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微风几许
“从你来到渡岛,到彻底离开渡岛这段时间,你要把你自己全部交给我。这意味着你的身体、行为、思想,毫无保留,全部都交给我。”
“我会负责你全部的需求,包括你绝对的人身安全。”
这番话讲得很温和。
关珩并不咄咄逼人,也不带什么让人不适的感情色彩。
他只是在对上一次过于简略的谈话做补充。
“不管你身边发生了什么,在担心什么,都不重要。”
关珩缓缓地说得更清晰,俯视他:“开心也好难过也好,全部交给我来替你完成。这期间你只管放肆地生活,我会做出一切不会伤害你的决定。”
这席话让宁秋砚内心某处受到了强烈的震撼。
从来没有人和他讲过这样的话,听着太过不可思议,也过于让人沉迷。
他们对视着。
关珩问:“听懂了吗?”
关珩的瞳孔呈深黑色,没有上次能见到的那种若隐若现的深红,但给人的感觉同样危险。
在这样的注视下,宁秋砚睫毛颤了颤。
关珩命令道:“现在再说一次。”
宁秋砚心跳如擂,终于开口:“把我自己交给你。”
“记住了。”关珩的手指离开了他的下巴,“你不会想知道惩罚是什么。”
宁秋砚乖得类似于某种凌医生口中的小动物。
暖和的炉火炙烤中,他缩成小小一团,看着关珩轻轻地点了点头:“嗯。”
*
事后宁秋砚每次想起这天在关珩房间的谈话,都有理由认为那时候关珩其实是在生气的。
虽然关珩表现得很态度柔和,温文尔雅,甚至讲理得不可思议。
在宁秋砚经验过少,生活趣味又过于贫瘠的人生中,登上渡岛以后的生活差不多是他的人生情趣至高点。
回房后他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借着窗外白雪投映的天光回忆关珩说的每一字每一句。
他知道这样的关系很奇怪。
哪有人能将自己的身体、行为,乃至思想都完全交由另一个人决定呢?
那样的人活着有什么意义?
然而他并不抗拒。
在遇到关珩之前,宁秋砚并不清楚自己的身体有这样的怪异因子。
如果把这种事告诉别人,人们会不会觉得他是一个异类。
可是对方是关珩。
这种秘而不宣的约束与被约束感,让宁秋砚对接下来的几个月都有隐隐的期待。
凌医生如约而至,像上次一样来房间里给他抽血做献血前的准备。
“这一个月有按照我给的食谱去吃吗?”细细的针头扎进皮肤,凌医生问,“你看起来气色不算太差。”
宁秋砚正在出神,视线落在外面的蓝色湖面。
上次来时见过的湖面上的那一艘小船不见了。
渡岛的气温比上个月更冷。
湖面已经彻底结了冰,冰层厚得再不会被人踩碎。
被问得回过神,他说:“谢谢您的食谱,很有用。”
凌医生微笑:“那当然。”
接着道,“我还以为你这次真的不来了,好一阵担心。我来雾桐找你是行不通的,必须得你亲自跑一趟,上次我们已经谈过这个问题了。”
宁秋砚点点头。
献血前的检查在雾桐也能做,交通对渡岛来说其实也不是问题。
凌医生知道他依旧不能理解,终于顿了顿,说:“可能你以后就会明白的。”
抽完血,宁秋砚问:“凌医生,上次受伤的那个小工,他好些了吗?”
对他的关心有些意外,凌医生笑了笑:“好多了,他会康复的。”
凌医生走后,宁秋砚在房子里站了一会儿,转身看见放在地毯上的纸箱。
是关珩给他的,他还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拆纸箱时宁秋砚使用了一把抽屉里的小刀。
拆到一半,他坐在地毯上,盯着自己完好的右手掌心发了一会儿呆。
然后继续拆箱子。
箱子很沉,里面是一盒关于野生动物的拼图,图案很漂亮。
宁秋砚翻到盒子背面看了看说明。
这幅拼图足足有33600片。
他想,拼完也就是下辈子吧。
第12章
打开这个又长又大的纸箱之前,宁秋砚有猜过里面会不会是装的书,所以才这么重。
打开后一看,三万多块指甲盖大小的拼图,即便是使用的超轻超薄材质,也非常有重量了,可以想象倒出来以后的情景到底有多震撼。
盒子里没有说明书,拼图后面也没有编号。
看起来难度挺高。
反正在这里手机也没有信号,刚下载的游戏也还没开始玩。
宁秋砚干脆试着拼了一个下午,可惜只拼出来几块毫无关联的图案,想要整个都拼好的话,他还没找到什么头绪。
晚餐时间到,宁秋砚终于得到了解放。
头一次他这么渴望佣人来敲门的声音。
他想,吃过饭就该睡觉了,在岛上的时间本来就很短,不过两三天而已,剩下几次加起来也没半个月。
等他再也不来的时候,就算没拼完这幅拼图,应该也不算太失礼吧?
夜晚的餐厅里依旧只有宁秋砚一个人用餐。
这一顿和上次献血前一样是素食。
但厨房的人就像是知道他上一次没吃饱似的,这次的分量多了不少,菜品也更为丰盛,仿佛在变着法而在让他吃好。
除了景色,渡岛对宁秋砚来说,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这里的食物了。
他慢慢地花尽量长的时间填饱了肚子。
正要回房时,康伯告诉他,关珩专门安排了一个空房间给他玩拼图。
康伯说:“先生听说你玩了整个下午,看上去很有兴趣,怕你的房间地面施展不开,就特地叫人给你准备了一个房间。”
宁秋砚石化:“……”
他怎么觉得关珩是故意的。
康伯介绍道:“房间就在三楼的另一头,我现在带你过去。”
宁秋砚:“现在?”
康伯:“是的。”
三楼是关珩的个人区域,却划出了这样一个空间来给宁秋砚使用。
他满腹疑惑跟着康伯上了楼,来到走廊另一头。
走至门口,康伯恭敬地弯了弯腰:“先生,小宁来了。”
关珩正站在房间中央。
他身上仍穿着那件上午那件银灰色的袍子,神情懒散,像是睡了整整一天。
闻言他抬眸看向他们,对宁秋砚道:“过来。”
宁秋砚被他一看,就霎时矮了半截,乖乖地走了过去。
他房间里的拼图已经被人搬过来了,地上铺着大大的拼图毯,数块拼图都倒在上面,堆在一起,而他之前拼出来的几个零散图案被好好地保存在一旁。
又听康伯苍老的声音问道:“您今晚在这里补餐吗?”
关珩说“是”,康伯就下去了。
房间里除了拼图什么也没有,空空如也。
关珩果然如康伯说的那样,腾了一个房间来给宁秋砚拼拼图。
宁秋砚头皮发麻。
关珩问:“下午玩得怎么样?”
宁秋砚盯着那堆碎片,没法硬着头皮说还可以,只能说:“不怎么样。”
亮堂的灯光下,关珩指尖的苍白一如他的肤色。
他捻起一片拼图,问:“以前玩过吗?”
宁秋砚摇摇头。
“这一套是我拼过的。”关珩说,“面积很大,拼的时候觉得痛苦,完成后你会发现你在享受这个过程。”
宁秋砚老实道:“那我可能不太不喜欢玩拼图……”
他一点也没觉得享受。
关珩并不在意这个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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