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扶
幽小夜听着听着,甚至忍不住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直到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马伟明。
马伟明这个名字简直是小恶灵的童年阴影,故而刚听到这个名字,就想起了有关他的回忆。
马伟明是连环杀人犯,曾经杀死数十个和自己互不相识的陌生人,直到有一次被害者反应过来及时逃离并报警,马伟明的罪行才浮上水面。
警察全城搜捕,但马伟明在被害人逃离时就想到自己会暴露,已经提前逃离,以后再也没有出现。
是他想的那个马伟明吗?
幽小夜这么想着,睁圆了豆豆眼去看高台上的男人,那男人大约四五十岁,模样有些苍老,他的眼睛很有特色,是一双很阴狠的眼睛,看清那双眼的瞬间,幽小夜就知道自己没有认错人。
台上的邪修确实就是马伟明。
结合自己刚才听到的邪修之间的对话,幽小夜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会不会这些邪修本来就是反社会人格和变态,而非因为变成了邪修才变态。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推导,那这批邪修中……应该有不少犯罪分子。
想到现场都是拥有远超常人实力的罪犯与反社会人,幽小夜不禁悚然。
小恶灵下意识朝着宁崇的脖颈靠近几分,以此换取一些安全感。
感受到小恶灵忽然的靠近,宁崇微微转动纤长线条漂亮的脖颈:“怎么?”
幽小夜的声音略微颤抖:“刚才那个人……我认识,他是连环杀人犯,杀过很多人。”
“害怕?”
小恶灵半只灵贴在了宁崇微凉的脖颈上,他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最后贴在宁崇耳畔小声地说:“一点点,如果没有先生在的话,就要更多一些。”
如果幽小夜是孤身一灵前来的,在看到马伟明的那个瞬间,他就会吓到原地炸成烟花了。
但他并不是孤身一人,他身旁还有大邪祟。
说起来奇怪,数日前,他还觉得大邪祟长得很像自己的童年阴影吸血鬼,觉得他恐怖不敢靠近。
但如今,小恶灵却已经将大邪祟当作了自己的安全区。
只要有他在身旁,便有无限勇气。
第44章 妈妈出场啦
幽小夜的声音澄澈清晰,传入宁崇耳中泛开圈圈涟漪,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很轻地扯动了一下。33kanshu.com瞬息后,宁崇指尖朝肩头探去,捏捏贴在自己脖颈上的小恶灵,轻声提醒他:“一会别乱走,跟紧我。”
幽小夜乖巧点头:“知道了先生。”
宁崇思索片刻,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无奈地轻叹口气。
若是一会儿情形混乱起来,幽小夜从他身旁飘远,现场人多,只怕是不好找。
虽说小恶灵有小黑伞可以傍身,但宁崇说到底还是放心不下。
一根让幽小夜觉得很是熟悉的黑线出现在宁崇掌心,蜿蜒着,一端缠上幽小夜的小圆手,结结实实地绕了好几圈,另一端则落在宁崇苍白瘦削的手腕上。
忽然被捆住的小恶灵怔愣几秒,豆豆眼眨巴眨巴。
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先生怕自己走丢,给自己上的一层保险。
但……这保险多少是有点儿幼稚了吧,他只在几岁的小朋友身上才见过这种防止孩子走丢的装置。
虽说幽小夜的年纪是不大,但好歹也是十八岁的成年人了,骤然被宁崇用这样的方式防走丢,不禁觉得脸热,像是被只灌满热水的热水袋给贴贴了。
但,比羞臊更多的是熨帖和温暖。
小时候的幽小夜其实是很渴望出门时被家长抱着,或者牵着手往前走的。但那时候李翠玉已经有了弟弟,她每回都是把弟弟抱在怀里,不怎么耐烦地嘱咐幽小夜自己跟紧点。
甚至有时候,还会忽然挤进人群里看看热闹,完全忘了自己身后还有个孩子跟着,甚至也不多提醒幽小夜一句。
仿佛是巴不得小孩会走丢。
但小时候的幽小夜不懂,不慎和李翠玉被人流冲散过一两次后,他就长了记性,每回出门都死死地盯着李翠玉的衣角,那截衣角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从此以后也就没再走丢过。
只是他也会想要被人牵着手,很坚定地带他穿过人山人海,那会让他觉得自己是被爱着的,是被小心翼翼保护着的。
这些……幽小夜没有从养父母身上得到的东西,现在却由宁崇给了他。
他豆豆眼微微眯起,黑乎乎的小嘴巴笑开,盯着小圆手上的黑线,越看越觉得开心。
他不是什么没有人要的小恶灵了。
如果走丢了,大邪祟一定会很努力地来找他的。愉悦的情绪一点点充盈满幽小夜的内心。
他伸出另一只自由的小圆手,轻轻扯扯黑线,拉动黑线另一端,大邪祟的手腕,音色澄然地保证:“没有您的允许,我不会乱跑的。”
就在这时,高台上叫人上前的声音停住了,台上面具男人的随从不再叫其他名字,而是低下头,看起手里登记着各个邪修收集魂魄数量的表格来,翻页两三次后,他道:“李云,马伟明,宋翔,是此次收集魂魄的前三名,稍后可以接受面具大人的引见。”
随从说着,台下那几个被点到名字的纷纷露出笑意来,而没被点到名字的都用嫉妒的眼神看向这三人。
但他们并不敢开口说些什么,只是无声地用恨意的目光看向这三人。
毕竟……面具男人还在高台上盯着他们,他们不敢在他面前失态。
他们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来自面具男人,是他让他们得到现在的一切若是惹他不快,自然也可以随意剥夺。
邪修们害怕被剥夺走现在的一切,所以对面具男人又敬又怕。
注意到台下邪修们的视线,面具男人也并未对此发表什么意见,只是如同先前那些邪修们所做的一般,在众人的注视下取下挂在胸前的黑玉佩,默念咒文催动玉佩,片刻后,不断有魂魄被倒入古鼎中,如同水开下饺子般。
面具男人倒魂魄的动作持续了很久。
光是他一人收集的魂魄,就比前三甲加起来的还要多。
看着他手中捏着的玉佩,在场邪修目露精光,带着觊觎的意味。
但面具男人浑不在意,将魂魄倾倒结束后就把玉佩快速戴上。
古鼎中是无数魂魄互相挤压哭号,简直是只有地狱才能听见的声音。
就在守在窗外的父女组合与恶灵邪祟组合犹豫面具男人的随从手中是否还有魂魄时,面具男人忽地伸展双臂,做出一个拥抱的姿势,而后道:“仪式开始。”
下一刻,台下的邪修们整齐划一地将手中拿着的复印本翻到了其中的某一页,而后几乎异口同声地开始念诵那一页上的咒文内容。
那咒文极其晦涩难懂,仿佛并不是文字,而只是一串古怪的音节,幽小夜光是听了几个音节,就觉得脑袋开始隐隐作痛,整只灵也晕晕乎乎起来,他一只小圆手扶住开始变得混沌的脑袋,虚弱地靠坐在大邪祟的肩膀上。
感受到幽小夜的动作,宁崇指尖泛出一点黑色灵力,在小恶灵柔软的额头上轻轻一点。
幽小夜顿觉灵台清明,方才那种浑浑噩噩的感觉一扫而空。
“谢谢先生。”幽小夜连忙道谢。
房间内顷刻间狂风大作,席卷着将众人衣服吹得猎猎飞起,那被画在地面上的血色阵法被缓缓点亮,同时,地上的数百盏盛放着浅黄色油脂的油灯悉数熄灭,而下一刻,燃烧起来的是那些邪修们。
邪修如同被点燃的蜡烛般,身上散发出血色的光芒,一个一个地接连被点亮,将暗了一瞬间的房间照得比先前还要明亮,如同白昼。
宁崇看清邪修们的情况,微微蹙眉,掌中蓄起一团黑气,作势要向古鼎方向打去,破坏阵法,但很快被幽小夜眼疾手快地拉住。
感受到从手腕上传来的,黑线上的拉力。
行动被制止,宁崇微微侧目垂眸,望向飘在自己肩膀上的幽小夜,语气淡淡询问:“怎么了?”
小恶灵迫不及待道:“您别打那个鼎,那个一看就是文物,这种鼎价格都挺贵的,损坏了是要被抓起来吃牢饭的!”
一生遵纪守法的幽小夜到了这时候,也没忘了身为公民要保护文物的责任。
兢兢业业地从大邪祟的手中抢救下了一件岌岌可危的文物。
宁崇有些想笑,但忍住了:“……好。”
就在幽小夜拯救文物时,沈清与沈逐安父女见阵法已起,忙执着桃木剑从窗口翻身上高台,剑锋直指高台上的面具男人。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们还是知道的。
父女二人默契十足,且所用剑法一脉相承,几乎是其中一方剑尖微微偏转,另一人就知道对方要用什么招式,赶忙换招跟上。
只是短短的几招间,就将那面具男人压得无力反抗,只能左右躲避。
本以为会是一场苦战,没想到却如此轻易就将对方打得落败,沈家父女二人讶异于面具男人的实力,但也没有轻敌的意思,当即一左一右进攻,两把桃木剑交叠着压在面具男人的脖颈上。
与此同时,台下邪修们的咒文念诵完毕,还来不及惊诧他们中最厉害的面具男人被挟制,他们很快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控制身体,只能维持着站立的姿势停留在原地,被那道血色的光芒笼罩在其中。
随即……是灵魂被灼烧般的疼痛与炽热从四肢百骸传来,他们仿佛变成了一只蜡烛。
邪修们不可置信地用眼神偏向高台上的面具男人,惊慌开口:“大人,您不是说除了用我们的油脂做灯外,举行这个仪式不会对我们产生分毫损伤的吗?”
邪修们一向把其他人类当作猪狗般对待,却在此时此刻发现,自己也被面具男人作为猪狗对待了。
这样的欺骗让他们觉得愤怒和恐慌,他们挣扎着想要从火焰的束缚中脱离,但换来的只是更加滚烫的火焰灼烧灵魂和的声音。
噼啪噼啪,是油脂被烤出来,流淌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
看着台下的变故,沈清长剑挑起面具男人的面具,将之一分为二,面具下是一张中年男人的脸,他容貌平平无奇,只是一双眼格外阴冷。却让一旁的沈逐安大惊。
沈逐安虽然惊诧,但拿剑的手依旧很稳,几乎没有动摇一分一毫;“江喜,怎么会是你?”
江喜是从前一个依附于天师门的小门派的弟子,那时候的江喜修为平平,但为人很是勤奋好学,常向沈逐安讨教一些修行上的问题,与沈逐安也算是旧相识,只是后来,那小门派遭逢一场大火,门派中的所有人都丧生火海中。
那时异管局的负责人觉得其中必有古怪,修行者怎可能逃不出一场火灾,但查了许久也没查出什么结果,那小门派里所有人的尸体上,全部没有外伤,皆是死于烟尘进入呼吸道窒息。
这也就成了一桩悬案。
沈逐安以为江喜也死在火灾中,清明还曾给他烧过纸钱。
没想到,江喜现在却活生生地跪在他面前。
沈逐安已经隐隐猜到什么:“你入邪道了?当年的那场大火……”
“不错,那火是我放的,我用邪术将所有人的一魂一魄短暂抽离身体,再放火烧毁他们还活着,只是进入了昏迷状态的身体。他们的一魂一魄,就飘在旁边看着自己被烧死。”江喜笑眯眯地说着自己当年的罪行,和从前那个认真努力的乖巧小师弟形象已经截然不同。
“为什么要这么做?”沈逐安将剑往前抵了抵,逼问。
江喜的修行天分很差,按理说是不该被收进门派的,但他是弃婴,除却门派外,便只能去孤儿院,当时的小门派掌门觉得幼子可怜,便将他带回了门派收养。
江喜也一直都很努力,虽然于修行上并无多大天赋,但也因为努力在师门中排得上号。
江喜笑开,“自然是为了修行,修行邪术能带给我的远比认真刻苦修行正道要来得多得多,就算我的师兄弟们各个天赋比我好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被我拘走魂魄一把火烧个干净!”
他努力了一年又一年,到头来,新入门的弟子随便一打坐,一次顿悟,就超过了他十几年来的全部成就,这让他如何能忍。
于是他心生嫉妒,变得扭曲,开始寻找捷径。
他憎恨天才,因为自己无法成为天才。
直到某一天……他结识了一位“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