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朽
“算了,你下去吧。”洛非尔也没为难达奥罗,挥手让他退下。
“是。”达奥罗轻轻地退出去,并带上了门。
洛非尔从前不爱动脑子,如今短短一天已经是超负荷了,况且他还有病在身上,吃了药之后难免嗜睡。
他放弃式地想找个舒服的位置睡一会儿,但是床上都是雅赫斯坚硬的骨翼,留给他的空间实在不多。
洛非尔一会儿左翻,一会儿右翻,总觉得哪里都不舒坦,最后他把头枕在雅赫斯那勉强还算软和的腰腹上,贴得紧紧地睡着了。
洛非尔还是去见了明希,他的思维很简单,既然不知道怎么才能让明希闭嘴,干脆就让明希自己说。
达奥罗脸色不知为何很难看,动作很慢,写满了不情愿,但还是听话地领路把洛非尔带了过去。
明希没虫伺候,还不到一天时间就大变样了,头发衣服乱糟糟的,很是狼狈,送来的饭也没吃,打翻在角落里,在狭小的空间散发着点味儿,不难闻,就是精致的雄虫接受不了。
可比起这,明希更多的是因为被关起来,感觉尊严受辱,威严尽失的愤怒,浑身都是凶戾之气。
洛非尔不想和他多说话,开门见山就道:“我要你保守雅赫斯的秘密。”
“凭什么?”明希之前骂了太多,开口时声音有点哑。
洛非尔也知道必须得和明希谈条件:“我可以不向虫帝陛下追究你的过错。”
明希却道:“我死了那么多虫,根本不能比。”
“那你想怎么样?”洛非尔不耐烦。
“我早说过了。”明希没有一丝犹豫:“我想要你,和我做一次,我就可以当做没见过哪个怪物。”
达奥罗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惊悚的话,他没想到明希能这么直白,表情管理都控制不住了,瞪着眼睛看这荒谬至极的雄虫。
洛非尔是第二次听见,但也好不到哪里去,恶心感依旧不减,当下厌恶地给了明希一巴掌。
明希白嫩的脸被打肿了,很疼,只是他这次没还手,发狠地想着,他倒要看看,洛非尔能有多在意那个贱雌,一口咬死了道:“我就只有这一个要求,不能做到就滚。”
“恶心的东西。”洛非尔觉得会来找明希的自己真是犯蠢,眉头紧皱地骂了一句,起身离开了这个小黑屋。
重新归于平静。
洛非尔刚一离开,在一个转折角的墙壁处,提碧尔慢慢走了出来,他的身上有一种及不安定的狂躁气息,好像随时会爆发,他痴痴地看着洛非尔的背影,直至消失……
突然,他神色一变,有些神经质,猛地看向关押明希的小黑屋,眼神好像浸了毒。
提碧尔刚才把洛非尔和明希的对话都听得很清楚,他实在不能忍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东西觊觎着小少爷。
明希在提碧尔的眼中,就跟下水道里扭动的蛆虫无异,可是这样脏污的东西,却妄想爬到圣洁如月的洛非尔身上去。
你算什么东西,敢如此痴心妄想?
提碧尔对明希的杀意终于是控制不住了,像泄洪一样瞬间将他淹没其中,激得他两眼赤红,额头突出青筋,犬牙伸长长出了唇外。
他正在向雌虫的狂暴期过度。
提碧尔情绪高涨,思想越发极端不受控制,他不再记得雌父的叮嘱,也不再记得雄虫至高无上的理念,甚至不觉得储君和一般虫有什么区别。
反正都是将死之虫。
他只知道,没有虫比他更爱小少爷,没有虫比他更有资格站在小少爷的身边。
什么达奥罗、亚瑟之流,枉费小少爷的宠爱,可他们凡事都瞻前顾后,三思而行,借口说是顾全大局,其实不就是舍不得自己那条贱命吗?
明希刚才如此侮辱小少爷,达奥罗竟然也只当看不见轻轻放过,这是何等的懦弱,他既然得了荣宠侍奉在小少爷身侧,就该将明希千刀万剐以泄愤!
达奥罗连这点都做不到,不就是会说几句讨小少爷欢心的话,就彻底把他挤了下去,世间怎么会有这么不公平的事。
提碧尔有多想侍奉在洛非尔身侧,此刻他就有多嫉妒、怨恨与愤怒。
他粗重地呼吸着,走到房门前,抬起手控制不住力道地捏烂了门锁,将门推开。
如兽般赤红的眼中,倒映出明希惊慌的脸。
提碧尔想,没关系……
被小少爷误会,没关系。
被少少爷驱逐出家族没关系,小少爷更偏爱别的家雌也没有关系。
因为他会向小少爷证明的,证明多少次都可以。
总有一天小少爷会明白的,他爱小少爷胜过所有虫,别的虫都不敢的事,只有他能做,为小少爷扫清障碍,就算是弑君又何妨。
提碧尔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幻想着有一天能为洛非尔而死,那是他至高无上的荣耀,甚至能借此感到上至巅峰的快感。
这样的他,怎么会有自己的私心呢?
提碧尔轻轻地关上了门,阻隔了外面的光线,对明希露出了森然如鬼的笑容,他兴奋到颤抖不止。
是的,小少爷只是误会他了而已,等误会解除了,他还能回去的。
现在,他要亲手为小少爷献上,这颗储君的头颅……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8章 您欺负我
当高阶雄虫浓郁的鲜血味出现在飞舰通道尽头的时候, 所有虫都停下了他们将要进行的动作,一致寻着源头望去。
在无虫能动的寂静中,军靴与地面相触, 发出的清脆脚步声响起, 由远及近,提碧尔的身影慢慢从阴影中显现。
他头发有些凌乱地垂下, 遮住了眉眼, 看不清神色, 但从那上扬的嘴角可以分辨出,此刻的他无比地兴奋。
提碧尔从一个个爱里希家的虫身边走过,现在却没有任何一个虫再敢拦,他毫无阻碍地走到洛非尔的门前, 就像一个胜仗归来的将军一样志得意满地缓缓跪下, 高高举起他的战利品……
“家主,请允许我为您献上无礼冒犯之徒的头颅。”
琴伊在提碧尔的身后, 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手里捧着的头颅, 腿一软差点也跟着跪了下去, 声音颤抖地道:“提碧尔……你疯了吗?”
“闭嘴!”提碧尔好像突然被这句话刺激到了,猛回头瞪着琴伊, 他眼中布满血丝,形若癫狂大声呵斥道:“你懂什么,你们都做不到, 只有我可以,你有什么资格质疑我!”
“这是能做的事吗!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罗罗耶看提碧尔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我当然知道!你们都是……”
提碧尔正要再次反驳, 洛非尔的房门从里面打开了, 达奥罗在里面把什么都听得清清楚楚, 自然也将话转达给了洛非尔。
尽管已经有所预想, 但真的看到提碧尔捧着明希的头,他还是脸色一白,身体发虚,明明什么血腥场景都见过,现在却有想要呕吐的感觉。达奥罗都不知道自己站在这里干什么,好像有东西在控制着他在说话一样:“家主……让你进去。”
提碧尔面露喜色,他急急忙忙地从地上起来,走进去的时候,还平地绊了一下。
洛非尔坐在还昏睡着的雅赫斯身旁,看提碧尔真的捧着明希的头进来了,也被震了一下,但随后,心底更多的是惊喜。
为了雅赫斯,明希本就非死不可。
他一直犹豫着要不要杀明希,应该怎么杀才合适,为此十分头疼,现在提碧尔为他做出了选择,大局已定,反倒省了麻烦。
看着提碧尔目光灼灼求夸奖的模样,洛非尔罕见地对他露出一个笑容:“不错。”
提碧尔第一次被洛非尔夸奖,激动得流出了眼泪,他膝行到洛非尔床前,哭着求道:“家主,求您信我,我可、可以为您付出一切,真的没有自己的私心……”
“对家君的事我已经知道错了,无时无刻不在惭愧,等家君醒后,我甘愿受一切责罚,求您……求您不要将我赶走。”
求您不要赶我走……
洛非尔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雅赫斯。
提碧尔的忠心和哭求并不足以打动洛非尔,因为这是洛非尔生来便拥有很多,并习以为常的东西,不觉得很特别,但他此刻仍是动了恻隐之心。
就当是看在他敢杀明希,为自己解决了大麻烦的份上,洛非尔难得改变主意道:“如果你能活下去,我就允许你重新回到爱里希家。”
提碧尔眼中迸发出了巨大的惊喜,他连连感恩,最后被有些不耐烦的洛非尔挥退了。
他离开的时候脚步轻快,手里还是抱着明希的头,急急忙忙地向着飞舰的驾驶室跑去。提碧尔虽然没有什么大本事,但是确实有一个好像无所不能的好雌父。
爱里希家的虫纷纷退避,不与之接触。
达奥罗紧紧握着拳,重新走进了洛非尔的卧室,他一开始对提碧尔被赶出了爱里希家有怜悯之心,现在却对洛非尔的决定不能苟同,先不说提碧尔有没有办法让自己活下去,这样的虫……实在是异端。
他现在都没能从明希的死中回过神来,回到帝国不知道还有多少腥风血雨,想劝洛非尔最好远离提碧尔,却看洛非尔神色这般平静,一时竟无话可说。
那可是储君啊,家主……
洛非尔是浸泡在爱中长大的,每个虫都对他百依百顺,多的是虫用尽了一切办法,只为得到他的一个眼神,所以他将别虫的感情视作无物,只关心自己在乎的,有一种彻骨的冷漠。
又因为虫帝的宠爱,和自身的高贵,就连储君也不放在眼里,明希的求而不得执念深重,这份感情于洛非尔而言,就和别的想要嫁给他的雌虫的没什么不一样,区别只在于明希是储君,所以更麻烦而已,
就算多年前他们曾是朋友,那点情意也在这几年被消磨干净了,甚至一想到明希一直以来都是以什么样的眼神在看他,就觉恶心。
死了正好,死了干净。
后续事情就交给卡伦多解决了,他处理得掉,那提碧尔就能活,卡伦多如果不行,提碧尔就去死,总之和他高贵的公爵老爷没什么关系。
不然,谁还能治他个纵虫行凶的罪不成?
洛非尔现在没了明希这个心腹大患,只觉得一身轻松,总算可以为雅赫斯回帝国做打算了。
雅赫斯的外表看起来虽有些可怕,但是去除了这个庞大的骨翼和密布的鳞片,就和一般虫族的差别也不算太大。
如果戴上易容环,稍加改造,说他是从偏远的星球找到的新品种虫兽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洛非尔的东西,也没虫敢硬查。
只是不知道,把这骨翼强行拆除,雅赫斯会不会疼……
洛非尔凝眉思索片刻,还是对达奥罗道:“去拿能把这骨翼拆下来的东西。”
达奥罗一听便知洛非尔的打算,他先是蹲下身子摸了摸骨翼的坚硬程度,大概有了估量,就去飞舰的武器库了。
不多时,他便拿了一大堆东西回来。
和虫翼不一样,这骨翼收不回去,其体积过大,是临时借用身体的一些能量催生出来的,虽不知是什么原理,但感觉不像是有痛觉的。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怕雅赫斯醒来后会剧烈的挣扎,达奥罗请求洛非尔暂时离开房间,等拆卸完了再进来。
可洛非尔不听,他非要在雅赫斯的身边看着达奥罗动手,要不是不会用那些武器,他说不定还要赶达奥罗出去,自己来。
达奥罗没办法,就把爱里希的家雌们都叫了进来,守在房间的不同位置,神经紧绷地看着他开始拆卸这对骨翼。
雅赫斯的这对骨翼超乎寻常的坚硬,非常的不合常理,达奥罗什么都用上了,弄了半天,才勉强在上面弄出了一道白痕。
终于,在几个小时以后,达奥罗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骨翼磨开了一道口子,破除了最外层的防御后,过程就稍微顺利一点了。
很快,骨翼的碎粉不断地从切口处掉落下来,那是一种纯粹的白,在床单上铺了薄薄的一层。
可不止何时,白色碎粉被染上了殷红的血色。
洛非尔发现时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担忧地回过头去看雅赫斯,见他双目紧闭面色无异,才稍稍放心,那骨翼却突然小弧度地抬动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