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寂也
可他前脚刚踏入院门,就听见一声怒吼:
“白笙,给我滚出来!”
“当初你信誓旦旦保证说会带他们破幻境,结果竟然被魔息污染!”
“你给我滚出来,给我磕头道歉!”
第38章
一群人正围在白笙的房间前,高举灵宝,作势要破门。
为首是名身材高大的青年男子,名曰陆拓,是灵蝶岛岛主的儿子。
可怜那灵蝶岛岛主,浑身上下被烧得漆黑,连一双手臂都烧没了,见到自己家儿子只痛苦大喊了两个字:
“白笙。”
一瞬间,陆拓什么都知道了,他从楼上下来后,纠结了一群同样愤慨的人,直接冲到白笙所在的小院。
“白笙,你堂堂一位真君,敢做,不敢当吗?”陆拓冲在门前叫嚷。
一时间骂声震天,旁人无不侧目,连凤城的人都躲在角落里,不去趟这趟浑水。
秦明彻见状急忙起身上前,一把拦住了陆拓:“无论发生了何事,大家心平气和说话,莫要动肝火。”
陆拓却不顾面子,开口就怼:“秦门主啊秦门主,若你爹妈被魔息污染,生不如死,你当真还能心平气和说出这番话来?”
“对,我忘了。”他讥讽道:“秦门主的爹娘早被魔族屠戮,里头的这位是你的救命恩人,秦门主偏心欺师,还当别人不知道吗?”
秦明彻瞬间变了脸色。
其实秦明彻当年强押沈怀君去思过崖,外人虽道沈怀君屠戮杜家罪有应得,但眼瞧着亲徒儿将师尊生生送入了苦寒之地,心里不由得嘀咕。
之前秦明彻风头无量,别人不敢妄言,如今陆拓直接挑明了其中道理。
“陆少主,大家一起进入幻境,决策出错也是常有的事。”秦明彻强忍怒火道。
陆拓却高喊:“所以我父亲就白白遭受魔息之苦?在场人的兄弟姐妹也都是白白受苦吗?”
秦明彻知道,若不开出一项有利的条件,陆拓不会罢休,众人的怒火也不会被平息。
“你到底想怎样?”秦明彻问。
“下跪。”陆拓眼神阴冷地望向屋子:“我要白笙亲自下跪,向我们一众人磕头道歉!”
在场的所有人,即便是看热闹的都倒吸一口凉气,满脸震惊,对于一向高傲修者来说,让他下跪道歉,这屈辱还不如直接一刀抹了脖子,来得轻松痛快。
何况这是白笙真君,风光耀眼了近百年。
“何至于此……”秦明彻不敢相信。
陆拓冷道:“若是秦门主想刀剑相见,在下也奉陪!”
然而,秦明彻不占理,怎么可能刀剑相向。
此时有人开始幸灾乐祸:
“瞧着吧,白笙这次要丢大脸喽!”
“啊?真的下跪呀?”
“不然怎样?秦门主要是出手,清霄门的声名都被砸了。”
千钧一发之际,白笙的房门忽然由里到外被打开,白笙站在门口,神色平和,一点也没有内疚的意思。
“诸位,并非在下做出错误的决断,而此事另有隐情。”白笙深吸一口气,高声道:“此事,乃鬼主作祟!”
*
此时的小鬼主正放荡不羁地坐在桌子前,得意洋洋。
他拿过一只凌晶花,放在手心里仔细把玩:“刚从山上采摘下来,多新鲜,不比秦明彻放了上百年的丹药要好?”沈怀君拿着药杵一点点将根茎磨碎,点头谢道:“多谢。”
他体内积存了不少魔气,因而他神魂不安了好几日,虽说能一点点消散,但现下有了凌晶花,能尽快安稳神魂。
“我当时在房顶上看着你徒儿那般小气,实在忍不住了,才给你壮威的。”墨砚寒道。
沈怀君愣了愣,恍然般地笑了。
“怎么样?你心里畅不畅快?”墨砚寒急着问。
沈怀君定定地望着晶莹剔透的花朵,眉眼微垂。
“倒是……很久没有人叫我如此畅快了。”
突然,窗外传来一阵阵脚步声和呼喊声,似乎有人在召集大家,沈怀君携着墨砚寒走出房门,见一大群修者手持符咒,用术法点燃,还有人在分发符咒。
竟然是钟玄南。
沈怀君一把扯住钟玄南:“你来做什么?花蕤真君有何吩咐?”
钟玄南先震惊得欣喜,又无奈道:“是白笙真君,白笙真君说周围有鬼主作祟,要燃烧符咒逼鬼主出来。”
“钟家听到凤城有鬼主出没,立刻派了我前来,说要助凤城一臂之力呢!”
“……”
沈怀君起身,同墨砚寒对视一眼。
墨砚寒走上前来,抓住钟玄南的后衣领,像小鸡仔一样扯过来:“来来来,你过来跟我说清楚。”
听着钟玄南磕磕巴巴说了一堆,原来是白笙对众人说自己被鬼气迷惑了神识,在鬼主的诱导下导致众人直面魔帝,且鬼主就在凤城周围,大家要抓紧将鬼主抓住啊。
墨砚寒闻言嘴角抽了抽。
“然后你们就相信了?”墨砚寒不敢相信。
钟玄南皱起眉头:“母亲觉得白笙是位真君,地位自然举足轻重,自然不会说假话。”
墨砚寒一阵无语。
他鬼瞳的亮度已经被调暗,即便如此血色仍十分显眼,但在人群熙攘的城主府,众人高高地扬着符咒,说要烧死鬼主,然后径直从他身侧走过。
“这群修者的脑袋真是有病。”墨砚寒下结论。
沈怀君自然没跟随这群人瞎嚷嚷,回了屋子,没过几天,夜晚时分,门板被扣响,竟然有人来拜访。
是花蕤。
花蕤未说明来意,倒像是心里有股闷气无处发泄,随便散心就走到了他的居所。
“我那日瞧见了钟玄南,没想到钟家也来了,不过那孩子不太喜欢白笙,符咒才发了半沓就跑掉了。”沈怀君淡淡地说着,起身倒茶。
“钟玄南倒是位修真俊秀。”花蕤叹着,心不在蔫儿地望向窗外。
窗外是凤骨山,因凤凰落骨的传说,一向是凤城的重地,夜晚时分安静无人,可如今却燃起了一道道刺眼的火光,正是前来寻找鬼主的修者们。
花蕤目光发呆,幽幽道:“这几天凤骨山被搞得乌烟瘴气,然而鬼主大敌在前,凤城无法拒绝。”
沈怀君抬起眼:“你真相信白笙的话?”
“如何不信?”花蕤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白笙品行不端,但的确有几分破解幻境能耐,至今也是凤城的座上宾。”
“座上宾”是门派对来客最最尊敬的称呼,是需要刻在石板上,挂到凤城外面示众的。“过几天人就走了,你莫要忧心。”沈怀君劝道。
而花蕤只垂下了眉眼。
“唉,希望这群人别闹出什么乱子吧。”
沈怀君却眯起了双眼。
其实按照这种折腾程度,很难不闹出乱子来。
*
夜深人静,月上中天。
沈怀君身躺在床榻上,面容沉静,呼吸均匀,已然陷入沉睡,忽然,卧床外的窗子动了下,窗扇被轻轻抬起,一股黑雾不动声色地钻了进来。
墨砚寒化作实体,他小心翼翼地在地上站稳,转身去关窗子,夜里风凉,务必要将窗子关好。
然而他转过身时,竟对上了一双平和的眼眸。
墨砚寒吓了一跳:“你、你不是睡着了么?”
沈怀君摇摇头:“我猜到你今天会来,便一直等着你。”
墨砚寒挠挠头,原来如此,想来沈怀君早早发现了他,但也忍到今日才开口的吧。
他率先解释:“本鬼主不是故意偷跑来,可是地下洞穴里,你还欠我好多时间呢。”
一提起这个,沈怀君就头疼,他的确答应下来,可是......
“你不能去床榻。”沈怀君神色严肃:“床榻只能我一个人睡,你上来,不合礼数。”
可我就想抱着你睡啊,闻到你身上的竹香味我才能安心。墨砚寒心里嘀咕着,十分郁闷。
他感觉自己被利用了,地下洞穴那般危险,沈怀君答应得好好的,如今安全了,就搞出了条条框框来约束他。
“好吧,我趴在床边就好。”墨砚寒还是屈服在条规下,双臂交叠趴在了床边。
”那边有美人榻。”沈怀君提醒。
“不行,竹香味就淡了。”墨砚寒坚持。
沈怀君无奈,只能安慰自己鬼主不作乱乃是九州之福,赖着自己又如何?
他躺回卧榻,薄薄的锦被盖上透白的里衣,双眸合上,这回是真的要入睡了。
半睡半醒时,他听到身侧有人轻声问:“仙君?难道你就没同别人同床共枕过么?”
倒是也有。
沈怀君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有,是我师兄。”
“原来是师兄啊。”墨砚寒拄着脸,一脸的深思。
可惜了,灵虚不肯收他为弟子,不然他也成同门师兄弟,便能同榻了。
说到拜师,双魂术得抓紧时间修习,沈怀君的病耽误不得。
忽然,墨砚寒似乎想到了什么,双眸倏然一亮。
于是凌晨时,墨砚寒又潜出窗外,坐在高高的房屋顶,一声呼喊将只乌鸦召过来。
“你晚了。”墨砚寒板着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