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摇摇兔
“现在要担心的是他的情绪, 不要再让他陷入这样波动大的情绪里,如果可以,暂时不要告诉他, 因为他才刚做完手术, 又怀孕了,不能再让他受这么大的刺激。”
病房外, 冬灼听着顾医生的话, 目光透过病房门这个玻璃小窗,凝视着坐在窗边轮椅的苏隽鸣。
今天的阳光明明那么好,这个单薄的背影却那么低落,仿佛一不留意就会被日光吞没。
他喉间发紧,垂放在身侧的手收紧:“……他已经都知道了,瞒不住的。”
顾医生想到刚才动静那么大, 那些牛高马大的保镖也不让他靠近, 就心想是出事了, 但现在也不是问这些细节的时候,更重要的是里边的苏隽鸣。
而在看见雪瑞的心脏时他也大概能猜到是怎么一回事。
“这段时间你就多陪陪他, 多安慰安慰他, 再加上他怀孕, 受雌激素的影响情绪可能会比平时的波动要大。”
冬灼见苏隽鸣就坐在窗边一动不动,这个房间实在是太小了,有种把这人关在盒子里的感觉, 他拧着眉头:“我想问问,能带他回家了吗?”
“可以是可以, 但是回家后要特别的注意他的身体情况, 住院我们可以随时关注他的各方面体征, 回家不比在医院, 所以需要有人时刻在他身边。”顾医生听冬灼这么说:“你现在能有空时刻陪着他吗?”
“嗯。”冬灼颔首:“我已经跟我大爸说了这件事,他这两天会赶过来处理,而且我爸比的心脏也找到,估计在不久后又得拜托你了。”
顾医生了然,他接受过的挑战不少,也不差这一次。
“以及,我爸比的心脏很有可能储存着大量的记忆,到以后还请你千万小心。”冬灼的目光落回苏隽鸣的背影上,这一切也该结束了。
他的苏隽鸣已经承受不住任何打击。
再碰,感觉要碎了。
“好,我知道。”
冬灼将手扶上门把手,侧眸看了眼顾医生:“接下来那就拜托你了,我先去陪他。”
顾医生点了点头。
病房门轻轻打开,坐在窗边的男人还是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见,也可能是听见了但不想理会。
直到肩膀被从身后拥入温热的怀抱中,头顶传来温柔的声音。
“乖乖,今晚想吃什么?”
苏隽鸣没有回答,他注视着窗外,看着外头那颗就快要高过这层楼的参天大树,可能是太阳太热烈了,想要数一下有几只鸟站在上边,都感觉视线有些模糊。
树枝尖尖上,那几只鸟相互触碰着,应该是在跟彼此说着什么吧。
就在这时,他看见其中有一只鸟被旁边那只鸟撞了一下,眼见着就要从高空中摔落,倏然从轮椅上站起身扶上窗沿,但在他伸出手的那一瞬间,那只跌下的鸟展开翅膀飞了起来。
那种急速下坠又破空飞起的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起死回生的微妙。
也让心脏彻底感到还没恢复有力的疲惫。
满脑的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在这么安静的房间里他感觉脑袋快要炸开了。
他的呼吸开始急促。
冬灼在这一刹那眼疾手快的抓住苏隽鸣的手臂,然后就见他恍惚的跌坐回轮椅上,或许是察觉到不太对劲,他有些担心,连忙走到他跟前蹲下。
可就在他蹲下时,就看见苏隽鸣靠坐在椅背上,注视着他,无声的泪流满面。
冬灼怔住,心头发紧。
那一种说不出的心疼,是他明知道事情发生了什么却什么都不敢再提的心疼,仿佛他再提一句这件事,这个男人就会彻底破碎殆尽。
他抬手想给苏隽鸣擦眼泪。
当他的手捧上脸颊的瞬间,苏隽鸣的双手颤颤握住了他,脸贴上了他的手心,就枕在他的手掌心,望着他什么都没有说的哭着,哭得令人心疼。
直到苏隽鸣说了一句,声音很轻很轻,微乎其微的颤抖:
“冬灼,我的心好疼。”
顷刻间,那种无言却心照不宣的心痛,让他有些崩不住了。
冬灼伸出手把苏隽鸣抱入怀中,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眼眶也红了,低头亲吻着他的头顶,隐忍克制着自己喉间的哽咽,轻声哄道:“我知道。”
两人紧拥着,尝试用彼此的体温慰藉着彼此。
苏隽鸣把脑袋枕在冬灼的肩膀上:“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人,参与的任何一只狼,他们不能践踏任何一个热爱雪狼的人。”
“他们去逮捕林瑞生,不会让他逃的,所有证据都有他逃不了的。”
苏隽鸣仰起头,克制缓解着自己的眼泪跟情绪,他知道现在自己这样可能会吓到冬灼,而冬灼的难过也不比他少,他也该缓过来安慰安慰他一下才对。
但是那种压抑在心头的愤怒,只要一想到那些被无辜卷入这个事件最后残忍被剥离这个世界的人,他们的痛苦和后悔,一定在那个瞬间是最崩溃。
这些恶人千刀万剐都死不足惜!!
他依赖的把脸埋入冬灼的脖颈,闷声哽咽道:“……乖乖,我再哭一会就安慰你,你再抱抱我,一会我抱你。”
冬灼低头看了眼窝在自己肩上的苏隽鸣,被他说得心疼,也感觉心里莫名的没那么难受了,因为在这么难受的时候还能想着没有安慰他,说等他再哭一会再抱一会就来抱他。
哪个男人遭得住爱人这么样。
不合时宜的撒娇也让人那么心疼。
而他也不想苏隽鸣在哭了,再哭怕他心脏不舒服,而且还怀着孕。
于是捧着他的脸吻了下去。
苏隽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吻上,连眼泪都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怔怔的撞入这只狼凝视他的眼神。然后就将他的眼泪连带着温热吐息一并吞咽,回以最温柔的温度抚慰给他。
这一瞬间,大脑像是被亲吻屏蔽了对外界的讯号捕捉,暂且空白了。
两人都没有闭上眼,在亲吻中注视着彼此。
好像只要这么一直一直的看着对方所有的情绪都会有落脚点,也印证了一句话,在一段最深的感情里,重要的不是‘我爱你’,而是‘我看见你了’。
当‘被看见’的这一刻,所有的开心与不开心,难过与不难过,都被对方看在眼里,并付出了行动。所以他们是看见了彼此,才越过了性别,越过了人与狼的物种,更爱更依赖对方。
日光落在玻璃上,窗户玻璃倒映着两人的身影,高大的青年附身亲吻着轮椅上的男人。
好像没有什么可以打破他们的氛围,和对彼此的坚定。
吻毕,苏隽鸣被扶着肩膀放开,他正想说话就感觉冬灼吻上他的眼皮。
“我已经被你哄好了,你不用哄我了。”
苏隽鸣觉得眼皮被亲得有些痒,睫毛轻颤,抬眸看向冬灼眼里有些疑惑:“?”
他都还没开始哄。
冬灼弯下腰把他打横抱起,感受着臂弯里这男人轻飘飘的重量,微乎其微的蹙眉,他得要开始盯着这人好好吃饭了,万一肚子里的跟他一样是饭桶那怎么行?
“过两天我大爸会过来,心脏已经让人储存好了,所有事情我们都会处理。”说着把苏隽鸣放到床上,把鞋子给他脱了。
苏隽鸣坐在床边,他低头看着冬灼的头顶:“那我呢?”
“你就好好的休息。”
苏隽鸣张嘴想说点什么,却被冬灼抢先了一步。
冬灼握着这男人纤细的脚踝,抬头望着他:“你要清楚现在自己的情况,你刚做完手术半个月,还算是患者,又刚怀孕,顾医生说前三个月是很关键的时间,如果因为这些事让你又是动怒又是伤心,再晕倒孩子遭得住吗?现在你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休息,其他都交给我。”
“我……”
“孩子遭不遭得住我不知道,反正我遭不住。”冬灼把他脚上的袜子脱下,摸了摸他有些凉的脚底板:“刚才晕倒我吓得魂都没了,你还想再吓我多少次?不能仗着我年轻就这么吓我。”
苏隽鸣被说得凝噎,知道自己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他伸出手捏了捏冬灼的发丝:“乖乖,我都听你的。”
冬灼站起身,让他躺下,扯过被子给他盖上,自己坐在床边盯着他:“外面的事情有我跟我大爸在,都可以解决的,我知道你一定会想着这件事,但如果你相信我就交给我,我一定会给你父亲,还有那些无辜的志愿者一个交代。”
苏隽鸣侧过身,把脑袋枕在冬灼的腿上,伸手抱住他的腰身:“我相信你。”
“真的相信我?”冬灼见他把脸埋在自己的腰间还蹭了蹭,跟刚才相比状态好了很多,也让他松了口气,眸底不由得染上笑意,手抚上这柔软的发丝。
“相信。”苏隽鸣抬头看了他一眼,刚哭狠的双眸还有些红:“我就相信你。”
“那下午你睡醒了我们就办理出院,我带你回家。”冬灼一想到苏隽鸣已经在医院里待了半个多月,实在无法想象在他没有来的日子里,这男人是怎么一个人住院住了半年。
听到‘回家’的字眼,苏隽鸣眸底荡开涟漪,他欲言又止:“乖乖,那个,早上的时候我爷爷来,我就跟他坦白说明我要离开苏家,房子车子什么的都还给他,所以现在我们住的房子不回去了。”
“谁说我们回这里。”冬灼捧着他的脸低下头,在他鼻尖上亲了口:“我已经把新房子弄好了,上回不是跟你说了吗。”
“是吗。”苏隽鸣叹了声气,想到自己种的朱丽叶:“那个,乖乖,我那个……”
“朱丽叶我让人半个月前都种在花园里了,这个花园比之前的花园还要大,朱丽叶我就让人种多一些。”
“可是我书房那些书……”
“搬,我等一下就安排人过去搬。”
“可是……”
冬灼听着这男人的‘可是’,心想这些身外之物有什么可在乎的,那些花还能说有他们很多的回忆:“买,全部重新买,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不是,我是想说我打算辞职了,暂时可能会没有收入来源。”苏隽鸣想了想自己卡里的余额,陷入沉思。
如果不是有父亲留给他的股份家族企业分红,其实他穷得响叮当,因为基本上他的钱都花在保护区跟研究上面,现在他要放弃,那就代表着这些都要重头再来。
不过他换得了自由,不后悔。
“没事,你可以在家里养花。”
苏隽鸣愣了两秒,随后翻身坐起,认真且不开心的盯着冬灼:“我不要。”
谁知冬灼笑了:“我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会让你呆在家里养花,那不是浪费人才吗?”说着摸了摸苏隽鸣的脑袋:“我们苏教授的脑袋那么聪明,那不能浪费了。”
苏隽鸣看着冬灼脸上的笑,有那么些恍惚,这家伙还真的越来越帅气了,然后意识到自己现在在想什么。
“那……我……”
“我打算给你投资成立一个研究所。”
“给我投资?”
冬灼见苏隽鸣又坐起身,想着把他哄睡休息一会,就把他又放回床上,给他盖好被子,手深入被子里揉上他平坦的腰腹,自己侧身撑着脑袋躺在他身旁。
“嗯,投资个十几亿。”玩玩。
苏隽鸣听到十几亿瞪大眼,又要坐起身。
冬灼察觉到他的动作把他抱入怀里:“跟给你哥的千亿项目相比真不算什么。”
苏隽鸣:“……什么千亿项目?”
“就是之前你哥很想跟石油集团合作,正好那时候你被你爷爷关在家里,我就跟他提了一个要求,百亿项目提到千亿项目,只要把你完好无损的带出来。”
苏隽鸣有些恍惚,为什么在冬灼的嘴里百亿千亿跟之前的五毛钱没什么区别,这家伙真的理解钱的概念:“冬灼,你真的还要给我哥投资那么多吗?这些钱……”
他就说他哥对他的态度怎么好像不太一样了,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