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子灯
紫藤点头：“好。”
云无虑提议：“我们建个群聊，一直连着语音吧，都带蓝牙耳机了吗？”
梨梨和师煦掏出了蓝牙耳机，和云无虑面对面建群。
连了群语音后，云无虑说：“倩倩他们也在来的路上了，我们赶紧开始吧，要是早点结束还能去吃个宵夜。”
云无虑伸出手，紫藤的枝条在他手腕上绕了一圈，看起来像一个手镯。紫藤不能离开本体太远，出远门都得带上一部分枝条。云无虑身上灵气旺盛，可以保护这些枝条不枯萎。
他们分散行动，小黑一边跑一边嗅，努力寻找鬼车鸟的气息。
半个小时后，小黑在一张石桌上找到了鬼车鸟的血迹。
这滴血煞气很重，云无虑怕误伤游人，用灵气抹除了。
小黑顺着鬼车残留的气息，一路追踪，最终停在一棵银杏树下。云无虑抬头，看到一只站在树枝上的巨大的赤色鸟，它敛着翅膀，有九头十颈，无头的断颈埋在羽毛里，九颗脑袋同时盯着云无虑。
鬼车鸟张了张嘴，九个清越的女声重叠起来：“小鬼，你们也在找我？”
凶禽的气息扑面而来，压迫感不比瑞兽弱，且危险系数更高！小黑和小猫瞬间绷紧身体，前爪用力按在地上，耳朵也竖了起来，进入警戒状态。
云无虑顶着压力，温声问：“前辈，你下山是有事要办吗？之前在找你的白龙前辈是想提醒你，包扎一下伤口，别让滴落的血伤到人类。”
鬼车鸟呆滞片刻：“……啊，那条龙来势汹汹，我还以为是以前结的仇家。他就不能吆喝一声吗？你也瞧见了，我的断颈一直埋在羽毛里，已经不怎么滴血了。”
连着群语音的白龙听到这句话，很无语：“我吆喝了，它根本没听见！”
云无虑替白龙解释了下，又和鬼车鸟说：“前辈，既然误会解开了，我先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我是绿荫城隍庙的城隍，你可以跟我回庙里暂住，先适应一下现代社会。”
鬼车鸟沉吟片刻：“去城隍庙暂住？听起来不错，但我现在要先找到一个人。”
云无虑问：“那个人在附近吗？”
鬼车鸟眺望远方：“嗯，他身上有我的煞气，我感受到，就在附近了。等我找到他，就跟你们走。”
云无虑：“前辈要找谁？我们可以帮你一起找。”
“找我邻居。”鬼车鸟见云无虑不怕自己，话就多了起来：“几百年前，我在一座山里修炼。山里的妖精鬼怪都怕我，人类更是不敢靠近，那座山越来越荒凉。就这样过了百十来年吧，有一天，有个小道士上了山，他打扫干净山上的破道观，就这样住了下来。”
鬼车鸟在山里修炼，从来不躲避活人，也没有为这个小道士改变生活习性的道理。
有一天，小道士在采药路上撞见了鬼车鸟，被它狰狞的九颗头颅吓得脸色惨白，眼看就要晕倒。
鬼车鸟心想“果然如此”，展翅飞走了。
俯冲下悬崖的时候，鬼车鸟想，这个小道士今天就会搬走吧。没有人敢靠近它，更没有人敢和它住在同一座山上。想到这些，断颈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隔了一天，鬼车鸟又飞来山顶，它喜欢在这里看日落。意想不到的是，昨天遇见的小道士也在这里！
小道士从背篓里拿出几株药草，他明明很害怕，却鼓起勇气对鬼车鸟说：“你受伤了，这些药草可以止血，我可以帮你包扎伤口。我搬上山之前，人人都说山上住着一只凶恶的鬼车鸟，但是你没有伤害我，你不是坏妖怪。”
凡草根本治不了鬼车鸟的伤，但鬼车鸟鬼使神差的没有拒绝，或许是因为小道士看着它的眼神太真诚，也太温柔了。
在那之后，鬼车鸟总是会飞到破道观附近，看小道士打扫门口，挑水做饭，小道士悟性不行，修炼了好多年，一点长进也没有，厨艺倒是长进了不少，每到饭点，破道观都会飘出诱人的饭香。
闻了几年饭香，鬼车鸟很好奇这些菜的滋味，有一天，鬼车鸟化作人形，去道观蹭了顿饭。鬼车鸟的人形也煞气深重，脖子上还有一块狰狞的伤疤。
小道士恐怕猜到了她的真实身份，但小道士不怕她，也不嫌她，只是拿最好的饭菜来招待她。
“因为总去蹭饭，一来二去，我们就成了朋友。”鬼车鸟说：“某天日落后，我感觉太困了，决定睡一觉。睡之前，我和小道士说，醒来就带他去遨游山河。但我一觉醒来，破道观已经倒了，小道士也不见了。”
“小道士身上沾着我的煞气，这些煞气没那么容易消除，我一路寻过来，来到了这里。”
云无虑有些惊讶：“几百年，小道士要是没得道，应该轮回过不止一次了吧。”
“是吧，他应当不记得我了……”鬼车鸟一直在看着远方，不知道看到了什么，鬼车鸟突然扇了下翅膀，飞离银杏树。
云无虑扬声问：“前辈，你是找到人了吗？”
“是！”
云无虑连忙追上。他跟着小黑跑了两条巷子，终于找到了鬼车鸟。鬼车鸟化成了人形，长发如瀑，红衣似火，纤长的脖子上有道可怖的红色疤痕。
鬼车鸟站在路中央，拦住了一位路过的道士。这道士长相清秀，眉眼带笑，手上提着几盒老式糕点，身上有股与他气质完全相悖的煞气，大概是孤魂野鬼看了得避让的程度。
小道士看起来比当年有长进，一眼便看出这位红衣姑娘不是人类。他有些惊讶，试探着问了句：“姑娘，你找我有事吗？还是说……我欠了你什么东西？”
“不，是我欠了你一个承诺。”鬼车鸟看着小道士的眼睛，语气平静地说：“你的修为比当年高，应该看出来了，我不是人类，而是一只鬼车鸟。大约三百年前，我们是邻居，我和你说过，等我睡醒就带你去遨游山河。我醒来的时候，你的道观已经倒了。”
小道士有些迷茫，又有些懊恼：“抱歉……你说的，我一点也不记得了。”
“我知道，你只是个普通人类，当然记不得。”鬼车鸟攥紧了手指：“我来只是想问你，我的原形很可怕，你还敢不敢同我去遨游？”
小道士抬眸看她，忽而笑了：“三百年前我敢去，现在为何不敢？”
第94章 遨游三川
小道士回答完鬼车鸟, 注意到了站在路口的云无虑。
小道士被道观派来学习，对城隍庙的表现印象深刻，知道云无虑是城隍庙的庙祝。而且, 小道士能感觉到他不是普通人, 修为或许比自己更高。
小道士担心云无虑会对鬼车鸟出手, 解释道：“庙祝师父，这位姑娘是我的旧识……”
鬼车鸟打断了小道士的话：“你不必和他解释，我认识他。”
云无虑连忙表态：“道长放心，我不会干涉你们之间的事。”
小道士舒了一口气：“多谢。”
“其他的以后再说，”鬼车鸟一直没有挪开视线：“既然你做好了决定, 择日不如撞日，我现在就带你去遨游三川。”
小道士也很干脆：“好。”
鬼车鸟施了个针对普通人的障眼法，变回原形，鬼车鸟一共有九头十颈, 断颈被她埋在羽毛里，其余九颗脑袋分别看向不同的方向, 居中的脑袋正好面向小道士。
小道士仰头看着鬼车鸟, 被对方压倒性的煞气镇住, 背脊有些发麻, 但他眼神坚定, 没有一丁点儿害怕。他的目光落在鬼车鸟的断颈上, 叹了口气：“你这样很不舒服吧？我先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小道士从背包里拿出符纸和特制的朱砂笔, 展平符纸，用墙当桌子，随手勾勒出流畅的符文。
“好了, 这道符可以帮你暂时止住血。”小道士让鬼车鸟伸出断颈, 轻柔地将符纸贴在血淋淋的伤口上。
符纸像绷带一样旋绕, 妥善包扎好鬼车鸟的伤口。这道伤口永远不能愈合，这道符治不了鬼车鸟的伤，但能缓解疼痛。
鬼车鸟不由想到，三百年前，小道士悟性不行，不会道术，只懂一些简单的医术，辛苦采来的药草根本治不了她的伤，连简单的镇痛都做不到。
三百年过去，小道士总算得到天道垂青，能随手画出一道帮她止血的符了。
鬼车鸟轻笑一声，九个声音重叠在一起：“小道士，道术有长进。”
小道士谦虚一笑：“只会皮毛。”
“小庙祝，我们来咯！”
听到梨梨的声音，云无虑抬头看，梨梨和师煦敏捷地落在围墙上，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白龙也来了，盘旋在半空中。见鬼车鸟已经处理好了伤口，白龙说：“鬼车鸟，我有必要和你解释一下，我并非你的仇家，只是想提醒你一句：现代社会，文明飞行，别让血滴得到处都是。”
鬼车鸟：“……哦，谢了。我现在有事要忙，你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白龙看向小道士：“你要带这小道士去遨游？”
小道士突然被点名，迟缓地回过神来。他虽然看不出另外两人的的根脚，但能感觉到他们散发出来的强势气场。他在道观里辈分很高，是百年来最有天分的道士，跟着师父见识过不少大场面……但这种场面，确实是第一次遇见。
“别紧张，这条龙大概只是热心过头。”鬼车鸟扇了下翅膀，将小道士带到背上，对其他人说：“如果你们没什么事，也可以一起去看看夜景。”
“我觉得很可以。”云无虑摸了摸小黑的脑袋：“黑总，带带我和妹妹？”
小黑最近学会了高空飞行，飞得很稳，虽然还没飞出过绿荫山，但应该没什么问题。
“汪！”小黑变回原形，趴在地上，让云无虑和小猫爬上后背。
看到小黑的两颗脑袋，小道士深吸了一口气。三川市卧虎藏龙，他的见识还是太少了！
“坐好，要出发了。”鬼车鸟提醒一句，展翅飞向天空。
小黑随后跟上，白龙捎上梨梨和师煦，也跟了上去。
他们飞行的时候会用障眼法，人类无法捕捉到他们的踪迹。
飞到上空后，风更大了。云无虑抱着小黑的脖子，俯瞰文化馆，河流像一条发光的飘带，温柔地拥抱着文化馆的几个园区。游客们结伴而行，陆续离开文化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大概在和同伴分享游园的心情吧。
他们沿着河流遨游，穿过繁华的商圈，路过僻静的森林，看过热闹的夜市，又再次回到文化馆。
落地后，鬼车鸟问小道士：“我们刚才经过了落日山，是我们以前居住的山头，你对那座山还有印象吗？”
小道士摇头：“抱歉……我没有印象了。”
在三川市生活了那么多年，他甚至没有去爬过那座山，也不知道山上有一座倒了的道观，更想不到三百年前自己曾住在那座山上。
鬼车鸟变成人形，纤细苍白的脖子上缠绕一圈符纸。片刻，她说：“不用说抱歉，你是个普通人，轮回过不止一次，喝过不止一次的孟婆汤，不记得才是正常的。找到你，兑现了当年的承诺，足够了。”
云无虑落地的时候，正好听到这段话。他想到了曲向阳，小曲也喝了孟婆汤，却能梦到前世……现在看来，小曲的情况真的很罕见。
小道士心里有些低落，他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他看向鬼车鸟，认真地说：“我叫修凡，修行的修，凡人的凡。”
鬼车鸟愣了愣：“我叫归尘。”
修凡弯了弯眼睛：“归尘，我们又认识了。虽然我什么也不记得了，但现在我知道了我这身煞气缘何而来。多谢你带我遨游，风景很美，看到这样的三川，我更加坚定了修道之路。你有手机吗？我们可以加个好友。”
鬼车鸟不知道手机是什么，摇了摇头。
云无虑说：“修凡道长，我们先加上吧，等归尘有了手机，我再将她的名片推给你。”
加完好友，云无虑收到了许飞沉的消息，问修凡：“修凡道长，我同事到了，我们准备去吃宵夜，一起去吗？”
修凡语气抱歉：“不好意思，我师父还在等我回去。”
云无虑：“没关系，赶时间的话，下次再见吧。”
修凡告别了他们，鬼车鸟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收回了目光。
他们又认识了，但他们再也不可能回落日山做邻居了。
云无虑带大家回游船码头收拾东西，几位工作人员见到他们，走了过来，腼腆又热情地和他们搭话。
“小庙祝，梨梨，你们今天的表演好精彩，我们看了好多遍回放！”
“你们的直播热度好高啊，都上热门了，比文化馆的官方直播火多了！”
“对啊，你们的直播把文化馆的活动带火了，上了两个本市热搜呢！”
“化妆师还没下班哦，你们要不要卸完妆再走？”
“不用，我们自己处理就好。”云无虑温和有礼地说：“谢谢你们今天的照顾，辛苦了，以后有机会可以去城隍庙玩，我请大家吃饭。”
工作人员们特别高兴，帮他们把设备放到观光车上，挥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