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爱派 第43章

作者:予春焱 标签: 奇幻魔幻 年下 玄幻灵异

芙里佳犹豫了一下:“我猜想过会是这种结构,毕竟要改变这里的重力场,可选方法并不多。”

“所以你也一定知道,如果力场被摧毁的后果。”

“你的意思是,女巫想……”

艾森点点头。

芙里佳抬手:“不对,等一下。构建在这里的力场非常强大,可以抗击陨石,不可能被摧毁。”

“谁说要从外面摧毁了?”艾森说,“白塔里有人,打算关闭力场发生器。”

芙里佳说不出话,紧紧皱着眉。

“由于我暂时还没有找到女巫,出于安全起见,我需要将一个保护器安装在白塔上,这样一来,力场发生器就无法被关闭。不过为什么要有开关装置呢?”

芙里佳回答道:“因为当时新建成的大规模力场不稳定,可能会失效,那时需要关停维修再重启。”

艾森笑起来:“你看,我就知道应该找你。”

芙里佳舔了舔嘴唇。

“你还是不相信我吗?”

芙里佳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那这样吧波特曼女士,您还有时间考虑,我打算七日后行动,如果您有意愿帮助我,请随时联系。”

芙里佳看他:“如果你是探员,安德烈是什么人?”

“……他不清楚我的任务。”

芙里佳张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艾森趁机上前一步,目光深沉地望着她:“波特曼女士,请您多加考虑。我知道无论是外面还是这里,对您都不算公平,我知道您有很多愤怒和不满,或许也曾有过让一切毁于一旦的想法,但我相信,如您一样高贵的灵魂,一定不会眼看生灵造戮无动于衷,伟大的人将慈悲惠及世人,其品德也必将为人称颂。”

芙里佳看了一眼他,不是很感兴趣,抿了抿嘴,没说话,转开了脸。

艾森想了想,又说:“这是表达你意志和态度的绝佳机会。太多太多时候,你见证了他们高谈梦想和壮志,似乎这些词语就是为他们而造的,你就只能扮演他们志向远大的一个注脚,还往往显得愚蠢且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仿佛你一生只有三种形态,处女、荡/妇和母亲,一切都被这三类概括,除此之外的人格,通通被忽略。他们赢了自然满堂喝彩,输了也有失意的艺术,你们却不能碰触输赢,似乎你们从未卷入竞争,不该大话输赢。可事实并非如此,人生来多多少少都要争抢,有些人争得平和一些,有些人抢得凶一些,可无论是他们还是你,都被一概而论划为‘必须争抢’和‘不能争抢’两个类别。从‘必须争抢’里输掉的人,把怨气发泄到另一个类别的人身上,他们如此怨毒,像蝎子,像毒蛇,像蜘蛛€€€€尽管这些却常常被用来形容你们。如果你想要争抢,会有难听的谣言和诽谤如影随形,更重要的是,即便你有意愿,恐怕也站不到公平的擂台。

但这些都不重要,通通都不重要了。我们来说你,”艾森挥了一下手,停下来,盯着她,“你天生好斗,现在有一个绝佳的擂台。事成之后,你可以得到自由、名誉和财富。”

芙里佳终于正眼看他了。

“成功的人,会被赦免和原谅,可以得到名声、钱以及漂亮又年轻的男人,这是社会的法则。”艾森凑近她,“喂,说实话,你就从来不想当拯救世界的英雄吗?”

今晚,芙里佳只听进去了这么一句话。一瞬间她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在想。

她有点手痒,有点饿。

艾森看着她。

最后,芙里佳深吸一口气,舔了舔嘴唇,坐了下来:“我想想吧。”

艾森朝她欠欠身:“静候佳音。”

说完他擦着她的肩膀离开,志在必得地笑了下。

此时,距离芙里佳发现艾森是个满嘴跑火车、随心所欲、精于算计的混蛋,还有七天。

--------------------

第38章 猎巫-25

安德烈走进垃圾场后面空地的时候,远远地听见一声口哨,他循声望去,巴伦从两层高脚架上跳下来,收起手里的望远镜,朝他走过来,嬉皮笑脸地看他:“这次又来找什么?”

“随便挑挑。”安德烈绕过他往前走,巴伦跟在他身边,手插在口袋里,耸起肩膀。他年纪轻,个子高,营养不良所以偏瘦,跟在人身边也没什么威胁感,每次安德烈过来的时候,他都会跟上来,仿佛一个导购员。

“我仔细观察了你找的东西,你打算做个什么出来?”

安德烈看了他一眼,没回答。

“我猜是危险的东西。”

安德烈笑了下,看见前面的废铁堆里有片浅绿色,他走过去看了一眼,似乎是摩托车的外壳。

“还有这种东西?”

巴伦撇撇嘴:“神教院的人什么都能搞到,不要了就扔过来咯。”

安德烈蹲下来,把这外壳翻出来拿开,又找找这堆里有没有其他摩托车部件。

巴伦抬头看了眼天空,也跟着蹲了下来,问他:“天黑了,你在这里吃晚餐吗?”他挤眉弄眼地笑,意有所指,请安德烈吃人肉,想要吓唬吓唬这个“外面的人”。

安德烈没有抬头,他在这堆废铁里翻到了发动机:“你们吃什么?先说好,我不喜欢罗宋汤。”

巴伦更加得意:“我给你,只怕你不敢吃。”

安德烈转头看他,语气平平,撇撇嘴:“差不多得了。”

安德烈这种云淡风轻的态度,实际上很容易激怒年轻气盛的人,但他自己总是没自觉。

“老头儿,要试试看吗?”

“长期吃人肉补充蛋白质?当我傻的吗。”安德烈头也不抬,他现在发现了一个轮胎。

巴伦被激起来:“我在这里这么久,怎么过活难道我不比你清楚?打赌吗混蛋?”

安德烈再次转头看了他一眼,干脆利落地道歉:“抱歉,你说得对,我错了。”

巴伦就更生气了:“我他妈……”

阻止他发火的原因,是月亮从云后稍稍探出了头,巴伦决定暂时不理这个老头儿,站起来走开,坐到了棚下。

安德烈瞥他一眼,问他:“如果有把伞,能够达到相同的效果吗?”

巴伦瞪他:“滚蛋。”

安德烈低头继续,顺便懒懒散散地念他:“毛都没长齐的小鬼口气倒很冲,叔叔现在就去告诉你家长。”

巴伦抱着腿缩在棚下,盯着月亮照出一棵树枝的影子,有只鸟落在他脚边,啄一只地上的虫,发出哒哒的响声,安德烈翻东西的声音传过来,有股淡淡的烟草香也一起飘过来,他抬头看,安德烈已经站起来,低头给自己点烟,黑发遮住他的眼,嘴唇夹着一只烟,他一手插在口袋,西服被卡在手臂后,白衬衣露出来,另一只手转亮火光,凑过去点烟,烟体上下晃动,嘴唇也跟着晃动。巴伦看见他笔直的腿,就想起来自己被踢的那两下。

“你能教我两招吗?就踢人那个。”

安德烈没转头,说话的时候烟灰落到西装上,被他拂掉:“要收费的。”

巴伦嘁了一声,又问:“所以,那个白塔的是你什么人?”

安德烈收了火机:“不然你跟我说你和月亮的事,我告诉你我和他的事。”

“我也没那么想知道。”

安德烈不在意地耸耸肩,转身去找另一个轮胎。

巴伦看了他一会儿又问:“是你儿子吗?”

安德烈哑然失笑:“我跟他差了16岁,怎么算……”他自己停下来,自言自语,“还真的有可能啊。”他转头看巴伦的眼神,才明白,“这么关心。怎么,缺少父爱吗?”

果然,再次激怒了巴伦。

安德烈没仔细听,但大概知道巴伦在发火,他有种能过滤别人意见的本事,所以还能怡然自得做自己要做的事,等他拎着轮胎走到巴伦身边的时候,巴伦已经差不多发完火了。

安德烈仰仰头看天空,又看向巴伦:“今天云少,月亮恐怕不会消失了,你还没有吃晚饭。我有个主意,我去帮你找点吃的,你就不用动了,为表感谢,你叫我一声‘爹地’。”

接下来,安德烈的耳朵里听到的是:“我他妈…哔哔…你他妈…哔哔…你这个…哔哔…你跟那人也这么说话?我看你在他面前不挺注意言行的吗?”

“那不一样。”

“为什么?”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巴伦抬头看了看天,咬着牙齿声明:“我不吃晚饭。”

“可是我要吃啊,哪里有?”

“……在我住的地方,床边有一个箱子,里面有便当。”

“哪来的?”

“……外面的父母,不知道小孩子怎么送过来,送过来干什么,常常会准备吃的、喝的,有的家长以为这里会有人照顾,甚至还会送些烟酒,希望收到的人能多加照顾。不过你也知道,他们都摔死了,烟还好说,酒很难剩下了。但是便当还是有的。”巴伦补充道,“很少有家长什么都不给就送过来的。”

安德烈看了他一眼,把轮胎放在地上,转身去找便当。

等回来的时候,巴伦还是抱着腿低着头,缩在棚下,随着月亮变化的角度调整自己的位置,越躲越缩,坐在角落里。

安德烈走过去坐在他旁边,把便当递给他。

巴伦盯着地上的蚂蚁打架,正在用一根手指拨开它们,又将它们凑在一起,没有抬头,接过便当就放在了地上,继续专心致志地参与蚂蚁打架。

安德烈打开便当吃,顺便盯着明亮的月亮,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他总觉得这里看月亮很怪,不如说,整个天空都很怪。

“这里的月亮和我来的地方不一样。”

蚂蚁们在混战,巴伦仍旧在用一根手指参与,头也没抬:“哪里不一样?”

“而且好像……还有蓝色的星星。”

巴伦沉默了一会儿,仿佛自言自语,也仿佛在和安德烈讲话:“我妈说,和太阳不一样,月亮是送给受祝福的人的……我爸有段时间和他长官的女儿混在一起,想要靠她出人头地,为了讨她的欢心,把我和我妈赶去了地下室……最离谱的是,他真的把她搞到手了。结婚了。我们就藏在地下室里,很少出来,东南角的房间地板比较薄,常常可以听到楼上人走路的声音,拖鞋声踢踢踏踏,她和其他女人在那里聚会,念念书、唱唱歌、品品酒,我就躲在下面听。

白天我不能出门,但是晚上我可以趁他们睡着溜出来,只要不被发现就好。

我妈身体和记性还不错的时候,带着我溜出来,我们两个人在空荡荡的大街上走,她教我踩影子,她说比起太阳她更喜欢月亮,因为月亮是温柔的,任何人都可以直视它,它不畏惧被审视,因此它也是强大的,她来自爱尔兰,故乡的月亮自小陪伴她,无论她人生如何境遇,总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去她的故乡,看她幼时看过的月亮。

可她没有说过我该如何离开。她后来也就记不得了,记不清自己说过什么,也不记得我是谁,更不会记得听我爸的话呆在地下室。她跑出去的时候那女人正带着家人在后院烧烤,是个天气很好的日子,她穿着一件发黄的白色睡裙,毫无征兆地从屋子里跑出来,从绿油油的草坪上跑过,边跑边大喊,我也不知道她在喊什么。

我发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我跟着她跑出来,我记得那好像是我第一次看见太阳。太阳真的好亮,色彩好明亮,绿色、白色、黄色、红色,噢噢,我记得还有音乐声,烤肉的香气。以及那群人脸上的表情。

太搞笑了,我当时觉得,真的很好笑,我忘记了去追她,反正很多人去追她,我实在笑得喘不过气,笑死我了真的,我笑得趴在地上,有条狗一直在旁边冲我吼,很多人把我围起来,拽着我的衣服、头发,手和脚把我扯起来,在一群人的包围中,我也准确地找到我那面如土色的父亲,被那女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后来你猜也能猜到了,什么都没有的男人,稀里糊涂的也就死了。”

巴伦满面笑意,不知道是讲到的哪个部分让他发笑。

安德烈把便当里的肉挑到一边,继续吃。

巴伦把蚂蚁一只只按死:“但其实很有趣的,其实从我内心来讲,我是挺希望他们死掉的,我说我爸和我妈。我爸就不用说了,他活着只会给我添麻烦,过分废物了,除了脸一无是处,不过也会老。我妈自从失忆后就已经不是她了,你不觉得吗?其实真正的她早就死了,只剩壳而已,所以还不如早早了断。她最后在病院的时候,偶尔想起来一些事情,那些医生喝护士就欢天喜地地叫我来看,以为我会很高兴,劝我继续好好照顾她,检查治疗就是希望。我只觉得好笑,你不觉得吗?他们又说我太冷漠,对她不闻不问,死掉的壳还有被照顾的意义吗?她那些偶尔想起来的时候才最叫我恶心,仿佛看一个拙劣的垃圾试图模仿我母亲,真是恶心……”

安德烈停止了手,转头盯着巴伦:“……”

“一个枕头是不够的。”巴伦说,“医院的枕头质量太差,要用两个,人到最后时刻的力气很大,她也是。”

“……”

巴伦手下已经没有活着的蚂蚁了,他拨了拨土把它们埋掉,转头用明亮的眼睛看着安德烈:“你懂吗,这是为了她的尊严。”

安德烈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