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闻声有无
他皱着眉头想了想,轻轻拉了拉斐越的手指:“那,我给你哼歌听嘛!”
断断续续的哼声在斐越耳边响起,那是斐越相当熟悉的曲调,尽管如今他的音色和当初的稚嫩不同,但还是一样的......难听。
斐越没忍住笑了:“好了好了别哼了,我知道你是沫沫了!”
确认眼前的到底是不是自家的小金鱼,只需要一首难听的歌。
明明声音是好听的,却能哼出五音不全的架势还自己乐得高兴的,也就只有他的小金鱼了。
只是很显然,此时此刻,斐越并不能像对待之前那般幼小的沫沫一样对待眼前的他,外形的变化无疑让斐越和沫沫之前隔了一层沟壑,不能轻易跨过。
可无论这道沟壑有多么深,斐越都不会忍心看沫沫哭鼻子,这大概是他这个“主人”刻在心底的准则,谁舍得自己的小金鱼难过呢?
斐越:“别哭了。是不是累坏了,先......先躺着休息一会儿吧。”
所幸斐越的病床足够大,再躺一个人也不会拥挤,只是会下意识地想要避嫌,却又因为心里那“这是我的小金鱼,我为什么要避嫌”的想法而纠结。
但沫沫还是之前的沫沫,不管自己什么样,他对斐越的亲近是完全没有改变的,斐越话音刚落,他就非快地爬上了病床,然后乖乖地躺在斐越的身边了。
他还傻愣愣地像以前还是小人鱼似的侧着身靠在那儿,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比以前大了许多,他也不盖被子,就这么紧紧地贴着斐越。
斐越有点紧张。
这还是他第一次和人贴得这么近。
就算是沫沫,一直以来,斐越也只是隔着手机屏幕摸摸他的脸颊而已。
今天,他真的碰到沫沫了。
被捏着脸颊的青年含糊地哼唧了两声:“主人,你干什么捏我呀!”
斐越没说话。
但他心里在说话。
原来,沫沫的脸捏起来是这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十七章
病房里的灯熄灭了, 周围很安静。
斐越躺在床上,迟迟没有睡意。
在发达的医疗技术作用下, 他脸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额头的淤肿也消了,头也不再疼,没有最开始那种一抽一抽的胀痛。
或许是身体素质的原因, 他的伤好得比医生预测的还要快。
原本是定了明天出院的,毕竟他是VIP客户,得细细检查免得有什么被遗漏的问题,但现在, 他其实已经可以面色正常地走出医院了。
只是......他一点也不想现在回家,因为他身边那道浅浅的呼吸声。
宽大的病床容得下两个人舒服地躺着, 在他的右手边, 薄被下只露出一片金色的头发,有人正侧着身子枕在他胳膊上,两只手紧紧攥着斐越的病号服, 浅浅的温热的呼吸像是透过了布料打在斐越的身上, 引来一阵又一阵难以忽略的瘙痒。
长久保持一个姿势, 斐越的手脚都有些麻木,想动,但又怕吵醒身边的人,所以只能继续熬着。
这是痛苦却幸福的煎熬, 因为躺在他身边的, 是沫沫。
大概是因为守着斐越一晚上没睡,他也确实累了, 斐越招呼他让他上床来休息一会儿, 他笑了笑, 毫无芥蒂地靠到斐越身边来,就像他小崽崽时那样亲昵无边,一沾枕头就睡熟了。
起初他睡得很安心,手就像以前一样乖乖地放在自己身边,但不知道是做了梦还是怎么的,斐越隐约听到他嘟囔了声“主人”,便翻了个身额头抵在他身上。
斐越动也不敢动。
如果沫沫现在还是之前的小崽崽,他大概会相当自然地将他搂进怀里,甚至还能托着他的胳膊让他睡在自己胸口,看他睡觉时可爱万分的模样。
斐越不知道在自己的心理想象过多少遍那样的场景了,自从他知道沫沫以后能到他身边来以后,他就一直在幻想。
谁不想呢?
哪怕不是作为沫沫主人的他,而是那些明知沫沫有主人的沫沫的粉丝们,也都会幻想一下那样的场景,抱着可爱的小人鱼睡觉什么的,光是想象就足够人快乐得无以复加。
有关沫沫“在主人怀里睡觉”的画层出不穷,自制的沫沫“玩偶”或者“抱枕”也频繁地出现在许多人的动态中,这简直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斐越作为沫沫的主人,他甚至可以做得更过分些。
他可以捏住沫沫的鼻子,看他那明明很聪明却又傻的可爱的小金鱼张开嘴呼吸,就算睡到流口水他也不会有丝毫介意。
小崽崽嘛,不管怎么样都是可爱的,尤其是沫沫这种乖乖巧巧的小崽崽,谁都会对他有无限大的包容心。
可现在躺在斐越身边的,是沫沫,却不仅仅是沫沫,而是,长大了的沫沫。
他不是那个坐在草坪上看起来还不到斐越小腿高的小崽崽,也不是那个被斐越用手指按住脑袋只能徒劳地挥舞胳膊却根本碰不到斐越的小金鱼,他是一个大人了。
站起来或许就比斐越矮上一些,在斐越的认知中不再是该被抱在怀里嘘寒问暖、哄着的小崽崽,而是和斐越一样该被当做独立的人对待的大人。
尽管斐越也非常尊重小小一只的沫沫的想法和意见,可小孩子和大人总是不一样的。
就像斐越会幻想着把小小的沫沫抱在怀里亲亲额头,却在这个时候躺在床上连动都不敢动。
沫沫总说“等沫沫长大了,就要去主人身边”,斐越听了许多遍,总是“嗯”、“好”应了声的话,在真正实现的这一天,才让斐越无法镇定。
因为沫沫侧过身来歪着头,看起来睡得不是很舒服,所以斐越想着伸手帮他调整下姿势,但手伸过去以后,不知怎么的就被沫沫给压在了下面。
斐越:“......”
嗯,就维持着这个姿势吧。
接下去该怎么办呢?
沉默之中,斐越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可他怎么也找不到答案。
在自己家人面前他还能显得镇定几分,但在自己和沫沫独处的时候,他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哪怕一丁点办法来。
走一步,看一步,这似乎是斐越现在唯一的办法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他不知道该如何再次面对沫沫,那也等沫沫醒了再说。
长久的沉默后,斐越终于想通了,稍稍有了点困意,准备闭上眼也睡一觉,只是......他困了,沫沫却醒了。
身边的人重重地吸了口气,微微动了动脑袋,斐越的身体便绷紧了,连呼吸都压着小心翼翼的。
他低头看过去,被窝里的人又没了动静,正当他要松口气的时候,下一秒,金色的头发晃了晃,被窝里的人仰起头,那张脸就撞进了他的眼中。
沫沫:“主人!”
醒来第一眼就能看到主人,这真的是好幸福的事情啊!
就在他睡觉的这时间里,斐越早就没了之前的惨样,沫沫的心里就没那么担忧了。
但自责还是在的,他抿了抿嘴唇,没等斐越反应过来,就朝着斐越扑过去,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一边用力一边小声说着“我不是故意的”。
最初,斐越是紧张,他整个人绷得就像块冰棍一样,右手是因为长久压迫后突然充血而麻木,健全的左手却在旁边无措地不知道该干什么,碰也不是,不碰也不是。
但下一秒,斐越就顾不得紧张了。
众所周知,沫沫是条力大无穷的小人鱼,他可是有着一巴掌拍碎自己的小浴缸的光荣事迹的,在“可爱”、“乖巧”等代名词背后,他也有着“大力士”的称号。
有那么一瞬间,斐越感觉自己快被他勒断气了。
生死关头之间,那些有的没的的顾忌便全都没了意义。
斐越没有第一时间抗拒地去推开沫沫,他用自己还能正常活动的左手轻轻拍打着沫沫的后背,嘴里小声安慰道:“没事没事,我的身体很健康,一点问题都没有。”
能安抚沫沫的情绪的,大概也就只有斐越了。
随着斐越轻轻的拍打,沫沫的情绪很快就平静下来,趴在斐越身上“嗯嗯”着,终于松开了手。
斐越也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被沫沫这么勒着在“生死关头”游走了一圈,他的心情居然放松了许多,也没再去惦记着之前想的小沫沫和大沫沫,这大概就是“大彻大悟”吧。
而一直留心这边情况的策划爸爸瞟了两眼,神情多少有些无语。
虽然这些事儿跟他有那么一点点关系,当然只是一点点,但是......第一次见面先把主人砸晕,靠自己那五音不全的难听的歌让主人相信自己,撒娇(这应该算撒娇吧)差点把自己的主人勒死......
这些事情,好像也只有沫沫做过吧?
但是,看斐越的样子,似乎没有半点排斥,那他应该就不用再守着了。
因为担心所以一天没睡的他也很累,还是赶紧回去补觉吧。
谁也不知道策划爸爸出现过,斐越和沫沫仍然在相遇后的磨合之中。
主人就是主人的模样。
从沫沫第一眼看到斐越的时候,他就长这个样子,他现在来到斐越的面前,他还是这个样子,所以沫沫就像他以前所想的那样,对斐越完全的亲昵。
明明刚刚还是侧躺着蜷缩在斐越身边的,这会儿他却已经半趴在了斐越身上,谁能不在乎自己的主人呢?
斐越坐起身来,沫沫已经不是之前那小小一只的小人鱼,没法真的挂在斐越的脖子上,便也只能松开手,坐在斐越的身边了。
沫沫:“主人,你想喝水吗?我给你倒水!”
他那小崽崽时候“bulingbuling”的大眼睛在这时候依然闪耀,尤其是在想做点什么的时候,斐越根本没法拒绝他。
他点了点头,看着沫沫从床上爬下去,踩着床边的拖鞋去接水,然后欢喜地捧着杯子回来找他。
是温水,稍稍冒着点热气。
重新坐在床沿上的青年像是来讨夸奖的,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斐越接过来抿了两口,这期间沫沫的眼神一直都牢牢地黏在他身上。
斐越早就习惯了被沫沫看着,被这样看着一天他都不会觉得困扰,却在这时候还有那么点不自在。
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斐越沉默了一下,道:“拖地了。”
沫沫:“?”
斐越:“头发,拖到地上了。”
沫沫还是小人鱼的时候,头发就很长,能到他腰上,如今长大了,头发就更长了。
他此刻是披着头发的,刚才蹲在那儿给斐越倒热水的时候,金色的发发梢就耷拉在地上,斐越当时没说,憋到现在才开口。
在崽崽养成APP中,沫沫的头发浸在海水里,铺在草坪上,斐越从来没觉得脏,今天却下意识地觉得他头发落在地上不太好。
沫沫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那就扎起来。”
他反手去弄自己的头发,斐越也伸手把他垂在耳边的头发往后挽了挽,只是偌大一个病房里却找不到发绳,两个人对视一眼,凑在一块儿研究起怎么在不用发绳的情况下束好头发。
直到斐越艰难地靠着沫沫头发长,弄出了一个奇形怪状的造型后,他才突然想到他可以找护士台那边帮忙。
可斐越弄的,再丑沫沫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