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吻万千
“医族!”
“巫族!”
眼见两人因为互相吹捧争得面红耳赤起来,江屿澈看热闹的本质又上来了,时不时还插两句嘴。
“巫族医族都是大功臣,哥哥姐姐快别吵吵了,嘶,不对,哥哥姐姐好像整差辈儿了。”
或是振臂高呼,“为了织离氏!”
“哎呀,哎呀,还谦让上了。这么的,我也揍过裂泽,要不大功臣也算我一个呢?”
好不容易从压抑的气氛中解脱,他这副样子逗得路峻竹捧腹大笑,但他们很快就都笑不出来了。
一个人推门而入,打断了两人的争执,只见他弓腰俯首,声细如蚊。
“首领,您晾晒的药材我已经收好了,顺带清点了一下数量,都没有问题。您得空可以再检查一下,如果没有遗漏的话就可以即刻入药了。”
然而这恭敬的态度也遮掩不住月色映射在他的面具上透出的森森寒意。
一见到他,江屿澈心情瞬间就不好了,“我一瞅他那死出就知道他没憋好屁。”
雪遥端详他几秒,眼中闪过几丝怀疑,“这是你新收的小徒弟?”
“嗯,他叫小紫,很得力。”
“首领谬赞。”
“小紫……”雪遥重复一句,评价道,“倒像个姑娘名字。”
因为小紫的出现,两人的话题无法进行下去,好在该交代的也都说完了,雪遥起身要离开,臻阳想送她被她拒绝了。
“这边的路我可太熟了,还送什么,你早些休息吧。”
“之后又要各忙各事了,我想在路上和你说说话。”
“等事了了,还愁没有说话的机会吗?”
临走时又深深瞥了小紫一眼,似乎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路峻竹说:“难怪他选定的是织离大祭司,看来他也知道真正的巫族并不好控制。”
时间很快来到了巫族占卜的裂泽出现的日子,临行前,臻阳把预防玄冬症的药方交给了雪遥。
是一堆装着中药的香囊,放在最上面的那个和其他的都不一样,明显更精致,还绣上了蔷薇花。
他拿起那个香囊,挂在了雪遥的脖子上。
“放在这里方便嗅。”
雪遥摸了摸香囊,“你的手艺越发好了,恐怕你未来夫人也未必及你。”
此言一出,他们也都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岁,也罢,没什么好避讳的。
“按你这样说,你未来夫君的功力肯定也在你之下。”
怎料雪遥直言道:“我不想成亲,也不会成亲。”
“为何?”
“我娘亲那样尊贵的女子出嫁前夕都以归束身形之名在屋内端坐了一天一夜,这样的规定我可受不了。”
“可是巫族总得传承啊。”
“那就之后再说吧。”雪遥挥了挥胸前的香囊,“走了。”
“那个香囊我在南玉璃的车上见过。”路峻竹说,“南玉璃真是织离雪遥。”
“啊?可是她俩长得不像啊。”江屿澈头脑微微一转,“难道是像小鸢那样借尸还魂?”
“应该是。”
裂泽这次来势更加迅猛,乌云沉沉压下来,电闪雷鸣,狂风掀起海上波浪,似要冲垮岸上一切。
臻阳正组织着手下熬药,裂泽咆哮恍若惊雷从海中传来,击溃着每个守在后方的医族人的心。
巨型黑影逐渐迫近,这是前线失守的预兆。
究竟是巫族不敌,还是说此刻的裂泽已经成了他们对付医族的工具?
无论是那种,他们现在都没有足够的能力对付他,臻阳强迫自己冷静不能自乱阵脚,他深吸一口气,“依靠他人始终不是办法,纵然希望渺茫,我们还是应该做点什么,不能坐以待毙!”
众人好不容易做好的心里建设以及殊死一搏的勇气在直面裂泽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因为那种衍生于自然的灾难总能唤起最深处的恐惧。
就在他们恍神如抽干灵魂刹那,向来默默无闻的小紫站了出来,拖着瘦弱身躯冲到海岸上,手臂高举,双手快速做了几个手势。
昏暗中,一道光从他的面具上直冲云霄,驱散空中阴霾,唤起无数道光,映射在裂泽身上,这些张牙舞爪的怪物登时嘶吼起来,不见刚才气势汹汹,四肢抽搐着,面目狰狞可怖,数条尾巴拍在水中,激起千层浪,极尽痛苦的样子。
渐渐地,浪花趋于平静,裂泽的身影也随之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就发生在这短短的一瞬,小紫像是再也支撑不住,狠狠跌在了沙滩上。
此事他的身上已经镀了层医族英雄的光环,臻阳吩咐人抬他回去休养,自己则带着人去了巫族的领地。
然后他就结成了一生的阴影,就连江屿澈看到那个场景也止不住心惊。
原本热闹的巫族死寂沉沉,海风中掺杂着浓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呕,再往里走,海岸上横七竖八尽是残缺不全的无头尸体,堆都层层叠叠,湛蓝海水被染得鲜红一片,不知是断肢残骸的余血,还是他们已然破碎的红衣。
玄鸟本应青云上,岂料身填东海间。裂泽一战,巫族全部牺牲。多可笑,临到最后,医族对巫族的第一反应还是猜疑。
众人沉默地敛起尸身,尸山血海中,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雪遥。
回忆起看到裂泽时浑身发麻的感觉,他想,雪遥当时会不会也很害怕?
织离氏最艳丽的蔷薇终究零落成泥,久久回荡的是臻阳声嘶力竭的哭喊。
他没有活死人肉白骨的能力,空有一身医术,敛不齐尸身,连还她本来的相貌,让她完完整整地走都做不到。
他算什么神医。
织离氏百年时光,总有人期盼着巫医两族能够统一,谁能想到最后竟然是用这样惨烈的方式。
小紫醒了,巫族都没能抵挡住的怪物仅凭他一己之力就击退,他的地位显然已经非同往日。
在臻阳再度询问他的来历时,小紫回答道:“我是从墨泷渊来的,首领听说过墨泷渊的萨满吗?”
听他引出墨泷渊的话题,江屿澈心中顿感不妙,果然接下来他凭借自己出众的倒颠黑白的能力编造出了一场淋漓的仇恨大戏。
主角自然是江屿澈和路峻竹,但他完全掩盖了江屿澈寒冰狱主的身份,只说他是上古邪祟。
“贱不贱啊,要不要脸!啊对对对我爱吃铁锅炖所以我走哪都得背个大黑锅。”江屿澈指着小紫的残影破口大骂,“我他妈真想给他那破面具怼一大窟窿,再把他嘴掰开舌头薅出来看看到底哪长哪短,为啥不能说人话。这织离大祭司不能真信了吧?”
臻阳对此深信不疑。
“所以他忌惮巫族的能力,才会从嵘骁下手,对吗?”
“正是。若您想报仇,眼下的确有个机会。我算到那除祟者这一世有帝王之命,邪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不如……”
在他的煽风点火之下,经过深思熟虑,臻阳决定举族离开嵘骁这个被外面视为桃花源的地界,投身乱世,并且隐去医族过往,一为立足,二为纪念。
感念巫族人的牺牲,医族人也没有过多怨言,默契地保守了这个秘密。
就这样,织离臻阳做到了江国大祭司的位子,而他的全部预言都来自于已经是紫圣国师的小紫,可以说是指哪打哪,完全沦为挡箭牌。
法阵结束了,两人坐在床上勾着手指久久不能回神。
“风光是巫族的,他不是贪图名利和享受。”路峻竹说,“鸠占鹊巢,本是误会。”
“织离雪遥没看透这层就算白扯啊,我估计老狐狸没少撺掇她。”
“但是看他们两个的关系也不像那么容易被挑拨的样子。”路峻竹分析道,“我认为问题可能出现在那个香囊上。”
“那还等啥啊。”江屿澈跳下床,手指一绕,转而牵住路峻竹,“赶紧去告诉南玉璃一声吧,可别让她再造孽了。这么整下去可真没法收场了。触心法阵能把她拉进来吗?”
“近距离的话我应该可以试试。”
得到这个回答江屿澈立即向门口奔去,手刚搭在门上,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咱俩也不能这么大摇大摆的出去啊,要不还是跳窗户吧。”
“不用这么麻烦了。”路峻竹拉住他,“去哪还不是一眨眼的事。”
了解完织离氏在嵘骁的事后,辞欢还看到夹杂其中的另一些事。
父亲离开嵘骁后仅有两次展颜,一是初见母亲,二是她降生。
每每与她吵架后父亲都暗自垂泪,或反复询问妻子是否自己太过分,又长吁短叹道实在没有其他办法,再挑灯写上一封长长的道歉信,但是一封也没到她手里,写完都添作灯油了。
她罚跪的那日,父亲亦在身后守了她一天一夜,许久不再接触医术的他重造旧业,特意调了化瘀的药膏。
难怪母亲塞给她一盒药膏,她还道是御医的好本领,片刻淤青就不见了。
她本以为父亲会像押宝一样把她嫁给那些皇子,却不想皇子们提亲全都被他拒之门外。
€€帝倒台,路峻竹继位,织离氏因预言之事人人自危,他与紫圣国师商议,紫圣国师告诉他想要保全巫族的好名声,唯有让她成为江国的皇后才行。
“无论如何陛下都是除祟者转世,一战飞升,织离小姐也算是有神庇佑了。”
不回嵘骁的原因不是放不下邝安的荣华,而是不想留她一人孤孤单单在这,连个靠山都没有。
织离雪遥的死令他后怕,所以他倾尽所能近乎偏执地保护她,这才一步步落入紫圣国师的圈套中,等他发现紫圣国师的真面目后已经太晚了。
得益于法阵的力量,道歉信被火焰吞噬前她还看到了几句话。
“迫你作舞非本意,心诚自会得神怜。我女聪颖€€丽,世间无双,合该稳度一生,免遭苦楚。只刀光剑影似霜寒,沙场血染马蹄乱。无奈抑女天性,言语苛责,难做慈父,不敢恕女谅解,惟愿我女平安顺遂,长命百岁。”
辞欢趴在虞弈怀中泣不成声。
“他一厢情愿,都不问我愿不愿意,一句对不起还要别人说,我不听,除非他亲口和我说我才原谅他。”
迟书乐和郁青对视一眼,两人都在犹豫着该不该告诉她真相。
“大祭司的魂魄还需要在幽冥温养一段时间。”迟书乐说,“织离姑娘不要着急,会有那么一天的。”
还是没说出口,只能把这句谎话再重复一遍了。
如果一直困在狐仙洞府,尽管魂魄受损,问题也不大,但他贸然于众人面前现形,又遭受南老太太一击,受损更甚,等被奚傲和颜开找到时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他们想带他回幽冥,他却选择留在这尽最后一份力。表面上救了南星,实则是赎当初一叶障目污蔑岭将军的罪。
事情办妥后立即回幽冥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但他同活人说话就犯了幽冥大忌,这是奚傲都没办法更改的死规矩,所以提前就千叮咛万嘱咐,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倔强。
惩罚本不重,然而他的魂魄经不得任何摧残了。
迟书乐和郁青该怎么开口呢?这句对不起的代价是魂飞魄散。
江屿澈和路峻竹本打算悄悄潜入南老太太家,结果听见院内有争吵声。
“不行,必须等玉璃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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