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笼中月
突然发生这么件事,他没心情再找谈默。
谈默也刚吃完饭。跟老余一起回宿舍,经过工地大门口,他远远地看到一个人,觉得像,走近一看,真的是。
“你来找我?”
肖嘉映下颌微收。
谈默盯着他:“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白。”
“谈默我先回了啊!你也快着点儿!等你打牌。”
转头看了老余一眼,谈默又看向肖嘉映。他头发和脸打湿了水,像是刚用水冲过,睫毛还没干。
视线下移,谈默目光暗了暗。
“衣服怎么也湿了?”
“我来看看你,你不是忙吗。”
意识到手腕被他握着,肖嘉映转了转,抽出来。
谈默松手。
空白一段时间,肖嘉映吸了口气,心里无法抑制地失望。
“随便你吧。”
你愿意不说话就不说话,愿意不出现就不出现。
谈默收紧瞳孔,不太明白他意思。
“我说随便你。”本来想放句狠话,可是话到嘴边嘴唇抖了抖,到底没忍心,“我还有事,先走了。”
毕竟心理年龄摆在那里,肖嘉映说走就真走,不会做那些让自己事后难堪的激烈举动。
但谈默不是。
他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片刻后猛地追出去。
第33章 监护人
肖嘉映出去打车。
他不太舒服,实在不想再坐公交。
余光看到谈默正朝自己跑过来,肖嘉映刻意忽视,朝出租车挥了挥手。
车停到他面前,谈默也跑到他面前,额头上沁许多汗。
谈默很少对什么事显得特别在意,哪怕是对他自己的爱好,看电影,也是说不看就不看了。眼下,面对肖嘉映他却紧追不放,手抵着车门不让肖嘉映上。
司机不耐烦地催:“走还是不走?”
谈默动都没动。
肖嘉映拨开他:“上回让你反省,你还说你反省过了,结果呢。”
还是一样任性妄为。
车开出去很远,后视镜里还是有个挺拔的暗色身影。
“去哪啊。”
报出小区名,肖嘉映将车窗降下来吹风。
“不吹空调?”
“晕车。”
司机闻言复杂地看了顾客一眼。
肖嘉映把头朝窗外望着,城市的霓虹灯很多不停掠过,心浮气躁的感受很陌生。
从小受抑郁症困扰,比起心浮气躁,更多的时候他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很少激动,很少铆足精神,总是郁郁寡欢,更容易想到不好的结果,因此总是习惯在一开始就不抱期待。
现在渐渐变得不是这样。
会忍不住期待跟谈默见面,当谈默遇到好事情他也会跟着激动,跟谈默吵架时情绪波动很大,经常心绪难平。这种变化肖嘉映自己清楚感觉到。
这种变化是好是坏他也拿不准,只知道,自杀这两个字似乎离他已经很遥远,甚至连伤害自己也变得陌生。或许等到回归现实的那一天,这种变化也不会被收走,因为这是他自己的心境。
那段时间肖嘉映没有主动联系谈默。一方面是工作忙,另一方面是他知道谈默的自尊心有多强,彼此的关系需要一段时间缓冲。
周五加班完,肖嘉映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掏钥匙时感觉楼道里有人。
还以为是小偷或者抢劫的,他立刻攥紧公文包:“谁?”
“我。”
要是有灯肖嘉映就能轻易看到谈默,不过楼道里暗,所以他反应了一小会。
但谈默早就确定来的是肖嘉映,从上楼的脚步他就能听出来。肖嘉映的脚步声比一般人的要慢,略带一点犹豫和疲惫感,所以很好辨认。
听到谈默的声音,肖嘉映松了口气,随即又僵了。
“你怎么来了。”
谈默从台阶上站起来。肖嘉映决定视而不见,掏出钥匙把门打开。
客厅亮着灯,有室友在。
他想强行把门关上,可谈默那条受伤的胳膊卡着门:“有话问你,那天是不是有人骚扰你?”
“哪天。”
“你来工地找我那天。”
肖嘉映不想聊这个。自己岁数摆在那里,跟一个未成年人聊这个太荒唐了,再说谈默性格又像座火山,平时蛰伏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
“你听谁说的?没有的事。”
谈默盯着他,好像要把他内心看穿。少顷,目光往他身后扫了眼,“有人来了。”
肖嘉映即刻松手,低头往自己房间走。
谈默一声不响地跟在后面。
新搬来不久的大学生室友端着水杯,眼珠在他们身上疑惑地转来转去。
把房门关上,落锁,肖嘉映才想,这算什么,又不是偷情。
他面无表情地坐到桌前,公文包放到脚下。谈默没地方坐,只好站在门旁,眼眸深深地盯着他。
“是马主任。”
肖嘉映假装没听见。他打开电脑,用后背对着谈默。谈默不远不近地逼问他:“有人看到了,他摸你。”
“胡说。”转身,肖嘉映喉结紧绷着,“他拍了我一下而已。”
“你还替他说话?”
“谈默我警告你,不要去给我惹事,你现在读书最要紧。”
谈默抬脚就把脏衣蒌踹开,墙壁碰出砰的一声。他五官本来就英气,蹙紧眉时更添了几分凌厉,很不好惹。
发完火,他面色铁青地坐到床边,“不读了。”
“你再说一遍?”
“老子不读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肖嘉映面前自称老子,但明显相当熟练。肖嘉映到他面前扬起手掌:“你再说一遍!”
谈默仰起脸,双眼冷凝。
肖嘉映气得脸发白,手高高举在半空,但就是没打下去。
谈默盯着他的眼睛:“为什么供我读书?”
“当然是为了让你能考大学,摆脱现在的生活!”
“然后呢。”
肖嘉映愣了一下:“然后什么?”
“摆脱了,然后呢。”谈默语气淡漠,“你读过大学,过得也不怎么样。”
这人……这人知道好歹吗。
肖嘉映被气懵了,张着嘴哑口无言。手慢慢收回去,渐渐的脸色由白转红,面容浮现一层难堪。
但谈默也收回冷厉的视线。他收紧下颏,望向肖嘉映瘦削的腰,目光看似不经意地敛低。
“所以别把我的事扛在自己身上。我的事就是我的事,不需要你扛。如果你下次再为了我忍马祟那种人,我第二天就消失。”
他说话掷地有声,完全不像是开玩笑,更不像是十七岁。肖嘉映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还有。”谈默说,“下次他再敢摸你我就剁了他的手。”
“谈默!”
刚才是生气现在是着急,肖嘉映真想扇他,拉开门把他轰出去:“你这个脑子怎么长的,怎么就说不听呢!”
冷静了一阵子,火气才终于降下来。
肖嘉映又打开房门。
谈默老老实实地坐在客厅玩手机,玩得很投入,连开门都不抬一下眼皮。
这人什么时候把我手机拿走的?
冰箱里有前几天买的排骨和猪皮,以形补形,肖嘉映拿来炖给谈默吃。
矛盾像一缕风,只是让他们的头发丝飘了飘,不需要谁让步,自然而然就和好了。或许这在别人那里是不可想象的事,但对他们两个就很正常。
煤气灶火苗蔚蓝,据说这样是燃烧不充分,可它热烈却又沉静,一如谈默。
肖嘉映望着火焰出神,直到谈默拿手机给他,他才反应过来。
“不玩了?”
“通关了。”
“……你想要手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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