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枕中眠
“到时候,谁没有异变,我们当天就投谁,如何?”
这个提议得到了不少人的赞同,“我觉得可以,”作为并未异变的一员,七号毫不犹豫的同意了,“我反正是人,并不怕这个提议,既然给出了玩家不会被异变这个信息,那它肯定就是有用的。”
大部分人都同意的情况下,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领取了加班工作的蚂蚁人各自去往自己工作的地方,没有领取加班工作的和不领任务的十四号一起各自上了二楼。
本来沈岭竹是有尝试自己能不能接任务的,结果他的手落在白板上那便利贴就变得若隐若现,根本碰不到,更别提撕下来。
其他人并未异变的人见状也尝试了一下,都跟沈岭竹是一个状况。
六个人到了二楼才发现,白天早上消失的房间,再一次出现了,而这一次,房间上的号码又各不相同。
一号和三号,一个突然消失了,一个被票出去了。
二楼打头的第一个房间便是二号和四号,对面的房间便是五号六号的,依次往后类推,最后十七号也没有被落单,而是和十五十六号同一个房间,他们三个人一间房。
一共便是七个房间。
来到二楼的只有五个人,彼此心中觉得自己不是玩家,又记得那句玩家不会被感染的提示,互相之间也都是防备,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好说,沉默的各自进了自己的房间。
沈岭竹的室友从昨天的十二号,变成了今天的十四号,看到那个标签号的时候,沈岭竹心情称得上不错。
他也没有扭扭捏捏,而是直接对跟自己同一个房间的十四号说道:“我晚上要出去看看,你要一起吗?”
大家都在一个房间,彼此的警觉性都不低,要想晚上不惊动十四号自己出去可能性很低,不如一开始就直接说清楚。
十四号的异变是手,此时双手揣着,一只是人手,一只是蚂蚁的前足,黑和白的交织,像一副诡异的墨色山水画。
“好。”十四号的话不多,只是说了一句好便安静的坐在床上,也不问沈岭竹为什么要出去,也没有跟他闲聊的打算。
沈岭竹的视线扫过他的手,下意识想到这只手还挺漂亮的。
十四号的手,手指纤长白皙,关节处和指尖都泛着浅淡的粉,因为手很白,手腕内里和手背上黛色的青筋就好似雪山上面的青松。
两个人相安无事的静静的坐在房间里,等待着时间走向深夜。
沈岭竹则在想任务,也在想千河。
他原本是想着在所有人面前唤出一次恶鬼,这样千河如果在这群人之中,肯定会找上他。
可四号和八号死亡时脸上人手的掐痕,让他没有办法直接召唤恶鬼。
一旦他唤出了带有人手的恶鬼,两个人的死这盆脏水就会泼在他的头上,对于这点,沈岭竹很清楚。
而昨天晚上看过尸体之后,他心里就隐隐觉得那两个人的死不像是玩家所为,早上众人醒来之时的情况和晚上投票时“一号”的表现,更让沈岭竹觉得他的预感是对的。
那两具尸体的伤基本都一样,有一个细小的线索沈岭竹没有对众人说,那便是两个尸体耳朵处都有血痂,从耳朵里面流出来的血,有可能是耳朵受损,也有可能是颅骨或者大脑受损。
四号和八号的死,算上来几乎都有三处致命伤,脖子的扭断一处,胸口穿心的伤一处,如果耳朵的里面一直到外耳道的血迹如沈岭竹的猜想,那便又是一处致命伤。
倘若是玩家下手,为什么在同一个房间有两个人的情况下,选择在一个人身上留下三处致命伤,而不是对另一个人下手,同时让两个人死亡。
四号明面上尚且说得过去,房间里面只有他,那为什么八号死亡时,两个玩家下手还能让九号逃出去。
只有一个解释说得通,九号也是帮凶。
昨晚两个人的死亡,不是玩家下手,而是异变的人联合起来先下手为强。
两个出事的四号和八号,都是和一个异变的人在同一个房间,四号恐怕也并没有赶五号出去,而是五号和二号三号一起杀了人以后,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声音都是一样的,凭什么又能断定当时在房间里面的,一定是四号?
如果白天四号和八号没有“死而复生”,那么沈岭竹在白天观察了之后会说出自己的猜测,以防止人被异变的杀干净了。
这场游戏重要的是找出玩家,沈岭竹如今没有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口,一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二是避免所有人因此而内讧起来。
晚上和十四号一起出去这一点,一方面是想避开他基本上不可能,另一方面则是相处一下才好获得信息,而还有一方面,就是试探一下他想要的东西。
在白天所有人都不敢随便说话的情况下,彼此之间的了解还是太少了,很不便于找出玩家。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以后,沈岭竹对十四号说道:“走吧,我们去白天的那个育婴室上面的房子看看有没有线索。”
十四号的表情不太好看,“一定要去那个房间吗?不是已经在白天找过了吗?”
“我想再看看。”沈岭竹说道。
十四号瘪了瘪嘴,没有多说什么,情绪不太高的跟着沈岭竹一起离开了房间。
经过的地方,周围都静悄悄的,路上很黑,一点夜灯都没有,只有点点月光照亮些许道路。
月光照不到的地方黑得什么也看不清,像是有莫名的污秽在其中酝酿。
一直走到白天的房间前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也许是因为有照顾小宝宝们入睡的工作,所以那个房间还亮着灯,走进去里面没有人,房间中间的地道入口还开着。
看到十四号表情很难看的揣着手站在边上,沈岭竹还是说了一句:“我会很快的,在他们工作结束之前回房间去。”
“你不想其他人知道你出来过?”十四号道。
沈岭竹笑了笑:“毕竟玩家还藏在里面,不是吗?”
十四号像是试探,又像是随口一说:“你不怕我也是玩家吗?”
沈岭竹此时正低着头看桌上的刻痕,闻言头也没回,语气平淡的说道:“无所谓,你是,我会杀了你。”
十四号一愣,随即嗤笑一声,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走到了桌子前跟着沈岭竹一起看起来,桌子上的刻痕很杂乱,画着特别多东西,但又被人刮去了,所以看起来很费力。
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那些被刮去的画勉强感觉像是画着蚂蚁的尸体。
十四号突然道:“我真的很讨厌那些蚂蚁。”
沈岭竹打开了抽屉,面不改色的将手放进满满当当一抽屉的蚂蚁尸体之中翻找,随口道:“弄这一抽屉蚂蚁尸体的人估计也很讨厌蚂蚁。”
“所有的蚂蚁看上去都不是自然死亡,而是人为的碾碎它们的,能挨个挨个弄死这么多,又闲,又讨厌蚂蚁。”
这已经不是讨厌了,甚至称得上极端的厌恶。
白天众人只是打开抽屉看了一眼,看到是一抽屉的蚂蚁尸体之后便没有再管,他翻得很认真,满当当的一抽屉蚂蚁尸体,他的手伸进去,基本已经淹没过沈岭竹的二十厘米左右的手了。
两个抽屉的蚂蚁尸体,沈岭竹干脆将抽屉直接取了出来,两边各自伸进去一只手,左右开弓,找得认真。
他并没有叫十四号帮忙的意思,既然十四号厌恶蚂蚁,想来也是不愿意在蚂蚁尸体堆里面找东西的。
“这么说也对,我也是故意砸死那些蚂蚁的。”十四号轻描淡写的说道。
而此时沈岭竹在其中找出了半截报纸,报纸上面是一则报道:
蚂蚁王朝之忠诚而永远坚定执行命令的工蚁们,将在明日贯彻蚁后的意志,以悍不畏死的精神驻扎进最危险的沼泽地。
沈岭竹一边看着报纸,一边问道:“为什么,你不怕异变吗?”
十四号反问道:“你不觉得这个异变很奇怪吗?”
“哪里奇怪?”
闻言,十四号语气冷淡,并没有详细给沈岭竹解释的意思:“你觉得不奇怪就行。”
“我厌恶那些蚂蚁,所以倾倒蜂蜜的时候不认真,倒得多了就弄死了几只,当时也不知道会有警告和异变。”
他转移话题转移得生硬,“这个报纸上面写了什么?”
沈岭竹没有将报纸给他,而是转述上面的内容,“忠诚永远坚定执行命令的工蚁按照蚁后的命令前往沼泽,没有落款时间。”
“你觉得异变有问题是对的,这个报纸也是线索之一。”
“这么说也不对,有问题本身的不是异变,我们回去了再讨论。”
十四号撇撇嘴嫌恶的说道:“什么人会把这样的报纸放在满满当当一抽屉的蚂蚁尸体里面?”
“某个厌恶蚂蚁有空闲时间把每只蚂蚁尸体掰成三段的病态的人吧。”沈岭竹微微耸肩,随口猜道。
“哎呀哎呀,背后说别人的坏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哦。”突然,一道声音从两个人身后传来,“特别是在说坏话还被当事人听到了的时候。”
沈岭竹和十四号齐齐转过身,看着突然出现在这个房间里面的人,表情都有些惊讶。
出现在这里的人,竟然是沈岭竹在千金笑里面遇见过的一位熟人。
旺财歪了歪头,笑道:“看见我,你们好像很惊讶。”
沈岭竹平静的看着他,“我们不应该惊讶吗?”
“重新介绍一下,我现在是这家蚂蚁工厂的代理厂长,旺财。”旺财穿着熟悉的那套西装,手上带着白手套,彬彬有礼的将手放在左肩,微微躬了躬身子。
他笑着,但因为过于锋利削瘦的五官外形,这笑容看上去有几分病态的模样,“作为发现线索的奖励,我可以告诉你们感染别人的方法。”
沈岭竹没有追问方法,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帮我们?”
旺财脸上的笑意淡了,表情似乎有些悲伤,语气很轻,轻如千斤:“我也是人类啊,货真价实的人类。”
“但我不能明目张胆的帮人,只能偷摸的挑着时间帮忙。”
他摇了摇头,不愿再说这个话题,直接道:“感染别人的方法就是杀人。”
“杀掉他,你就能感染他。”
沈岭竹接着他的话说道:“感染了别人,自己身上的异变就会消失并且那个人第二天醒来,还不会有任何记忆,身上也不会有任何特殊的反应是吗?”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那个“一号”身上没有三号的异变,因为他杀了人,将自己的异变感染给了别人。
沈岭竹并不是专业的法医,仅仅能看出四号和八号的两具尸体身上有哪些伤,看不出是哪一处的伤是最先要了他们的命的,如果他能看出来,也就能早一点想到这一点。
“哎呀哎呀,你怎么知道,”旺财故作惊讶的说道:“真的好聪明呢你。”
沈岭竹拧眉看他,“你的性格,跟在千金笑的时候差别很多。”
旺财满不在乎的耸耸肩,用一种调笑的语气说着毁灭他尊严的话,“你懂的,我就是园长李萌萌养的一条狗,狗嘛,在主人的地盘总是要收敛一点,装乖一点。”
“杀人不是唯一的感染途径吧?”沈岭竹没有接话,而是岔开了话题。
旺财笑眯眯的说道:“当然不是,不过另外一种途径,只有你自己去找了哦。”
“祝你们好运,我还要去别的工厂看看,你们知道的,代理厂长总是很忙,”他带着白手套的手指在自己额旁轻轻一点,动作轻佻的对着十四号说道:“再见小可爱。”
说着,旺财就消失在了他们面前。
沈岭竹转头看向十四号,目光在他的手指上停留了数秒,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道:“走吧,我们先回房间去。”
“时间马上要到我们昨天昏睡过去的点了,以防万一还是回房间先。”
十四号点了点头,“好。”
说完他率先就走了出去,看上去一秒也不想在这个房间里面多待。
回去的路上不似在来时那么沉默,沈岭竹像是对十四号突然起了好奇心,略微关心的问道:“你是一直很讨厌蚂蚁吗,是不是小时候被蚂蚁吓过?”
十四号不是很好接近,一直以来的语气都比较冷淡,在这两天白天也很沉默寡言,听到沈岭竹的关心,回答也很简短,不愿多聊的样子,仅仅只有两个字:“不是。”
沈岭竹倒也没有追问,也没有因为他的冷淡而生气,路上的月光黯淡,微弱的白色月光仅能照亮些许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