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微风几许
宁秋砚问平叔大约多久才能到,平叔说:“今天的天气估计要两个多小时。怎么,你晕船?”
宁秋砚摇摇头:“还好。”
事实上,他们这天去往渡岛的路程花了四个小时。
出发后不久,海面就下起了冰雨,等到视野被灰蓝色的海平面所填满,再也无法辨别方向时,就如天气预报里预测的一样,海上也下起了雪。
黑云密布,天与海连成了一线。
天空低得造成了即将整个坠落入海的错觉。
宁秋砚在洗手间里吐了两次,吞了一颗平叔给的晕船药,又躺在宽大柔软的沙发上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再也不敢看大海一眼。
半梦半醒中,他开始思考为什么会有人会选择住在渡岛。
渡岛与世隔绝,出行不便,若是度假还能说得过去,可是选择定居在那里,简直就是非人类正常行为,难道所谓的秘密富豪们都这样与众不同吗?
宁秋砚听说过住在渡岛的人。
两年前,“关珩”这个名字首次被人曝光在了秘密富豪榜上,因为豪掷数亿买下渡岛这种大手笔,让他一出现就立即位居榜首。
而过着普普通通生活的宁秋砚,之所以会关注到什么秘密富豪榜,也全赖榜单上附带的一张关珩的照片。
被拍下的那一刻,男人正从车里躬身出来,披散的黑色长发随意挽在耳后,下颚线轮廓深刻,只露了个异常白皙的侧脸,整个画面透着一种朦胧的阴柔。
照片传播得很快,宁秋砚也是在同学群里无意间点开的。
说实在的,他依稀记得那张照片不怎么清晰,应该是晚上拍的,根本看不清人的五官。
但就是那张模糊的照片,关珩引起了人们的疯狂关注,他成了神秘、优雅、富有的代名词。那段时间,网络上所有人都想要知道关珩是谁,所有人都想查询到关于这位年轻富豪更详细的信息。
有人猜测过那是一种炒作手段,但没过几天,网络上所有关于关珩的一切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再也查询不到他的半点蛛丝马迹,身居秘密富豪榜上的人有效地向人们展示了资本的可怕。
人们永远也不会想到,这位神秘的年轻富豪其实是一名血液病患者。
三个月前,宁秋砚通过朋友介绍在雾桐市医院的一个私立项目捐献了血液,作为稀有的Rh阴性血志愿者,他可以替母亲争取到一点点医疗上的优待。
一个星期前,宁秋砚收到了一封电子邮件,上面详述了需要他帮助的迫切意愿,并为此开出了不菲的报酬条件。
令宁秋砚意外的是,需要他帮助的人竟然就是那个两年前在网络上昙花一现的神秘富豪:关珩。
“你确定要去吗?”介绍他参加私立献血项目的苏见洲问,“这么频繁,普通人献血一次至少休息半年,你的身体吃得消?”
“要去。”经过整晚的考虑,他这样对苏见洲说,“我需要钱。”
根据协议,宁秋砚会在接下来每个月的最后一个周五登上渡岛,次周一再跟随出海采买日用品的船只返回雾桐市。
为期半年,共计六个月。
这意味着他要为那个名叫关珩的人,做整整六次的人形血袋。
第2章
作为临海城市长大的人,宁秋砚只有过两次出海经历。
小时候功课忙,又要练琴,因为家庭不算富裕,也很少有机会去附近作为旅游景点有名气的岛屿玩。
这两次经历中有一次船还翻了,还好他们穿着救生衣。
被救上去以后,他才知道有乘客溺水死亡,尸体用白布盖着放在甲板上,离他很近。母亲把他抱得紧紧的,他躲在母亲怀里,只敢用一只眼睛去看。
后来他再没出过海,也并不知道自己会晕船。
所幸风浪中即便船颠簸得很厉害,这船还是开得很稳。
被人从半昏迷状态叫醒时,宁秋砚都以为自己要死掉了,他甚至想象出自己的尸体被海警打捞上甲板,在海水泡得全身浮肿的样子。
舱门大开,冷风倒灌,船舱里已空无一人。
宁秋砚捏紧衣领坐起来,从窗户朝外看出去。
天空依旧灰着。
大风似乎渐渐平息了,纷纷扬扬的雪花扑簌簌坠入海面,甫一接触,就立即消失不见。
在那片灰色与深蓝之间,倏然出现了一座岛屿。
近处,冰冷的海浪拍打着岛上礁石,远处,则是岛上高低起伏的山峦,隐约能看见山脚茂密的树林。
他们平安抵达了渡岛。
“准备下船了。”平叔出现在船舱门口,“岛上的人来接你。”
“好。”宁秋砚虚弱地应了。
他穿戴整齐后拿着自己的行李走上甲板,在冷空气里吐出一口白雾。
他们离码头不远,从这里看去,能分辨出码头上已经来了一辆货车、一辆小车,也能看见一些黑点人影。船上采买了不少货物,这些人可能是来搬货的。
船只缓缓停泊入港,沉重的金属铰链声响起,平叔展开垫板方便人上岸。
几只海鸟低空飞行,掠过他们的桅杆。
这时状况发生了。
宁秋砚刚迈开脚步,就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背包。他重心失衡,左手拎着琴盒,右手下意识往身侧的船舷一按,想要稳住身形。
掌心猛地一阵剧痛,他忍不住痛呼出声:“啊!”
鲜血汹涌而出,流过手掌滴落在甲板上。
雪白甲板上,几秒内就形成了小小的一摊血迹。
“怎么回事?”平叔见状厉声问,“你们在干什么?!”
宁秋砚满头冷汗,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个撞他的男孩却一言未发,他应该只是急着下船而不是故意,撞人后却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盯着他的伤口看,连同走过来的平叔一起,两人神色都瞬间变得非常古怪。
诡异地,现场有长达十几秒的沉默。
宁秋砚勉力忍住痛感,咬着牙眼泛泪光:“平叔,有没有东西可以止血?”
平叔被他问得如梦初醒,脸上的震惊收了起来,皱着眉头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口气是责备的。
宁秋砚实话实说:“被撞了一下。”
男孩依旧无言地站在那里,没有解释,也没有道歉。
平叔又说:“你先下船,岛上有医生能处理。”他加重语气告诉宁秋砚,“下次不要带着伤口上岛,记住了。”
即便萍水相逢,这些人也太冷血无情了。
宁秋砚难以置信,直到下船后被人扶了一把,才觉得这岛上还是有点人情味的。
可他在码头上走了没多远,忽然听到身后一阵嘈杂,回头一看,和他一起来的那个男孩被平叔一拳揍倒在地,痛苦地蜷缩着。
有两个人上前,把男孩从地上拖了起来,粗暴地往那辆货车里塞。
车门“哐”地一声撞上,男孩朝他看了过来。
宁秋砚心中咯噔一声。
“是小宁吗?”
有人叫住了他。
渡岛的雪或许来得早一些。
目之所及处,地面、树梢皆有薄薄的一层雪白覆盖,路面也泥泞不堪,路旁停着一辆漆面锃亮的黑色轿车。
车前站着一位两鬓斑白的老人,亲和地对宁秋砚招了招手:“你过来这边。”
宁秋砚僵硬地迈开脚步。
货车与轿车。
显而易见,他和那个男孩来这岛上得到的是完全不一样的待遇。
车道两侧长满了高耸入云的冷杉,积雪点点。路面一路蜿蜒,没入了幽深莫测的林海。
这一切都提示着外来者,这里是私人岛屿,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等宁秋砚走近了,老人却只是轻轻抓着他的右手看了看:“怎么受伤了?不要紧,先上车,我们回去请医生看一看。”
*
老人是岛上的管家,自称康伯。
上车后康伯用手帕先替宁秋砚简单包扎了伤口,宁秋砚几乎忘记疼痛,满脑子都想着一个人就敢来这种私人地盘,他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法治社会,手铐这种东西不是随便用的。
刚才男孩挣扎时身上披着的毯子掉落,手腕上金属的寒光在宁秋砚眼前闪回。长这么大,宁秋砚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看见有人戴着手铐。
百分百非法的那种。
在船上整整四个小时,平叔有一半的时间都不在船舱里,如果是非法拘禁或者是被强迫,那男孩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向宁秋砚求救,但男孩没有。
这种情况一般有两个可能,一是,男孩是个哑巴。
好吧,可能性不大,但宁秋砚保持“这分析不怎么靠谱但绝对有可能,否则他为什么那么没礼貌”的看法;
二是,向宁秋砚求救也没有用,因为他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样的存在。
宁秋砚有点焦虑地想。
如果现在他选择回去,还不来得及。
“你是个内向的孩子。”
属于老年人的沧桑嗓音忽然响起。
宁秋砚惊了一跳回神,转过头来。
车子在林间开了二十多分钟。
大约行驶到一半时,宁秋砚注意到开在他们后面的那辆货车驶入了一条岔道,再也看不到了。
康伯迎上宁秋砚的目光,温声问道:“第一次到岛上来,不习惯?”
宁秋砚含糊地“嗯”了声。
康伯又问:“岛上是不是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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