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柏杨以南
他张开嘴。张开,张到最大,咧到耳根,是极致,用以对美食的敬意。他狠狠地在鸡脖子上一咬。
“啊啊啊啊€€€€!!!”
鸡在抽搐。
它的翅膀在抽搐,它的脚尖在抽搐,它的眼珠在剧烈地震颤。
“咕噜咕噜!”在吸血,好多,吸得太快,流出了嘴角。
鸡继续抽搐。
“咯吱咯吱!”咬到什么?咦,脆脆的,是骨头?继续。
鸡继续抽搐。
三分钟后,秦风抹掉嘴角的鲜血,摘掉卡进牙缝的鸡毛。他慢悠悠站起来,心满意足,继续……要做什么事来着?
一件很急的事。
哦,想到了!
我要找一个人。
“小雪€€€€小雪€€€€你在哪里呀€€€€”秦风的身影在夜晚的街头渐渐透明化。
原地是一堆带血的鸡毛,还有一个鸡头,两只鸡爪,一个鸡屁股。
鸡头没有合上眼,它涣散的瞳孔映着从树上慢慢飘落下来的一片叶子。这片叶子象征他的生机。
他死了。
***
桌上摆着一道烤鸡。熟食店买的,店主贴心的给鸡剁好了。
“你不是想吃鸡?”女人破天荒地给老公一个好脸色,亲自夹了一根鸡腿放在男人的碗中。
她的老公面色很苍白,双手自然垂落,他眼珠盯着桌上这碗米饭和米饭上的鸡腿。鸡腿淋了秘制酱料,女人都已经闻到香味,迫不及待先吃了。
“吃啊?”女人嘴角的酱汁斜斜地刺出去,像一道未愈的伤口,“你怎么不吃?”
灯光在头顶,过度曝光的光直接照在男人脸上,让他更显苍白。
地面上只有女人的影子。
男人重重锤了一下桌子,“我不要吃!我要吃那只鸡!!”
他的脸因为过于愤怒而扭曲,眼珠直接凸出来,眼白分布着不规则的红血丝。
被他指着的温水吃饭动作一呛,没想到一直窝囊怕老婆的男鬼会忽然暴露鬼相。
女人把筷子一丢,蒲扇般的手掌重重拍在桌子上,碗筷都抖了一抖。连对面的男鬼也抖了一抖。
她的嗓门仿佛用喇叭放大了:“好啊!你敢对我大吼大叫?!!反了天了!!!”
男鬼肩膀一缩,鬼相消失了,下意识露出讨好的笑。
“老婆……”
女人太久没有经历过老公的反抗,就算老公提前认输,怒火也没消灭。她直接掀翻了饭桌,提起凳子砸过去。
男鬼及时一缩。
凳子直接在地上四分五裂。
“不是吧?”温水口中的饭粒都掉了,呆呆看着这一场家暴。
“老婆,我错了€€€€”
“妈的,敢对老娘大吼大叫,皮痒了!”
女人骑在瘦弱男人身上,两只蒲扇般的手掌在他头上左右开弓。
温水吞了吞口水,开始怀疑男人是怎么变鬼的。不会是被他老婆打死的吧?
***
叶臻看到了墙上两张黑白相框。
照片中是一个中年男人与年轻男孩,他们都在对叶臻微笑。叶臻感到不适应,向右迈步,他们的眼珠跟着转动。
叶臻:“……”
两只寄居在相框中的鬼?
大妈的侄女已经返校了,周末要参加晚自习,不能缺席,辅导员会点名。
晚饭是大妈一个人吃的。一个人,便图方便,潦草,直接吃从冰箱拿出来的中午的剩菜。
相框中的两个男人不赞同地摇头。
他们与大妈的眉眼都有相似之处,这是阴阳相隔的一家三口。
叶臻推测,他们死的时间不会短。因为大妈身上没有悲痛之色,只是偶尔会泄露一点孤单。
客厅放着电视,屋内有说话声,这样才不会寂寞。
电视在放一则时下热播的综艺,里面的人都在哈哈大笑,电视外的人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
“叽叽叽!”
突然掺和的声音是那么突兀。
叶臻和大妈都定睛看去。
电视前的小黄鸡一屁股坐在地上,两条细腿岔开着,似乎看电视太入迷,从沙发上跌落。屁股摔得好痛,白瑞雪用小肉翅膀摸了摸屁股。
大妈忽然笑了一声,继续往口中扒饭。
墙上,黑白相框中的两人也露出一个无声的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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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月黑风高夜
这是一个月黑风高夜。
适合做些偷偷摸摸的事情, 比如逃走。
白瑞雪不见了,秦风在外寻找, 白丰年不可能无动于衷, 心安理得地待在家中。草草解决晚饭后,他也出去了。
临走前,他想起秦风特别在意买回来的三只鸡。他打开卫生间, 三只鸡被捆着, 结结实实地倒在冰冷的瓷砖上。
“不准随地大小便。”他警告一番,离去了。
童柯朝他的背影翻了一个白眼。
听见关门声后, 童柯大喊一声:“各位!行动正式开始!!!”
话音一落,姜饼已经站了起来, 正在舒展被捆得血液不流通而麻木不已的双腿。
童柯傻眼了,“你怎么这么快?”
姜饼懒得搭理他。
她抬起脑袋,盯着门把手,这是一个圆形的把手。不行, 鸡的身体结构根本不能扭动圆形门把手。
需要另找生路。
她的脑袋转了九十度,仰望着高高的一口窗。
童柯已经将脚上的绳子啄断了,顺便帮一帮另一只胆小的母鸡。
“谢谢。”她小声地说。
“你在看什么?”童柯问姜饼。
姜饼翻白眼, 没好气,“逃生之路。”她说着试探地跳到热水器的管子上, 管子不粗, 容易站不稳,但鸡爪有利,可以紧紧抓住管道。她展开翅膀,飞€€€€她撞到窗户, 然后掉了下去。
窗户和墙壁是一线平稳的, 没有突出的地方够他们攀岩。
童柯这时在打量门的把手, 他试着跳上去用脚趾扒拉。太滑了,没有成功。他同样掉了下来。
童柯放弃从门出去,同样把目光转向那扇窗。
胆小鸡觉得,两位同伴都尝试过一番,该轮到她了。
她是玩家中最瘦弱的一只鸡,就在她准备走管道时,姜饼提醒她,跳上左边放沐浴洗发露的框框。
她的弹跳力很惊人,一举成功。她离窗很近了。但糟糕的是,这扇窗要从右边往左移才能打开。
……
温水决定等夫妻俩睡着后逃走,但这很难做到。
因为她能下蛋的缘故,女人没有给她食材的待遇,她只是被丢在厕所里,身体上是自由的。厕所的窗户很高,而且是老式窗户,需要手动插销,她一眼就打消了从窗户走的念头。她首先要从厕所门出去。但不幸的是,厕所的开关也是老式插销,从外面反锁了。
她困在这一方黑漆漆的小天地,感到窒息。
虽然女人一时半会不杀她,但是她不能赌。
她是可以被取代的,只要男鬼去买一只能下蛋的母鸡,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瞒着他老婆吃掉温水。
我该怎么办呢?
温水仰望着窗外投进来的月光。
月光淡淡的,像小偷,不经主人允许,就进入卧室,还擅自爬上床。它洒在身旁女人的脸上,不温柔,有点凉薄。女人睡得沉,可能一场激战发泄了全部精力的原因。
男人坐在床上,静静看着她。
月光不厚此薄彼,同样照在男人身上,地上却没有他的投影。
他惨白地盯着女人。
他后脑有一丝丝湿润的水迹,流水滑过的声音在外人听来很细微,几乎不能察觉,当事主人却很清楚听到。黑暗中的流水声听起来有一股灵异之气。
血从后脑的窟窿流出来,经过耳后,滑到脊背,穿透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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