中枢,蛛形坦克抽搐一下,瘫倒在地。
那柄唐刀异常锋利,劈过这样厚重的钢铁,居然只是卷了一点刃,没有因承受不住高压断裂。他用力拔出刀来扔回给邓槐灵,对方接住了,没有看刀,而是长久地注视着他。
洛希被看得有点不自在,错开目光:“……一柄刀而已,别那么计较,送去修就好了。”
“不,我只是觉得你有些不一样。”邓槐灵走近了,伸手按着他颈侧,拇指在洛希脸颊上滑过,顺道轻抬了抬他的下巴。
流氓,洛希在心里怒骂。但他并非容易害羞的性格,反而抬起了眼睛,佯作无知地迎上邓槐灵探究的眼神:“那么,是哪里不一样呢€€€€邓先生?”
他模仿Rosie一点也不费力,眼眸里充满盈盈笑意,温柔体贴得令他自己都产生了错觉,好像他本来就是那个仿生人似的。
邓槐灵迟疑片刻,便放开了手:“也可能是我多想了。”他牵起眼前人的手腕,准备离开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